却见史可法对其急忙摆了摆手将他制止住,又笑着对其言道:“今日这厅堂之上并无品级高低之分,也无官府和百姓之区别。你等都各自放开了量,莫要与本官客套,咱们要一醉方休。不瞒二位说,这本章本官也早都写好了,待明日一早,本官就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到京中去。想圣上也定会十分欢喜的听到这般消息,定会与二位加封一个满意的官职。本官这里,就提前恭贺二位了。来来,二位我等一同举杯。嗯,张大人怎还不将杯子端起来?莫不是对本官的话有所犹疑不成?”史可法说罢,却见张远山气鼓鼓的并不将面前的酒杯端起,便将面色微微一沉,对其低声喝问道。
    “哦,大人莫要见怪,下官乃是因与这登徒子置气,非是冲着老大人而去的,还望大人见谅则个。”话说完了,张远山终于端起面前的酒杯,先对着史可法敬了一敬,这便将杯中酒水一仰脖饮了下去。
    对面的李友见了,笑着对张远山挤了挤眼睛,也把杯中酒灌下。却见那坐在上首的史可法,把酒杯又轻轻地放在桌案之上,并没有将杯中酒喝下,二人不由一阵纳闷,正待要开口动问。
    可张远山忽感到腹内一阵绞痛,紧跟着便张开了嘴,扶着桌子就开始大口的呕吐着,身体也跟着痉挛起来。坐在对面的李友见了此番情景,不由大吃一惊,转头正待要问史可法,可也觉得腹内一阵难受,也顿时呕吐不止,身子也跟着痉挛的渐渐地弯成了一张弓形。
    “大人,你在这酒中,莫不是下了那首领大院中的……?”刚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出来,李友再也支撑不住了,一头扎倒在地上,勉强捂着肚腹,眼睛望向那面的史可法。
    “你猜的分毫不差,这酒中便是那彼岸之花,自那日,本官一见到首领大院之中的那花,便已暗暗留心上了,终于其有用武之地了,而且,本官趁着那夜摘下了彼岸之花,又将余下的尽予一把火焚毁。至于原因么?本官实话与你们说吧,本官再奏折里,已经把你们给列为于流民战死的人了。毕竟这份功劳,一个人得,和三个人分,可是大大不同的。为了本官的前程,你等就安心的去吧。况且,本官也不想被人知道,当初本官与一个叛徒里外勾连,才得攻破陈留城的事情。不过么?本官虽不能保举你等的官职,但还是可以赏给你们一人一口上等的棺木,好生厚葬了你等。”史可法说完了这几句话,这就站起了身,绕过桌案往厅外走去。
    可经过李友身旁之时,那明明已经快咽了气的李友,居然又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扯住史可法的袍摆下角处。眼睛努力的最后往上看了一眼史可法,便一头栽到地上,身子就此再也一动不动。
    见这二人已经死透了,便拔脚就走,可自己袍子一摆,却尚被那个死鬼李友牢牢地紧握在手中。史可法拔出腰下的佩剑,一剑将身上袍子就此割断,是迈步就出了大厅,直往后宅而去。
    走到后宅,史可法来到了一处房门跟前停下,轻轻推开了房门,走进屋内。望了一眼,坐于床榻之上那个低着头的女人,挥手令房内的丫鬟和婆子退出去。这才对着那个女人笑着道:“凤姐,你莫要担忧害怕,本官是绝不会将你给充作营姬去的。今后,你便作为本官的一房外室如何?”一面说着,一面走到了凤姐的跟前,伸出手去,轻轻抬起凤姐的下颌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月明惊鸟
    第一百三十八章]凤姐也随着他的手,慢慢抬起了粉面,盯着眼前这个头不算很高的大人。最终点了点头,正欲在低垂下粉颈,可就觉得那个男人,已然欺身到了自己近前,一张满是胡须的嘴唇已经对着自己的红唇贴了过来。
    凤姐稍稍怔愣了一下,便也主动将双臂环抱了上去。窗外秋风习习,室内却是温暖如春。可谓之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只是这史可法并非那位荒嘻而至亡国之君高炜罢了,但其用尽心机除掉了那二人,也终给自己埋下了一个祸根。
    自被二来等人,强行架出陈留城门那一瞬间,唐枫就觉得心一下彻底的凉了,变得空荡荡的,任由着几个人将其一路架着往前面疾奔。身后的柳如是也紧紧随在众人身后,也顾不得一双金莲,此刻因长时间奔走而变得又红又肿,只是想着能离得这陈留城越远越好。
    因怕再官路上走,在被身后赶上来的官府中人给捉到。几个人只得专挑拣小路走,且青天白日的也不敢走,只得在夜半时分抓紧赶路。可即使如此,在经过几处村镇之时,本想寻个小客栈打个尖,待明日晚上在启程。可却还是被镇中人所发觉。引得村中地主乡绅们率领着家丁,在后面随之追了出来。
    唐枫等人也不想与之久战,怕在将官府追兵引致,而使得自己这几个人在身陷重围。故此只是胡乱的招架几下,就落荒而走。因夜黑风高,那弯月也早已沉入一片如同墨汁染过一般的云中,除了天上那点点的星辰,时隐时现的让众人借着这宛如萤火一般的清辉往前赶着路。
    柳如是的双手,紧紧地挎在唐枫的胳膊上,任由其夹带着自己往前急行。眼见前面已是进了山林之中,二来等人这才算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脚下也慢了下来,毕竟那些家丁也不太可能在如此深夜,翻山越岭的前来追赶自己这些人吧?
    “枫哥,这夜深的,大家都看不太清这脚下的山路了。咱们还是在这里先休歇一夜如何?我想那些乡绅们和其家丁也决计寻不到这里来的。”二来望了一眼,此刻早已累得浑身瘫软到唐枫身上的柳如是,对着唐枫询问道。
    “嗯,那就在此处休息一晚吧,待明日清晨在抓紧赶路。”说罢,就将已然累得沉沉睡去的柳如是,轻轻地放在一旁干爽的地上,又脱下自己身上的袍子轻轻给其盖在身上。
    可就见柳如是浑身依然冷的在不住地打着哆嗦,在这秋日的山上过夜,本来就冷得让人感觉似是身处冰窖一般。且还是席地而眠,又无火堆可借着来取取暖,人又如何受的?而这柳如是又是一介女流,身子属阴寒性之人,更是抵御不得这山上的风寒,只恐就这么让她睡上一夜的话,那明日其必是会引发高烧的。
    “二来,你去拢起一堆火来,管它会不会引起山下那些人的注意?别等着人家没有寻到我们,我们却在山上早被这秋夜里的寒风冻死了。”说着,有轻柔的将柳如是的上身抱在怀内,以自家的体温为其驱赶着身上的寒气。
    听了唐枫如此一说,二来如今倒也看得开了,干脆与手下人拾来不少的木棍与柴火,分别引燃起两堆火来。木头上尚带着几分潮气,在火里不时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而火苗却又被山风吹得摇拽个不停,时不时地窜起多高来,烤得周围人脸上也跟着感觉发起烫来。
    “枫哥可惜这是在深夜,竟没有法子去猎几只野兔或者是山猪来。要是能打的几只野味来熏烤一下,再饮上几杯老酒,也好能怯怯这身子上的寒气。唉,都怪我方才进入那村镇之时,没有多买些大饼和牛肉,如今我这里就只剩下一块大饼了,干脆与柳姑娘吃吧,她毕竟身子赢弱得很,比不得我们这些练武之人的身体。”二来说着,由包裹里取出那最后的一块大饼出来,伸手对着唐枫递了过来。
    接过了大饼之后,唐枫却是犹豫了一下,就当即便将饼掰碎,分成了几个相等的小块。而后,给自己和柳如是分别留下了一小块,余下的不容二来等人推辞,便硬生生地塞入他们的手中。
    “你们也赶了一天的路了,且明日还得继续往前赶路,最主要的是,谁也说不好明日这追兵会不会追上来?你等将饼吃下去,也好能保存几分的体力,以待明日之用。”说完这几句话,便轻轻摇晃醒了柳如是,将那块饼轻放到她的唇边。
    对其轻声言道:“如是,先吃点东西再睡,也免得腹内空虚抵挡不了这秋寒。”说着自己也把饼放入嘴中大嚼起来。柳如是看了唐枫一眼,正待要推辞,可唐枫却早已将饼塞入到她的朱唇之内。
    除了留下一人放哨警戒,余者就靠在火堆旁躺下就此睡去。唐枫见柳如是已经睡着,便将其轻轻放到火堆旁边的地上。自己则是站起身来,走到那个放哨的守夜人身旁,低声对其吩咐道:“这如今都下半夜了,你也去睡上一会,否则的话,明日赶路之时会十分困倦的。”说完不容置疑的催促他快些去睡。
    那个守夜人见唐枫极力坚持,便也只好走到火堆旁边躺下。靠着树干,唐枫倾听着不知由何处传来的野狼嚎叫声,和那乱草丛中无名的虫子,此起彼伏的鸣叫声。以及山风掠过那树的顶部所发出的沙沙声,这一切的声音,似乎都是如此能让人浮想联翩。
    正听得有趣,双眼也跟着慢慢地合拢上,耳中忽然听得有人,正轻手轻脚的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了过来。不等其靠近,唐枫怀里抱着的宝剑早就拔出来,指在来人的胸前。
    这时借着火光才看清楚,来的人原来竟是二来。“枫哥,你也去休歇一会,这里让我来照看着。”说罢,就要催着唐枫离开此处,去到火堆旁边去。可就见唐枫的手摆了一下,探着头倾听着不知由哪里传过来的声音?
    “二来,那边似乎有人来了,你且在此小心的看护着他们,我去前面看看,究竟是何人竟然敢深经半夜的摸到此处?”低声与二来讲完这一句话后,他身子朝前一纵,便就此隐入无尽的黑夜之中。
    时走时停,不时地侧耳倾听着前面林子里的动静。感觉,似乎前面这个人,也是走走停停的,如今也不知道他隐身到哪棵树后?或是趴伏于地上,好等着自己过去,能再给自己突然一击。
    凭感觉,这个人也一定是一个惯走山路之人,只是他因何非要紧紧地追在自己这些人身后不放?是官府的探子,亦或是那个乡绅府上的家丁教习不成?看来如今也只有活捉住他,才能获知内中详情。
    因怕被此人听见自己走路的动静,便故意的绕了一个大圈,估摸着已然绕到了此人身后,便俯身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对着另一面扔了过去。啪嗒一声,石头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果然,在前面一棵树后闪出一个人来,举起手里的弓箭,对着那传出声响之处,便是一箭射了过去。唐枫点了点头,低俯下身子,借着周围树木和灌木丛的掩护,慢慢摸到了此人身后。
    忽然,这个人转过身来,将手里的弓箭对准了唐枫的身上。望着闪着寒光的冰冷冷的铁质箭头,唐枫手中的秀霸剑也早已翻手而起,不等那支利箭射出来,长剑早已划过那张长弓的弓背。
    剑过,弓折。手中的宝剑又往前进了半尺,剑尖直指对方的咽喉。“你是何人?因何一路尾随我等来至此处?”因不知这漆黑的山林之内,还能有多少似他这样的弓箭手?唐枫一边查看着周围动静,一边低声对其喝问道,手中长剑也随时可一剑穿喉而过。
    可就见这个人竟是一声不吭,只是那么瞪着眼睛瞅着眼前的唐枫。借着那终于肯露头的冰冷无情月亮的清辉,打量着眼前这个人,见其身穿一身束袖的蓝花短衣,头上一顶折翅帽。腰畔还挎着一口单刀。脸上倒是面白无须,一双眼睛不算很大,却闪着阴狠之极的光芒。
    “原来竟是锦衣卫,看起来这位兄弟本领也不俗呀,居然能追我们到了此地。可还有人与你同来?”虽然是将此人的身份辨认了出来,可对于其是一人独身而往?还是率众预备夜中偷袭,到还未可知,手中长剑,又往前递了有半寸,剑尖已经碰触到了他脖颈上的皮肤。
    此人心性倒也够沉稳,照旧是不发一言,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眼前那柄长剑。“枫哥,可还有与此人同行之人么?”二来在那面走了过来,一面上下打量着这个人,一面对着唐枫,开口询问道。
    “这谁又知道呢?我在此问了他几句话,可他却就是这么一言不发。二来,你可听到了附近有何异常的动静?”将手中长剑往回缩回一些,他又转身对着二来问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有名曰贼
    第一百三十九章可正当其回头之际,那个锦衣卫急忙将身子往旁边闪去,唐枫急忙随手一剑刺出,秀霸剑穿透锦衣卫的肩胛骨,将其牢牢地钉在树干之上。
    “啊”那个一直不肯发出一声来的锦衣卫,终于发出了一声惨叫,肩胛骨上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使得其面部也变得扭曲起来。咬着牙,瞪眼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心里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咬上其两口。
    “你当真还不肯说么?我们也不欺哄与你,即使你果真供认出我们所需要知道的事,终归也是免不了一死。但可让你不再受这零碎罪,让你痛快些的走。”说完,二人盯着眼前这个锦衣卫,也不知道他到底肯不肯招认出来?
    “枫哥,莫如咱们给他用一次刑,看他还招不招?反正这些人也均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想跟他们讲理,岂不是明珠暗投。要不就一刀杀了他倒也干净,咱们就趁现在上路,估摸着兴许还能躲开他们的追拿。”二来对于这些东西厂的锦衣卫的探子,素来不曾有过什么好的印象,此刻,也不想再此人身上过多耗费时间。索性便劝说唐枫莫如直接将此人处死,也省去许多未知的麻烦。
    听了二来这一番话,唐枫倒也深知二来此时心中所想,自己曾经隐隐约约的听说过,二来的的父亲当年不知因何事?便是落入东厂锦衣卫的手中,最后被活生生的折磨致死,结果,最后弄得二来孤苦伶仃,与寡母相伴直至今日。只是二来对这一段刻骨铭心的仇恨,始终是避之不谈,无论自己怎么引起这个话头来,他也自是对之讳言。
    所以今日,自己捉到了这个锦衣卫的人,二来焉能不对其心怀怨恨之念。其父虽不是死于此人之手,但,有道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他锦衣卫中又曾经出了几个好人?即使有的话,官位坐的也不是十分久的。
    “本首领最后问你一句话,你可知,究竟是何人引兵夜袭陈留城的?我等身后可还有探子在后面坠着?”问完了这两句话,等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唐枫见此人却依然是哑口无言,似乎其已是认命了,但求一死为宜。
    见实在是问不出来自己所欲知之事,便回手撤出长剑。头也不回的径自往柳如是躺卧的地方而去,走出十几步之远,方对着身后的二来吩咐了一句道:“二来,此人归你了,任你随意处置。”话音方落,人已然穿过灌木从回到了临时立营处。
    听到了唐枫最后的几句话,二来在背后拔出双刀,盯着眼前这个锦衣卫,见其双手向下竖着,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自己。而肩上的那处伤口,血就如同一道小溪一般,向外不住的流着。看他这幅模样,似乎都用不到二来杀他,他自己最后也会失血而死。
    “你放心,我得刀很快,我二来,绝不像你们这群畜生一样,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爹,二来今日替你先讨个利息回来。”说罢,手中双刀交叉着递了出去,双刀一合,一颗头颅噗的一声,掉在草甸子上,死尸也随之倒在树下。二来把刀擦拭干净,回身又走回到火堆旁边。
    坐在火堆旁的两个汉子,此刻尽都一时无言,只盯着那火焰在不时地闪动着。“谢谢枫哥,这一路行来,本来心内已是憋闷得很,而最使小弟萦绕在心头,久挥不去的就是家父当年背屈含冤,被人诬陷下到锦衣卫大狱之事。虽已年代颇远,可如今一如昨日,在我眼前历历在目。很难说,当时一个几岁的孩子,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人捉走,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算了,不说了,枫哥你也睡上一会,由小弟来守着下半夜。”二来说完这几句话,又起身去寻来了些枯树枝投放在火中,火焰一下蹿了起来,火舌肆虐的似乎要一直烧到天上去。
    知道二来说了他要守夜,那自己在要与他相争也是无用的。便也就势躺卧在柳如是身旁,双手枕在脑后,眼望着天上那漆黑如一块天鹅绒一样的夜幕,无数的繁星点缀在上面,闪闪的散发着冷森森的光芒。听人说,每一颗星星便应了一个人的命禄,自己的那颗命星,又会是那里面的哪一颗呢?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倾泻在身旁左右的每一片枯黄的叶子和那叫不上名的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远处的树林之中,显得那树林深处倒也颇为神秘起来。忽听得正处于沉睡之中的柳如是,嘴中轻轻的嘤咛了一句。“枫哥,快跑,莫要管妾身。”身子随着这句话也翻了过来,一双皓臂紧紧地抱住了唐枫的手臂。
    听了她这句话,未免引得人心酸不已。唐枫自是知道,这只是柳如是在说梦话罢了。毕竟这一路之上只顾着逃命了,柳如是跑的已是两脚的血泡,却背着自己逐一将其挑破。想到此处,心中更加对其怜惜不已,也回手搂住柳如是的那瘦小的娇躯,柳如是又将头往他的怀内扎了扎,似乎这样才能感觉出暖意。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尚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二来用脚将残余的火踢灭,正欲去叫每个人起来,可就见这些人也都早已从地上站了起来,各自整理着身上的衣袍,又把弩箭取出来,仔细的把箭都上好了,因昨夜,居然发现有锦衣卫的人跟在众人身后,今日自当一切小心从事。
    柳如是也慢慢的醒了过来,却是正看到自己被唐枫半抱半托于他的怀中,粉面不由忽然飞上两朵红霞,强自挣扎着站了起来,身旁却早有人递过来一根棍子来,便顺手接过来,抬头看去,却见唐枫正笑嘻嘻的在望着自己。不由得轻轻白了他一眼道:“你又在看什么?这一早起来蓬头垢面的,便似一个疯子一般,又有什么好看的……?”有心在说他几句,也好散散这胸怀之内的郁结之气,让唐枫也能宽慰自己一下。
    却见二来忽然俯下身去,将一只手探到背后,对着身后的人们轻轻摆了摆,示意大家噤声莫语。唐枫急忙也快步走到二来身旁,低声对其询问道:“二来,你可听到有何动静?难道还是跟着昨夜那人一起来的人不成?”言罢,顺着二来手指方向望下去,却并不曾看到有人出没的痕迹或者是有何异常之处?
    可二来似乎还是不太放心,拽出背后双刀,蹑足潜踪的往那离着众人不远的灌木从处靠了过去。因怕其一人过去,在万一中了对方的埋伏,从而吃亏,唐枫和另外两个守夜人,也各拔兵刃分头包抄过去。
    可一直到了近处,也没见那灌木丛后面有所反应。二来拿着刀胡乱的拨弄了一下,却看到一只獾子忽然跑了出来,没等他有所反应,早已经哧溜一下自他的双腿中间钻了过去,就此是逃之夭夭。
    见其不过是一只獾子,众人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又各将兵刃各自收好了开始上路。“二来,我想大概不会再有人追来了,咱们到可不必再那么急匆匆的赶路了,这一路之上,大家也照实是又累又饿,莫如,这一路行着,一路顺便打几只野味烤来吃吃,你说如何?”说完了,看了看二来,又转过头盯了一眼身后的柳如是,见其已然把自己的头发给整理好了,弄得到跟一个书生一般。
    “嗯,那就依着枫哥所言,只是大家还是莫要有所松懈才行。记得从前枫哥训练我等之时,可讲过越是寂静无奇之地,越是藏身匿踪的好所在。眼下虽然已离开了陈留城,但我希望大家还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才是。”二来说完了这几句话,对着唐枫笑了笑,又将双刀插回后背,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居然听到了二来讲了一番这样的话出来,到颇使唐枫感到有些惊奇,看了看那前面的背影,却似乎二来已不是自己当初所认识的那个二来一样。不由得摇了摇头,心中暗道;‘看来二来终于变得,能对一些事情有所承担了,再不是那个终日显得青愣愣的,只知寻人来比划拳脚,并且壮的就跟小牛犊子一样的农家小子了。
    可就当几个人转身离去后,灌木丛中闪过一道亮光,似乎是灌木丛中的什么东西,将阳光折射出来一般。只是这几个人却都没有见到,一个守夜人走在头前,与众人斩荆劈棘开着路,柳如是则走在唐枫的身旁,不时地低声对其说着什么?另一个守夜人则走在二人身后。
    最后面的,便是二来,一路谨慎小心得留神听着身后的动静,时不时地回过头去探看一番。一行人终于翻过几座大山,往前望去,前面是一条不算很宽的河床。
    看那清朗的一河秋水,如碧玉做成的一面明镜,四周的峰峦垂悬于清澈透明的碧水中,岩影波光,交相辉映。只是轻轻地一瞥,河面下的游鱼和细石竟可以看到它们的每一个细节之处:鱼儿的鳞片闪闪发亮,而石子的纹理精致而秀气。河面有若流动的琉璃,毫无瑕疵,干净而透澈,让众人的心情也顿时为之变得清澈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章一笑传情
    第一百四十章[打滚]见了这般明净的秋水,众人无不是欣喜若狂,急忙争相奔到近前去,用双手掬起一捧水来。凑到嘴旁轻轻的喝着,因连着一日一夜众人唇边都不曾沾过水。眼前这虽只是河水,到也让人如同饮若甘露琼浆一般。
    几个人几乎都喝了一个水饱,二来一向是水囊不肯轻易离身的。便取下水囊开始往水囊里倾灌着清幽幽的河水,待灌满了,又将之背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毕竟前面还需走不少的山路,谁又知道,前面可在会不会遇上有水源的地方?
    见这水十分的清静,二来索性又捧起水来泼在自己的脸上和头上。不料此举,到引来身旁几个人善意的笑声。与此同时,一艘乌篷船滑过静怡的水面,船头劈开了数道水纹,逐渐的蔓延着扩散到船后。
    而船头之上,此刻站立着两个妙龄少女,其中的一个,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映着绿波,便如透明一般乌黑的头发,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她转身与身后那个女子说话之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一张吹弹得破的清秀面容,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整个面庞细致清丽,如此脱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道。她穿着件白色素花的百褶裙。站立于那船首处,倒显得端庄高贵,又文静优雅。那么纯纯的,嫩嫩的,仿如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船自众人眼前经过,船上的那两位丽人,此时也回过头来扫了一眼这面岸上的人。忽然看到了正在用水泼洒着自己头脸的二来,船上的人不由发出了轻轻的笑声,紧接着以犹如青玉相击一般的清脆声音传了过来。
    “小姐,你看那个岸边的汉子倒也有趣,此时都已是深秋之季,他倒也不怕被冷水激着了,还居然用冷水洗脸和头,莫不是疯痴了不成?”一边说着,船上的另一个妙龄少女,便用手指了指岸边上的二来。
    “梅儿,快莫要如此说讲他人,此有违女子之德。”女子说完,也不禁对着二来这面望了一眼。而适才那个梅儿初一说起二来的时候,因其讲话声音稍高了一些,所说的话早顺延着河面一字不落的传入二来的耳中。
    居然有年轻的女人评说自己,二来也不由得感到有几分好奇,便也举头对着船上的那两个妙龄少女不住的打量。可也恰在此时,那个女子一双犹如秋水一般的双眸,对着二来看了过来。见二来居然也在看着自己,不由粉面蔚然一红,面上带着一丝歉意的,对着二来淡淡的笑了笑。
    二来长这么大,还不增有过那个女人能对其一笑。如今遇上了一位堪称天仙一般的美人,居然主动对自己开颜一笑,使得二来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暖流来,便也回报那女子一脸灿烂的笑容。
    “看这个傻子,居然还懂得对小姐笑呢?小姐,莫不是他瞧上了你?”那个身后的女子十分的顽皮,看见二来居然对着自己家的小姐笑了笑,不由眨着眼睛,又促狭的对着自家小姐打趣道。
    “哦,我看不是在对我笑呢,倒有可能是看中了我们家的梅儿了。赶明儿,我跟爹说一声,便把你就许配给这个人如何?你放心,爹定会像嫁亲闺女一样,将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小姐到也不甘示弱,几句话便将那个梅儿给打回了原形,再也不肯开口,就那么气嘟嘟的侍立在小姐的身后,一双眼睛却狠狠地对着二来剜了一眼。
    那船儿转瞬之间,便趁着风势破浪而去,渐渐的消没在烟波之中。可那犹如黄鹂一般的声音却留在了船后,似乎久久不曾散去。二来也犹如真的痴傻了一般,望着那船去的方向,默然良久方缓缓地站起了身。
    “二来,你莫是真的看上了那个女子不成?若是这样的话,待咱们脱了险境之后,我便托人细细打听这女子是谁家的闺女?再央求一位媒婆与你上门去提亲也就是了。如你眼下还想见到她?看这船行的方向,倒似乎是与咱们同路,兴许你还能再一次遇到她们,亦未尝可知呢?”唐枫素知这二来,一直对于女子是不肯看上一眼的。现如今,竟然有一位女子能让他挂记在心,这可实属不易。莫非这便是那一见钟情?所以这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着二来言道。
    “枫哥,你就莫要拿兄弟来寻开心了。观那位船上的女子,分明是哪一家的千金小姐在府内闲着没事可做,这才驾船出游来散散心的。人家又如何能看上咱们?我不过是初次遇见一位如此清秀脱俗的女子,一时觉得惊异,便看了一眼,如今咱们还是抓紧赶路,这方为最紧要的事。”说完,二来神情索然的又迈步继续往前走。
    看到二来如今脸上神情寂寥,与他在一起做兄弟这么久了,还从没有见过他也会有这么一个时候。那么失意,那么无奈,那么失魂落魄过。身后的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一副想乐又不敢乐的样子。怕再由此引来二来的火气,只得闷头跟在他的身后,继续往前赶路。
    “公子,二来以前可曾有过喜欢的女孩子?”柳如是一边拄着木棍费力的往前走着,一边转过脸压低声音对着身旁搀扶着自己一条胳膊的唐枫开口询问道。
    “这倒是不曾听说过,说实话,今日他的这番落寞以及的样子,我到还是头一遭见到。以往的二来,总是终日开开心心的,即使有什么事情,也只是为了旁人想的诸事。看来,我该与二来讨一房亲事了。走吧,就等着咱们走出这片山林去,到了陕西暂时在那里落下脚,我便与他将亲事操办了。等回头,咱们重新返回到冰雪城的时候,他也可把妻室带回去见见他的母亲,也让老人家跟着高兴高兴。”说完这些,唐枫便用力的拖着柳如是的胳膊加快了脚步。
    可几个人所不知道的,是此时身后已然追上来无数匹战马,马上的人或是家丁打扮,或是官府中人的穿着。此刻正由一个人带领着,沿着一条近路飞快的赶了上来。
    再往前面,是一座高的突兀直入云中的山峰。这里便是河南开封府有名的山峰白云峰,过了这座山峰再越过几道平缓的山梁,便到了黄河渡口,渡过黄河就可直抵陕西金县境内,而那里如今便是那些起义军所临时驻扎之地。
    穿过了一片林子,前面那不远处便是白云峰的山脚。几个人此时倒显得兴趣盎然起来,因眼看着便要脱身险境,如今赶路便也不再是那么急火火的,朝前赶着,到仿如游山赏水一般,各自慢条斯理的走着。并不时地指点着附近的秋色山景,只是苦于这几个汉子,竟无一人会吟诗做对的,到辜负了这般良辰美景。
    倒是柳如是见了眼前这般景色,勾起了往日的一腔愤懑,不由轻启朱唇低声吟咏了几句道:“有怅寒潮,无情残照,正是萧萧南浦。更吹起,霜条孤影,还记得,旧时飞絮。况晚来,烟浪斜阳,见行客,特地瘦腰如舞。总一种凄凉,十分憔悴,尚有燕台佳句。
    春日酿成秋日雨。念畴昔风流,暗伤如许。纵饶有,绕堤画舸,冷落尽,水云犹故。忆从前,一点东风,几隔着重帘,眉儿愁苦。待约个梅魂,黄昏月淡,与伊深怜低语。”只是这诗词之中说的是她自己,还是旁人或是另有所指,倒不被旁人所知。
    这柳如是跟在其身旁的日子,倒也不算短了。如今唐枫,还是头一次听见其口诵诗词,诗词内颇多,悲秋感月,听那诗词最后几句的意思,竟似乎还点了一笔二来与那船上女子的事由。
    正待要开口对其问上一句,唐枫忽听得身后传来马蹄声,便转脸向后张望,却见一片烟尘飞扬在半空,原来是官府的骑兵由后面追了上来。而众人此时也都听见了这声音,也无不是大惊失色,纷纷扭项回头望去,却见无数骑士正各自策马,往白云峰这面追赶过来,且追在最前面十几个人,此时纷纷抽出长弓搭上羽箭,对准了众人就一起松开了弓弦。
    铺天盖地的羽箭迎头射下来,慌得众人急忙躲闪不迭,二来和唐枫等人,争相拔出兵刃将柳如是护在身后,一面拨打着雕翎箭,一面往白云峰的方向退去。
    好在此地离着山脚已然不远,二来取出唯一的那架弓弩,对准奔在最前面的十几个骑兵,就扣下弩机。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弩箭,急速射了出去,没等那十几个人驱马躲闪开,胯下的战马早被一弩箭射翻在地。
    事发突然,在那摔倒于地的十几匹马后面,跟着追上来的骑兵,没曾想到对方竟还有弓弩,一时来不及放慢战马的速度,胯下的马,无不被那些被射翻在地的马给绊倒在地。一时之间,地上竟因此摔倒二十几匹战马,那些最后赶上来的骑兵这才把马给带住,眼睁睁的看着前面那几个人登上了白云峰。
    第一百四十一章以死全义
    第一百四十一章几个人互相牵扯着,终于攀上了陡峭的白云峰。一路之上怪石嶙峋,至高之处不时有白云飘过,到使人有几分飘飘然成仙之感。而巍峨的云峰上,霎时峭壁生辉;转眼间,脚下山林云消雾散,满山苍翠,与远处那飞流直下的一条犹如白练一般的瀑布交相呼应着。
    “但愿那些骑兵不会弃了马追上山来,大家都在走快一些,过了这山峰后,再寻个隐秘所在休息。”一面说着,其一边带着二来和柳如是等几个人,终于攀到了白云峰绳桥这里。
    白云峰和前面的那无名山峰之间,也不知是何人,又是于哪个朝代,竟然建起一座绳桥来?这绳桥下面可是深不可测的无底深渊,可这绳桥的两边,居然修建了两座桥头堡,看那两座桥头堡虽然是不算很大,但若想就这么通过,估摸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枫哥,此刻那桥头堡中,你说还能不能有人在此镇守着?”二来有些怀疑的,对着身后的唐枫询问道。“这里既然修建起来了这两座桥头堡,那就自当有人在此把守。只是不知堡中会有多少军校罢了?咱们也别站在此处瞎揣摩了,还是亲自去试一试,不就知晓了么。”说完,唐枫松开柳如是的手,示意其站在这里等候自己回来。而他却弓着身子,借着灌木丛与那些尺把长的青草,来遮掩着自己的行迹,慢慢向着那桥头堡靠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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