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众人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得一彪人马往这边赶过来,相距还有六七丈外,马上诸人便跳下马来,牵着马匹走了过来。那些跪在地上的人知道来人应当是镇海军的将领,赶紧起身让开一条道来,守门的校尉显然是认得来人,远远的便迎了上来笑道:“原来是陈将军,快些将坐骑给我,相公有令,让我等一见你便通传。”说着便要伸手去牵来人的坐骑。
    来人持马缰的手一让,笑道:“哪里当得起,某不过是节度府中一个押衙罢了。”
    守门校尉却是坚持伸手抢过来人马匹缰绳,笑着低声道:“您说的什么话,此番讨伐明州赵贼,您领百人直扑敌军腹心,斩杀敌将,夺其积蓄,府中诸将就属您功劳最大,军中上下哪个不是佩服万分,眼见得便是要外放州郡了,那时小的想要到军前去给您牵马,只怕也要看您给不给小人这个机会了。”这些给吕方守门的军官不是吕氏宗族,便是淮上子弟中的亲厚者,消息最是灵通,陈璋此番功大,料想前途远大,赶紧先来结好,也好结个善缘。
    陈璋见他这般,也不好再过坚持,笑道:“既然如此,便偏劳兄弟了,这马儿这几日跑的多了些,等会多喂些好料。”
    “那是自然,那时自然!”那校尉笑道,回头对身后士卒喝道:“将这几匹马送到后边马厩去,先饮一点水,然后再喂料,料里多掺些麦子和豆饼。”说完后便要上前延请陈璋进门。
    陈璋听那校尉吩咐的也是内行话,正要随他进府,右腿却是一紧,低头一看,却是一个青衣年轻人抱紧了他的大腿,右手举着一封帛书,没口子的喊着:“陈将军救命!”
    守门校尉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勃然大怒,大声喝骂,不由分说,便喝令手下军士上前狠狠殴打起那年轻人来,那人倒也有几分狠劲,既不伸手护头,也不开口呼痛,只是一只手死死抱住陈璋的大腿,另一只手高高举起那帛书。守门校尉见状更是恼怒,反手拔出腰刀,一记刀背便砍在那年轻人的后脑上,将其打昏在地,可是此人还是一只胳膊死死的抱住陈璋的大腿,一只手高高举着那封帛书。
    原来那青衣年轻人正是先前在门前跪求的众人中的一员,眼见得这般跪下去不是个办法,眼见那守门校尉对陈璋这般恭维,以为其定然是吕方身边的红人,一咬牙便扑到陈璋身前,想要借这个机会将自己手中的帛书送到吕方那里,却没想到挨了这阵毒打。
    守门校尉正要喝令手下将此人拖到一旁,却听到陈璋道:“罢了,这年轻人倒有几分胆气,莫要难为他了。”那校尉自然不会为了此人违逆了陈璋的意思,赶紧躬身领命。陈璋自顾取了帛书纳入怀中,又将那昏死的年轻人手臂解开,探了探鼻息,发觉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被打昏了,才站起身来对在一旁不安的围观的众人道:“你们谁是这年轻人的亲属,扶他回去好生休息将养,这封帛书我会替他带给主公的。”
    陈璋喊了两遍,围观的人群方才走出两个人来,畏畏缩缩的上前将这年轻人扶了回去。陈璋正要开口询问这年轻人的姓名,可转念一想他们这般情形下只怕也不会说实话,也就懒得开口,自顾往府内行去。
    为王前驱 第390章 权谋
    第390章  权谋
    陈璋进得府门,便有侍卫引领,不一会儿便到了明堂前,只见吕方站在堂上的台阶上,身后站着数人,都是吕方麾下心腹之人,竟然是吕方亲自降阶相迎,他赶紧抢上几步来到阶前,敛衽拜倒道:“末将陈璋拜见使相!”
    陈璋膝盖刚刚挨地,便只觉得手臂一紧,被吕方抢上一步扶了起来,抬头一看,只见吕方脸上满是亲热的笑容,一面把臂扶着陈璋一同上堂,一面爽朗的笑道:“免礼,免礼!你这番由海上进兵,端的辛苦了,来来来!你且坐下,将先前的情况一一说与某家听听!”吕方按着陈璋在自己身旁的椅子坐下,这明堂之上的座椅颇为奇怪,并不是像平常的一个主座在上首,其余的两厢排开,而是四五张椅子团团围着一张四方桌摆开,桌子上摆放着些许茶水点心,吕方一面招呼其余几人分开坐下,一面对陈璋笑道:“陈将军,今日请你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们几个都是些武人,对你此次出海奔袭过程中还有许多不明的,请你为我等释疑解惑罢了,大伙儿坐在一起讨论些兵法罢了,这般坐的紧密些,也省得像平日那般排开听得费劲的很。”
    陈璋看了看左右那几人,个个脸上都流露出渴望知晓的神色,他虽然不全相信吕方招他来只是为了探讨兵法之事,可他也知道吕方城府极深,旁人往往到了最后关头才能猜得出他行事的目的,加上旁边那几人都是武人,便咳嗽了一声,整理了一下思绪,将自己从接到高奉天从台州派回的信使,到强闯吕方府邸,通知吕淑娴,又领数百兵丁出海遇到暴风雨,激斗一夜方才被吹到翁山岛,巧遇明州军船队,最后巧妙的抓住了对方弱点,一击致命,斩杀了敌将赵权,并俘获敌方的补给船队诸般事情。陈璋口才本来寻常,可他这一路经历实在是艰险之极,可以说稍有一步行错便是万劫不复的结局,围坐的几人也都是久经戎行的老行伍了,从只言片语中便能猜想的到陈璋的不易,所以陈璋说完后,虽然碍着吕方在场不好开口赞叹,可无一脸上不流露出敬佩之色。
    “啪啪!”堂上猛然响起一阵掌声,却是吕方当先鼓掌起来:“好,如非你行事果决,奋勇一击,台、温二州说不定已经落入贼手,局面已经不可收拾。说罢,这番你是想留在我府中还是想外放出去执掌一州?”
    吕方话音刚落,场中气氛立刻冷了下来,其余几人投往陈璋的目光中立刻多了几分艳羡和嫉妒,吕方麾下诸将,能够外放的不过陈五、徐二、范尼僧区区数人罢了,剩下的人无不盯着此次攻伐下的越、明、台、温诸州,他们能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吕方的心腹无疑,可却让陈璋这个外人抢了先,也难怪他们这般模样。
    陈璋微微一沉吟,抬头答道:“末将以为,赵贼尚未授首,高判官也还生死未明,温州乃闽浙门户,一日没有控制在主公手中,主公这个镇海节度使的位子就不算坐的稳了,末将这个时候谈个人去止还早了些。”
    “好,好!”吕方点了点头:“这才是老成谋国,那你以为当如何行事为上呢?”
    陈璋伸手将面前桌上的几碟点心重新摆放了一下,又伸手在自己杯中沾湿了,在桌面上画了几道,作为两浙的海岸线和台、明州边界的山脉,一面边画边说道:“末将从降兵口中知道,赵贼此番进兵台州,所谋甚大,光积聚的船只军资所费何止亿万,其定然并非只想吞并台、温二州,恐怕是想勾结福建王审知,引外敌以自强,与主公争这两浙之地。如今他巢穴已破,全军虽无损,也不过无主游魂罢了,然让其逃至福建,定然贻害无穷。依末将所见,我军当分遣两军,一军由陆上出天台山,大张旗帜,以为疑兵,让其以为我方兵势尚缓,再以水师走海路,直取州治,先取腹心之地。兵法云‘军无积蓄者亡”,赵贼军中不过十日之储,后队为某所破,如今又是寒冬腊月,野无青苗,所食不过仰仗当地土豪馈送罢了,若我以大军取州治所在,以主公威名,台州豪杰定然奋起击逆,彼求战不得,野无所掠不出十日,贼首定当献于主公戏下!”
    吕方静静的看着桌面上陈璋用茶水和点心标志出的两浙地形图。陈璋的作战计划目的很宏大,他不但要攻取台、温二州,还要将赵引弓和所属的军队全部消灭,免得这个深识两浙内情之人逃到福建王审知那里去,成为将来的祸患,所以他主张先派出一支疑兵从陆路越过天台山进取台州来吸引赵引弓的注意力,由于这条道路地形崎岖,沿途多有关隘,赵引弓很可能打算出兵抵抗,同时消化台州,而与此同时,镇海军从海路派出主力直接攻击州治临海城,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一副关门打狗的局面。那些台州本地的豪强在吕方已经平定了两浙大半,而且州治已经被镇海军占领,已经无险可守的局面下,一定会调转枪头来支持吕方的,这样一来,镇海军便能兵不血刃的将赵引弓这个祸根干净利落的消灭在台州境内。
    “没想到这么多年,自己族人心腹中却没有培养出多少人才,倒是降将中出了不少人才!”吕方心情矛盾的看了陈璋一眼,“是打压还是放心任用呢?罢了,人才难得呀!朱温、杨行密麾下众将也多有降虏中提拔而出的。”转念之间,吕方已经打定了主意,笑道:“既然如此,海上这一遭便烦劳陈将军再跑上一趟了。”
    陈璋也不推让,他本来就自视甚高,前段时间在吕方麾下便颇有些憋屈,这次打定主意要好生振作一番,做出一番事业让镇海军中众人看看,起身应诺,他此时才想起先前在门外那年轻人恳求之事,从怀中取出那封帛书,目光扫过外面露出的姓名,却是一手十分遒劲的柳体字,不由得开口赞道:“好个颜嵩,写的一手好字!”
    吕方听到,不由得开口发问,陈璋便将方才在府外看到的众人跪地恳求之事一一道明,同时将那帛书递了过去。吕方接过帛书,打开一看,也不由得连连赞赏,他虽然是穿越人士,可在这残唐已经生活了十余年,很多喜好早已为当世之人同化,这帛书上字迹均衡硬瘦,点画爽利挺秀、骨力遒劲、结体严紧,端的是已经入神。吕方看得入神,竟然一时间忘了其中的内容,伸出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临摹了起来。
    “主公,却不知这书信中说的乃是何事?”陈璋在一旁看吕方有些出神,赶紧开口询问道。吕方这才回过神来,将那帛书浏览了一遍,将那帛书递还给陈璋笑道:“这颜嵩倒是个精明人,几句话便将自己一族人的干系推得干干净净,说什么‘吾辈虽有牵连之罪,亦为赤子,望朝廷恩泽如久旱之望甘霖,公受方伯之任,扫平渠首,代天牧民,’,马屁倒是拍的蓬蓬响,可先前赵引弓起兵的时候都干什么去了?”
    一旁的陈璋看吕方心情倒不坏,他对先前那年轻人的勇敢倒有几分好感,试探的问道“那以主公的意思,难道要将外间这些家伙尽数屠灭?”
    “那怎么可能!”吕方笑道,做了个手势让堂上其余几人退下,只剩下自己和陈璋二人,才示意陈璋坐下,他自己也舒舒服服的靠在一张椅子上,拿起茶水一边喝一边解释道:“这些家伙乃是明州大族的代表,若将他们尽数杀了,只怕便将本地大族尽数得罪光了,那下一步棋就难走了。”说到这里,吕方买了个关子,停下来喝了口水。
    “那又为何这般折辱他们?”
    吕方笑道:“这些家伙在明州多的有近千年,少的也有三四百年,势力盘根错节,若是平日里我要拿他们开刀,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也知道我治军之道乃是平日为农,战时为兵,士卒皆分有家产田宅,以求有恒产者有恒心,可这般一来,就要有大量的空闲土地,此次平定明、越二州,越州战乱已久,土地平旷,有大量的闲置土地,而明州就不同了,若不趁现在这个机会将这些家伙分化瓦解,逐个击破,剥去他们的荫田荫户,一旦战事平息,再想拿他们动手就麻烦了。”
    陈璋这才明白了吕方的真实意图,的确历朝历代都知道豪强地主兼并土地,荫庇人口乃是朝廷长治久安的大患,可是却没有任何一家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原因无他,这些豪强地主本身就在地方政府乃至中央政府里有自己的利益代表,他们顽强的反抗着朝廷的度田法令,使之无力化甚至转化为自己兼并土地的机会,而吕方如果想要打算在明州度田,眼下正是最好的机会,那些土豪哪个敢说和原任刺史赵引弓没关系,如果敢违背吕方度田的命令,立刻用这个借口杀了。如果是太平年间就不同了,毕竟吕方现在也是一方节度了,如果不按法令随便处置这些根深蒂固的豪强,也一定会引来各种反抗的。所以吕方先前故意让他们在府外跪一上午,不过是一种不流血的立威方式罢了。
    “眼前此人不但精通兵法,想不到还这般善用权谋,能够由一介赘婿到今日的地位果然并非天幸!”陈璋不由得暗自叹道,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其斩杀钱缪的阴狠,又想起方才对自己的诸般礼遇、还有其与吕淑娴和沈丽娘的情谊甚笃,一时间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吕方了。
    为王前驱 第391章 漏网
    第391章  漏网
    台州、临海城,赵引弓站在岸边,凝视着不远处的军营,寂静的夜空中不时传来一声声刁斗,一旁士兵手中的火把在夜风中不住的摇动。突然他觉得一阵透骨的孤寂,不禁将身上的披风裹紧了点,好像这样让他觉得好了点。
    “将军,却月都的将士都已经登船了,已经时刻不早了,请上船吧!”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话语,赵引弓回过头来,只见河岸下的那条大船已经解去了缆索,船身正随着河波的起伏而晃动,借着火光可以依稀看到床上人影摇动,显然是水手士卒在做着出发前的最后准备,更远处的河中央,已经有六七条大船正排成一队,缓缓的顺流向海上行驶而去,显然自己是落在最后的那个人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东面地平线上一颗星星特别明亮,正是太白星,此星天明之前便会出现在地平线上端。赵引弓心知时候已经不早,若是耽搁下去只怕便走不成了,只得叹了口气,往踏板那边走去,待他上得船来,回过头又看了远处的军营一眼,沉声道:“起锚,出海后向南,往福州去。”
    次日清晨,明州军大营随着准备朝食的杂役仆兵的行动而逐渐嘈杂起来,可是很快就有人发现昨天还一切正常的却月都营区已经空无一人,当军官们赶往主帅赵引弓的帅帐通报的时候,却惊恐的发现连主帅也不知去向。慌乱就像传染病一样在军营中传播,校尉虞侯们现在也慌了神,没有上级的指挥,这些平日里十分神气的中级军官们也不知该面对营中大队如同无头苍蝇四处乱窜的士卒们。几个机灵的家伙赶紧去码头查看船只和后营的粮仓和军资,当他们发现船队少了八条最好的船只,粮仓也空空如也的时候,立刻就明白了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引弓你这恶贼!赵引弓你定然会在海上淹死!赵引弓,老子要吃你的肉!”各种腔调的恶毒咒骂声和哭喊声立刻充斥了整个军营,被抛弃的军官们立刻成为了泄愤的对象,十几个平日里对士卒比较严苛的军官立刻被驱赶到营中的空地上,士兵们拿起木棍、石块或者随便能找到的武器狠狠的殴打着倒在地上的军官,很快这些倒霉的家伙便断了气,可即使地面上只是一具断了气的尸体,疯狂的士卒们还是恶狠狠的挥舞着棍棒石块,一直到他们发泄完胸中的怒气,变得精疲力竭,才丢下手中的血迹斑斑的棍棒石块,空地上留下那十几具已经残缺不全的尸体。
    当胸中的怒气被发泄完毕后,冰冷的现实又回到了明州军士卒的面前,一支孤军位处异地,四周都是充满敌意的目光,军营中的粮仓早已见底,可是如今正是寒冬腊月,野地也没有可以代用的青苗榆钱之类的东西,就算几处较为易于攻取的豪强坞壁,也早就在前些日子的勒索中被洗净一空了,军士们都打起了归家的主意。很快,士兵们便成群结队的开始争夺船只,有的还开始抢夺营中的牲畜,当场宰杀,用作返回时路上的口粮,激烈的争夺很快变成了殴斗,殴斗又变成了厮杀,他们对着昔日的袍泽挥舞着刀枪。抢夺着所剩无多的粮食和牲畜,这些是他们活着回到家乡的希望,很快,这支昨天还威风凛凛的大军变得土崩瓦解,分解成数十个大小不一的的小集团,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的那点粮食和牲畜,竭力登上船只,码头处乱成一团,不断有人被从跳板上挤落水中,甚至还有两条起航的船只撞到了一起,水面上顿时充斥着怒骂声和求救声。
    “有敌船!”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恐的尖叫声,码头上的明州军士们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远处的河道上出现了一片船影,影影绰绰也看不清有多少,众人虽然无法分辨出是敌是友,可好像赵引弓也没有什么盟友,否则就很难解释他昨夜的奇怪举动了,码头上的士兵们稍一停顿,就更加激烈的争夺船只起来,毕竟现在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随着双方距离的靠近,那船队开始变换队形,排成了横列,显然对方企图尽量多的阻截明州军的船只,一些眼尖的明州军士卒已经看清了最前面的七八艘船只的形貌,只见其已经放下桅杆,只靠两侧伸出的船桨驱动,船的表面覆盖着黑乎乎的甲壳,船首处伸出一根长长的冲角,就好像一只巨大的海龟,许多和湖州水师打过交道的明州军士卒已经认出了这就是吕方麾下特有的“龟船”,这些深谙这种战舰强大战斗力的明州军士卒立刻开始放弃抢夺船只,就算已经登船的也大声呼喊着同伴赶快靠岸,有些性急的干脆直接跳到冰冷的河水中向岸上游去。
    “这水上便是我的天下,陈将军且安坐,看某家的手段,若让一条船逃出去,便是过错。”船队的旗舰上,一条黑脸矮胖汉子自信满满的对一旁的陈璋说道,此人正是镇海军水师头目周安国,吕方平定明越二州之后,便让陈璋和他领兵从海路直扑台州,却没想到晚来了半步,倒是正好碰到明州军大乱的时候。
    陈璋矜持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在平定明越二州之役中立下的战功已经足够,此时若是再去抢功,反而会引来镇海军中诸将的妒恨,不如退一步,和眼前这人搞好关系,他想到这里,便退后一步道:“既然如此,末将便后退一步,看周将军破敌。”
    看到陈璋这么识趣,周安国心情顿时好了很多,他此次进兵,由于原先湖州水师的威名实在太著,而武勇都的水军几乎是个空白,对方干脆就在水面上立栅栏浮桥,拒绝交战,于是他一路上也只有运送粮秣,军资的功劳,未曾打上一仗,现在眼看一场大功就在眼前,说不定连敌酋赵引弓也能抓到,自然是憋足了劲头来抢这个大功。想到这里,周安国抢到一旁的大鼓旁,拿去鼓槌,一边用力击鼓一边高声道:“众将士努力杀敌,不得放过一人。”
    随着激烈的鼓声,最前面的八条龟船加快了速度,船首伸出的冲角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破开水面,两条最前面的明州船想要调头避开,反而由于装的太满,行驶不便,将自己薄弱的侧面曝露在敌船的面前。进攻一方的龟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礼,凶猛的向目标冲去。船只上的明州士卒们一面咒骂着舵手拙劣的操舟技巧,一面竭力的向快速靠近的敌船发射矢石,可是他们绝望的发现,箭矢都无法透过敌船表面厚实的甲板,最后,随着一阵绝望的尖叫声,龟船终于撞上来了。
    随着剧烈的撞击声,冲角击穿了薄弱的船板,汹涌的河水立刻涌入了底舱,在底舱中的士兵们企图堵住破口,可是水还是不断的涌了进来。船面上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方才剧烈的撞击中,在船板上的许多兵士落入水中,剩下的则企图跳上敌船,用接舷战来解决问题,可是敌船的甲壳上易于靠近的地方布满了锋利的铁刺,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而且更加让人恐怖的是,敌船开始随着一阵阵号子声,开始倒退了,刺入己方侧舷船板的冲角发出一阵阵让人牙酸的摩擦声,船舱内竭力堵塞缺口的士卒们绝望的发现涌入缺口处的水越来越多,破口处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裂纹,越来越多的人丢下手中堵塞缺口的工具,往舱面上逃去。
    随着一声脆响,龟船的冲角终于从破口中抽了出来,两条船分开了,龟船侧过身来,露出了侧面十余个射孔,随着一声可怕的扳机声,一阵投矛和石弹扫过了敌船,将还留在船面上的敌人打倒在地,这打击来的如此的突兀和猛烈,幸存者忘了立即发出惨叫声,直到过了几息之后,船上才爆发出一阵惨叫声。
    镇海水军迅速的消灭了已经驶离码头的明州船只,接着便迅速的向码头方向飞驶过来,码头上的明州军再也没人争夺船只,与此相反的是,在船上的士卒们正全力的向岸上逃去,即使是个瞎子也能判断出船上是死路一条,与其在水上被他们肆意屠杀,还不如上岸再赌赌自己的运气比较好。
    “很好!很好!传令下去,先夺取船队,不要管那些上岸的敌军,反正他们没有粮食,明州又被主公攻占了,难道还能飞上天去。”周安国高声下令道,黑黢黢的脸上满是油汗,他此时兴奋之极,眼下一场大胜已经是定局,岸上逃生的敌军乱作一团,已经失去了一支军队的基本秩序,倒不用担心遭到他们的反扑,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不要走漏了敌酋赵引弓,只要夺取了船只,他从水路上走不掉,军无粮秣,就只能带着几个心腹从陆路逃走,且不说台州四邻基本都是吕方的控制区,就算是台州境内,那些土豪那个不想要他的脑袋来向吕方这个镇海节度使邀功,自己所要做的只是把悬赏的价码拿出去就行了,想到这里,他催促船队封锁水面,夺取船队的嗓门又大了几分。
    为王前驱 第392章 谗言
    第392章  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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