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庄家的话,众赌徒齐声应和,武舍儿没奈何,只得点头应承了,骂骂咧咧的往关上走去,不时还回头看看下面众头攒动的赌局,目光中满是留恋之色。
    武舍儿一步三回头,好不容易上得关来,懒洋洋的往外间望去,只见官道上数骑已经到了关下,背上正是淮南传骑所特有的红色认旗,马上的骑士们看到关门未开,正对着关上破口大骂。武舍儿见状,额头上立刻渗出了一身冷汗,依照军法,只有极其危急的情况下,才会派出带有这种红色认旗的传骑,骑手一路上换马不换人,任何有耽搁传骑行程的行径的人一律以军法从事,他们在关下聚赌的事情若是被发现了,立刻便是推出辕门外斩首,妻子没入官府为奴的下场。他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下关来,冲到人群中一脚将骰盅踢飞,高声道:“当真是传骑到了,还是背插红旗的,伙头你快去请都头来,剩下的人随我去开门。”
    众兵丁闻言大惊,赶紧分头行事,待到大门打开,那个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都头已经被连扯带拉的拖到了门前,关外的传骑已经冲进门来,骑士们滚下鞍来,一叠声催促道:“快换马,再取些吃食来,快!快!”
    在淮南军中担任传骑的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可这两人落地后竟然连站都站不稳,一骨碌的便跌倒在地,显然是在马背上太久,双腿已经发麻,只怕已经在马背上折腾了一夜。众兵丁赶紧听命行事,先将取来清水干粮,同时将关下的驿马装束停当。那都头在一旁伺候着,看到那两名传骑狼吞虎咽,显然是一路上饿的紧了,只得小心的探询道:“二位这是从哪里来,有何等事情这般惶急。”说到这里,他又害怕对方怪罪他多嘴,赶忙补充道:“若是下官不该知道的,二位便当下官未曾问过便是!”
    那两名传骑对视了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其中一人摇头道:“你便是这积石关的头目吧,你快些准备守具吧,说不定什么时候镇海军便要攻过来了!”
    “什么?”那都头闻言不由得一愣,讶异道:“二位为何这般说,镇海贼明明是在西面,就算攻过也应该是我们先知道,二位从宁国那边过来,如何会知道的?”说到这里,都头突然脸色大变,问道:“莫非?难道?”脸上满是不敢相信的惊恐之色。
    那传骑苦笑点头道:“不错,也罢,反正很快你也就知道了,镇海贼数日前出奇兵,直逼广德城下,大破守兵,尽焚城中积蓄。随后镇海军以大兵猛攻,连破我军十余寨,我军大败,降者万余人,如今只怕镇海军已经到了宣州城下了。”
    “什么?”众人立刻被传骑带来的消息给惊呆了。这几个月来双方虽然都没有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但是淮南军一直处于攻势一方,陶雅所部更是以水攻兵不血刃便拿下了徽州府城,若非运气太差,发生了疫病,只怕现在已经攻入两浙腹地,直逼杭州城下了。而且即使是现在,他们对于全占徽州也是充满了信心。但万万没想到转眼之间,形势居然急转直下,镇海军居然一下子拿下了广德这个淮南行营都统的驻节所在,还俘虏了一万多淮南军,这叫他们如何会相信,如何能相信。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王宣州的幕府就在广德,更是重兵把守,前沿的营寨也扎的很严实,镇海军就是再厉害,也拿不下来。而且镇海军要是出奇兵,也应该是早早出了,如今相持了这么久,两边的营寨都扎的严严实实,哪里这般容易会漏过去。”听到这里,武舍儿强声道,四周的同伴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纷纷应和道:“不错,不错,定然是消息弄差了。”也无怪他们这般,那广德乃是淮南军最大的军粮积蓄所在,除了部分常州诸军,绝大部分淮南军的军食都是先集中到广德,然后再分送到前线各寨,一旦此地被镇海军攻取,即使前线各寨的淮南军还都完整无缺,也会很快陷入束手待毙的绝望状态,换句话说,整个淮南军的战线就会全部崩溃,这样一来,深深嵌入镇海军境内的陶雅所部的处境就极为不妙了。
    “哼!”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另外一名传骑冷笑了一声,脸上满是愤懑的神色:“不错,的确是不可能,可要是王茂章那厮背主投敌,为吕方那厮引路呢?这还不可能吗?”
    “什么,王宣州背主投敌?”这个惊人的消息便好似一枚重磅炸弹,炸的众守兵几乎站不稳了,在唐末这样一个乱世里,武将背主投敌,本来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但是像王茂章这样身为指挥整个进攻镇海军战役的方面统帅叛变投敌,那就太骇人听闻了,毕竟以他在淮南一方的地位和权力,叛变到镇海军一方也很难得到更多的东西。
    “不错,正是王茂章带路,镇海军才得知我军防线的空隙和各种切口暗号,得以突袭广德成功,之后也是他亲自招降,吕方那厮才得以那么快的招降了那么多败兵,如今形势万分危急,我们便是赶往陶招讨那里,让他尽快退兵的。”另外一名传骑看到众人模样,心中不由得暗自叹息。两人三口两口吃完东西,勉力站起身来,上马一路向绩溪的陶雅大营赶去。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武舍儿突然拔出腰刀,一刀斩在地上,恨声道:“王茂章!”
    广德,这座昔日的淮南重镇已经落入了镇海军的手中,大队的镇海军士正沿着官道前进,无数的旌旗震天蔽日,长枪仿佛移动的密林,整齐的脚步仿佛让大地都为之下限。在官道两旁,不时成百上千名淮南降兵,他们或坐或蹲在地上,这些已经被解除了武装的人们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不远处的敌人,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占据着优势。
    一名大个子降兵向地上吐了口唾沫,不服气的说道:“神气个鸟,要是把家伙还给我们,刀对刀枪对枪的干上一仗,谁赢谁输还说不定呢?”
    他身旁的老兵听到,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才小声抱怨道:“你要作死呀,咱们现在就是人家砧板上的肉,要扁要圆都由得人家,你一个人要死可别祸害了兄弟们。”
    那大个子降兵听了老兵的话,虽然还有点不服气,还是低下了头。那老兵看他这般模样,知道还没服气,害怕他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只得耐心的劝说道:“我知道你小子不服气。可咱们吃粮当兵,讲的就是兵随将走,人家王宣州那么大的官都能从了吕方,你小子有几两骨头,还不服气?再说这交兵打仗,固然凭本事,可更重要的是凭命数,楚霸王厉害不厉害,可命里当不了天子,也得走乌江那一遭。你还真别不服气,当年老吴王遇上孙儒是百战百败,偏生广德一战,连降大雨,疫病传播,孙儒病卧不起,老吴王这才一战生擒此人,定下了淮南的基业。如今吕方能赢这一仗也是天数,要不然王宣州为何会去降了他,你骨头再硬能硬过老天?”
    面对老兵的封建迷信思想的猛攻,那大个子降兵终于服了气,那老兵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咱们给谁当兵都是吃粮,先出头的椽子先烂,可别做傻事呀,掉了脑袋可没法接上去的。”
    为王前驱 第496章 庙算
    第496章 庙算
    降兵们正说话间,官道上的镇海军行列出现了变化。空中飘荡的大纛,开道的护卫军士身上的精良盔甲和仪刀,都说明正在官道上通过的应该是镇海军的高级将领。很快,降兵们就看到看守他们的镇海军士卒对官道上的骑队齐声欢呼,原来官道上正在通过的就是敌军的最高统帅,镇海军节度使,吴越王吕方。
    许多降兵的口中发出一阵无意义的啧啧声,这在当时通常是用于表示说话人赞叹的意思,从他们脸上的艳羡表情来看,此时早已将兵败被俘的愤懑抛到脑后去了。
    “如非王公之力,某家如何能得此大胜!”虽然已经有两天未曾好好休息了,可吕方还是背脊挺直,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胜利对于他来说也许就是最好的兴奋剂。
    “大王天命所钟,自然有机会出现,王某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王茂章只比吕方落下一个马头的距离,他此时的心情复杂的很,道路两旁的那些降兵在不久之前还是自己的部属,被攻破的广德的防御更是自己苦心经营而来的,可是这一切又是因为自己亲手将其毁灭,还有身在陶雅军中的嫡子王启年如今是否安好,心中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喜是忧,脸上的神情也就恍惚了起来。
    吕方是何等精明的人,看到王茂章脸上表现,立刻猜出了对方的内心大概的想法,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王公,某家与你说句心里话,当年我投入淮南时,也没有多大的野心,只求能护得家小族人安康,做个富家翁便罢了。只是后来一桩桩事情逼上门来,就由不得你了,这年头你不去杀人,人家就来杀你。与其一路哭,不如一家哭吧!”
    王茂章立刻听出了吕方话语中的安慰排解之意,不由得点了点头,心中的郁闷也少了几分,强笑道:“王某方才想起家小失态了,让大王见笑了。”
    “王公言重了!”吕方肃容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启年与我也是旧交,王公若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大可直言,只要某家能做得到的一定尽力。”
    看到吕方这般大度,王茂章不由得微一错愕,毕竟现在双方正在激战,王茂章作为降将,最忌讳的就是和淮南军那边勾勾搭搭牵扯不清,吕方却这般表示,气度可就非比寻常了。饶是王茂章性格沉稳,脸上也禁不住动容:“大王如此气度,与当年杨王差相仿佛!”他将吕方与过世的旧主杨行密的气度相比,可谓是极高的评价了。
    “王公过奖了。”吕方摇头笑道:“我与淮南这一战,从现在来看,虽然我方占了先手,但也还没有足够的实力来打过长江去,吞下整个淮南。既然如此,就应该选择一个有利的时机来议和。反正都要议和,能够把启年兄换回来,让王公一家团聚,多付出点代价而已,这又有何妨呢?”
    听完吕方的话,王茂章望向吕方的目光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由先前的感谢变为了惊讶,钦佩甚至还有一点恐惧,吕方却很坦然的承受着王茂章的凝视,过了半响,王茂章突然摇了摇头,仿佛要将某种东西从脑海中赶走似的。“吕相公!”王茂章这次没有用“大王”来称呼吕方:“我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好像!”说到这里,王茂章犹豫了起来,仿佛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一般。
    “好像什么?”吕方露出了好奇的笑容,他也想不到王茂章这个铁打一般的粗鲁汉子,此时怎么突然心思细腻起来。
    “异类!”王茂章脱口而出,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话语失礼,赶紧解释道:“也不对,就是和我们有些不一样的意思!吕相公你也太冷静了,获得如此大胜,不想着直捣敌军心腹,却想着如何议和,真是少见的很。”
    吕方笑了笑答道:“胜又如何,败又如何。本来攻战就只是一种达到自己目的的手段,胜负本身并不是我的目的。广德一役我能取胜并非我军强过了淮南军,而是因为淮南一方主弱臣强,将帅不合,上下离心,才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但是淮南军其根本之地在江淮之间,主力也完好无损,在更换了主帅之后,将帅不和的弱点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弥补。以镇海军现有的实力,不要说渡江进攻广陵,就是吃下宣、润、常三州都力有不逮。既然如此,与其白白的消耗民力,冒险进行胜负未定的战争,不如在得到一定的利益后,见好就收,达成对己方有利的和议。”
    “那若是杨渥拒绝和议呢?”
    “不会,他一定会接受的!”吕方脸上满是自信之色:“淮南军中多有智士,也会看出这次淮南军的战败是因为内部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打下去,固然对我不利,但对杨渥会更加不利,他们一定会劝说杨渥暂且议和休兵,完成内部的整合之后,再来求战,只要我的条件不太过分,和议就会达成。”
    “你就那么看重和议?难道你不害怕杨渥整合好了淮南的内部,再回过头来消灭了你?以双方的民力看,淮南一方远胜镇海军的。”
    “哈哈!”吕方不屑的笑了两声,回过头来,盯着王茂章的双眼肃容问道:“你以为杨渥他有能力整合淮南内部吗?如果杨行密死后,他不一开始就对外用兵,培养人才,等待机会,积蓄威望,逐渐从各州中抽调精锐军士入卫广陵,相信花上五到十年功夫,也不是不可能整合淮南。可是在这次的事情发生了之后,淮南内部脆弱的平衡已经被打破了,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听到吕方神棍般的预言,王茂章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低头思忖,吕方也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道旁的景致,过了半响,王茂章低声问道:“那你下一步打算如何行事?”
    吕方哈哈一笑道:“下一步嘛,争取拿下常州,就和淮南议和!”
    “那宣州这边呢?”王茂章问道,镇海军的前锋已经到了宣州城下,现在宣州城中人心摇动,如果镇海军趁势猛攻,有很大的可能拿下这个要地,能够夺取宣州这样的要地,就可以对于广陵占据上游之势,镇海军的强大水师也可以进入长江,他可不信以吕方的眼光,会连这点都看不到。
    “宣州这边就不必了,分兵进攻宁国那边就行了,争取能截断入侵徽州的陶雅军的归路。”吕方看了看王茂章的不解的表情,笑着解释道:“像宣州这样的要地,淮南军肯定会全力来争的,我只要能够据有广德,掩护杭州就可以了。再说如果有大兵在外,淮南的那些大小军头们又怎么会放心的内斗呢?”
    王茂章点了点头,他现在明白吕方的想法了,广德是进攻杭州的重要跳板,如果吕方占领此地,还可以解释为一种积极的防御,对于腹心之地在江北的淮南军来说,并没有什么实在的威胁。但是宣州就不同了,当涂、芜湖、吉阳矶等长江上的要冲渡口都在宣州境内,一旦这些地方落在吕方手中,他不但可以随时威胁江北诸州,还可以顺江而下直接威胁广陵,这是杨渥绝对不会答应的。更重要的是,如果镇海军夺去了此地,所造成的威胁不但是对于杨渥本人的,更是对于淮南军内部的各个势力的,面对这样的威胁,就算他们对杨渥再怎么不满,也一定会先隐忍下来,打退了这个外部威胁以后的事情。这样一来,吕方岂不是帮助杨渥整合内部了,这样的蠢事他是绝对不会干的。就在广陵对岸的润州也是同样这个道理。现在王茂章终于明白了吕方先前说的“攻占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这句话的意思了,镇海军的所有军事行动都是服从一个最高的目的的,那么吕方的那个目的是什么呢?想到这里,王茂章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此时吕方所在的骑队已经到了广德城外,在城外的空地上,垂头丧气的淮南降兵正在镇海军士卒的指挥下修补着破损的城墙,城内不时飘来一阵阵被烧焦物体的味道——这是好几个被烧掉的淮南军仓库的后果。
    “下令各军在城外扎营!”吕方对身旁的一名押衙下了命令,在城墙受到了很大破损的情况下,与其呆在城中,还不如在外面建立稳固的营盘更好。王茂章看着随着吕方的指挥,一条条命令开始如流水一般传送出去,镇海军士卒开始驱使着降兵挖掘壕沟,修筑营盘。这一切在王茂章这个老行伍的眼里,显现出一种富有韵律的美来,如果不是自己的嫡子还生死未卜,他的心情几乎可以算得上不错了。
    为王前驱 第497章 绝路(1)
    第497章 绝路(1)
    随着一阵隆隆的鼓声响起,各处营盘的将佐纷纷向吕方帅旗下的小丘汇集过来。王茂章看了看这些因为刚刚取得巨大胜利而意气昂扬的虎贲们,又回头看了看站在猎猎节旗之下的吕方,这个正处于黄金年龄的男人,在耀眼的阳光照耀下,平日里看起来颇为寻常的容貌此时看过去也仿佛天神一般。王茂章不由得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心中一时间也不知是喜是忧。
    几乎是在同时,徽州绩溪淮南军大营,却是完全另外一番景象。军官们正尽可能快速的收束自己的部属,整理行装,准备撤离营地。至于大量刚刚征集来的粮秣资财还有多余的军械,一律全部就地焚毁,以为被敌军获得,甚至就连淮南军士卒本身的行装,也必须轻装。虽然陶雅在得到了王茂章投敌,广德已经落入镇海军之手的惊人消息后,尽可能严密的封锁了消息,但是他的这一系列举措本身就暴露出很多了。那些正在离开营地的淮南军的士卒们不断的回头,看着营地上升起的浓烟,那些浓烟的下方正是燃烧着的粮食和军械,这些东西有的是从宁国好不容易才运到这里的,有的是从徽州征集到的,都花费了偌大的本钱,本来是用来供应他们进攻两浙的。可是现在却被毫不吝啬的全部烧掉了,这一切只能说明一个事实,他们这次再也不会回来了,起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是不会回到这里了。想到这里,这些军士的士气就跌落到了谷底。
    王启年跌坐在帐中,闭目养神,这些日子来他几乎就是在这帐中渡过的。每日三餐都是看守的士卒送进来的,待他吃完了便再将碗筷餐具送出帐外,除了方便的时候,几乎未曾出过这顶帐篷。他知道自己身处嫌疑之地,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都是错,既然陶雅已经向其交了底,王启年索性躲在帐中,倒是舒坦的很。
    眼看早已过了早饭时分,可送饭的士卒好似忘了一般,连个人影也没有。王启年虽然有点奇怪,但他在军中历练久了,行军打仗啊的时候多吃一顿少吃一顿司空见惯的事情,便只是在帐内静坐相待便是。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送饭的人始终未来,外间的动静却越来越大了,依稀可以听到哭喊哀求之声,空气中还飘来东西烧焦的味道。王启年不由得生出疑念,陶雅治军极严,平日里便是多一声咳嗽也听不到,更不要说他所处的地方乃是淮南军的后营,粮食军资多半便在附近,这些东西多有易于燃烧的,若是失火了可不是开玩笑的,难道是不小心走水了吗?
    想到这里,王启年站起身来,快步向帐外冲去。他掀开帘幕一看,一副可怕的情景出现在他的面前,不远处的十几个草料堆上火光冲天,更远的地方可以看到正在行进的淮南军行列,看方向应该是往东回宣州宁国去了。不时有后营的士卒奔走而过,都或提或抱大小包裹,往几辆大车上丢掷,显然也是要走路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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