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闻此言语心中大震,暗中思忖:皇帝如此说话是出于真心呢?还是试探自己?他再观皇帝的神色,再思他刚才不愿早朝的事儿,由此断定并非试探自己。李隆基英武绝伦,由此拼杀而出成为皇帝,又励精图治多年,造就了眼前这个花花世界,则他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成为一个昏庸的皇帝!李林甫深明此节,在皇帝面前什么时候也不敢表露自己的懈怠倨傲之心,遂恭恭敬敬答道:“臣万万不敢奉诏。天子保有天下,则朝中巨细之事务必知闻。”
    李隆基哈哈一笑,不再说此话题。他此时又忽然想起一人,问道:“李卿,那严挺之如今何在呀?”
    李林甫的记性甚好,当即答道:“严挺之初为洺州刺史,现迁为绛州刺史。”
    严挺之当初因与张九龄友善,又极为鄙视李林甫,被李林甫行了“一石二鸟”之计,将张九龄与严挺之同时贬斥。
    李隆基叹道:“严挺之为人正直,最早瞧出王毛仲有反心,还是立有大功的。朕后来想呀,他基于前妻之情帮王元琰求情获罪,算是有所惩罚了。嗯,此人可堪进用,你随后问问他的近况。”
    李林甫恭顺地答应着,随后辞别而去。他边走边盘算,如何应付严挺之这件事儿呢?
    李林甫已然瞧准了严挺之这类人,他们若再被重用,说什么也不会对自己言听计从,既然这样,你严挺之还是赋闲到老最好。
    从勤政楼到中书省衙居的路程不算太远,李林甫进入中书省的大门之时,已想好了主意,入衙的第一件事儿,即是令人去唤严挺之的弟弟严损之。
    严损之因受哥哥之累,多年来一直任承议郎。此职为六品的散阶之官,虽有朝廷俸禄,然无事可做。严挺之被贬之后,朝野之人皆称此为李林甫的“一石二鸟”之计,严损之又知哥哥与李林甫积怨甚深,现在李林甫位至中书令,正是炙手可热之时,遭此处境只好默默忍受,不敢有非分之想。
    严损之进入中书省见了李林甫,急忙躬身施礼。李林甫抬眼看到严损之,脸上露出惯常的笑容,起身到了严损之面前,执手将之携至侧座之上,然后并排坐定。严损之想不到李林甫竟然如此和蔼可亲,心中惶恐顿生,说道:“李大人召唤下官,有何事吩咐?”
    李林甫微笑着说道:“我今日偶然翻动名册,看到你任承议郎多年未动,唉,此事是我疏忽了。你之才具与令兄相若,令兄因事被贬也就罢了,怎能将你长期闲置呢?损之啊,此为我的过错。”
    严损之一时不明李林甫之意,他这些年赋闲已久,心态早已平复,只要李林甫不再生事,如此混着日子,亦为不错,遂低头说道:“难得李大人念记,下官其实心甚满意。”
    李林甫正色说道:“你虽满意,我却不安。这些年朝中选人皆循资格而行,你为承议郎多年,却未曾调任,我忝居吏部尚书,实为失职。我今日将你召来,即是想当面向你致以歉意。”
    严损之还是闹不明白李林甫的真实心意,只好答道:“下官不敢。”
    “嗯,我想好了。明日即授你吏部司封员外郎,你以为如何?”
    吏部员外郎虽与承议郎同秩级,然其执掌赏封命、朝会、赐予之级,当然不能与散阶之官同日而语。严损之闻言,不禁喜出望外,起身躬身施礼道:“李……李大人待下官如此厚恩,下官万分感谢。”
    李林甫脸上笑容又回归灿烂,挥手令严损之坐下,说道:“以你的资格,早该调出散阶了。我今日方才授任,其实有些晚了。你不怪反谢,我如何消受呢?”
    严损之想不明白李林甫今日为何如此谦逊,不管怎么说,李林甫想着自己,足证李林甫还是一位公正的好官。此前有人多次在严损之耳边说道,李林甫与其兄交恶,那么严损之难有出头之日。今天看来,李林甫实为公平之人,则此前的这些谣言便不攻自破。
    李林甫还是主动提起严挺之,其叹道:“损之呀,外人皆言我与令兄不睦。唉,我们二人其实性子迥异。譬如令兄好直言,我口舌拙笨话语甚少,如此就有了区别。想是外人从差别上瞧出我们不睦,也就有了流言。然他们不知,我本人甚为钦佩令兄的才具,他被贬外任,我很是惋惜不已。”
    严损之闻言虽有些将信将疑,然他刚才将自己调任吏部,显系好意,心中也就愈发相信李林甫之言。
    李林甫道:“令兄出为外任已数年,损之呀,我刚才办了你的事儿,就连带着想起最好将令兄也召回京中任职。令兄实有相者之才,他若回京能堪重用,对我也有好处啊。”
    严损之看到李林甫如此积极为哥哥着想,心中就认定了李林甫为天字一号的大好人,脸现感恩之情兼有急切之意,匆匆说道:“好呀,鄙兄为外任多年,下官在京中也是望眼欲穿。李大人位居中枢,只要李大人愿为鄙兄着想,定有良策。”
    李林甫微微闭眼,似乎陷入了沉思,既而缓缓说道:“令兄毕竟为圣上熟识之人,若使令兄回京,须当由圣上允可。”
    严损之当然知道此情,急忙连连点头。
    李林甫接着说道:“我近来在圣上面前,数次听到圣上主动提起令兄之名,看圣上的意思,虽对令兄上次包庇前妻之事不能释怀,毕竟有思念之情。如此看来,令兄须有一个面圣的机会。我想呀,只要圣上与令兄会面,则此事能成!”
    严损之大喜道:“好哇,下官谨遵李大人之言,这就修书一封,让鄙兄返京面圣。”
    李林甫哂道:“你呀,果真是赋闲多年,竟然有些傻痴了。你莫非忘了朝廷制度?外官若非朝廷召唤,不可擅自离职。你让令兄入京,岂不是让令兄入罪吗?”
    严损之又复惶恐,顿时语无伦次道:“下官……下官确实糊涂,还请……还请李大人指点……指点迷津。”
    李林甫故作沉思状,如此沉默片刻,方缓缓说道:“朝廷之制,外官返京除了朝廷召唤之外,若其身体有恙,也可回京诊视的。”
    严损之大惑不解,说道:“下官知道,鄙兄虽年龄渐高,身体还是无恙的。若诈病入京,岂不是欺君之举吗?”
    李林甫道:“对呀,人若上了年纪,最易患风疾。此病来势甚急,若状轻微,愈后无遗症。若让令兄言说自己患了风疾,此事别人无法举证,怎能说欺君之举?损之呀,令兄既为老臣,又是圣上关注的人儿,他若言说自己患了风疾,圣上向为仁慈之心,闻讯后定当召见抚慰。唉,我将此事想了一遍,也只觉得此法为上策了。”
    严损之闻言大喜道:“李大人替下官兄弟着想,下官全家沐此大恩,实为幸运。李大人,此策大妙,下官这就修书至绛州,让鄙兄遵计而行。”
    李林甫道:“何必如此麻烦,此去绛州,书信来往一回需多少时日?凡事宜早不宜迟,令兄因病入京诊视又非公事,无需公文,你可以令兄的口吻写状一道,再覆以令兄的印章即可。”
    “下官来写,能行吗?”
    “怎么不行?你将此状写好交与我手,大事可谐。此后你与令兄,自可在家静候佳音了。”
    严损之心中此时的感激之情无以复加,他起身跪伏于李林甫面前,叩首道:“李大人之恩,下官只好叩谢了。”
    李林甫急忙将严损之搀扶起来,怪道:“我虽为上官,我们毕竟还是同僚嘛。你行此大礼,实为逾制!今后万万不可。”
    严损之的眼中,此时已然闪出感激的泪花。
    第八回 霓裳羽衣绕宫苑 灵符祥瑞致新元
    严损之不明李林甫的真实心意,将之视为大恩人,因而感激涕零,并将其言语奉为圣旨依言而行,可谓十分恭谨。他归家之后即以严挺之的口吻写就一状,其中哀哀切切说自己患了风疾,请求朝廷准许自己返京诊治。严损之没有哥哥的印章,就央人造了一枚,然后加盖状上,将状书恭恭敬敬送至李林甫手上。
    李隆基记性甚好,过了两日又想起严挺之,就再向李林甫问询。
    李林甫叹了一口气,脸作悲戚之状,从袖中取出那份状纸,将之递给李隆基,说道:“陛下念起严挺之,他的这份病状就不期而至。唉,想不到严挺之出京之时尚且康健,仅仅数年时间,就有如此大变呢?”
    李隆基眼光在状纸上扫了一遍,看到严挺之果然自述得了风疾,遂感触说道:“是啊,严卿年近七十了吧?人寿夭有期,那是勉强不来的。朕观其病状虽微,今后须小心谨慎,不可再犯啊。”
    “陛下,京中良医及饮食皆便,就将严挺之召入京中为官如何?”
    李隆基叹道:“他如此身体,如何有精力理政?他现任刺史,其实也勉为其难了。李卿,严挺之一生正直,前者有包庇之嫌,那也是基于人伦之义。唉,就任其为散阶之官吧,朝廷可多付俸禄,使其能养疾归闲。”
    李林甫闻言心中大喜,脸上犹现平淡状,拱手称道:“陛下待臣下宽宏,老臣皆能优裕善终。臣能为陛下之臣,实为大幸。”
    “嗯,臣子替朕辛劳一生,老年后就该优裕归闲,以颐养天年。昔太宗皇帝视君臣为一体,善待臣下,其实就是善待自身。”
    李林甫躬身再谢。
    李隆基思索了一下,既而说道:“记得宋璟归养洛阳,他还是有眼光的。洛阳物产丰饶,水土又好,较之长安更宜养老,就让严挺之归养洛阳吧。他的秩级也需升一升,授其为太子詹事吧。”绛州刺史为四品官员,太子詹事则为三品。
    李林甫躬身领旨。
    严挺之此后很快被授为太子詹事,准其在洛阳居住养疾。严挺之不明其中详细,他到了东都洛阳,感到郁郁不得志,不久果真酿成一病,一年后即逝去。
    严损之不明不白成了李林甫手中的玩偶,无意之中帮助李林甫结束了哥哥的从政生涯,由此搬掉了李林甫的眼中钉。看来严损之之名取得有些毛病,他这次所“损”之人却为自己的亲哥哥。
    玉真公主与杨玉环在玉真观中待了三日,李隆基这几日还算安静,并未召唤杨玉环入宫侍寝。
    杨玉环成为女道士,即在宫女的服侍下头戴黄冠,身披道士服。美颜的女人不管身着何服,皆有不同常人的韵味。就见那黄冠之下,一张眉目如画的脸庞勾人魂魄,宽大的道袍难掩她婀娜的身姿。其时正为黄昏,杨玉环独倚窗棂向外观看,一抹殷红的残阳映照其脸庞之上,艳丽不可方物。
    杨玉环此时正在细细回味着与皇帝骊山相会的情景。自昨日至今,她将此过程想了无数遍,越想心中愈甜蜜,兼有一丝忐忑:莫非圣上回到京城,就难以随意见到自己了吗?
    与皇帝相处的十八日里,杨玉环觉得仅为一忽儿的事儿,之所以如此感觉,自是因为极大的幸福和极大的愉悦同时袭来,由此方感时日短促。
    杨玉环自幼失去双亲,童年时虽有欢乐时光,毕竟记忆模糊,此后寄养于叔父家中,叔父虽待如己出,但终究隔了一层。要说杨玉环此生最大的喜事,即是被册为寿王妃,其新婚之际,与李瑁曾有过一段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可惜这种愉悦的日子持续不长。她此时强烈地感觉到,这短促的十八天里,方为其人生中最为美妙的日子。
    皇帝多才多艺,虽五十多岁的人了,然体貌犹魁伟如初,周身散发出成熟睿智的气质,一般女子都难以抗拒其魅力。
    李隆基的彬彬有礼与细致呵护,也让杨玉环心折不已:皇帝向来威权独运,不用在乎他人心意,他何至于待人如此温情有加呢?
    其实杨玉环感触最大的,就是她在李隆基身上体味到了男女之间的云雨之事竟然美妙如斯,她此前在李瑁那里未曾体验过。
    二人新婚之际,初识云雨之乐,起初尚强烈,两年过后,杨玉环即归于平淡。他们亲热之时,李瑁未有任何前奏,没有调情及抚摸,草草了事。杨玉环此后渐对男女云雨之事心生厌烦,觉得行事麻烦,殊无乐趣可言。
    李隆基却让杨玉环识知了欲死欲仙的味道。
    杨玉环想到此处,脸上不禁露出了甜甜的微笑,下体也同时感觉有些潮湿。
    这时身后有人说道:“哦,你在这里忽喜忽痴,莫非又想起什么好事了?”
    杨玉环愕然而顾,发现玉真公主正立在身后,她急忙转身见礼。
    玉真公主道:“什么事儿让你如此专注?我入室良久,你竟然毫无知觉。”
    杨玉环想起与皇帝的情事,脸上不禁飘出两朵红霞,其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之下,显得更为动人。她嗫嚅一下,低声道:“妾初入道观,当定气凝神,以修道法。想是过于专注,竟然不知公主入内。”
    玉真公主上前携着杨玉环之手,两人相对坐下,她笑道:“我此前仅知你明艳美貌,却不知你还有伶牙俐齿。呵呵,你专修道法,分明是鬼话嘛。你脸露红霞,定是情系男人,怎能扯上道法了?”
    杨玉环低眉小声说道:“妾入观修道,当心无旁骛,不敢胡思乱想。”
    “哼,你想得还少吗?你与瑁儿成婚多年,瑁儿早已移情别处,你定无心绪想他!那日高力士领你前来,我当时问道好好的寿王妃不做,为何偏偏度为女道士?你们二人皆支支吾吾不肯讲明。你们以为我想不出其中缘由吗?”
    杨玉环此前知道这个皇妹非同小可,气势就为之所夺,只好低头不语。
    玉真公主道:“什么替母后追福呀?哼,皇兄如何想出这个馊主意?那日高力士带你入观,我已然猜出了其中详细。若非皇兄瞧中了你,他如何肯费力行此障眼法儿?”
    杨玉环心中一震,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将头落得更低。
    玉真公主笑问道:“玉环,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此次温泉宫之行,皇兄对你下手了?”
    杨玉环头虽低垂,闻言后又想起温泉宫中的种种风光,两朵红霞不自觉又浮到双颊上。玉真公主见此情状,顿时了然于心。
    玉真公主叹道:“皇兄后宫佳丽甚多,为何独独瞧中儿子之妃?着实荒唐啊。他行此障眼法儿看似高明,终归纸包不住火,又如何能掩天下人之口呢?”
    杨玉环此时抬头说道:“公主其实不用过多责怪圣上,自从武惠妃逝后,圣上心间挺苦,望公主恤之。”
    玉真公主呵呵笑道:“呵呵,看来皇兄瞧中你,你心中其实十分乐意了?这不,已然替皇兄说话了。”
    杨玉环见了这名公主不免气夺,只好又低下头,不敢说话太多。
    玉真公主笑道:“嗯,我今后如何称呼你呢?寿王妃显然不妥,皇妃又无名分。”
    杨玉环轻声道:“妾道号太真,公主今后呼妾太真即可。”
    玉真公主哈哈大笑道:“呼你为太真?莫非你真的以为自己就成为女道士了吗?哼,皇兄的心意我最为明晓,不出三日,他定会召你入宫,你又如何能成真道士?”
    杨玉环闻言心内窃喜,脸上难掩甜蜜之状。
    玉真公主观此情状,不禁轻轻摇摇头,说道:“其实你为寿王妃或为皇妃,都是无妨的。瑁儿媵妾不少,将来皇兄终归要为他另择王妃。可是呀,你入了皇宫,知道后宫的险恶吗?你美貌聪颖,又伶牙俐齿,能得皇兄宠爱一时,然能够持久为之吗?你若在皇兄面前失宠,知道后果吗?只怕到了那个时候,你还不如以寿王妃的身份终其一生呢。”
    杨玉环心间此时溢满幸福,又对李隆基满是爱慕之情,玉真公主如此好意提醒,她并未放在心里,只是随口应了一句:“妾多谢公主好意。”
    玉真公主从未嫁人,她自幼即厌烦嫁人生子等琐事,由此坚意请求父皇出为女道士。其一生虽未有婚姻,身边却从未断过男人,即使现在为五十余岁的妇人了,还偏爱寻些壮男供其淫乐。她一生可谓阅人无数,然仅知床笫之欢,并不知男女心心相印而使灵与肉相谐互通的妙处。她今日之所以提醒杨玉环,即是根据自己的经历,坚定认为男女相处得久了,起初火热的情欲终究会淡然下去,那是不可持久的。
    玉真公主的好意提醒,杨玉环根本听不进去。她此时满心满怀皆是李隆基的影子,两人分开不过二日,她却觉得时辰无比漫长。
    到了杨玉环入观后的第三日晚间,暮色刚刚笼罩了大明宫,高力士领人抬舆入观,自是李隆基召唤杨玉环了。
    李隆基将杨玉环度为女道士,为了不惹外人议论,他本想让杨玉环在玉真观住上一段时间。然接连数日,其脑中眼前晃动的皆是杨玉环的影子,由此对六宫粉黛提不起任何兴致,其思念杨玉环的心情愈甚。
    杨玉环被抬至兴庆殿前落地,高力士将之引入殿内。她抬眼看到李隆基正立在殿中凝望自己,遂按捺不住,由碎步变为小跑,先是越过高力士,继而扑入李隆基的怀抱,喜极而泣,在李隆基耳边说道:“妾不知何日能见陛下,这几日……这几日煎熬得……”
    李隆基又闻到熟悉的体香,心旌随之摇动,既而心花怒放,身子随之变得轻松而酥麻。那一时刻,五十六岁的皇帝忽然变成少男一般,双手一提,即将美人横抱于怀中。
    高力士见状,心中实在吃惊。他知杨玉环非小巧之人,体肉丰腴,皇帝毕竟上了年纪,万一因此闪了腰怎么得了。高力士嘴张了张,本想劝谏,话到嘴边又怕会扰了皇帝兴致,只好生生咽下。
    李隆基将佳人横抱于怀中,顿时与其美目相对。他脚下一面挪动着向榻边行去,一面含笑问道:“嗯,你想我何处了?”
    杨玉环的眼神顿时变得迷离,她双臂环紧李隆基的脖项,将面颊埋在其肩窝之中,如呓语般说道:“妾……心间满是陛下身影,妾……妾无处不想啊。”
    李隆基轻轻说道:“我们此前说过了,今后不许称陛下,呼我三郎。”
    杨玉环张了张口,终究呼唤不出,只好将面庞更加埋紧在其肩窝之中。
    此后李隆基不肯将杨玉环放回道观,夜里二人即在宫中颠鸾倒凤,说不尽的欢愉;白日里即携杨玉环入禁苑梨园,专注地将《霓裳羽衣舞曲》排练成功。
    应该说,李隆基自此摒除了早朝之制,由此挣脱了听政的羁绊,为他悠游寻乐赢得了宽松的时间。
    此时《霓裳羽衣舞曲》的曲谱已定,舞蹈经过杨玉环的演绎显得变幻缥缈无比,也大致有了框架。经过数日彩排,这日在梨园里第一次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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