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仲寒面上忍不住冷笑,心想若不是防着柳孟炎,他如何会听了戚氏的话,使出这瞒天过海的把戏。若是不这样藏着掖着,这侍妾的肚子如何能留到今天。
    因不舍那孩子,便又抓着杨从容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说出这话来,我们柳国公家子孙,岂是你能说领走就领走的?”
    那侍妾胆战心惊数月,就等着一朝分娩扬眉吐气,此时听了杨从容的话,就如满心壮志覆水东流一般,心里想着这肚子里的孩儿是借的种,那她又算是什么货色?想到日后自己的下场,于是不由地就叫了一声,失态地抓了把戚氏。
    戚氏方才先是吃惊于柳老太爷会说那话,后头又是想着该如何将此事转圜过来,冷不丁被人抓了一把,便反手给了那抓她之人一巴掌,待瞧见是那侍妾,便忙问她是怎么了,后头见那侍妾喊疼,知道她动了胎气,忙道:“快叫了稳婆过来。”
    小顾氏只觉得这侍妾没用了,虽帮着叫稳婆,却也不见多着急,满心里只剩下灰心丧气。
    柳仲寒缠着杨从容讨要公道,听说那侍妾要生了,待要去瞧,又怕杨从容再跟柳孟炎串通,听说柳家其他的老爷都来了,心里不禁一凉。
    须臾,戚氏恢复了镇定,望了柳孟炎一眼,便对柳仲寒道:“你去见见长辈们,叫了你二叔陪着。”
    柳仲寒急忙道:“母亲……”
    戚氏稳重地说道:“有我呢,这里不是地方,先将她送到我那边去生。”说着,便领着小顾氏,叫一群人搀扶着那侍妾去了。
    早先吕华裳有孕,不能留住那孩子,如今这侍妾临产,却是女儿留得儿子留不得,柳仲寒握紧拳头,待要揍柳孟炎一拳,又没那胆量,只能强忍着,随着柳孟炎过去。
    吕氏见众人呼啦啦都走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就剩下她,还有那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柳太夫人两个,两个小丫头都没有。
    吕氏见柳太夫人靠着枕头躺在床上不言语,唯恐她气急伤身驾鹤西去了,便走近伸了手指子在她鼻子下试了试,忽地见柳太夫人眼皮子迅速一抬瞪了她一眼,吓了一跳,忙收回手。
    柳太夫人因近来瘦削的很,脸皮下没有肉撑着,一没了早先的贵气,二老得有些恐怖,望见吕氏那快四十岁还如小兔子一般怯怯的眼神,忍不住冷笑,嘴里含含糊糊地道:“要不是我舀了银子叫人说项,孟炎那小兔崽子怎会娶了你……我有意叫你父亲临终托孤给他呢,我就知道你会是个没用的货。”说着,脑筋不清楚地嘀嘀咕咕着说要将此事告诉柳孟炎,嘴里冷笑道:“他那没吃过多少盐的小兔崽子,还当他赢了我,早几十年,我就叫他翻不了身了。”桀桀地笑了两声,自顾自地道:“我休了他母亲,他不舍得休掉的媳妇又是我给他找的,他还要学我?哼,他一辈子也赶不上我,那外头生的小兔崽子。”
    吕氏分辨出柳太夫人话里的意思,心里吓了一跳,旁的事她不知道,但柳孟炎不喜柳太夫人,这事柳太夫人病倒后,她是越来越明白的,因想着柳孟炎若知道当初是柳太夫人跟自己的父亲吕翰林暗地里勾结给他们定下的亲事,柳孟炎定会连带着厌烦她。如此想了想,脸色就白了,哆哆嗦嗦地要求柳太夫人别将这事说出去。
    柳太夫人嗓子里咕哝两声,瞧见吕氏那慌张的模样,不由地得意起来,待要再吓唬吕氏两句,就觉有东西堵住了嗓子,忽地想咳咳不出来,就指了指吕氏,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心里想叫吕氏来伺候她。
    吕氏听柳太夫人嘴里发出的声音,心里觉得她这笑笑得十分怪异,越发委屈起来,心想自己好心地留下照看柳太夫人,柳太夫人作弄她做什么,见柳太夫人向外探着身子费力地趴在床边,便重将柳太夫人放在枕头上,见柳太夫人挣扎了两下,忙又将柳太夫人按回去,双手按在柳太夫人肩头不叫她动弹,见柳太夫人瞪着她,眼神就有些躲闪,六神无主地想着柳太夫人定是要去叫人找了柳孟炎回来说这事,嘴里没有章法地告饶道:“太夫人,你这话不能跟老爷说,你若说了,我就完了。太夫人,您行行好,就放过我这一回吧。”说着,听见柳太夫人嗓子里又吭了一声,因那声音恶心的很,立时明白柳太夫人这是叫痰卡着了,便不由地收了手,略站得远一些,忙对外叫道:“没人了吗?快舀了痰盒过来。”
    吕氏连着叫了两声,才有一个小丫头进来,那小丫头见柳太夫人黄着脸,直着脖子,嗓子里吭吭地响,也吓了一跳,待要扶着柳太夫人给她拍后背,忽地见柳太夫人翻了白眼,不动了。
    吕氏啊地叫了一声,颤着手指指了那小丫头半日,心里想说柳太夫人怎这么一下子就没了。
    那小丫头也才十二三岁,吓得哇一声哭了,哭道:“我是外头的丫头,这伺候太夫人的事不归我管,这事不赖我。”
    吕氏说道:“不赖你难道赖我?总不该我伺候太夫人。”
    那小丫头道:“我见夫人领着阮姨娘过来的,心想有夫人阮姨娘呢,就没敢进来。”
    吕氏脑子里哄得一声,心想她什么领着阮姨娘进来了?脑子里乱的很,失魂落魄地也想不出这是怎地了,虽不聪慧,但想着最后是自己按着柳太夫人的,指不定就是自己按着柳太夫人叫她动不得,才被那脏东西噎死。
    没一会子,外头人听到这边的动静,进来看了看,便忙去将戚氏、小顾氏叫了来。
    戚氏慌慌张张地过来了,伸手在柳太夫人鼻子下试了一试,便问吕氏:“太夫人她……”
    吕氏哭道:“太夫人要吐痰来着……”
    戚氏心里一凉,心想自己才编了谎话,叫人跟柳老太爷说柳太夫人快要被她饿死了,这会子,柳太夫人当真叫痰噎死了,可叫她怎么跟柳老太爷说话。因吕氏素来便是经不住事的,于是戚氏瞧见吕氏魂不守舍模样,也没疑心到她身上,也不敢动了柳太夫人的身子,慌忙叫人给乡下送信。
    待吩咐人办完了这事,戚氏就如木头人一般呆呆地站着,心里想着等着柳老太爷回来定要兴师问罪了,没一会子,柳孟炎、柳仲寒、柳二太爷等人都赶来了。
    吕氏瞧见柳孟炎过来了,便慌忙凑了过去,又是害怕又是惶恐,于是最先哭起丧来。
    柳孟炎见她哭得伤心,心里想着吕氏果然糊涂的很,哭成这样,就似是柳太夫人最疼她一般。但因吕氏哭了,好歹算是他们这一房的孝心,于是就伸手搭在吕氏肩膀,安抚了她一番。
    因柳老太爷不在,谁都不敢动了柳太夫人。
    柳二太爷望了眼戚氏,疑心是戚氏为留住孙子就害了柳太夫人。
    戚氏心思细腻,哪里不知柳二太爷这眼神的意思,便道:“一时离了人,母亲就去了。老大家的说母亲是要吐痰,没吐出来。”
    柳二太爷红着眼睛冷笑道:“母亲没了,嫂子自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着,忍不住扑到在柳太夫人床上嚎哭起来。
    柳孟炎、柳仲寒心思各异地流着眼泪,心里俱想着柳太夫人心高气傲,是见不得自己连连失策,于是才动怒咽的气。
    戚氏见柳二太爷这话怪罪于她,百口莫辩,心想等着仵作来,自然能证明她话里的真伪。
    于是叫柳仲寒劝了柳二太爷,又叫府里赶紧四处报丧,告诉家里的亲戚朋友。
    忙碌一通,总算将柳二太爷劝走,戚氏呆呆地坐在柳太夫人屋子里。
    半日,小顾氏过来说道:“母亲,是个男孩。”
    戚氏一下来醒过神来,忙问:“孩子呢?”
    小顾氏红着眼睛,嘴上说道:“叫杨从容抱走了。”心里想着这几个月的心血白费了,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戚氏咬牙,心想定是一群人又只顾着柳太夫人这边,疏忽了那孩子,说道:“还不叫人追回来,你父亲两三日就到了,等着你父亲瞧见了那孩子,他哪里舍得不认这孙子。”说着,瞧着小顾氏那不争气的模样,就伸手将她推开,自己个吩咐管嬷嬷叫人骑马将杨从容追回来。
    63心如死灰
    先不说一辈子专横跋扈的柳太夫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轻易地就死在懦弱的吕氏手上,也不说戚氏一辈子也不会明白,这紧要时候,一向只会给柳孟炎帮倒忙的吕氏,却将她害苦了。
    但说戚氏听说杨从容没有被追回来,不由地万念皆息,呆若木鸡,念起经来,也比早先显得诚心诚意。
    晚上就自己个守在柳太夫人屋子里,瞧见柳太夫人安静地躺在床上,虽不敢动柳太夫人的身子,却叫了楚嬷嬷来,跟楚嬷嬷一同收拾柳太夫人的衣物,瞧见衣服里有许多是自己亲手做的,面上就浮出一抹苦笑,心想自己兢兢业业伺候了柳太夫人一辈子,临了,在柳二太爷眼中,自己倒成了害柳太夫人的人。
    楚嬷嬷、颂儿、赞儿几个都是泪流满面,尤其是楚嬷嬷,心里后悔当初听了柳太夫人的话,就跟着戚氏演了这出戏,不时地瞄一眼戚氏,想起柳太夫人病倒后,戚氏层出不穷的手段,不免在心里嘀咕两句,也如柳二太爷一般,疑心戚氏为了孙子,就对柳太夫人下了手。
    戚氏察觉到楚嬷嬷的目光,又见楚嬷嬷眼神躲闪,不由地闭了闭眼,心想自己一辈子装作憨厚老实,就顺风顺水了一辈子,临了,卖弄了两回自己的小心思,就落到这个下场。瞧见颂儿、赞儿一头青丝,就回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事。
    没嫁人的时候,她就每常随着母亲来柳家给柳太夫人请安,那会子,柳太夫人艳若春中牡丹,皎若中空之月,又出身名门,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瞧不上柳家,更看不上柳家的亲戚,因此对着戚家这户柳家不远不近的亲戚,也没有多少好脸色,不过是面上应付一下罢了。
    后来,柳老太爷议亲的时候,戚家人大着胆子背后算计了一回,自觉与柳家门第相当,这亲事也合适,便请了人去柳太夫人面前试探一回。
    柳太夫人那会子看上的是欧家,因此冷笑两声,就将那人打发了,后头,果然聘了欧家的姑娘做儿媳妇。
    再后来,欧家不知何时犯了太岁,家境萧条下来。柳太夫人又看欧氏不顺眼,又喜欢她连着几年来府里给她请安,于是叫了她母亲来商议,那时她心里想着自己是不能做妾的,因此怕她母亲鬼迷心窍动了心,就忙跟她母亲说话,谁知,她母亲说道:“你急什么,万事有我呢。绝不会亏待了你。”
    后头,欧氏就因不孝被休离回家,欧家人小打小闹了两回,就偃旗息鼓,不敢再跟顾家的姑奶奶过不去。
    然后,她便嫁给了柳老太爷,随后又生了儿子。虽说柳孟炎被柳老太爷执意接回府,但瑕不掩瑜,后头柳老太爷被封赏为晟安公,她也跟着得了一品诰命,如此夫荣妻贵,也证明她当初忍辱负重嫁给柳老太爷做继室是对的。
    这般想着,戚氏耳边隐约又听到柳太夫人咳嗽一声,忙要殷勤地过去看着柳太夫人,没走两步,想到柳太夫人已经去了,便又站住了脚,心想若是她母亲还活着,她倒要问问她是不是还要她十年如一日地伺候柳太夫人,在柳太夫人身边扮木头人。
    因想到这,不自觉又去想自己到底是哪里错了,原先盘算着瞒天过海,弄出一个假孕妇引诱柳孟炎出手,柳孟炎果然出手了,但是柳老太爷明知真相,却不肯伸出援手,不叫她领着怀着她孙子的女人去乡下避难;后头,她琢磨着柳老太爷还是孝顺的,便叫吕竹生家的去告她自己的状,想将柳老太爷引回京城,不想,柳老太爷派了人回来,却是不肯认她的孙子……思来想去,戚氏灰心地想,柳老太爷还是偏向了柳孟炎,这会子,白白胖胖的孙子生下来他都不肯认,但凡他说一句话,那孩子自然就是柳家的种,旁人也不敢说二话。
    戚氏又在脑子里想了一回欧氏的模样,半日也想不出欧氏究竟是怎样的国色天香,就将柳老太爷迷住,叫柳老太爷一直惦记着她,爱屋及乌,连带着对柳孟炎也这般宠爱,想着,就问管嬷嬷:“你还记得老太爷前头那位长什么模样吗?她在的时候,我每常来柳家请安,也跟她一起做过针线。”
    管嬷嬷见戚氏提起欧氏,心想那可不,欧氏跟戚氏要好着呢,一直姐妹相称来着,便道:“小的也忘了,只记得前头那位高鼻梁大眼睛小嘴巴,跟姑娘很像。”
    戚氏闻言,心里又是一凉,因早认为柳老太爷这次不认孙子乃是为了柳孟炎,便想柳老太爷宠着柳檀云,应当也是因欧氏的缘故。叹了口气,蘀柳太夫人烧了纸,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含辛茹苦多年很有些不值得,心想倘若当初劝着柳太夫人善待了柳孟炎,用了怀柔之计,如今也不会多出这么些事情来。
    半夜里,管嬷嬷劝着戚氏去休息,戚氏不肯去,笑道:“只能孝敬太夫人这几日了,还不得守着。”说着话,想起柳老太爷还稳稳当当地坐着国公位子,柳太夫人便上赶着叫人喊他柳老太爷,便觉讽刺的很,心想倘若那龙印握在太上皇手中,便是人人都喊他一声太上皇,那皇帝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亏得柳太夫人还当换个称呼就能逼着柳老太爷让位。
    戚氏不肯休息,管嬷嬷自然也不能走开,后头熬不住,偷偷歇了一会,又来劝戚氏。
    五更天的时候,戚家人急慌慌地来了,戚氏的侄子白着一张脸过来,去瞧了瞧柳太夫人脸色,回头对戚氏轻声道:“姑姑,可要塞了银子给仵作……”
    戚氏心想戚老爷不定是听了谁的胡言乱语,斥道:“住嘴,我行得正坐得端,为何要做那等鬼祟之事?”
    戚老爷狐疑地望着戚氏,说道:“姑姑,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倘若叫姑父瞧出了什么……那戚家跟柳家几十年的来往可就要断了。”
    戚氏笑道:“你放心,柳家才跟顾家断了来往,短短时日,再跟戚家没了交情,那这柳家就当真不要做人了。”
    戚老爷素来便知戚氏很有主意,又见她镇定的很,便信了她的话,说道:“妹妹捎信给我,说是你们家二太爷将她骂了一通,害得我还当是姑姑出事了呢。”
    戚氏说道:“你莫操心我,反倒是你妹妹,叫她趁早将那丫头生的交给她婆婆带着,早先那孩子病了一回,她婆婆已经有些风言风语,此时她公公心里又生了糊涂念头,怨恨起我来,指不定要怎么为难她。”
    戚老爷想想也觉此事有道理,又悄声问:“姑姑,二哥那儿子追回来没有?倘若没追回来,二哥年纪也大了,后头若是柳大哥故技重施,又害了二哥后头的儿子,这可如何是好?”
    戚氏冷笑道:“仲寒没了儿子,季春、叔秋还有儿子,绍荣还有儿子,他柳孟炎只有一个儿子,断然不会过到仲寒房里,他算计得了仲寒,可算计不了旁人。我且吃斋念佛,但看他辛苦一场,为谁做了嫁衣裳,毕竟,你姑父可是反复说将这国公府交给仲寒的。”一口气说出这些话,戚氏既觉痛快,又觉落魄。
    戚老爷因戚氏素来说话静心静气,此时见她脸色微微泛红,便知戚氏嘴里如此说,心里还是忍不住失望。因想着他妹妹妹夫都年轻,此时她妹妹小戚氏也有了身子,虽有个丫头生的挡着路,但倘若她妹子肚子里的孩子养在柳仲寒一房里,也算是因祸得福。如此想着,便也不怎么蘀戚氏担心那被抱走的孩子一事,待离了戚氏眼前,便赶去柳二太爷家里,将这一“喜信”说给他妹妹听。
    戚氏不眠不休地等了三日,终于在第三日早晨,等到了柳老太爷回府。
    赶了一路,年纪又大了,柳老太爷就显得越发苍老。
    柳檀云心知这会子不是她是能搀和的时候,于是便领着柳绯月、柳清风回院子里去。
    小顾氏许久不见柳绯月,便将她叫了过去,母女两个抱头痛哭一场。
    柳檀云领着柳清风去见吕氏,吕氏自己吓自己,将自己吓倒,柳孟炎也顾不得早先跟吕氏置气,因怕她一病呜呼,便连日里陪在她身边,说了许多话安慰她,如此,吕氏见柳孟炎又对她贴心,又听人家说是柳檀云自己个爱吃荤腥,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于是也就宽了心,心想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又没对柳太夫人动手动脚,也没下毒毒死她,于是宽心后,便心安理得地叫柳孟炎安慰着。
    此时,吕氏瞧见了柳清风,就坐在床上忍不住落泪,叫道:“清风,我的儿。”瞧见才半年多,柳清风已经不认得她,眼泪落得更凶。
    柳清风年纪小,在他眼里,只瞧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躺着床上哭哭啼啼地喊他,便搂着柳檀云的腰转过身去,叫道:“姐,我累了。”
    柳檀云点了头,说道:“穆嬷嬷一路过来,也累了,你陪着穆嬷嬷歇着去。”说着,心想这会子柳仲寒正恨着他们一房,不能叫柳仲寒有机可趁,便又叫耿妈妈、桂妈妈、小一都去,自己又去寻了穆嬷嬷说话,见穆嬷嬷疲惫的很又要挣扎着去料理柳太夫人的丧事,便道:“嬷嬷歇着吧,我来就好。”
    穆嬷嬷道:“这红白之事最是繁杂,且耽搁不得,姑娘就陪着小少爷,由着小的这老婆子来料理。”
    柳檀云见穆嬷嬷赶路过来,又比早先衰老许多,便道:“嬷嬷歇着去,清风那边离不了嬷嬷。”说着,又示意柳清风拉着穆嬷嬷去歇息。
    穆嬷嬷勉强随着柳清风等人去了,柳檀云眯着眼望了望天,心想这天气晴朗,倒是办丧事的好时候,于是叫了杨从容家的、柳思明家的过来,说道:“姑祖母已经在路上了,杨婶子赶紧叫人去接着她;府里原先有什么,我这都有一本帐,先叫人再对着府里的东西理一理,看看缺了什么,趁早叫人或买或借地凑齐。至于人手,除了祖母、母亲、二婶房里的人不动,
    其他的人,我心里也有数,回头我写了单子,各人该做什么,就叫谁到管那事的人身边点个名,该去领了僧尼来家的就去庙里领人,该请了抬扛人就去各家凑人,管谁家这几日有什么事,都给我推了,若是耽误了太太的大事,管事的那个要罚,管事的家人,便是远在天南海北办差的,也要罚。”
    柳檀云除了将吕竹生家的两个儿子弄到江南去,另叫府里其他管事的儿子女婿,也派了差事在身上。这些个人虽不在一处做活,但彼此也有牵扯,便是在这府里头领着一件没有多少油水的差事,那人也不敢懈怠了,毕竟外头儿子女婿的差事,指不定便是油水丰厚的,若连累了儿子女婿,那就是想后悔也不能了。
    柳思明、杨从容家的迭声答应了,便各自去办差。
    柳檀云又叫人去庙里将柳太夫人早些年就打造好的棺材运到府里,因戚氏不敢动柳太夫人一下,柳太夫人便没有停床,于是柳檀云又去看着,见戚氏倒是叫人将柳太夫人的灵位布置好了,瞧着上房明间里已经设下灵床,挂上白幡,布下香炉火盆,便向柳太夫人房里去。
    一是忌惮她的身份,二是众人等人急着听太医、仵作如何说,于是柳檀云进了屋子,也没人敢拦着。
    柳檀云只在外间里听仵作说了一句“令太夫人年纪大了,又喜吃腥膻之物,于是便有有了这咳痰之症”,随后,就又听见屋子里柳孟炎、柳仲寒、柳季春、柳叔秋、柳绍荣等人隐隐啜泣,掩盖了仵作的话。
    里头柳孟炎送了太医、仵作出来,撞见柳檀云,吓了一跳。
    柳檀云道:“灵床设好了,还请父亲劝着祖父早日将太太挪过去。”
    那太医、仵作见是柳檀云来说这话,便微微怔住,心想柳家怎叫个小姑娘来料理这事,随即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向外去了。
    柳孟炎道:“你去劝劝你祖父吧。”说着,叫了人送太医、仵作出去,便又折返回来。
    柳檀云进了屋子里,见柳老太爷、柳二太爷兄弟两个哭丧着脸立在柳太夫人床边,柳太夫人被遮住了脸,静静地躺在床上。
    柳老太爷清了清嗓子,见穆嬷嬷没来,便对柳檀云道:“云丫头……”
    柳檀云道:“祖父,太太的衣裳定是由祖母做的,还请赶紧给太太换了衣裳,将太太挪出去吧,如今天正热,若是迟了,只怕……”
    柳檀云的言下之意,柳老太爷、柳二太爷都懂得,柳老太爷问:“府里的冰可还够?”
    戚氏刚要回答,柳檀云便道:“孙女刚问过,够了,以防万一,孙女叫人跟骆侯府、靖国公那边也说了,两家还没回话,但定会送冰过来。”
    柳老太爷点了头,对戚氏道:“给母亲换了衣裳吧。”转而对柳檀云道:“你去忙吧。”
    柳檀云答应了,又出去料理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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