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这不能怪阿霰,是我太能惹事了。我们本在市集上支摊,结果遇上了几个街霸……”谢天明快步跑进院子,把阮霰推入灶房,一个劲儿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谢天明也没穿鞋,阮母见着过后叹了声气,转身走进厢房,取了两双新鞋出来。
    “这本是做来过年时候穿的。你们两个小子,以后不许在集市上同人打架,若再犯,我就……”阮母重新回到灶房,看见两个少年一个正剖鱼,一个正切菜,话语生生止住,又是一叹。
    这日吃糖醋鱼、粉蒸排骨与梅菜扣肉,阮母知晓阮霰懒得挑理鱼刺,便将排骨摆在他面前,阮霰正要动筷子,却见四方情形倏然一变。
    他身处在了一间食肆,月辉淌过门槛,倾泻入内,他的面前,各式佳肴摆满桌,水产海货陆生的一应俱全。
    对面坐一绛紫衣衫之人,此人笑容欠打,却是替他盛了汤,还为他剔鱼刺。那鱼是糖醋鱼,盘底的汤汁极为鲜浓。
    这个人对他说了什么,但听不太真切,过了片刻后,他执起筷子,小小地尝了一口鱼肉。
    阮霰在这一刻兀然醒来。
    四周幽暗阴冷,但抱住他的人身上异常温暖,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绛紫,而胸前却有一片衣襟深得辨不清本来颜色,因为……插着一把刀。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阿七的声音,这家伙急吼吼的,语气先是抱怨,而后忽然高扬:“你们终于出来了,这石头人我已应付两波,快要累成一条死狗了——啊!原箫寒,你怎么受伤了!”
    “我没事。”原箫寒随口安抚阿七,继而垂下眼眸,轻声道,“霰霰,你醒了?”
    两只手都被这人抓着,阮霰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半步,伴随着移动,他脑中倏然一痛。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身上贴了不少符纸,做什么用的,不用猜便知,倒是那把刀……阮霰不甚明显地蹙了下眉,用肯定的语气问:“我伤的?”
    “是我躲闪不够及时。”原箫寒笑着解释。
    “是你根本没躲。”阮霰半垂着眼,掩饰去复杂情绪,沉声道。幻阵中的情形,他都记得,在邺城里,他只出了一刀,简单往前刺去的一刀,原箫寒若是想躲,不可能躲不过。
    原箫寒抬手勾住阮霰的一绺发,弯眼道:“这不怪你,你当时根本不知道我在你附近。”
    阮霰抬眸瞪他。
    阿七由狗化成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两人:“哎呀,这个时候,当务之急不是先治伤吗?”他叹着气从储物项圈里取出一套桌椅,又拿出一堆瓶瓶罐罐,摆放在桌上。
    阮霰放弃和原箫寒对视,按着这人坐进椅子里。他从阿七的伤药中挑了几瓶能用上的放在手边后,站到原箫寒身前,一手按住他心口,一手握上刀兵。
    他长睫轻敛,神情认真专注,银发散下来几绺,飘飘扬扬起起落落,像是缓慢流淌的光。
    原箫寒抬手揭下阮霰额上的符纸,往他嘴里塞了枚丹药。守心固魂的药,同上次一样,入口即化。
    “我要拔刀了。”阮霰掀起眼皮看了原箫寒一眼,低声道。
    说完出手如电,干脆利落拔出长刀,丢弃在地。
    然后是上药。
    原箫寒非常顺从地任阮霰扒掉他上半身衣裳,低垂的眸光随着阮霰那双素白的手移动。就在阮霰用纱布帮他做最后的包扎时,这人忽然开口,半调戏半认真地说:“霰霰,我有些痛。”
    “忍着。”阮霰冷淡道。
    原箫寒瞬也不瞬望着这人,隔了片刻后,又道:“如果霰霰愿意亲我一下,我就不痛了,而且好得更快。”
    阮霰动作顿住,抬眼望定原箫寒几许,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说,若你愿意亲我一下,我可能好得更快。”原箫寒弯眼笑道。
    阮霰再度将眼眸垂下,纱布从原箫寒背后绕过来,灵巧地打了个结。
    他一言不发,原箫寒盯着他,以为自己又被拒绝了,刚想说点别的,却不想阮霰倏地捏住他的下巴,将脸凑到他面前。
    阮霰瞥了原箫寒一眼,旋即垂下眼眸,将唇贴了过去。
    第四十九章小声抱怨
    这不是一个轻触即分的吻。微张的唇缝被彻底挑开,一点一点,一下一下,缱绻着勾弄。
    将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息渡过去,阮霰垂下眼,鸦黑长睫掩住眸底光芒,但原箫寒轻轻撩起眼皮,便看见那细碎的一剪月辉正轻微闪烁。
    他闻见了一股茶香,苦涩中略有甘甜的茶香,冲泡在澄澈月色之下,随着袅袅轻烟散开。
    霰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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