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气氛倏然一滞,阮东林重重搁下茶盏,冷声道:“阮雪归,你大张旗鼓回来,又特地叫我来此,为的只是将我晾在一旁?”
    “从你家正门走进来,就叫大张旗鼓了?”原箫寒偏头,眸眼幽幽一转,唇角笑意嘲讽。
    “想必阁下便是鸣剑山庄庄主、孤月剑主与毒圣花间独酌了。”阮东林不动声色打量原箫寒一番,语气依旧冷沉,“真是有失远迎。”
    原箫寒“啧”了一声,话语很是随意:“倒也不必相迎,毕竟阮族长并非不知晓,我们来此,所谓何事。”
    阮东林面色更冷:“我们本该势不两立,却将我叫到镜雪里,又是为了什么事?”
    这话终于让阮霰停下脚步,不过先开口的,仍是原箫寒。
    这人笑得很谦虚:“阮族长似乎有些耳目不佳,我们让来此地的,只有你一人——不过,这或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我们会谅解。”
    阮东林气得瞪眼,阮霰望向他,语气是惯来的冷漠:“叫你来,是给你一个机会。”
    “呵,机会?什么机会?”阮东林怒极反笑。
    “一个保你阮氏仍然安好、子孙性命无虞的机会。”阮霰道。
    “哦?那条件呢?”
    “你死在我刀下。”
    “哈!”阮东林听见笑话似的开始大笑,末了摔杯起身,平视阮霰目光,“阮雪归,如今你三魂虽全,但我亦有圣器在手,要不要来赌一场,看看是谁,先死在另一人手上。”
    却是根本不给阮霰选择是否参与赌注的机会,边说,阮东林边朝后招了下手。
    一人持枪上前,下一刻,但见这枪者屈掌往银枪上一抹,枪身流转出数道银芒,强沛气劲铺泻开来,赫然是圣器之力。
    枪者气势暴涨,一声“请春山刀赐教”后,长·枪划破虚空,扫出银芒如瀑,跟着错步旋身,长·枪似神龙摆尾,起落斜挑,气断山河。
    风,拂面而过,掀起素色衣角,掀起银白长发,纷飞乱舞,宛如一阵不散的雾。
    阮霰单手持刀,立在原地,身形纹丝不动。他在探查圣器的力量,当初在瑶台境迎击雾非欢,由于神魂不全,无法全面感知,此时此刻,终于看得分明。
    圣器乃是以寒露天刀鞘上的神力唤醒,蕴藏其间的力量深厚无比,足以撼动一方天地,但——比起神力,还是要差了些。
    阮霰不信那些神明为世间带来光辉的传说,但对这份力量,从来深信不疑。若以等级划分,神力无疑是至高至强,圣器之力次之,其下则是修行者吸纳日月天地灵气、转化为自身所有的元力。
    这样的排列之下,但有一点可惜——与阮霰相融合的神力,是刀鞘上的残存,总量并不多,若是对上完全体的圣器,想必会吃力。
    不过,对付眼前这个人,足够了。
    心念电转间,银白枪尖就要划过脸颊,阮霰却垂下了眼皮。
    枪者眼底流露出冷笑,“被吓得不敢动了吗?”话还未落,但见倏然,素色衣袂晃眼而过。
    刹那,人已消失,残影仍存,阮霰鬼魅般出现在枪者身后,轻轻刺出一刀。
    一刀,直入胸膛。
    “一个无相境一层,也敢派出来丢人现眼。”阮霰抬眸,望定阮东林,缓慢说道。
    “你们两人,一人为风云榜第二,一人为风云榜第三,这天下的确难找出你们的对手。但若是,让你们同时对上十数个境界比你们略低一二层、却拥有圣器之力的修行者呢?”
    “阮雪归,纵使神刀刀鞘在你体内,也不见得能游刃有余吧?”
    阮东林很不以为然,话到末尾,语气带上几分得意。
    伴随这番话语,又有十几人显出身形,天上地下、分列八方,将阮霰与原箫寒围在中央。
    “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离开。”原箫寒拖长语调,
    “放虎归山,愚者为之。”阮东林嗤笑。
    瞬息之间,十多人结成阵型,如阮东林所言,他们每个人每把武器上,都嵌着闪烁银芒的时候。圣器之力陡然激转,劲风狂扫镜雪里,天地为之变色。
    衣角舞得更乱,原箫寒与阮霰站在一处,绛紫衣袂与素白衣摆相交相缠,无声亲昵。
    原箫寒以玉笛抵住下颌,转过头去望定阮霰,神色透出几分担忧:“霰霰,我们似乎打不过。”
    “打不过就跑,这不是你在流夜台时,时常对那群学子说的话吗?”阮霰亦偏头,对上他的目光,淡淡道。
    如盖树荫底下,阮东林闻得此言,冷哼甩袖:“想跑?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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