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已近七点,路上林修然替她买了吃的,她吃的不多,但好歹饱了肚子。
    林初的成绩非常好,是七中学子,难以企及的高度,所以谢静林诚,将她视为自己的骄傲,面向外人也好,媒体也好,总是面上有光。
    但林初冷淡,只觉讽刺。
    他们或许早已忘记,林修然,也曾经是天之骄子,被他们称之为林家的“骄傲”。多么讽刺的一个词。
    林初不动声色,一面恨林修然,一面又替他记住也许他自己都忘了的事。
    高三的晚自习在十点准时下课,林初住宿,因为不喜欢吵闹,故而申请了单人间,洗完澡已经十点半。翻下马桶盖时,她看到卫生棉上的血红已经所剩无几。
    林初同往常一样失眠,站在单人宿舍的走廊护栏上,听着操场上的体育生还在奔跑的声音。
    夜风呼啸,冷。于是她在校服外面加了一件外套,穿过浓夜盘踞的操场,便是教师宿舍楼,再往下,是学校著名的鸳鸯园。林初不欲惊飞野鸳鸯,故而转身。
    却在下一刻,听到园内有断断续续的哭声。林初的脚步顿住,只犹豫了一秒,便循声走去。
    林初的眼睛是桃花眼,永远漂亮,面无表情时,永远孤高,清冷,疏离。但当她看清眼前场景时,眼底的神色,变成冰冷的愤怒。
    哭泣的是一个女学生,她靠在一棵大树上,校服半开,双腿叉开,任由身前的男人在自己的胸口和腿心流连。她不阻止,是因为不敢。只好偏开头,小声地哭泣,偶尔哀求他不要再做下去。
    身前的男人笑容油腻,垂头叼起她的一粒乳尖,手法色情地摸过她的全身。
    林初觉得很恶心。在看清他们班数学老师的脸之后,胃里一阵翻腾,恨不得吐出来。
    但她没有,只是冷淡开口:“吴老师。”
    吴自才骤然松开身下的女子,惊慌失措地看向林初的方向,看清来人,讪笑:“林初,是你啊。”说话间还想借着黑暗藏住身侧的女生。“你怎么在这?”
    可林初面容冷淡,“那个女孩子,”她的声音像是镶了冰:“我来带她走。”
    吴自才的脸骤然变得很冷淡。
    林初不管他,径自走过去,替还在震惊惊恐的女生穿好衣服,拖着她一路往外走。
    她们看不见吴自才的脸,林初也不在乎。
    只是,牵手的女孩在发抖。她们在园内的一条青石板路上停下。女孩子浑身颤抖,咬着牙小声哭泣。林初大概知道她在哭什么,于是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除了我之外,不会再有人知道。”
    女孩瞬间哭出来,遵循身体本能,害怕地抱住她的腰:“学姐,我好害怕。”
    学校近乎全部的人都认识林初,林初不意外她能叫出自己的名字。
    只是安慰她:“别怕,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她却又哭着说:“要是,要是他来找你怎么办?”
    林初丝毫不在乎,看她的精神状态不好,只好将她带去自己的宿舍睡一晚。
    而第二日,吴自才果然来找了她。
    去到他的宿舍楼时,林初事先拿了手机,不知想到些什么,将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开到胸口往下。
    吴自才衣冠楚楚,甚至还和气地请她坐下,只是林初听到了门被反锁的声音。
    林初的神情,像是山巅未曾融化过的雪,冰凉。她眼睁睁看着他靠近,在他开口之前开口:“你想干什么?”
    吴自才沉默,而后狞笑:“林初,你聪明,自然能猜到。”
    林初像是极冷似的,双手一直插在校服外套的口袋里,眼神未动,接他的话:“你是说,昨晚你猥亵女学生的事?你在威胁我?”
    吴自才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难看:“知道就好,林初,你是聪明人,何苦为难自己。若是这事泄露出去,你知道后果。”
    于是下一秒,林初自他眼前站起,孤高的视线里有倨傲,更多的是酣畅淋漓。她不紧不慢,在吴自才不解的眼神中,剥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扔到他的身上,外套兜里的手机掉出来,砸在地板上发出尖锐的声响。
    屏幕上显示联系人,110,通话时长:00:05:42
    00:05:43
    00:05:44
    00:05:45
    吴自才瞪大眼睛。
    林初冷感的声音在警笛声响起的前一秒响起:“救命。”
    她说。
    随后,大门被踹开了。
    *
    七中是北市最著名的几所高中之一,事发之后,媒体大肆报道,闪光灯聚焦之处,是吴自才被拷上,带进警车的场景。
    “据悉,此次揭发吴某罪行的是一名高三学生,事发之前差点被吴某侵犯,千钧一发之际打电话报了警,让我们不得不为这位女生的有勇有谋感叹。”
    当晚是一个不眠之夜,林初作为报案人要去警察局做笔录,昨晚被侵犯的女生听说之后,主动来到警局,称会主动出庭作证,将吴自才绳之以法。
    女生叫秦晓安,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林初,满眼的星光。
    林初当晚回家,已是深夜。
    林诚谢静都还没睡,坐在沙发上等她回来。甚至于就连经常性见首不见尾的林修然都靠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漫不经心手中把玩一只手机,虽不说得分明,但意图显然。
    直到大门被打开,她走进来,他含着深意的眼神落到她的身上,看清她的情况,衣衫有些凌乱,眉目间净是疲惫,却还是强撑着同父母打招呼。
    谢静林诚自是担心,谢静拉着林初的手,关切询问:“小初怎么样?还好吗?没有真的被那个男人伤到哪里吧?你也真是的,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自己一个人上,要是真的被他伤害到哪里,这传出去,也不太好听啊。”
    林初原本,是真的不太在意,可是闻之之言,冬天的冰霜,却像是淬了毒一样,段段染上心尖,刀削似的疼。
    林修然的角度看过去,她的眼神,嘲讽似的冷。
    林初慢慢错过谢静的肩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发间的阴影,如同漆黑的夜。
    “爸,妈,我要转学。”
    谢静闻言一愣,和林诚飞快地对视一眼,还未等他们发表意见,林初黑白分明的眼,便看向他们:“继续待在这个学校,只会让我名誉受损,传的多了,更不好听。”
    谢静果然,下一刻深以为然,赞同点头:“只是,要转去哪里呢?”
    林初抿唇,并未表达心中所想。此时此刻,林修然终于自一片阴影里走出,似笑非笑坐在林初沙发的扶手边,极度懒散地道:“不然,转去A大附中吧,反正也是百年名校,衬得起你的身份。”
    话是对林初说的,谢静和林诚却沉默了。无他,因,A大正是林修然就读的学校,要让他们将放在心尖的女儿送去给无甚出息的儿子身边,何其难。
    可林初同他对视,忽的勾唇,看不清究竟是满意,抑或是嘲讽:“好。”转头看向谢静:“妈,我是永恒不变的,你的骄傲,到哪里都是,你不相信我么?”
    此事就此定下。
    当夜,林修然耳机里的歌循环了一轮,浓重的夜将空气染的冰冷,房间门终于被敲开。
    站在外面的,是穿着睡衣裸着手臂的林初,她同林修然对视,面无表情,眼神却如同冰棱。
    “我房间的热水器坏了,借你的浴室用一下。”
    她没穿内衣,睡衣裙不长,堪堪盖住腿根,两条长腿交叠走动间,能看到内裤若隐若现。
    白色的,同睡衣一个颜色。
    林修然打开房门任她闯入,却闻到她身上,沐浴露的香气。
    她说的如此冷淡镇定,林修然却陡然,极度勾人地笑了。
    他几步走到她的身前,挡在她与浴室门之间,抄着手笑得吊儿郎当:“宝贝,你穿成这样过来我的房间,我很难不怀疑,你不是来勾引我的。”
    长臂一展,他抱着她,压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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