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主子阆苑春永,喜上眉梢。”素问将剪来的梅枝插进梅瓶里,喜色盈盈地朝方出了屋子的云珠行礼贺道。
    今天是云珠的二十五岁虚岁生辰。从前几天开始,整个乾西二所里里外外清扫了一番,鎏金绘银,雕梁画栋,绢花彩画……云珠早早说了不办寿宴,弘历是只要她高兴就什么都依她的,何况他对她相比庆贺生辰的奢华荣耀更关注肚子里的胎儿的选择并不意外。再有,西南还有战事未平,西藏那儿也有些不稳的迹象,自己又顶着总理朝政的皇子名头,不好太过张扬。这么一想,就觉得愧对心爱的妻子了,早早就敲打下人,不摆酒宴也要让福晋感受到喜庆的氛围,要让她过轻松快乐的一天,不许拿烦心的事来扰她。
    “祝福晋芝兰秀毓,悦彩增华。”拿了衣物进来的司绮等人也齐声祝贺。
    换上了藕何色绣白梅软缎春装,云珠照了照镜子对灵枢道:“梳个如意髻就好。”
    柔顺黑亮的秀发中间刚戴了朵颜色与衣裳仿佛的绒花,弘历便走了过来,亲手拿了支白玉一笔寿字簪插到了她发髻的一边,又在妆奁盒里挑了几支小小的压鬓簪戴上。灵枢挑了对东珠吊坠递给他,笑盈盈地看着他替她戴上,又递上一条白玉兰花手串……
    云珠站了起来,弘历从身后环住她,“生辰快乐!”
    两人眼神透过镜中交汇到了一起,见灵枢她们几个退了下去,云珠轻转过身,微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谢谢。”
    “想看看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吗?”
    她眨了下眼,有点不太好的预感。“是什么?”前儿送的那些难道不是?
    “吴来!”他朝门外轻喊。
    吴来捧着个盒子小跑了进来,云珠一看,盒子里两只刚出生没多久的羽毛为纯黑色的海东青正转着无辜的眼睛回睇着她……
    云珠巨汗!她就知道,他在小心眼她将他送的那两只海东青送给了雍正……可那不是他也同意的吗?!
    她无语的模样令他心怀大畅,无耻地在她唇上回吻了一记,“说好了,这两只海东青养好了可是我的,明年或者后后我的寿礼就是它们了!”
    还有这样的……
    “额娘。”三胞胎在外面等不及地跑进来,手上拿着他们的寿礼,一人一本手抄佛经再加贺寿词一篇,以及和敬和徽开始学做的荷包一个,永琏亲手画的《仙童拱寿图》一张。“祝额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永远漂亮。”
    云珠开心地接过寿礼,佛经抄得像模像样,贺寿词写得很童趣很可爱,荷包因为才开始学女红不久所以实在很一般,而《仙童拱寿图》抽象得有点像现代的漫画……好吧,永琏小朋友在绘画上的天赋还有待观察。
    “额娘很喜欢。”
    三胞胎开心地笑起来。
    云珠笑眯眯地亲自将这些东西存放起来,理也不理某人。
    被晾在一边的弘历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将海东青拿给三胞胎看,“可爱吧?这是海东青哦!”
    永琏可爱地问:“以后它长大了是不是跟额娘送给皇玛法的那两只海东青那么厉害?”
    “当然了!”
    永琏立即道:“那我以后生日时能让额娘将它们送给我当寿礼吗?”
    弘历脸一下子黑了!
    收好东西回来的云珠一听,不由噗笑出声,该!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正文:
    “皇阿玛,快醒醒——”
    “哈……”雍正再次从梦中惊醒,发现是梦魇,长吐了口气。
    “皇上?”夜里当值的太监在门外轻喊?
    “没事。”他从床上下来,披了件袍子,到隔间提了温在炭炉上的热汤给自己倒了一碗坐在桌边慢慢地喝着,温热的液体滑入腹中散开,将睡梦中所遗的那点子孤寒无助驱除了干净。
    那日圆园明刺杀一事后,西藏不稳,西南土民叛乱,他便魇过一次,那时也如现在一般,最后被云珠唤醒。这一次也是因为后宫之事引发朝堂上的些微波澜,心中烦躁才会如此,只是梦境有了些改变,并非单纯的受困梦境,而是从一开始的焦急、想要突破梦境渐渐地连思想也似乎被陷了进去般,骇然梦醒之后虽忆不起梦到了什么,但梦境中那孤寒煎熬的感觉简直跟刻进了骨子里一般,抹也抹不去。
    那种感受跟当初登即帝位受生母指责、朝野宗亲除了个老十三孤立无援的景况大为相似……
    淡冷的目光扫到桌上空了的芝纹盖碗上略回了温,这几年,苏培盛按着云珠的吩咐夜里在隔间炭炉上温着四时滋润温补的汤水,枕头又换了有助安眠的芯子……自己也忘了早年一遇事就难以入眠的滋味。
    是天命眷顾?又或是云珠真的身怀秘术?
    他失笑地摇了下头,仔细想想,自己因着她和富察家,无论是朝政亦或是生活都直接间接地得益不少,真相是哪个又有什么重要的,只要她对大清好对爱新觉罗家好就成。
    这些年她的行事自己看在眼里,温和、聪慧、与人为善却也不会任人欺到头上,即便那个人是弘历的生母……
    想到这里他嘴角微泛笑意,这样也好,人再聪明心肠太软也成不了事,太过狠毒计较却又容易偏上邪道,世祖爷虽立下了后宫不得干政的话语,可这话也只在面上说罢了,大清选秀本就是八旗贵女与宗室大臣联姻,说明白了就是八旗共享大清夺取天下大统的胜利果实,而这其中,女子扮演的是极为重要的角色。
    因着这些女子,八旗勋贵联成一片。
    大清入关不过百余年,吏治,八旗五弟尚武精神日渐丧失,流于纨绔奢靡……也未尝不是因着这个,满八旗安逸享受太过了!若非看透了这一点,他又何必一登极便打击勋贵、废除八旗供养、官绅一体纳粮、改土归流、重视工商、开放通商口岸……拼着得罪了天下勋贵学子,不过为着收拢君权,还朝政清明。
    只是,他能做的也就到此了,再怎么满腔抱负,他也无法一步到位地废了满人高人一等的地位,只能慢慢地削去各种优待……或许,以后弘历或者永琏他们能办到吧。做为帝王,他不能容忍自己的皇权受八旗勋贵影响制约,可做为满人,他又对八旗子弟的堕落怒其不争,不得不妥协于江山大治,真正使得满汉一家,难保民族独立。
    步出殿门,仰望着泛白的天际,他想,或许每个登上帝位的满清祖先都跟他一样面临着这样的取舍与感慨吧,可最终,他们看的是整个天下,是爱新觉罗一脉的未来。
    “啪啦”一声响,柏树上两道白影直冲天际,双翅一展,在空中优雅地滑翔着……远远地,传来两声中气十足的鹰鸣,接着快如闪电地隐没于天际。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雍正唇角微弯,他的一生奉行的便是这一准则,才能开创如今局面。八旗,机会他是给了,能不能在开劈出的道路走出一番新成就要看他们自己。实在不行,将来弘历也不能容他们。
    天际开始泛出红紫之气,他慢慢地在庭中打起五禽戏,将身心融入天地之中。事毕,当值女官忙递上温热的毛巾……
    洗漱完毕,雍正若有所觉地抬头看向天际,一声鹰鸣,两道白色的身影俯击下来,“叭”地,扔下两团东西,雍正定眼一看,是两只兔子,不由笑开来,新年的贺礼还数云珠送的这对海东青得他心意,不仅不用操心它们的食物,还能每天给他带新鲜的野味!
    难怪弘历要吃味,论起狩猎,自己确实不如先帝与弘历喜欢,偏偏得了这两只神俊非凡的海东青。
    人皆有私心,他却未曾见过似富察.云珠这般做到家国一体,对权势利益既不摒弃又不热衷,眼光气度分明高出俗世一截却偏偏沉浸享受生活上的小乐趣的女人,一开始将她拴给弘历或许只是缘于她的出身和性情,可这些年的相处观察下来,倒让他真心欣赏起这个儿媳妇了……大清的皇后,除了她谁还做得?!
    难得的是她还教养出了永琏这么个让他颇觉惊喜的孙子,不过三四岁,聪慧明礼,对人对事已有自己的看法,好好教养,将来定是大清的又一出色帝王。
    再多看弘历两年,自己便退位吧,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幽幽睁开眼,云珠从玉兰树下站了起来,心中一片宁谧。
    从有了空间,修了神魂大道,借着玉兰树她能感觉到属于自己的命格在渐渐地发生改变,气运也在不断地增强凝聚,而在解决了高氏、乌喇那拉氏的一系列针对自己的谋算后,她更清楚地感应到属于她们命格里所蕴含着的皇家气运一下子被抽离了绝大部份填充到了自己身上……从这些变化中,她能更清晰明白地感悟到气运转化的玄奥,对于玉兰树本体所赋予的能力把握更深。
    再度怀孕,更进一步地打破了某种命运的枷锁,而皇室血脉所给予她的气运更是直接使得她功法隐隐到了突破的边缘。
    过犹不及,对天道的追求并不是很热衷的云珠自然选择了对自己及腹中胎儿稳妥方法,并没有急着修炼以求突破,反而放下了长时间的体悟、神魂离体以及法术上的练习,最多也就靠坐在玉兰树下静静地沉淀思绪放空神识……可能合乎了道法自然之意,又可能是水到渠成,她的修为还是在今天突破了。
    不用离体,她也能“看到”自己的神魂由无形无气的游离状到修炼神魂后渐渐凝聚的乳白雾状,到现在突破后淡淡发出的银辉色。这样的神魂出了空间也能如凡体肉胎一般久待而不惧某些冲击导致神魂溃散了,现在的她有了抗衡的力量,比如再面对守护帝王的威然龙气。
    也难怪她上次那样无力,每位帝王身上的龙气威煞是不同的,像雍正这种,本身威仪冷峻,龙气自然迫人一些,再有,帝王施政期间对天下苍生的德泽、王朝的盛衰也会影响他本身的龙气强弱程度。
    那一次神魂与雍正龙气的直面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害得之后她有大半年的神经都是紧绷的,不仅怕自己露出马脚,还很少动用宫中深层力量,就怕被雍正给暗中扫雷了。
    不知道雍正对她的看法是怎样的,不过她很庆幸自己平日做人很成功,虽然有一些小私心小手段没逃过雍正的法眼,不过这也证明了她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神。
    孝顺长辈、关爱家人这一点她做得很好,足够弥补其他的不足。
    连养了两年多,吃了金灵果开启了灵智,养得神俊无比的那对海东青记得十一年时弘历送给云珠的寿礼否?也在新年时当作贺礼呈献了出去……肉痛,谁不知道雍正即后从未进行过木兰秋狝啊,太浪费了!
    海东青是满族先祖用于狩猎的鹰,代表了勇敢、智慧、坚忍、正直、强大、开拓、进取、永远向上、永不放弃的满族精神。康熙有一首诗是这样写的:“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性秉金灵含火德,异材上映瑶光星。”不仅宣扬了武德,激励军勇,更夸耀了海东青性情刚毅而激猛,其力大如千钧击石,翔速快如闪电,其品质之优秀可与天上的星星相辉映。由此可见海东青在满清帝王乃至古代东北帝王眼中的地位,非比寻常。
    云珠献上的这对海东青浑身洁白,只双眼周围一圈金羽,眼神锐利,身姿矫健,更难得的是不用经过专门的训练就能认主并听得懂简单的话语及各种号令,实在是神俊无比,极为难得。
    新年得到这样的年礼是兴旺吉祥之兆,再有西南传来的征剿苗逆土民的捷报,雍正十分高兴,连永琏说要和他去秋狩的要求也应允了。
    看着一脸嫉妒的弘历和一副兴奋劲的永琏,云珠心中摇了摇头,这两个傻的,他们皇阿玛皇玛法的手臂还没好呢,打猎?有的等了,某位皇帝可没说什么时候去。
    也是那时候,她看着那双深邃黝黑的眼眸漾出温暖的笑意,确定了,他真的对她没有防备之意,有的只是长辈对晚辈的维护与欢喜……他或许是有疑虑的,不过他选择了相信她,这让她觉得舒了口气。
    毕竟自己还有几十年的时间要在这里度过,被帝王猜忌的日子并不是她想要的。
    “祝主子阆苑春永,喜上眉梢。”素问将剪来的梅枝插进梅瓶里,喜色盈盈地朝方出了屋子的云珠行礼贺道。
    今天是云珠的二十五岁虚岁生辰。从前几天开始,整个乾西二所里里外外清扫了一番,鎏金绘银,雕梁画栋,绢花彩画……云珠早早说了不办寿宴,弘历是只要她高兴就什么都依她的,何况他对她相比庆贺生辰的奢华荣耀更关注肚子里的胎儿的选择并不意外。再有,西南还有战事未平,西藏那儿也有些不稳的迹象,自己又顶着总理朝政的皇子名头,不好太过张扬。这么一想,就觉得愧对心爱的妻子了,早早就敲打下人,不摆酒宴也要让福晋感受到喜庆的氛围,要让她过轻松快乐的一天,不许拿烦心的事来扰她。
    “祝福晋芝兰秀毓,悦彩增华。”拿了衣物进来的司绮等人也齐声祝贺。
    换上了藕何色绣白梅软缎春装,云珠照了照镜子对灵枢道:“梳个如意髻就好。”
    柔顺黑亮的秀发中间刚戴了朵颜色与衣裳仿佛的绒花,弘历便走了过来,亲手拿了支白玉一笔寿字簪插到了她发髻的一边,又在妆奁盒里挑了几支小小的压鬓簪戴上。灵枢挑了对东珠吊坠递给他,笑盈盈地看着他替她戴上,又递上一条白玉兰花手串……
    云珠站了起来,弘历从身后环住她,“生辰快乐!”
    两人眼神透过镜中交汇到了一起,见灵枢她们几个退了下去,云珠轻转过身,微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谢谢。”
    “想看看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吗?”
    她眨了下眼,有点不太好的预感。“是什么?”前儿送的那些难道不是?
    “吴来!”他朝门外轻喊。
    吴来捧着个盒子小跑了进来,云珠一看,盒子里两只刚出生没多久的羽毛为纯黑色的海东青正转着无辜的眼睛回睇着她……
    云珠巨汗!她就知道,他在小心眼她将他送的那两只海东青送给了雍正……可那不是他也同意的吗?!
    她无语的模样令他心怀大畅,无耻地在她唇上回吻了一记,“说好了,这两只海东青养好了可是我的,明年或者后后我的寿礼就是它们了!”
    还有这样的……
    “额娘。”三胞胎在外面等不及地跑进来,手上拿着他们的寿礼,一人一本手抄佛经再加贺寿词一篇,以及和敬和徽开始学做的荷包一个,永琏亲手画的《仙童拱寿图》一张。“祝额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永远漂亮。”
    云珠开心地接过寿礼,佛经抄得像模像样,贺寿词写得很童趣很可爱,荷包因为才开始学女红不久所以实在很一般,而《仙童拱寿图》抽象得有点像现代的漫画……好吧,永琏小朋友在绘画上的天赋还有待观察。
    “额娘很喜欢。”
    三胞胎开心地笑起来。
    云珠笑眯眯地亲自将这些东西存放起来,理也不理某人。
    被晾在一边的弘历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将海东青拿给三胞胎看,“可爱吧?这是海东青哦!”
    永琏可爱地问:“以后它长大了是不是跟额娘送给皇玛法的那两只海东青那么厉害?”
    “当然了!”
    永琏立即道:“那我以后生日时能让额娘将它们送给我当寿礼吗?”
    弘历脸一下子黑了!
    收好东西回来的云珠一听,不由噗笑出声,该!
    179、谁主浮沉(下)
    早膳撤下后,一家子在次间坐着说话,云珠将这几日收到的寿礼捡着紧要地说给弘历听,“诚郡王福晋跟淳亲王福晋的寿礼比之其他人又厚了一成。.这两家子的缘份很奇特,丈夫一个叫永璟淳亲王一个叫永景诚郡王,福晋又是伊尔根觉罗一个姓。
    随着弘历地位的改变,云珠收到亲戚属人送的贺礼加重是预料中事,不过这两位福晋送的又比其他人厚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是在顾嫔降位又因孕复位之后借机对乾西二所表达两府的立场。
    此时与新春那会儿又隔两个月左右,顾贵人身怀有孕的事也掩不住了,前几日找了个机会晕倒诊出了三个多月的身子,胎儿已是坐稳了……宫中嫔妃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太医前去请平安脉,她到了三个多月才被诊出来自然引得不少人怀疑讥讽,可她一副自己还在禁足的沉默委屈模样,又教人无话可说。
    雍正见此,恢复了她的嫔位,只是禁足却仍未取消。
    弘历对这些沟沟壑壑心知肚明,道:“她们两个还有几分聪明,且看以后罢。”顾嫔就是生下个皇子又能如何,差距就是差距,以为联络几个宗室福晋就能改变事实?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又不傻,他弘历下台换一个不知将来会如何的皇子上去于他们又有何好处,铁帽子可不是那么好戴的。
    “无论女人出身如何煊赫,嫁了人,还是要在夫家安身立命。”云珠笑着给他冲了杯水果茶。“不过顾嫔既敢出手,家里肯定也是支持的。”
    “由着他们蹦跶去,只要不出大褶子,爷就当看戏。”水至清则无鱼,他那不能要求底下的官员勋贵个个忠诚无私,过了就敲打几下,能用就用,不能用找个由头让他们回家吃自己的去。
    弘历看着一脸似懂非懂的永琏,摸了摸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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