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陌以安还在专心地记忆她这走过的路呢。可不能分神,一旦记错了,到时候可就麻烦了。在这矿洞之中绕不出去,那才叫悲催呢,还不如继续当人质呢!
    娃娃军押着他们往矿洞最深处走去,跟陌以安想的差不多,他们把陆止和池春几个人,于她分开了。从另一条岔道上走了。这也可以理解,毕竟陆止池春等人名义上是她的保镖,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但也算是保镖。而陌以安一看就是没有任何攻击力的,而且她还是重要人质大肥羊,所以就被押忘了另一个方向,矿洞的最深处,也是专门关押人质的地方。
    从下矿洞到现在,陌以安大约估算,足足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因为矿洞是比较宽阔的,所以他们走路的速度也不是太慢,即便是加上中途有些耽搁,可她走过的地方,也就可以大约估算出矿洞的深度,这个数字,绝对惊人!
    终于到了关押人质的地方,陌以安一眼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亚洲女人,还有一个大约十来岁的男孩,两个人被铁链子拴住脚,绑在一根支撑着上层的木柱子上。
    陌以安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她就也被推倒在地,一个娃娃兵上前去,用铁链拴住她的两只脚,拴在另一根木柱子上,距离那一对亚洲母子很近。
    再然后,陌以安就坐在地上,靠着木柱子,喘口气,准备等看押他们的人走了,她再问问那个女人,了解下情况。
    然而,她才刚坐下没多长时间,又有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陌以安就看到了薛子谦被另一群娃娃军押着,也走了过来。
    一个娃娃兵看了看,就只有拴着陌以安的那根儿木柱子上还有已经绑上去的铁链,他们也直接懒省事,把薛子谦推倒在地上,将他的双脚用铁链拴住锁好,然后,押送陌以安跟薛子谦来的那些娃娃军,用法语跟负责看押的叽里呱啦说了几句,就都从原来的出口离开了。
    关押陌以安他们的这个地方,是一个相对于矿洞通道来说,比较宽敞一点的空间,估计从前的时候,是矿山的管理者的休息室之类的。但是这个空间,最多也不过是三十来个平方,再加上地下的空气是很难流通的,因此,像是刚才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这原本就沉闷的矿洞,顿时就让人几乎喘不过来气了。
    即便是这一会儿,那些人都走了,就留下了原本就在此看管人质的两个人,这矿洞里的空气依旧不好。
    那两个看管人质的娃娃军大概也是觉得空气不好,很沉闷,所以两人又仔细地检查了一番陌以安、薛子谦以及那一对亚洲母子脚上的铁链和锁的情况之后,就从出口出去了,大概是到别的地方休息或者玩乐。毕竟这个空间就只有那一个出口,只要堵住那个出口,就不怕这些人质有任何举动。再者,人质都已经被拴住了,还能掀起什么浪花?
    那两个娃娃兵走了之后,陌以安慢慢地放平呼吸,让自己整个人都沉静下来,免得因为呼吸过快而让自己陷入更加缺氧的地步。
    她一句话都没说,好像是根本就不知道身边还有一个薛子谦,就跟她绑在同一个木柱子之上。
    薛子谦也一直都没吭声,他原本很粗重的呼吸,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调整,也轻柔了起来,慢慢的,两个人的呼吸都已经很平静。又或者是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矿洞下的空气,他们也终于觉得这矿洞之中也不是那么憋闷了。
    陌以安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感受了一下,外面似乎没有任何动静,那两个娃娃兵应该是不在近处。
    她就忍不住看向右侧那个木柱子上绑着的一对亚洲母子。
    她装作很小心地又很害怕地用英语说道,“大姐,你们……你们也是被绑架来的吗?”
    陌以安的声音很低,还带着恐慌,让跟她绑在一起的薛子谦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看着陌以安。
    边上的女人眼睛中全都是血丝,有些疲惫地点点头,“嗯。”
    一个字,饱含着道不尽的心酸苦楚。女人搂着儿子的手,在轻轻地拍着,小男孩勉强用一种很难受的姿势躺在她的腿上,睡眠中的男孩,眉头依旧紧紧地皱着,脸上还带着惊恐。
    陌以安好像是很不安,想了想又低声问道,“大姐,你们被抓来……被抓来很久了吗?”
    女人看过来,再次点点头,“我不知道多久了,这里的时间过得很慢,好像是度日如年一般。没有日出没有日落……根本就没办法判断时间。我甚至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女人的声音中满是绝望的疲惫。
    陌以安在心里算了算,如果这个女人是阜康的妻子和儿子的话,他们应该已经被抓来五天时间了。确实,在这样不见天日的地方,时间真的过的很慢很慢,人的心也在一点点地崩溃。
    陌以安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是在消化女人说的话,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大姐,你们……你们……我想问的是,你们家人有没有交赎金?交赎金的话,他们会不会真的放我们走啊。”
    陌以安的声音中带着恐惧,也带着期盼。
    女人这次没有那么快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我不知道。那些绑匪从来不跟我们说任何事情。我丈夫也在这里,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死活。不过想来,应该是已经答应了要交赎金吧,不然的话,这些绑匪只怕早就已经把我们母子杀死了。”
    女人的话,让陌以安不安起来,她面露惊恐,又好像是很后悔很后悔,“我后悔了,本来是不该来这里的,可是……可是我任性,非要来。结果……谁能想到就遇见这样的事情。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陌以安好像就只是在自言自语,更像是心理压力过大的时候,一种自己跟自己的倾诉。好像是说这些不找边际的话,就能够安慰自己一般。
    说着说着,陌以安就哭了。
    女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自己的孩子搂得更紧一点。
    陌以安一边擦着眼泪,心里却是在想着,不行啊,她得让这个女人说出她的身份,她必须要确认她是阜康先生的家人,否则的话,万一救错人了,真正该救的人没救到,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哭了一会儿,情绪好像是平复了的陌以安,又看向女人问道,“大姐,你们怎么会被抓来的?”
    女人大概也是因为很多天没说话了,而此时又是如此绝望,心里上的害怕,让她也想要找个出口倾诉。之前陌以安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情绪崩溃的哭泣,使得这个女人不想说太多,她都还需要别人的安危呢,哪里有心思和功夫去安危别人?
    于是,刚才陌以安的情绪发泄,女人一直都没吭声。
    这会儿,陌以安的情绪平复了,想要找人说话,想要倾听,女人当然也乐意说。在绝望的时候,说说话,就会让自己感受到一点点的希望,或者说,即便是死,也不至于死得那么孤单。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我先生来这里视察金矿的开采情况。儿子没见过金矿,我也没见过。很好奇。再加上家里的事情也不忙,所以就也想过来看看。”
    陌以安听到这儿,疑惑地问道,“你们不知道南非很乱吗?怎么会想要来这儿玩?这可是在玩命。”
    女人的脸上也是一脸的后悔之色,“是呀,如果这世界上有后悔药就好了。当时我们也想到了可能会有危险,所以就请了很多保镖,甚至来到这儿了,我们还又请了当地有名的保全公司的保全,可谁能想到,竟然遇上了反叛军队!任何保镖和保安都抵不过反叛武装啊。从出事的那一刻起,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可是后悔又能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听女人这么说,陌以安的眼泪又流下来了,她低泣着说道,“我爸爸说给我在南非这儿买了一座黄金矿山,我就很好奇,很想看看金光闪闪的黄金矿山是什么样子。可是,谁想到爸爸给我买的那座黄金矿山,这会儿根本就还只是一座荒山,哪里有金光闪闪呀,又哪里像是人们说的那样,走路都能捡到黄金!完全是骗人的!然后我就想来看看这座黄金矿山,可是……可是谁知道就遇上了反动武装……”
    陌以安的话中故意透漏出来了不少信息,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她的身份了。她爸爸能够有钱给她买下一座黄金矿山,那么说明了,她的家境一定是很不错的。同时,她爸爸也一定是很喜欢的,肯定会为她交赎金。那么,有没有可能,也连带着帮帮他们母子?
    女人还没想好要怎么跟陌以安说话呢,陌以安忽然又开口了,“大姐,你说你先生也是在南非开发黄金矿山的?那他叫什么呀,说不定我爸爸还认识呢。我爸爸说他认识很多很多在南非开采黄金的老板呢。”
    陌以安好像是很没心机的样子。女人想了想说,“我先生姓阜,我们是米国人,你可以叫我阜太太。你是哪里人?”
    “我是寒国人。让我想想,在来南非之前我还在听爸爸跟我讲他认识的金矿老板的故事呢。姓阜的金矿老板……这姓氏听起来,很像是寒国或者华夏的姓氏呢。”
    “嗯,我们是米籍华人。我们家里早在上一辈的时候就移民米国了。”阜太太轻轻地说道。
    至此,陌以安已经能够确认女人的身份了,她就是阜康的妻子,那个男孩自然就是阜康的儿子了。找对人了,那就一切好办了!
    陌以安又看向阜太太,“我爸爸肯定会为我交赎金的,只是……我很害怕……大姐,你家人给你们交赎金了吗?”
    阜太太的脸色有些沉郁,“我也不清楚。他们大概是跟我先生说话,但是从来都不跟我说话。”
    陌以安想了想说道,“阜太太,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帮帮你们。不过……我也不好说到底能不能帮得上。先休息一会儿吧,我也要好好休息,不然的话,爸爸来救我的时候,我都走不动路了,那才麻烦呢。”
    陌以安状似无意地说道。
    而阜太太听了,却是心中一动。
    只有她知道,她这一家出事,家里是没有人会给他们交赎金的,救他们的,只能是华夏政府。而华夏政府会怎么救他们?以她的政治敏感度肯定可以确定,华夏政府是一定不会通过给钱,赎他们出去的。所以只能是别的方法,营救!
    正如这个小姑娘说的,如果华夏政府派来了营救的人,可是她和儿子却已经奄奄一息了,那根本连跑都跑不了了。所以,她一定要跟儿子好好保重身体,至少在逃命的时候,可以多一份胜算!
    而陌以安在说完了那些话之后,直接靠在木柱子上闭上了眼睛。
    自始至终,她没有跟薛子谦说一句话。
    然而,薛子谦却一直都在用他那灼灼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陌以安,看她的脸,听她说的每一个字。
    大概是被看得不耐烦了,原本闭着眼睛的陌以安,猛然睁开眼睛,看着距离自己不到一尺距离的薛子谦,眼眸中带着淡淡的怒气。
    薛子谦忽然就笑了,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此刻的薛子谦的话,那么陌以安能想到的就只有,笑靥如花!
    陌以安气闷不已,原本想说汉语,但是想想刚才她跟阜太太说了她是寒国人,所以,她只能说英语。
    她压低声音,瞪着薛子谦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呀,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个很好的问题,相当相当好的问题。
    就连陌以安自己,都觉得事情真的是太巧合了,巧合得简直都像是人故意弄出来的一样。
    前世的时候,她跟薛子谦一起来南非约翰内斯堡旅游,参观的也是一座名叫皇冠金矿的金矿。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参观的那座叫做皇冠金矿的金矿,是在约翰内斯堡城内,而不是像现在这个金矿一样,在城外。还有,那个皇冠金矿如今,可还在生产,而是是**十年代产量相当高的金矿。再过几年之后,才会渐渐废弃!
    而他们现在被绑架来的这个皇冠金矿,却是已经有两百年历史,已经废弃了很多年的。
    那个时候是旅游,而今是被绑架。
    陌以安真的是想不明白,薛子谦怎么就会在这里?
    薛子谦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陌以安,好像是想要从她的眸子中看到什么一般。听到陌以安问这个问题,薛子谦沉默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你问的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是呀,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你,又为什么也在这里!”
    陌以安很想翻白眼,可最终却只是瞪了薛子谦一眼,就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而此时,薛子谦却是又开口了,声音低低的,好像是潺潺的溪水流过,醇厚却又悦耳。
    “安安,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吗?”薛子谦缓缓地问道。
    陌以安睁开眼开,目光凌厉无比地看向薛子谦,“你呢?你在做什么?我先问你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何会在这儿。而且,薛子谦,你以为我很傻吗?南非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带着四十个保全公司的顶级保全,都已然会被人绑架,而你,却是独自一人,连把枪都不带,就这么潇洒地开了一辆车,跑出城外这么远?你告诉,你这么做是为什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薛子谦沉默了,只是用一种带着悲凉色彩的目光看着陌以安。
    陌以安立刻就火大,生意几乎都压不住,“你不要用这种目光看着我。薛子谦,你找死就找死,为什么非得死在我的眼前?故意想恶心我吗?你以为我会有什么反应?你怎么知道我在南非,专门追过来,就是为了死在我面前?”
    其实陌以安说的这些都是气话,她是故意这么说的,连她的情绪都是故意的。这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因为她很清楚,薛子谦是绝对不可能知道她的行踪的,因此,他来南非只是巧合。而薛子谦更不可能知道她会在今天出来,会被恩塔甘达的人劫持。所以,他今天独自一个人开车出来,也只是偶然!
    只是,这么多的偶然,陌以安很想很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薛子谦,竟然想要自杀!
    听了陌以安的话,薛子谦的眼中只有无尽的痛楚,他不断地摇头,却是一个字都不说。
    陌以安哼了一声,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薛子谦,你因为我不知道吗?你就是想要自杀,还想要在我面前自杀。这南非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你独自一个人不带武器开车跑到这荒郊野外,而且,在被那些人抓住的时候,那个首领问你,有没有人会给你交赎金,你以为我没听到?你第一时间说的是,no!要不要我给你本字典,查查看,no是什么意思?”
    陌以安本来是很生气,或者说是佯装很生气地在说话。实际上,薛子谦是死是活,她并不是那么关心,只是对于这样的巧合,以及她亲眼看到的薛子谦要自杀的这个事实而感到疑惑罢了!
    可是,她这生气的语调,却忽然被薛子谦给破坏了。
    “安安,这会儿你到哪儿去弄字典给我?”薛子谦笑着说道,笑容中竟然是难得一见的暖意。
    陌以安嘴角抽搐,眼前的这个会开玩笑的薛子谦,让她忽然就把他跟记忆中的那个薛子谦对上了号,和前世的那个薛子谦的身影重叠了!这种感觉很不好,很不好!
    她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只是冷冰冰地问道,“说吧,你到底为何非要自杀?”
    薛子谦沉默了,不吭声。过了好长时间,长到陌以安几乎都要放弃再跟他讲话了,薛子谦的声音,这才缓缓响起。
    “安安你说的没错,我是想要自杀。我也想要死在你面前。”薛子谦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而陌以安猛然转过头去看向薛子谦,眼神犀利无比,“你想要死在我面前?”
    没错,她刚才那些话是故意刺激薛子谦的,说什么他故意想要死在她面前恶心她,也是刺激他的话。因为她很清楚地知道,薛子谦是不可能知道她的行踪的。
    可是这会儿,薛子谦竟然承认了。这难道是在说,他知道她的行踪,所以故意追过来,死在她面前的?
    正是这个认知,让陌以安惊悚了。薛子谦怎么可能知道她的行踪,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难道是有内鬼?一瞬间,陌以安的脑海中就掠过了完全个念头。
    大概是陌以安的脸色太难看了,薛子谦苦笑一声,“安安,我没有跟踪你,也没有派人盯着你的行踪,你大可以放心。”
    然而,陌以安却依旧是一脸狐疑地看着薛子谦。
    薛子谦惨笑,目光凄凉地看着陌以安,“安安,我之所以会来南非,确实是因为你。只不过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在南非真的看到你。”
    “什么意思?”陌以安被他给说糊涂了。
    薛子谦看着陌以安的脸,仔仔细细的,好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安安,我从前跟你说过,在第一次见到你之前的十年时间,我一直都被一个噩梦困惑着,每天晚上,做同一个梦,梦中的主角,就只有你一个人。梦中的你,成熟美丽,是被我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十年的梦,十年关于你的梦,你知道有多少故事多少情节吗?”
    薛子谦的话,让陌以安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她当然知道这个梦,而且薛子谦因为这个梦境而多次诱发的心脏病,还是被她给治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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