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她理所当然的说,“他答应替我保密。”
    “我是该说你幼稚呢?还是单纯?”萧致远唇角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桑子矜,你永远都分不清这个世界上谁是真的对你好,谁又是心怀鬼胎。”
    子矜听着他的话,也不生气,微微歪着头看他,并不打算争辩:“好吧。”
    她难得这样柔软的语气和表情,他刹那间忘了该如何招架,便只能沉默。
    子矜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转过身,蹲在乐乐身边:“妈咪吃完了马上过来。”
    她走过萧致远身边,脚步缓
    了缓:“你最近在干什么?”
    他微扬眉梢。
    “马上就要公开竞标了……”子矜踌躇了一下,她不信他全无动作。
    萧致远却只是用看着女儿一样的目光看着她,眼底温柔的笑意:“我可以认为你在关心我么?”
    “噢,可以啊。”她在他耳边轻声说,“别忘了我当时为什么嫁给你。”
    他一怔,低头看她。她的黑眸里微微闪烁着一丝狡黠,让他摸不准……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子矜若无其事的把那句话补完:“……所以,你千万别一不小心,全盘皆输。”
    乐乐的亲子作业模型完成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小家伙老早就睡觉了,只剩下子矜腰酸背痛的站起来,只觉得头昏眼花。
    书房因为让给了她们母女,萧致远一直呆在客厅,见她出来,不经意的说:“对了,今天去接乐乐,幼儿园老师说下周六有一个亲子运动会。”
    子矜皱了皱眉。
    “我那天有空,你呢?”他见她不说话,便追问了一句。
    自从上一次一家三口出门被拍到后,子矜总是有些后怕,想了想,有些期盼的看着他:“你想想办法?”
    通常萧致远不吭声的时候,表示他的心情是阴晴不定,子矜拿不准他在想什么,只能说:“喏,上次……”
    上次是家长会,学校的要求是父母都参加。萧致远在外出差,子矜便乐得不叫他回来。乐乐知道只有子矜陪她去,便有些闷闷不乐,闹着不肯去上学,闹得动静有点大。萧致远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径直打了电话给幼儿园。
    他去不成,索性大家都别去了——总之女儿开心最重要。
    在这样的“强盗逻辑”下,小女儿总算没再退学,而子矜也不得不答应乐乐,下次还有家长会,他们一定都到齐参加。
    萧致远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他忽然觉得不耐烦:“乐乐一天天长大,这种活动只会越来越多,桑子矜,你要躲到哪一天?我干脆规定幼儿园不要开亲子会了好不好?!”
    她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他仿佛厌倦再看她一眼,冷冷撇开眼神:“你不去没关系,我让静珊一起去。”
    子矜僵在原地,假如此刻自己手中有水,或者别的东西,她一定毫不犹豫就砸过去了。她努力的深呼吸,最后还是忍住,一字一句,讽刺说:“啧啧,难忘旧爱?你想要做情圣我没意见,可惜你那时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她的声音顿住了——萧致远站了起来,目光又冷又利
    ,像是薄薄的锋刃,只要她再说半个字,或许他真的会大步走过来,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
    明明隔了大半个客厅,子矜的心脏竟也紧缩了一下,后退了半步。
    空气中像是有细细的弦被绷紧了,不论是谁动一动,或许就会掀起巨幅风浪。
    可他终究没有与她吵起来,又仿佛是无话可说,径直取了车钥匙,摔门而去。
    ☆、怎么能忘(1)
    自从那晚吵架,萧致远便没有再回过家。乐乐倒没有闹着要见爸爸,因为他还是时不时会去幼儿园接她放学,又为了讨好女儿,四处带她去吃甜品。
    萧致远不呆在家里,子矜反倒自在很多,比如喂乐乐吃饭,因为没有爸爸撑腰,她吃得也快一些。
    “好了,这口吃完,爸爸已经在楼下了。”子矜耐心喂她吃完最后一口米糊,然后给她擦了擦嘴,带着小家伙出门。
    地下车库里,萧致远的车子已经在等。
    一大一小两团西瓜红的身影走过来。老远地,乐乐就在喊“爸爸”。
    萧致远笑着下车,把她抱在儿童椅上放好,子矜便跟着坐了进去。
    他绕回驾驶座,开车前从后视镜里看了子矜一眼。
    她完全没有化妆,脸颊却粉扑扑的,头发简单地扎起来了,此时正侧着身帮乐乐梳头,一边笑着抱怨:“爸爸最粗心了,老是碰坏乐乐的头发。”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她们今天穿了一样的天鹅绒运动衫,母女俩肖似的神情忽然令他觉得满足——他的太太和女儿。
    连萧致远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的唇角边带着满足的笑意,踩下了油门。
    今天的幼儿园格外热闹,停车场里满满当当,挤满了各式各样的私家车。
    萧致远找了停车位,抱着乐乐下车。
    子矜走在他身边,或许是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尴尬,问:“iris说你要出差?”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下午的飞机。”
    “呃……你上班了么?”
    他点点头。
    “大哥呢?”
    “桑子矜,没话说的时候我不介意你保持沉默。”他知道她在没话找话,不咸不淡的说。
    子矜反倒松了口气,直到幼儿园的工作人员将他们带到乐乐所在的教室。
    幼儿园本身就隶属萧氏教育集团,教乐乐的老师也是精挑细选,都是幼教专家。乐乐一进教室,见到同学,便乐颠颠的跑去玩了。
    萧致远已婚的事,在某些圈子里并不算秘密。有几位家长认识萧致远,便过来打招呼。相比起大嫂宁菲时不时冷嘲热讽的态度,子矜觉得那些旁人的目光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好奇而已。
    天气已经开始微热,乐乐跑回来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子矜蹲下去替她将小袖子挽起来,一边警告说:“现在再乱跑,一会儿就跑不动了,我们最后一名怎么办?”
    小姑娘眨巴眼睛,跑到爸爸的脚边磨蹭:“爸爸,抱。”
    萧致远抱起她,她把小脸贴在他耳后,悄声说:“妈咪好凶。”
    他就瞪子矜一眼,却极宠爱的对女儿说:“别听妈咪的,最后一名爸爸也带乐乐去吃香蕉船。”
    游戏时间是从九点半到十一点,有家庭赛,也有班级接力赛。大多数两人参赛的项目都是萧致远带着
    乐乐去玩,子矜在场边给他们加油。一大一小两人也都不负众望,配合默契。一场刚刚结束,就有乐乐的同学跑过来,小男生在乐乐耳边说:“萧隽瑾,你爸爸好厉害呀!”
    乐乐得意:“那是呀!”
    刚才比赛的是孩子给爸爸穿衣服,穿完之后爸爸要抱着孩子冲回终点。
    萧致远手长脚长,乐乐好不容易把爸爸的双手塞进衣服里,看到别人已经快穿好了。她急得眼眶都红了,萧致远任劳任怨地被女儿摆弄,配合做小伏低,一边还负责安慰她。最后扣子歪歪扭扭的系上了,他一把抱起女儿就冲去终点。就这样,还赶上了前边的一大半,拿了第二名。
    小男孩转而对萧致远说:“叔叔,你真厉害。”
    真正是父女,连得意的神情都几乎一模一样,子矜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摇头想笑,彼此之间,气氛缓和了许多。
    “你是不是感冒了?”子矜一边给乐乐擦汗,一边问。
    她很清楚他感冒的症状,不会咳嗽,可是嗓音会有些低哑。
    他怔了怔,若无其事的转开目光:“还好。”
    “别喝了。”她伸手去接他手里的冰水,“我去问问有没有温水。”
    他顺从的把水瓶递给她,清亮眸色中一抹温柔的笑意。
    “下午回公司的时候记得告诉iris你感冒了。”子矜提醒他,顿了顿,仿佛是觉得自己关心得太过了,又补充了一句,“免得严重起来再传染给乐乐。”
    台上老师正在宣布获奖名单,乐乐听到自己的名字,高兴得手舞足蹈。领了奖,家长们纷纷带着孩子们回家。萧致远走在前边,回头对子矜说:“我去把车开过来,你们在这里等。”
    乐乐今天拿了第一,怎么都不肯离开爸爸,腻在他怀里不肯下来。
    子矜只能说:“一起去吧。”
    三人甫一进停车场,却看见前边围了一群人,长枪大炮,看那阵势,整个文城的媒体全都出动了,不知是在等什么重要新闻。
    子矜下意识的侧头望向萧致远,眼神中无声的问询。
    萧致远轻轻皱着眉,看得出来,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反应比她快得多——他一伸手把她上衣的帽子拉起来,遮住了她的头,低声说:“往右边走,到马路边等我。”
    他的神容肃整,五官棱角因为平静而愈发清晰,子衿看着他的侧脸,忽然就镇定下来,压下一颗砰砰乱跳的心,转了方向,疾步离开。
    停车场不算大,她只觉得从这里到偏门的距离那么遥远,一步步的,仿佛踏在时钟的分秒之间。所幸身后并没有脚步声追上来,回头一看,记者的长枪短炮阵仗似乎未动,或许是要等的人还没出来,这样算一算,萧致远应该已经带着乐乐上车了——那么他们等的就不是自己
    。
    走到路边又等了一会儿,子矜看见绕路过来的黑色suv,终于松了口气。
    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子衿问戴上了墨镜的萧致远:“怎么回事?”
    “不知道。”萧致远回头看了乐乐一眼,轻松的说,“反正不是等我们的。”
    小家伙一个人坐在儿童椅上,不知咧着嘴角在乐什么。
    “乐乐怎么啦?”子衿笑着问。
    乐乐歪着头问:“妈咪,他们为什么抢着去拍凌玫萱和她妈妈呀?”
    子衿笑着摇摇头:“乐乐礼拜一去问问凌玫萱,回来再告诉妈咪。”
    他斜睨她一眼,无声轻笑:“只要不是拍你和乐乐,你就高兴了?”
    “你少点花边新闻,对形象和公关都好。”
    他慢慢踩下刹车,“前天我又听到风声,有人说我都三十而立了,私下还是不够检点稳重。”
    前几天……哦,那几天他正在和某个小明星闹绯闻。不过这些消息真真假假的,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对人家动心动情了,子衿一向不在意。
    她今天心情好,仿佛没听明白他的话外之音,只笑眯眯扯开话头:“我让阿姨炖了鸡汤,你回家喝点再去机场吧。”
    下午子衿陪乐乐午睡,躺在床上浏览新闻。
    娱乐版头条是当红女星凌燕的照片。照片的场景有些熟悉,她点进去,却发现就是中午那一幕。原来记者们一窝蜂追着的是凌燕和她女儿。
    小姑娘的眼睛打上了马赛克,可也看得出那神情是被吓傻了,紧紧抱着妈妈的脖子,脸颊上还挂着泪珠。子衿只觉得孩子极可怜,一目十行的读完,心中感叹记者们当真想象力十足。
    凌燕四年前未婚生女,对于生父是谁这个话题,不知被炒烂炒熟多少次。想不到有人爆料说,凌玫萱的生父,不是别人,是光科重工总经理方嘉陵,所谓的佐证便是当年有一张凌燕未出道时和方嘉陵的合影。如今照片也赫然在列,上边无关人士都被打了马赛克,只有凌燕和方嘉陵面目清晰。因是四五年前的照片,那时的凌燕还未出道,脂粉不施,却有一种自然的秀美灵气。
    方总和女明星……子衿想到这里,忽然觉得好笑。如果说这消息爆在自家那位身上,她说不准会相信,不过方嘉陵……她摇摇头,自家老板作风稳健,严于律己,她绝对不信。
    乐乐翻了个身,依旧睡得沉沉。子衿听到放在客厅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赶紧回来开会,这个节骨眼上,标书刚刚递上去,哪个缺德的爆料给媒体说方总有私生女啊!”elle咬牙切齿,“子衿,行政部麻烦要和公关部配合一下,晚上要请几家媒体吃饭,具体你和公关那边联系下吧。”
    “我刚看到新闻,马上回来。”子衿二话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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