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圣明,河西方是根本之所在,但有河西在手,无论何人也扳殿下不倒,至于其余,慢慢再设法理顺也就是了。”
    张柬之怕的便是李显悍然与武后公开宣战,这一听李显如此说法,心里头悬着的大石头登时便落了地,这便紧赶着称颂了一把道。
    “嗯,太子那厮败得过快、过惨,其反扑起来势必也凶悍得紧,或许就在这两、三年便可见分晓,孤的时间怕是有些紧了。”李显甩了甩头,略一停顿之后,这才接着说道:“‘飞燕计划’或许该尽早提上日程了,先生对此可有甚见教否?”
    “唔,吐蕃赞普已卧病在床,此时开始也无甚不可之说,只是如此一变更,河西全局政务怕是得重新安排才是。”
    张柬之皱着眉头盘算了一阵子之后,倒也没反对李显的提议,只是对政务的工作安排颇感头疼不已。
    “那好,就这么定了,政务之事便烦恼先生多多费心了。”李显素来果决得很,这一下定决心,自是不会有丝毫的耽搁,朝张柬之客气了一句之后,立马提高声调断喝了一嗓子:“子明!”
    “末将在!”
    刘子明早已等候在门外,这一听李显召唤,自不敢怠慢了去,这便忙不迭地大步行进了房,高声应答道。
    李显没多废话,沉着声下令道:“尔即刻传信陆士章,启动‘飞燕计划’!”
    “诺!”
    刘子明并不清楚“飞燕计划”的内涵,但却不敢多问,紧赶着应了诺,急匆匆地便出了书房,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
    逻些,吐蕃王国之都,即今之拉萨,原名热阿沙,意为山芋成群出没之地,原本是苏毗部落管辖的放牧场,自松赞干布统一了全藏之后,便定都于此——松赞干布挥师击败了苏毗部落后,便率大臣、部属从墨竹工卡西下吉曲沃塘,截断吉曲河的北河道,令河水傍着山南宣泄,使得红山周围显露出一大片平野,松赞干布便在这里建宫堡,修寺庙,营造军民住房,以为王朝之都,该城围红山而建,全城人口近二十万,为青藏高原上最大之城市,是吐蕃王朝的军政之中心,外城为平民所居,内城则是权贵之住所,住宅越是靠近红山者,其之身份越是尊贵,生活自然也就越是奢侈,当然了,例外也是有的,赫茨赞就是其中一个特例,别看其住宅位于红山脚下,紧挨着王城,似乎尊贵无比,实则不然,自打战败归国以来,赫茨赞的日子便是小二黑过年,一年不如一年,虽说还保留着王叔的头衔,其实就是闲人一个,连俸禄都没有,光靠着吃老本过日子,这生活质量么,就别提有多糟了,这不,一大清早地,府里头又闹腾上了。
    “拿酒来,混帐行子,人都死光啦,还不赶紧拿酒来,快拿酒来!”
    宿酒未消的赫茨赞昏沉沉地从趴睡了大半夜的几子上挣了起来,双眼朦胧地便拿起了酒坛子,对着口便要再饮上一回,可倒了半天,也没见酒坛子里滴出一星半点,不由地便闹了,捧着坛子便往地下重重一摔,可着劲地瞎嚷嚷个不停。
    “老、老爷,没,没酒了,窖子里最后一坛也叫您喝完了。”
    听得房中一声爆裂的闷响,一名老仆忙不迭地跑将进去,这一见赫茨赞在那儿乱发脾气,老仆人显然是吓坏了,忙结结巴巴地出言解释道。
    “什么?没酒?老子杀了你!混帐东西,赶紧拿酒来,快拿酒来!”
    赫茨赞肚子里的酒虫拱得正凶,哪肯听人解释,大怒之下,也不管这老仆人乃是自幼看顾其长大的忠心之辈,怒眼圆睁地便跳将起来,一抬手,抄起几子当头便砸了过去,吓得老仆人忙不迭地便向旁逃了开去。
    “哎呀!”
    老仆人这一跳开不打紧,却令一刚从房门处探进了头来的华服汉子生生被砸了个正着,措不及防之下,登时便被砸得惨嚎不已。
    “啊……,该死,该死,对不住,对不住,旺松次仁老哥,您没事罢,小弟断不是故意的,海涵,海涵啊。”
    听得呼声不对,赫茨赞的宿酒立马便醒了,定睛一看,见躺倒在地惨嚎的是知交好友旺松次仁,不由地便慌了神,忙不迭地窜将过去,一迭声地道着歉,黑黝黝的老脸上极之难得地露出了两大坨的歉然之红晕……
    第五百零九章飞燕计划(下)
    人若是倒了霉,喝开水都能塞了牙缝,赫茨赞显然就在其列,本来么,好端端地在逻些城里当他的大贵族,手下奴隶成群,仆人如云,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偏偏一时心血来潮,愣是要去沙场上建一回功勋,结果呢,功勋没捞到不说,反倒落得个部众全灭的结果,虽说蒙李显恩典,得以全身而退,还得了一大箱子的珠宝,本想着安安稳稳地过上几天好日子再计较其余,却没想到方才回到逻些,就被噶尔?钦陵给参进了大牢,生生成了战败一事的替罪羊,好不容易才折腾出来,可家业却已是基本败尽了去,就只能是靠着典当家中物什来度日,日子自是过得紧巴无比,若不是好友旺松次仁不时接济一番,赫茨赞怕都得上街乞讨去了,哪还能有酒可喝,这回好了,发一下酒疯居然将“恩人”给砸了,这不是倒霉催的么,万一要是旺松次仁含忿而去,这日子还过是不过?
    “老哥哥,对不住了,对不住了,小弟实在是没瞅见老哥大驾光临,失手了,还请老哥哥见谅则个。”
    赫茨赞到底是武将,人虽在宿醉中,手脚有些酸软,可动作却还算麻利,几个大步便窜到了旺松次仁的身边,伸出双手,将旺松次仁扶了起来,口中一迭声地道着歉意。
    “唉,老弟啊,你这又是怎地了,喝酒误事啊,能少喝就少喝些罢。”
    旺松次仁的身份乃是盐商,只不过这盐商可不是中原那等如草芥一般的商人,而是直属吐蕃赞普的官员,专管着盐业的采买——吐蕃政体中赞普府下设五商六匠,五商指茶商、玉商、刀商、帛商、盐商;六匠指噶龙铁匠、噶如鞍匠、弓匠、剑匠、铠甲匠、神塑匠;尽皆由赞普亲近之大臣出任匠首,下头还有着不少专门行走四方的采买,旺松次仁便是其中之一,官职虽不甚高,可地位却不算太低,其与赫茨赞相交有年,彼此之关系素好,这会儿尽自疼得厉害,却也不好给赫茨赞脸色看,只能是摇了摇头,苦着脸,不轻不重地数说了赫茨赞几句。
    “老哥哥教训得是,呵呵,小弟受教了,来,来,来,老哥哥请上坐,请上座。”
    赫茨赞这几日手头正紧巴着,就盼着旺松次仁前来救火了,又怎敢计较旺松次仁的教训之言,讪笑地赔过了不是之后,讨好地将旺松次仁扶到了几子后头,一迭声地让着座。
    “老弟别忙乎了,坐罢,唉!”
    旺松次仁伸手揉了揉被砸疼的胸膛,摆了摆手,有些子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道。
    “老哥哥这是怎地了,谁又惹您生气了?”
    这一见旺松次仁气色不好,赫茨赞可就有些子心慌了,他怕的不是旺松次仁有麻烦,怕的是旺松次仁没钱给他用,自不敢怠慢了去,这便紧赶着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唉,除了那老贼还能有谁?老哥哥此番可是真遭了大罪了,唉,一言难尽啊!”
    赫茨赞不问还好,这一问之下,旺松次仁的脸立马便铁青了起来,猛地一拍大腿,气恼万分地叹了气来。
    “该死的钦陵老儿,老子跟他没完!老哥,您说,那老小子又做了甚缺德事情。”
    旺松次仁与赫茨赞之所以关系如此亲密,只因着二人有着一共同的敌人——吐蕃大相噶尔?钦陵,这一听旺松次仁又被噶尔?钦陵整蛊了一把,赫茨赞登时也恼了起来。
    “唉,此事说起来也怪老哥哥不谨慎,老弟是知道的,咱大蕃国内少盐,老哥哥身负采买之责,自是少不得四下里忙活着去,前些年还好,无论大唐还是西域,终归还是能有个商榷处,可自打那老贼几次三番攻唐,这商路可不就都断了,也就苦了老哥哥这等四下里跑腿之辈,没法子啊,到处都要盐,老哥哥便是三头六臂也应付不过来,只得设法从西域走私些盐来,此番好不容易买通了关节,从昆仑山口偷运了百十驼盐,本想着运回逻些城里交差,却没想到刚出山口就被那老贼的手下给抢了,老哥哥气不过,去寻那老贼说理,没想到那老贼不单不还盐,还,还……,唉,还将老哥哥给生生打了几十军棍,这都算甚事啊,还有没天理来着,唉……”
    一听赫茨赞见问,旺松次仁眼圈不由地便是一红,絮絮叨叨地说开来了,越说越是伤心,长吁短叹之下,两行老泪已是忍不住流淌了下来。
    “该死的老狗,老子定跟他没完,混帐东西,自己没本事总打败仗,却拿我等来作法,太他娘的不是东西了!”
    赫茨赞跟噶尔?钦陵可是结下了死仇,对其自是无甚好感可言,奈何他此际已是彻底失了势,除了说些无甚作用的狠话之外,却也无甚旁的法子好想了的。
    “老弟啊,徒自生气有甚用场,唉,而今赞普卧病在床,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王子又年幼,倘若有那么一日,这大蕃还不知是谁的天下呢,我等能保住一条小命便不错了,除非……”
    旺松次仁感慨万千地摇了摇头,似乎已是万念俱灰一般,只是话说到末了,却又像是想起了甚子,突地精神一振,眼珠子陡然亮了起来,但却并未接着往下说了去。
    “嗯?老哥哥可是有甚办法么,不瞒老哥,只消能扳倒那厮,便是杀头,小弟也认了,您有话尽管说,只要用得着小弟的,断无二话!”
    赫茨赞日思夜想的便是干掉噶尔?钦陵,只可惜手中无权无势,也就只能是自个儿关起门来胡乱臆想罢了,这一听旺松次仁似乎有办法,立马便来了精神头,这便紧赶着一拍胸脯,高声赌咒了起来。
    “办法不是没有,老弟啊,你可知晓,如今副相也已病倒了,重得很,怕是挨不过三个月了,若是老弟能取而代之,全力辅佐小王子,待得赞普一去,这大蕃朝可不就老弟说了算了,想那老贼虽猖獗,可毕竟远在吐谷浑,只消斩断其在朝中之爪牙,大事未必不可成!”
    一听赫茨赞如此说法,旺松次仁原本就亮的眼神瞬间便炙热了起来,一击掌,语气激昂地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哦?唉……”
    副相乃是不折不扣的高位了,赫茨赞当年最盛之时也不过仅仅只是万夫长罢了,离着副相之位还差了老大的一截,若是能当得上,他自无不愿之理,可一想到自家眼前的窘境,万丈的欣喜转眼便成了极度的无奈,除了发出声长叹之外,自是旁的甚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老弟可是不愿为么?”
    旺松次仁与赫茨赞相交有年,自是知晓其之性子,这一见其垂头丧气不已,立马出言激了一句道。
    “老哥哥说笑了,若是能为,小弟自是巴不得,可,可……,唉,不瞒老哥,小弟这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谈甚副相之位,唉……”
    被旺松次仁这么一逼,赫茨赞的老脸立马便涨红了起来,却又发作不得,只能是苦笑地摊了摊手,万般无奈地回答道。
    “啧,老弟这话可就不对了,那钦陵老贼可是你我共同的仇人,老哥哥又岂能让老弟独扛此重任,嘿,老哥哥这些年走南闯北,旁的不好说,钱却是不缺的,但消老弟能登位,哪怕花再多的钱,老哥哥也绝无二话,怕就怕老弟没信心跟那老贼斗!”
    旺松次仁不以为意地吧咂了下嘴唇,紧接着又刺了赫茨赞一番。
    “怕?哼,某岂会怕了那狗东西,若真能当得副相,且看某如何收拾于其,老哥哥若能助某家一臂之力,它日定当富贵与共,若违此誓,当天诛地灭!”
    赫茨赞对眼下的苦日子自是早就受够了的,这一听旺松次仁要出钱资助自己,又哪有不乐意的道理,为表示诚意,当即便握拳指天,高声赌咒道。
    “好,老弟既是有此心,老哥哥便是豁出了全部家当不要,也得助老弟登上副相之位,老弟且等着,哥哥我这就回去筹钱!”
    一见赫茨赞如此表态,旺松次仁立马便兴奋了起来,猛地一拍大腿,给出了个肯定的承诺,而后,也没管赫茨赞是何等表情,一跃而起,急匆匆地便跑出了房去。
    数刻之后,旺松次仁位于城南的府宅里,一只苍鹰冲天而起,在逻些城上空徘徊了一圈之后,展翅便一路向东南方向疾飞而去了,数日之后,已到了兰州城上空,略一盘旋之后,一个猛子便已俯冲着落进了大都督府中,方一停稳,自有一名下人冲上前去,丢给苍鹰一大块肉干,趁着苍鹰进食的空挡,手脚麻利地从鹰爪上取下一枚小铜管,一转身便急匆匆地向书房跑了去。
    “禀殿下,逻些急件!”
    大都督府的书房中,一身便装的李显正与张柬之就一份公函交换着意见,却见刘子明大步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疾步抢到近前,恭敬地禀报了一句道。
    “好,先生,‘飞燕计划’已经开始了!”
    一听是逻些急件,李显的精神登时便是一振,伸手接过了小铜管,熟稔地扭开其上的暗扣,取出内里的密信,摊开一看,脸上立马便露出了丝欣慰的笑容,随手将密信递给了端坐在对面的张柬之,语带一丝激动地说道。
    “如此甚好,某这就去安排相关之事宜。”
    张柬之飞快地扫了眼密信,确认无误之后,脸上也同样露出了丝欣慰的笑容,可也没多说些甚子,挺身而起,丢下句交待之后,便即匆匆行出了书房……
    第五百一十章临终嘱托
    “咳咳……”
    陋室中仅有一榻一桌一几,除此之外,别无长物与装饰,唯有一盏油灯在明灭不定地亮着,昏暗的光线生生将室内渲染得凄凉无限,瘦骨嶙峋的乐彦玮就躺在这陋室的榻上,艰难地咳喘着,一双昏暗的老眼瞪得浑圆无比。
    “阿父,您歇歇罢。”
    榻前侍候着的乐彦玮之长子乐思诚见自家老父喘息得如此之艰难,显然已是到了灯枯油尽的时辰了,心中不免哀伤阵阵,伸袖偷偷地擦去了眼角便的泪水,强装出一副笑脸,柔声地劝慰了一句道。
    “咳咳……”
    乐思诚的劝慰显然是白费了,乐彦玮连半点的反应都没有,双眼依旧直愣愣地望着头上的天花板,咳喘之声也始终不曾消停下来,那等憔悴的样子登时便令乐思诚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哀伤,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得满面都是。
    乐思诚很伤心,不止是因着老父寿数将终之故,更多的则是悲愤老父的含冤而终——仅仅就一个月前,乐彦玮还高居宰相之位,年岁虽大了些,可身体却依旧不错,不说处理公务了,便是最为艰难的大朝也能应付得过去,可自打被裴守德那个小人借故一本参倒之后,致了仕的乐彦玮身子骨迅速地便垮了下来,这才不到半个月的功夫,人便已是不起之势,此时更是已到了临终之状态,只是心中显然有事放心不下,自昨日起,一双老眼就始终不曾合上过。
    “老爷,狄大人来了。”
    就在乐思诚默默垂泪之际,却见一名下人急匆匆地闯进了房来,贴到其身边,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嘶嘶……,请,请……”
    下人的声音并不大,可乐彦玮却还是听到了,不等乐思诚发话,他已是艰难地伸直了手,发出一阵暗哑至极的声音。
    “是,老父请稍候,儿这便去迎。”
    一听乐彦玮如此吩咐,乐思诚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紧赶着应了诺,急匆匆地便向外行了去,不数刻便已陪着二人转了回来,其中身着绯红官袍的是狄仁杰,而青衣小帽的则是“鸣镝”掌舵庄永,二者皆神情肃然无比。
    “乐公,快躺好,狄某来了。”
    一感应到狄仁杰的到来,原本奄奄一息的乐彦玮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挺身就此翻坐了起来,动作极猛,竟将身上盖着的厚被褥掀得掉落了榻下,狄仁杰见状,忙抢上前去,伸手扶住乐彦玮那瘦弱的身躯,温声抚慰了一句道。
    “狄公,你怎么也……”
    或许是回光返照的缘故,乐彦玮不单是精神好多了,眼神也亮了起来,只一眼便认出狄仁杰身上的官袍变了模样,竟不是大理寺少卿应有的浅紫,而是地方刺史的绯红之袍服,心头不禁为之一惊,话不由地便脱口而出了,只是说到半截子之际,突觉得不妥,便有迟疑地停了下来。
    “狄某奉旨就任青州刺史,明日便要启行了。”
    一听乐彦玮如此问法,狄仁杰的脸色虽依旧不变,可眼神里却是飞快地掠过了一丝的黯然之色——自打天后主政以来,仅仅一年余的时间而已,朝局已是大变,原本死忠于太子的朝臣固然是杀的杀、贬的贬,李显的嫡系也一样没能幸免,而今朝中除了左卫将军萧潜、礼部侍郎林明度等寥寥数人之外,余者尽皆被排挤出了朝堂——原国子监祭酒骆宾王就任衮州刺史,原户部侍郎刘其民被贬雷州司马、乐彦玮更是被一撸到底,至于狄仁杰自己也同样被调到青州,尽管这一切早已在预料之中,可真到了这等凄离之境地时,狄仁杰依旧忍不住有些子嘘嘘不已,只是当着重病不起的乐彦玮之面,狄仁杰却是不愿有所流露,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道。
    “唉,牡鸡司晨,大乱之预兆也,这大唐江山,大唐江山……”
    狄仁杰说得倒是随意,可乐彦玮听着却满心不是滋味,感慨万千地摇了摇头,满腹悲愤之余,竟无语而哽咽了起来。
    “乐公,没事的,殿下早有预案,这江山乱不了,乐公只管安心养病,待得殿下回朝,自当另有一番景象!”
    狄仁杰乃是当世之智者,自是清楚武后当政的后果有多严重,在他看来,纵使强若李显,真要是回了朝,也未见得便能稳操胜券,血/拼之下,这大唐江山会否出大乱子实是有些子难以逆料,只是在这等当口上,狄仁杰自是不可能将心中所思和盘道出,也就只能是好言安抚道。
    “会的,一定会的,只是老夫已是看不到了,看不到了啊,然则只要殿下能成宏图霸业,乐某也就能含笑九泉了,狄公,乐某已是将死之人,却有一事要拜托,还请狄公答应。”
    一提到李显,乐彦玮的精神立马便是一振,这便深吸了口气,面露凝重之色地望着狄仁杰,满是求恳之色地说了一句道。
    “乐公请说,但凡狄某能做到的,断不敢辞!”
    狄仁杰一向慎言慎行,向不轻易许诺于人,可此际却并没有丝毫的迟疑,也不问乐彦玮所求何事,直截了当地便应允了下来。
    “好,有狄公这句话便足矣!”一听狄仁杰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乐彦玮欣慰地笑了起来,强撑着抬起双手,作了个揖道:“狄公,殿下乃不世出之英才,其能不在先皇之下,只是其心却也远高过先皇,唯其心大,故而能成大事,然,却也有过速而跌倒之虞,它日狄公必受殿下重用,须得从旁好生提醒一番,张弛有度方是治国之正理,一味求快求大,恐得不偿失也,尤其是对敌宫中那位,万不可操之过急,能忍则先忍之,一待时机成熟,则务行霹雳之事,毕其功于一役,若不然,则恐打蛇不成反遭蛇咬矣,切记,切记!”
    乐彦玮本性谨慎,无论是在朝议中,又或是李显一系官员密议之际,素来少有直接表态的事情,然则此际却是彻底放开了,言语中竟暗自建议李显将来要学太宗玩“玄武门之变”,这等话语不可谓不大胆,一旦被人参了,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饶是狄仁杰生性沉稳,却也一样被惊出了满头满脸的冷汗。
    “乐公所言狄某定当牢记在心。”
    乐彦玮那是因将死而彻底放开,可狄仁杰却怎敢在此事上胡乱表态,哪怕心里头深以为然,却也不敢宣之于口,只能是含糊地应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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