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地方一直火辣辣地痛,汗水渗进创口,更是非人的折磨。但一想到这个伤痕是刘林东赋予他的,他就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眨眨黑白分明的眼睛,韩鄀元又露出向日葵一样灿烂的笑容:“不知为什么,林东在我心里忽然变得无可替代,变得好重要,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以前不重要吗?”更加用力握住他的手,男人居然也会露出不安的表情。
    “啊,我可没说这种话。无论什么时候你在我心里都有一个位置,不过之前并没有独一无二的感觉。怎么说,我也觉得挺奇怪的,忽然就变成这样了。”巨石看着近,徒步却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抵达。韩鄀元在烈日下挥汗如雨,拖着沉重的步伐,痛苦不堪:“对了,你还没给我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和你长得一样的家伙是谁,为什么我们得在沙漠里受煎熬。”
    他是典型的宅男,体力差,怕热怕冷,走不了多远就开始叫累,跟在男人身后,不情愿地迈步。
    刘林东虽说也是做伏案工作,但每周上三次健身房,还练习游泳和长跑,无论是爆发力还是耐力都比某人好得多。但他也是普通人,一样会累,沙漠里的高温让他疲惫,沙子反射的阳光也照得人张不开眼睛。狂风吹来,扬起的黄沙遮天蔽日,掩盖了阳光。能见度变得很低,他只能握紧韩鄀元的手,努力朝巨石的方向走。
    “坚持下,马上就到了。”虽然想背他,不过这么热天,估计他也不肯和自己黏在一起。
    “别岔开话题,你还没告诉我原因!”好不容易走到阴凉处,韩鄀元扑通一声倒在沙地上,精疲力尽了。他从浣熊变回人后,身上没穿衣服,光溜溜的脊背被太阳晒脱了一层皮,红得像朵花。
    刘林东走到他身边,看他背上的晒痕,想起那个叫梵歌的人,身上也有很多淡红色的花朵纹身。
    面对他的质问,他也不打算隐瞒了,简明扼要地概括整个事件:“我们的身体里分别住了两位神,和我外貌相同的男人就是其中之一。他叫加纳,是神的杀人游戏发起人之一,也是掌管痛苦的神祗。而你身体里的那个,梵歌,愤怒之神。他与加纳本是一对恋人,分别栖息在我们的肉体里,等待元神归位。但有人将他的元神强行抽出,不知去向,就是你被修带走的那段时间。”
    “然后呢?”遭遇穿越之神,穿进自己写的肉文里,接二连三发生了许多离奇的事,导致他听到自己身体里住了个神,居然一点也不惊讶。
    男人的记忆与加纳相通,但他不知道神王与梵歌的事,只能从自己的角度看问题:“这场游戏是梵歌的提议,十分荒唐,但加纳因为爱他,所以用自己的噩梦空间作为第一届游戏的比赛场所,正是我们现在呆的这片沙漠。”
    刘林东开始讲述他记忆中的往事……
    神的杀人游戏就是一群活得太久,对冗长的生命感到厌倦的神祗们创办的大型赌博游戏。每位参赛神拥有一百名人类作为自己的玩家,玩家获胜,所属神也就跟着获得胜利。奖励十分丰富——冠军神祗可以无条件处死一位神,空出来的神位可由获胜神祗取而代之,如果他看不上那个位置,也可以让给取得最终胜利的玩家。
    这简直是一场公报私仇,铲除绊脚石,拔去眼中钉的阴谋战。众多神祗参与了这场玩命赌博,为了见不得光的目的。
    第一届游戏规则和玩法都很简单,142位神祗手下共14200人在这片沙漠厮杀。为期十天,没有任何补给和支援,只有无止境的杀戮!
    每名玩家身上有一块狗牌,杀死其他玩家夺取狗牌数量最多的100人获得晋级资格。在高温中,他们不分昼夜地战斗,渴了喝人血,饿了就割尸体上的死肉果腹。大部分人无法适应残酷的环境,前三天就死去一半。
    仅仅是第一关,就牺牲了一万多人的性命……
    “穿越之神骗我进来的时候,明明说不会死人的!”一万四千人的尸体,堆起来都是座山了,就算是神,难道就可以草菅人命?
    “我们不会死,别人就不好说了。”至于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身体里有非同寻常的靠山:“我在第二关的时候觉醒过一次,但我认为,加纳并不是我,我也不可能变成痛苦之神,所以并不需要他的记忆。于是,我请穿越之神消除了刘林东之外的记忆,现在想起来,真是个巨大的错误。我们陷进了阴谋之中,而我只想着如何霸占你,根本没考虑过其他事。”
    “真的吗?”忽略其他信息,韩鄀元眼神一亮,翻身爬起来。他拍拍身上的沙子,跑到男人身边坐下,抱着自己的腿,孩子气地摇晃身体:“林东,快点占有我,让我成为你的。”
    “屁股不痛了?”在水晶圆塔,他们用兽形态做过一次,但猫科的那玩意上有倒刺,让小浣熊哭爹喊娘闹了半天,一直嚷嚷屁股疼。
    “脖子都不痛了,屁股怎么会痛。”舔舔嘴唇,嬉皮笑脸地扑过去,紧紧挂在男人脖子上。已经裸·露成性的笨蛋根本不在乎穿不穿衣服,两瓣白花花的屁股在刘林东腿上转来转去:“还是说,因为梵歌离开了我的身体,你觉得我不完整了,不想爱这样的我?”
    联系到先前的反常攻击,韩鄀元多少能猜出他心里的想法,因为缺失了一部分灵魂,所以刘林东看他的眼神很陌生。
    但是,他并不是梵歌,梵歌也不可能变成他。
    “对不起,当时我被加纳的情绪影响了。”男人捧着他的脸,四目相接。有什么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愫在两人之间爆发,他看着韩鄀元,一直看到他的眼睛深处:“冷静下来后,我才明白,这样的你才是真正的小元,是我的唯一。没有梵歌,没有加纳,再也没有人隔在我们中间了。”
    “林东!”这句话说到他心坎里了,不知如何表达心中的澎湃,他只是不断重复这个名字。
    时间似乎静止了,热浪也无法影响两人的精神结合。他们只是看着彼此,没有其他动作,但这种注视,却无比幸福。刘林东喜欢此刻的韩鄀元的眼神,那么专注,毫无保留地看着自己……
    “小元,我很爱你。”只是这么说,就觉得胸腔中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我也是。”韩鄀元同样激动,这是他二十五年来,不受梵歌的影响,独立做出的决定。
    他们面对面坐着,握住对方的手,十指交缠。韩鄀元忽然直起身,把柔软的嘴唇贴在刘林东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一个不带任何杂念和情·欲的吻,纯洁得像天使的祝福。他停留了很久,表情虔诚地说:“我们并不是加纳和梵歌的转世,对吧,如果是那样,那就太悲惨了。我无法想象成为另一个人,连思想和意志都无法独立自主。我更不能接受,因为他,我才会爱你。”
    “当然不是。”刘林东坚定地抱着他:“我们是神的宿主,但你和我,都是独立的个体。我爱你,不受任何人的影响,你也一样。”
    “太好了。”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但表情很幸福。
    “你不想知道其他事吗?”好奇宝宝忽然变得很安静,一点打探的念头也没有,男人有些吃惊:“我以为你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如果你想说,一定会告诉我,我为什么要不放心的追问呢。”侧过头,搂住刘林东的脖子,他不顾炎热地将身体贴上去,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我相信你说的一切,并且记在心里。但如果你不说,一定是为我好,我就不需要知道。”
    “你变得越来越完美了。”只看他,只爱他,只思考他的事,是男人心中完美的爱人形象:“但也让我害怕,我很怕会伤害你,你知道我的性格,改不了了。”
    “那就不要改。”捉住他的手,把这双绘制过无数美图,握过画笔,保护过他,也爱·抚过他身体的手放在自己颈项上,再用双手覆住:“我这么说,一定会被别人说犯贱,可是,我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我从未这样清澈地观察自己的内心,我想要你,想成为你的。就算你用很残忍的方式对待我,我也可以忍受所有的折磨。因为……就像你认为占有和监禁才能表达对我的爱那样,我也渴望着你的所有行为。”
    “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爱我了,请一定用这双手结束我的生命。”他闭着眼睛,沉醉在男人手指间的力量上。
    像为了配合他一样,刘林东渐渐收拢手掌,拇指压在他的气管上用力。窒息和压迫感袭来,不能呼吸的痛苦让韩鄀元皱起眉头,但他只是微笑着,即使难受得满脸通红,也没有拒绝的动作,更没有推开男人。
    “小元!”惊讶于他的反应,刘林东甚至忘了减轻手上的力量。直到韩鄀元的身体出现轻微的痉挛,他才慌忙松手:“对不起,很难受吗?”
    “这种程度还好。”因为忽然吸入空气而咳嗽不已的他,眼里泛出生理性泪水,却还是面带微笑地说:“只要你喜欢,我都可以。也许我们还能尝试一下窒息游戏,感觉还不坏,不过别真的把我闷死了。”
    “不会的。”收紧臂膀,把相对成年男性来说过于瘦小的身体抱进怀里:“该把你喂胖一点,骨头咯着我了。”
    “哪有那么夸张,我身上可肉了。”韩鄀元身高170,体重65kg,虽说不强壮,但绝不瘦弱。而且是他那身肉跟妙龄少女一样光滑细腻,弹性十足,根本就不是皮包骨的触感。男人会这么说,不过是想让他胖得无法吸引别人的目光,杜绝一切可能性。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刻意忽略了加纳和梵歌的故事。韩鄀元不想提那些过去,刘林东也不说,对他们而言,重要的是现在,别人的阴谋诡计都无关紧要。
    “除了获胜,没有退出这个游戏的方法了吧。”他有些担心地看着男人:“也就是说,现在的平静都是暂时的,总有一天,我们得为了胜利夺取别人的生命。”
    “或许是这样。”这个问题刘林东也考虑过:“但我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模棱两可的回答,韩鄀元却像明白了什么一样,轻轻地叹气:“真的到了那种时候,我不会心慈手软的。就算你讨厌那样的我,我也想要活下去,而不是死在这里。所以,我可能会杀人,不,不是可能,而是在必要的时候,我绝对会杀人!”
    “你小时候干过小动物值日生,把仓鼠养死了还躲到厕所去哭。”根本不把他的话当真,刘林东不相信他真的会杀人。
    “那是以前,我现在二十五岁了,是有自主行为能力的成年人。而且,这是我的真实想法,没有骗你。”他把目光移到远处,说这句话时有点摇晃不定。
    其实,有一件事,韩鄀元说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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