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六章:秦小姐,我走了
    自从秦菜拒绝了那个中年男人之后,秦老二就日日发脾气。秦菜不想再呆在家里,初五就离开了家,又住到白河纸烛店里。店铺尚未开张,秦菜无所事事,除了给防空洞里的黄小莲带了一件旧棉衣,就是日日入定,有时候连饭都忘了吃。
    这一天晚上,秦菜正在入定,突然有人敲门,店铺没开张,白河也不在,按理不会有人来。秦菜起身开了门,外面的人却让她一愣——外面一群大约六个人,秦菜只认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上次就是她带着李玉山过来求医的。
    女人也不客气,一进来就在柜台上坐下来,她的裙子太短,鱼网袜下隐约可见蕾丝边的内裤。另外两个大约二十来岁的年青人也找了凳子坐下。其余几个人似乎是保镖,有的人守在店铺外面,有的站在女人身后。
    秦菜有些发愣:“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女人点了根烟,轻轻吐出一个烟圈:“我是李玉山的妻子。”
    秦菜一愣,这女人的嘴唇像刚喝了血一样鲜艳:“秦小姐,我很爱我的丈夫,这两位是他的儿子,他们也很爱他们的父亲。这个家里玉山就是主梁,他若有不测,我们就没有家了。”她语声渐渐黯然,“秦小姐,请……帮帮我们吧。”
    她话一落,旁边两个年轻男人就跪了下来:“秦小姐,求你救救我们父亲吧。”
    秦菜慌了:“你们别这样……我、其实我就是一个学徒,我没有什么本事的,真的!”
    女人低下头,许久才道:“秦小姐,您和我们见的那些骗子都不一样,您一定知道玉山发病的原因。请……至少试一试吧。”
    秦菜想起白河的话,还是很坚决的摇头:“我确实治不了,对不起。”
    女人站起身略略挥手,外面的保镖模样的人居然又推进来一个人,是个老年,头发稀疏,连眼睛都不怎么看得见了。女人轻理裙摆,居然也跪了下来。
    那位老人这才开口,声音又低哑又干涩:“秦小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实在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一把老骨头,眼看着我唯一的儿子渐渐地连床都起不了了。我实在是心如刀割。但是上一次,一个姓李的对他推荐您的当天,他的病情就减轻了。第二天竟然能够走着来见您。”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一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旁边有保镖拿了呼吸机过来,他吸了两口氧,又接着道:“秦小姐,对于玉山的病,我已束手无策。如今您就是我们的救命稻草,我……”
    他竟然也要挣扎着起身下跪,秦菜吓得不得了:“你们别这样,别这样!”
    这一家人居然如此相亲相爱,秦菜深受感动,她咬牙犹豫了半天,“我试试好了,但是不一定行,你们别抱希望。”
    这话一出,几个人顿时喜出望外,连连道谢。女人从皮包里掏出一个盒子,在灯下打开,里面一块深碧色的玉,通透无比:“这块玉乃玉山的至爱,就交给秦小姐当作订金吧。”
    秦菜真心推辞:“不不不,我真的只是一个学徒,不一定行的。”
    女人再不多说,放下玉就出了门。诸人推着老爷子上了车,秦菜还是将玉从车窗上塞进了车里。女人回头看她,也没多说什么,开车走了。
    他们一走,秦菜就愁死了。
    她在祖师爷面前打坐,心里想着李玉山的事,不多时就感觉额前又出现了一条缝,冷风呼呼地灌。不多时,她果然又出现在了那座山前。山上的乱石更多了,似乎无休无止。
    秦菜也不想多说了,只得俯身搬那些石头——她实在是做不了什么,搬点少点,李玉山是不是就会活得久一点?
    这样等师父回来再求求他,说不定他能想到办法。
    抱着这个二缺的笨主意,秦菜一搬就搬了大半夜。累得四脚朝天了,搬掉的那点却着实可怜。
    她倒在搬来的乱石上,突然想起一件事——传说术法里面有五鬼搬运法,如果……
    她想到办法,十分开心,随后却又纠结起来——怎么回去啊我了个去!
    她在山前纠结了半天,最后坐下来哭笑不得——师父啊,我到底要怎么醒过来啊?
    这样坐了半天,她又起来搬了半宿的石头,到最后睡到自然醒,秦菜累得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抱着枕头欲哭无泪——我了个擦,这活真不是人做的啊!
    到第二天,秦菜就睡了两个小时又爬起来,继续干那个苦命的活计。想着古时候有个叫愚公的家伙曾经移过山,秦菜觉得自己这工作量比起那个笨蛋来说也差不多了。
    又搬了四个小时,秦菜实在是受不住了,喵了个咪的,别最后那个李玉山没死自己挂了就太不划算了。她四脚朝天仰躺在床上,心里也是懊恼不已——师父啊,你要是早点传我个五鬼搬运大法什么的多好。
    想完之后,她没奈何又起床做了些吃的,三口两口刨完饭,她又继续躺下继续搬石头——尼玛这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苦逼的吗。
    秦菜就这么坚持不懈地搬了三天三夜,搬累了就醒,醒了又睡着再搬。搬到最后,这座山上的石头总算是稍微少了一些。但是秦菜就更愁了——这山上的石头,是在不断增加的。
    虽然增加的数量没有她搬得快,但是她不可能永远保持这种搬运速度。
    她心里开始冒出一个很可怕的想法——难道……是有人作法要害死李玉山吗?
    这个想法一出来,她还是比较犹豫,一个是她拿不出来确切的证据,二是即使当真有人作法,她也阻止不了。
    她想着是不是应该寻求白河的帮助。只是白河这个人平时虽然坑爹,一旦发了话,那也是不易更改的。他不让救,必然有他的道理。
    秦菜犹豫不决,想着当时李玉山家人的恳切,她又实在是不忍心放着李玉山不管。
    时间又过了四天,秦菜还是只有搬石头这个笨办法,她都觉得自己肯定要死在李玉山前面了。夜间,她又来到山石之前,搬到第三块石头时,不想这次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过片刻,山上的石头哗哗往下塌,秦菜大吃一惊。
    眼见就要被压成薄饼,秦菜护腕内的纸镰刀突然发出一道白光,秦菜眼前一花,镰刀已经在手,她手握着镰刀泪流满面——师父啊,这么紧急的关头,请问一把镰刀能做什么?
    割麦子吗?还是割脉自杀……=口=
    那镰刀却如有灵识一般脱手而出,往后一旋,卡在石缝之中。秦菜觉得身形一飘,荡秋千一样被荡到了空中。她惊魂初定,才发现镰刀后还连着一条金色的绳索。此时刀卡在石缝里,绳索吊着她。
    而山下的石块已经停止了垮塌,依然满山遍野。
    秦菜自然惊奇不已——如果在这里被砸死了,那是不是自己就真的死了?
    可是这只是一场梦啊,真不科学!!
    她在空中荡了一阵,终于开始焦心——擦,怎么回去?怎么醒来啊喂!!
    正值此时,外面砰地一声响,她突然睁开眼睛,原来是神案旁边的香炉不知道为什么跌在地上,一地香灰。
    秦菜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赶紧低头看手腕,只见纸镰刀还是纸镰刀,好好地插在黑色皮质的护腕里。倒是香灰铺了一地,秦菜哀叹一声,起身收拾香灰。
    香灰收拾到一半,突然门外一声响,秦菜走出房间,隐隐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口。
    秦菜顿时紧张起来,将拖把握得死紧:“谁?”
    外面一个人影渐渐清晰——竟然是那个据说病得半死不活的李玉山!他站在门口,冲秦菜一笑:“秦小姐,我走了。”
    话落,他真的就转身走了。秦菜脑子嗡地一声,顿时就寒毛倒竖。而这时候,静得落针可闻的纸烛店里,电话惊天动地地响起。
    秦菜接到电话就愣住了。
    ——李玉山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很任性的一次尝试,可能这类文渣一写不好,但是写不好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谢谢宝贝儿们一直不曾离弃,爱你们。=3=
    ☆、8
    第七章:阴眼
    李玉山死了。
    秦菜一屁股坐在蒲团上,终于……还是不行啊。
    而没过多久,几个人便冲进纸烛店,将秦菜往一辆白色捷达车里一塞,风驰电掣般开车了。秦菜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被两个男人堵在后排座位上。她心里其实也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得问问:“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没有人说话,汽车一路急驰,很快便进入了三画市市区。经过市政大楼,往南行大约四十分钟,最后拐进了一栋别墅。
    秦菜被人押下车,穿进一块草坪,往旁边的小门进了别墅。上到二楼,房间里有几个熟人在等她——李玉山的父亲、老婆和两个儿子。
    秦菜被推到离他三米开外的地方,房间里是一套欧式复古的家俱,老头坐在暗金色的单人沙发上,像个皇帝。但他实在太老了,年龄的增长会让人觉出威严,也会让人觉出衰败。
    “为什么你要害死我儿子?”他脸孔绷得像棺材板,秦菜想着这些天搬的石头,顿时就气炸了肺:“老头你有毛病是吧?我说了我不一定有办法,而且我也已经尽力了!”
    旁边有个穿黑衬衣的男人开口说话了:“杀人偿命,还有什么可说的么?”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秦菜这才慌了——喵了个咪的,这叫什么事啊!!
    “你们讲点理好吧,我为了他搬了那么多天石头,我容易吗?而且他又不是认识我之后才病的,你们是在他奄奄一息……呃……”想着李玉山来找她的时候实在不像奄奄一息的样子,秦菜还是有点心虚,“反正就是你们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才来找的我,现在倒搞得好像我让他生病一样!”
    房间里人很多,却格外安静。被称作七爷的老头转头看过去,秦菜才开始打量他旁边这个一身黑的男人。
    男人的侧脸居然像极了白河,他身上散发出着一种阴冷的气息,仍旧端着一副世外高人的架式,只是比之白河少了一种活人的生气。他站在那里不语不动的时候,就如同一件死物。
    这时候他也在打量秦菜,一双眼睛直愣愣地仿佛刺进了魂魄里。秦菜不由自主就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爬了一身。
    “你既为山爷诊治,可知他所犯何症?又以何方治疗?”他开口的时候声音也是冰冷的,秦菜呆了——她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
    周围诸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由先时的愤怒中慢慢浸染了杀气。秦菜嗫嗫道:“他……我只看见许多石块……”秦菜硬着头皮将这些天搬石头的2缺事都说了,房中诸人自然是将信将疑——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那个男人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半晌却仍一脸严肃地道:“山爷名中带山,山乃土石所积,你以为搬开土石便是救他,却不知他本就以土石为身。”
    秦菜这才大悟,许久之后又惊悸:“这么说……真的是我害了他?”
    男人不再言语,沙发上的老头又吸了几口氧,挥了挥手:“你们处理吧。”
    男人将他扶起来,坐到一辆轮椅上。旁边李玉山的老婆略略示意,便有人拿了根麻袋进来,秦菜又惊惧又惭愧——早知道真不理这档子事了,明明什么都不懂充毛的英雄啊啊啊啊啊!
    男人推着七爷,似乎是准备出门了。外面突然跑来一个白衣黑裤的女佣,还没说话,一个人便走了进来。
    秦菜抬头就看到白河,他穿了件藏青色的中山装,无视旁人阻拦直闯二楼,完全没有私闯民宅的觉悟。
    这时候再没有比看到他更亲切的事了,秦菜立刻就喊了一声:“师父!!”
    推着七爷的黑衣男子看看他,又看看秦菜,脸色顿时十分难看。
    白河径自走到房间,牵了秦菜的手,他甚至一句话没说,像接自家孩子放学一样将秦菜领出的房间,直接下楼。秦菜还回头看了看七爷等人,七爷正要说话,他身边的黑衣男人止住他,略略摇了摇头。
    出得别墅,一路也无人阻拦,白河牵着秦菜往公路走。秦菜又羞又愧:“师父,我错了。”
    白河摸摸她的头:“天数使然,你无错。”
    想想李玉山及其家人对自己的信任,秦菜心里还是很不好受:“我不知道那座山就是他,本想让他多活一阵,没想到反而害死了他。”
    白河抬手摸摸秦菜的头:“傻孩子。”
    二人走到公路上,这地方离城极远,离朱阳镇就更远了。秦菜被带出来得太突然,身上没带一分钱。白河赶来得更急,身上总共不到二十块,两个人没办法,这个点别说没大巴了,就算有这点钱也不够……
    好在旁边有个凉亭,二人只能在凉亭里呆一宿。这寒冬腊月的天气,先前在李玉山家的别墅里有暖气还不觉得,一出来就感觉风直往骨头里钻。
    秦菜哆嗦着和白河相对而坐,有白河挡着风,感觉略微好点:“师父,你到哪去了,这么多天也没个消息。”
    白河正坐危襟,正要答话,下面一阵汽车喇叭声。秦菜和白河一并望过去,只见公路边停了一辆黑色越野,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人——正是那个一脸阴沉的黑衣男人。
    秦菜往白河身边挪了挪,男人果然朝凉亭走了过来:“七爷那边,我已经摆平了,他不会再找你徒弟的麻烦,但日后你也莫要惹他。”
    他人还没进到亭子里,声音已经先到。只是这话明显是对白河说的。白河仍旧端坐,态度冷淡:“白芨,多行不义必自毙。”
    听到这个名字,秦菜心头倒是一阵清明——难道这个男人竟然是师父的兄弟?
    白芨全无反应,想必这类话他听得多了:“少罗嗦,记住我的话。”说完,他突然又促狭地笑了,“没钱回去吧?经常睡凉亭草坪的人居然也学人收徒弟,还收个女徒弟,啧啧。不如这样,你帮我个忙,我送你师徒二人回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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