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望着包扎好的伤口,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痛苦的痕迹。而对于秦楚的问题,则是满脸的疑惑不解,道,“什么冰棺?姑娘,你认识我么?”睁大的美眸,眸底,妖媚尽去,只剩清纯,恍如山间流淌下来的清澈泉水。
    秦楚明显一怔,面前之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一身衣服的缘故,之前‘沉睡’时,眉宇间流露出来的那一份妖娆,此刻,丝毫也找不到。有的,只是如青莲一般的纯洁。
    而这样一个‘纯洁’的女子,很难让人心生戒备。
    一时间,就连秦楚心中的那一份戒备,也在不知不觉间,微微的放下了一分,道,“当初,是我将你从冰棺中带出来的,难道,你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躺在里面了么?”
    白衣女子闻言,凝了凝眉,认真的想了想,片刻后,茫然的摇了摇头,眼中,划过一抹孤单的落幕,轻悠悠的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难道,你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么?”
    “不记得。”
    “那昨天,你去哪里了?”
    白衣女子又凝眉,认真的想了想,半响,才缓缓地道,“昨天,我醒过来。那一个地方,我不认识,我有些害怕。所以,我就想要找我认识的地方,但是,我怎么也找不到。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进入了都城。进入都城后,有人上前来对我说,他认识我,他可以带我去找我要找的地方。于是,我就跟着他去了。可是,到了之后,他们却要我换衣服,要我陪男人喝酒。那时,我才知道自己上当了。想要离开,但那些人,怎么也不肯答应,最后,我趁着他们不注意,就偷偷的逃上山,躲了起来。”
    述说了一遍自己昨天一天的行踪,白衣女子眼中,有着一丝后怕,道,“那些人,真的是太坏了,幸好,我逃出来了。”
    说着,白衣女子望向秦楚,“我一个人,在山上,躲了整整一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后来,听到打斗声,醒来,就看到那个坏女人,想要伤害你,所以……”低头,望了一眼自己染满鲜血的右侧肩膀,继而,再望向秦楚,疑惑的问道,“姑娘,那一个女人,她为什么要杀你?”
    秦楚不动声色的审视着面前的绝美女子,过分平静的神色中,让人丝毫也看不出,她对于白衣女子的话,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
    “姑娘,你说,是你将我从冰棺中带出来的,那么,你能送我回去么?我想去那里看看,不知道可不可以找回我失去的记忆。”白衣女子原本黯然无光的眼眸,似是突然间想起什么,眸底,闪过一抹亮光,忽的伸手,拉住了秦楚的手。
    这样倾城美貌的女子的请求,实难让人拒绝,但是,秦楚沉默了一会,还是忍下心,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能带你去。”
    “为什么?”白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失望,喃喃的反问道。
    “因为,那里已经坍塌了。”因为,她没有时间……
    黯然,再一次布满了白衣女子那一双美丽的眼眸,但紧接着,又被骤然闪现的希冀光芒所替代,坚定的道,“不管那里是不是已经坍塌了,我都想要回去看看,姑娘,你能送我去么?”
    秦楚看着白衣女子,抿了抿唇,还是摇头,“对不起!”
    白衣女子从秦楚再三的拒绝中,似是看出了秦楚不会带她去了,于是,一点点黯下了神色,缓缓的站起身,抬步,向着不远处的小溪流走去。
    而,在走了两步后,浅笑着回头,对着秦楚道,“姑娘,你刚才为我包扎伤口,手弄脏了,也去洗一洗吧。”
    秦楚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染上了鲜血的手指,对着白衣女子轻轻地点了点头,与白衣女子一道,向着不远处的小溪流走去。
    小溪流边。
    秦楚蹲下身,不紧不慢地洗了洗手,而,就在这个时候,白衣女子忽的上前,毫无征兆的将秦楚再一次推倒,一声惊呼的‘小心’,清晰的响彻在秦楚的耳畔。
    秦楚先是一怔,继而连忙坐起身来,霎时,发现白衣女子的手腕上,徒然多出来两个留着黑血的小洞。
    秦楚急忙环视一周,恰见一条毒蛇,向着旁边的草丛中窜去。一刹那,秦楚飞快的取出一根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射向那一条毒蛇。
    但见,那一条毒蛇,刹时,一动不动的躺在了草丛中。
    “小姐!”
    身后,徒然传来封洛华担忧至极的声音。同时,白衣女子的身体,忽的一软,失去了意识的倒在了秦楚的身上。
    秦楚伸手,扶住白衣女子,快速的取出一颗解毒的药丸,先给白衣女子服了下去,再低头,替白衣女子将毒蛇的毒液,给吸吮了出来。
    “小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封洛华近上前来后,才发现,秦楚怀中的白衣女子,竟就是那一日他们从冰棺内带出来的那一个红衣女子。
    秦楚沉眉望着面前的女子,对着封浴华摇了摇头,只道,“刚才,她救了我两次!”不相识的两个人,可以说,是第一次见面。而,就是这第一次见面,面前的女子,就舍命救了她两次……
    封洛华听了秦楚的话,对白衣女子,藏了一份感激,蹲下身,上上下下的看了看秦楚,道,“小姐,你刚才有没有受伤?”
    秦楚再次摇头,问道,“柳如梅如何了?那些黑衣人呢?”
    “那些黑衣人,是杀手,完不成任务,就全都自尽了。至于柳如梅,她已经被上山来的侍卫,带走了。”封洛华一边回答着,还一边查看着秦楚的身体。直到完全确定她没事时,担着的心,才放下。
    “洛华,我们先回客栈吧。”
    秦楚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但怀中,昏迷的女子……
    “小姐,我来吧。”
    封洛华伸手,接过秦楚手中昏迷的女子,打横抱在怀中,与秦楚一道,向着都城内的客栈走去。
    远处。
    一袭白衣、丰神俊美的男子,远远地看着那两抹并肩走在一起的身影,缓缓地垂了垂眼帘,转身,离去。
    天际辐射出来的阳光,将他的背影,拖得老长老长!
    客栈内。
    封洛华将怀中昏迷的白衣女子,轻轻地放在床榻上。
    秦楚上前,缓缓地在床沿坐下,为白衣女子把了把脉,再为白衣女子换了一次药,期间,白衣女子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此处,秦楚不会多呆,原本,她还想等白衣女子醒了之后,再向她道一次谢,再走的,但现在看来,恐怕是不行了。
    皇宫、御书房中。
    秦楚、封洛华、古修苍、叶景铄、云袖知等几人,集聚。
    秦楚手中,拿着一卷密封卷着的画卷,面上,含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在所有的人目光下,将画卷递给了封洛华。
    默契,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形成。根本不需要秦楚开口说什么,封洛华就知道她要他怎么做。
    封洛华对着秦楚点了点头,笑着接过秦楚手中的画卷,白衣一晃,轻轻松松的便将画卷,悬挂在了御书房的墙壁上。
    手,向下一拉。
    悬挂着的画卷,便倏然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那,是一幅凝聚了无数心血、汇聚而成的军机图。万里疆原、山河格局,尽在这一画卷下,一览无余了!
    殿内所有的人,刹那间,只觉得眼前一亮,个个,都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这一幅不可思议的画卷。
    笔下精准,轻重得当!
    笔笔清晰,杂而不乱!
    边防重镇,细致可见!
    山脉河流,缜密铺展!
    繁华都郡,尽揽其中!
    绘揽六合,指点八方!
    只一眼,御书房内的所有人便知道,对于行军打仗,这是无价之宝!无论落到哪一国当中,都会使那一国,如虎添翼!
    各国中,也有军事地形图,但如面前这一幅这样细致的,却是前所未有!
    古修苍反复的审视,片刻后,不可置信的猛然望向秦楚,一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在这一刻,再无法维持,面含震惊的道,“这一幅天下格局图,是你亲手画的?”
    叶景铄与云袖知也猛然望向书房内,唯一的那一个女子,眼中,有太多的难以置信、太过的震惊、太多的另眼相看、太多的……
    秦楚浅浅一笑,这一幅画,她阅遍收集而来的各国地形图,花了整整三个月,才完成,可以说,是她的心血!步履,轻快的向着墙壁上的军事地形图走去,纤纤素手,从容不迫、指点其上!
    “叶将军,你带兵,从这个方向,先后经过这里、这里、这里、最后,再过这里,进入北堂国。另外的兵马,在下会让他们分别化妆为商人、百姓,分批进入北堂国,等叶将军到达北剂城的时候,再一举夺下沿路经过的所有城池。这时,云南王再亲自率兵,与进入北堂国的南宁国兵马里应外合。”
    冷静从容的话语,实难让人相信,是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口中传出。
    偌大的御书房,一时间,不知不觉陷入了不同寻常的安静。
    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音!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望着站在军事地形图前的那一个女子!
    只见,那一纤细的身躯,笔直的背影,映射在她身后的地形图上。
    天下,尽在那一背影映照之下了!
    震惊……
    无法不震惊……
    “这一步,可以说,非常的冒险。那里,毕竟是北堂国,若是不想进入北堂国的兵力,最后,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云南王,你的速度,一定要非常的快!”若要胜,速度,绝对是关键,决不能让北堂国有一个反应的机会!
    封洛华静静地望着那一个款款而说的女子,深谙的眼底,有一抹异样的情愫,在不知不觉中弥漫开来。
    秦楚回望向封洛华,唇畔含笑。
    叶景铄和云袖知,眼中,有着无法言语的惊叹,至于,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没有人去注意。因为,所有人目光,都止在了那一抹纤细的身影上,无法移开。而那一抹纤细身影的目光,又只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出了御书房,叶景铄便带兵,前往了北堂国。
    秦楚看着叶景铄离去的背影,也准备迈开脚步。但,才迈出一步,心中,突然想到什么,回身,对着南宁帝古修苍道,“南宁帝,客栈内,有一个失忆的女子,她救了我两次,我希望,她受伤的这一段时间,你可以派人,照顾照顾她!”
    古修苍闻言,点了点头,“朕会派人前去照顾她的。”
    “谢谢!”在南宁国,秦楚并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此刻,要离开,自然也只能拜托南宁帝,照顾那一个女子了!
    阴暗的天牢内,到处充满了阴森的令人战栗的森冷气息。
    柳如梅独自一个人。如出生的婴儿般。静静地卷缩在大牢内的一角,洁白的白衣,早已经染上了点点污渍,身体,抑制不住的轻轻颤抖,心中,万分后悔自己之前愚蠢的行为。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犯下此刻这样愚蠢的错误。
    就在这时——
    突然,一袭如雪的白衣,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天牢、再瞬间出现在了柳如梅的面前。
    柳如梅低垂、望着肮脏地面的目光中,忽然飘入一角白色的衣摆,于是,止不住诧异的抬头望去,待见到是害她至此的那一个女子时,心中集聚的怨恨,硬生生掩埋在无人看到的心底,没有一丝一毫的表现出来,迅速的站起身,双手,紧紧地拽住女子的衣摆,充满希冀的道,“你说过,只要我听你命令行事,你会保我一命的。”
    白衣女子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柳如梅,伸手,冷漠的拂开了柳如梅拽住自己衣摆的手,笑意妍妍的道,“是,我是说过,只要你听我命令行事,我会救你一命。”
    柳如梅闻言,止不住一喜,脸上,倏然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容,但,那一抹笑容,还没有完全展现出来,便被白衣女子接下来的话,狠狠地打落。
    只听,白衣女子一脸笑容的取出衣袖下的一颗黑药丸,道,“这一颗药,可以让你永永远远的沉睡过去,再不会醒来。如此,我也算没有违背当初的话,保了你一命。”
    柳如梅一刹那,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又一步,但是,她的身后,是斑驳的墙壁,当她的背,抵在墙壁上的时候,她根本已经无路可退。
    白衣女子一步一步的逼近,脸上的笑,始终不曾落下分毫,就好像是一张带在面上的面具一样。
    “不,不要!”
    就在白衣女子贴近柳如梅的那一刻,柳如梅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然一把推开了白衣女子,转身,快步的就向着牢门跑去,并且,放开嗓子的拼命呼喊。
    这一刻,任何人出现,对柳如梅而言,都会比白衣女子要好些!
    白衣女子笑看着柳如梅‘幼稚’的举动,那神情,就像是猫捉老鼠一般,并不一下子就将老鼠抓住,而是看着老鼠挣扎,然后,看着老鼠在挣扎中绝望。
    一颗药,最后,毫无意外的送入了柳如梅的喉内。
    柳如梅突然间绝望了,而,绝望的尽头,心,反而出奇的平静了下来,一字一顿,冷冷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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