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个眼神过去,便有太监跑了出去,沐寂北则是继续开口道:“这架琴臣女在来之前还曾试过,音质极好,从上面的牛毛断就可以看出,是一把绝世好琴,断然不会发生这般严重的音变效果,只是臣女奏琴之时,却发生了此事,实在是奇怪。”
    皇帝渐渐被沐寂北的思路所牵引,在那软软到底话语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听着她的话,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虽然他并不是很懂琴,但是作为一个帝王,曾经也是修习过琴课的,知晓这种等次的琴通常是不会发生这么严重的音变的。
    沐寂北见皇帝点头,将目光转向了跪了一地的乐师们:“从北北奏起琴音开始,乐师们便都察觉了这是音变,所以才会不经陛下允许便擅自配乐,为的不过是将北北的琴音矫正过来,阻止音变的发生。”
    “只是乐师长似乎没有想到,乐师们的好心并没有带来好的结果,反而是彻底的形成了大规模的音变,一发不可收拾。”
    皇帝听着沐寂北的话再次点头,开口道:“那么为何乐师之前奏乐却是正常的?怎么一到你这里就发生了变故。”
    沐寂北走向乐师身后的一排排乐器,众人便都随着她步子看去,见她停在了一组编磬的面前,不知要做什么。
    卢家家主眯起了眼睛,仔细的盯着沐寂北的动作。
    果然,沐寂北忽然一把将编磬推倒,倒在地上的一排编磬发出铿鸣之声,重重的敲打在众人的心上,皇帝皱起了眉头,太后更是不悦。
    可是众人却惊奇的发现随着磬的倒塌,地面上多出一些东西,白色,成块状,有的已经碎开,形状无规则。
    沐寂北勾起唇角,捡起其中一块,走到皇帝面前将其双手呈上。
    皇帝将那白色块状物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之后开口道:“是岩盐?”
    沐寂北点头,盐岩是盐做成的盐块,极为珍贵,通常只有皇族贵篑才能拥有,可如今这盐岩却出现在编磬之上,不得不说让人犹疑。
    “盐岩腐蚀作用极强,将盐岩覆于磬之上,只需静待些时候,磬必变声,而磬乃五乐之首,主导各种乐器的配合,主导者动乱,其它乐器自然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沐寂北开口解释道。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皇帝的眼中带着丝欣喜,没想到音变一事确实是人为造成,这样一来,那些什么亡国之音的传闻便不攻自破,自己的江山便依然稳固。
    “那为何琴弦只需要在弦孔中注入盐水即可,可钟磬却需要用这盐岩?”皇帝再次开口。
    “因为琴弦细腻,只用手指轻拨尚且会断,所以只需盐水腐蚀便会改变琴音,而钟磬之壁厚且坚,所以需要换成盐岩,只要提前将盐岩注入些水,盐岩便会自己融化,腐蚀钟磬,但同样因为钟磬壁厚,不会一时便有所变化,这也是为何之前乐器明明正常,而到了臣女却发生变故的原因。”沐寂北柔声解释,不急不缓。
    皇帝顿悟的点了点头,这时,正逢那太监取回的盐水已经滴入了卢佩儿那把琴的弦孔,轻轻一拨,果然声音同沐寂北之前奏出的琴声极为相似。
    卢佩儿看着自己爱琴被作为试验,心痛的不得了,像是她们这种善于琴艺的人,通常都有一把用惯的琴,也是极为名贵的琴,这琴陪伴自己十余年,卢佩儿早就对它有着极为深厚的感情,可如今被注了盐水,变成这种声音,而她却是无能为力,卢佩儿的心,痛的仿佛在滴血一般,可偏生,为了卢家的名声,她不能表现出一丝不满,还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安月恒盯着场中的女子,不张扬,也不内敛,没有一点攻击性,甚至只会让人当做是无害的动作,可那敏锐的洞察力,却是连自己都自叹不如,他自然也是不会相信这什么音变的诡谈,可惜他却并未发现这音变的缘由。
    那日多伦找到他,将这一出狠毒的计策告诉给了他,同意他分一杯羹,不过条件却有一个,那就是要配合她们演完这一场好戏。
    他深思熟虑之后,觉得这次事成,必然会收获颇丰,离问鼎皇权可谓是迈进一大步,于是便决定舍弃沐寂北,转而和多伦合作。
    只是他到底小看了沐寂北,没想到这种境地她竟然也能翻身!这就化解了安月恒的一个目标,此种解释一出,便只是世家阴谋了,而不再是什么神秘的天机示警了,百姓们自然也不会去理会这些氏族大家之间的勾心斗角。这样一来,便不会对皇帝造成任何影响。
    沐寂北给赵于江使了一个眼色,赵于江会意,立刻起身上前开口道:“启禀陛下,微臣认为,此事事态严重,等同谋逆,动摇国之根本,造谣生事,利用太后寿辰之便,广散流言,置皇室威严于不顾,微臣建议,此事当全面彻查!”
    皇帝和太后对视一眼,即便两人并不是亲生母子,但是今日的情形却对两人都没有好处,这音变一事对着皇族而来,两人自然也会暂且联手。
    其实,如今这件事让几位皇帝和太后均产生了错觉,均是认为此次音变是冲着自己来的,皇帝认为是有人洞悉了自己的密道一事,借此机会让自己暴露出来,太后则认为有人在自己的寿辰上设计音变和冤案,是在针对郭罗氏家族,对于郭罗氏的冷眼旁观表示警告。
    此种解释一经说通,众人便想起了之前说什么冤魂恶鬼,不入轮回的和尚,这和尚所谓的什么预测,明显是不攻自破。
    “大胆妖僧,竟敢欺上瞒下,肆意造谣,耸人听闻!来人,将这妖言惑众的妖僧给哀家拖下去赐死!”太后似乎也十分震怒于自己一心推崇的得道高僧竟然是个骗子,而且对于他的做法更是认为辱没佛法,当下便开口将其赐死。
    那高僧一听,终于没了之前淡然的模样,惶恐的跪在地上:“太后饶命啊,太后饶命啊!我只是一时被钱财迷了眼,才会做出此等荒唐之事的,还请太后饶命恕罪啊!”
    沐寂北勾起唇角,看看王公公,再看看这了悟大师,果真是验证了一句古话,伴君如伴虎,转眼天堂,转眼地狱!
    “你的意思是有人买通你,让你如此说辞?”皇帝厉声问道,更是认为这幕后黑手知晓自己挖密道一事,才会利用这音变一事,让自己暴露。
    “正是如此啊,陛下,小人不过是见钱眼开才会应下,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会这么严重啊陛下。”那和尚急于为自己辩白,慌张的可以。
    “是何人买通你的!如实说来!”太后也严厉的看向了悟,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人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利用她对了悟的信任,险些让她毁了郭罗氏的声誉。
    “是…是…是卢家三公子。”了悟颤颤巍巍的开口,将目光看向了卢家座位方向。
    卢家家主心头一惊,立刻跪了下来,卢家的众人见此也紧跟着跪下,其中就包括卢家第三子卢引修!
    “回禀陛下,微臣实在冤枉,还请陛下明鉴。”这个时候卢家家主是没有资格说话的,卢引修自己开口辩解道。
    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否则,要知道维持好的声望极便会影响卢家的声望,要知道守住一个家族的声望极为困难,可要是毁掉一个家族的声望却是格外简单,卢引修知道,如果自己无法证明清白,依着自己父亲的性子,一定会舍弃自己保住卢家!
    “了悟,你可有证据?”皇帝一见是卢家面上装作不是十分相信信,毕竟卢家的声望是真的极好,可内力却是将卢家记在了心上,就是这卢家让自己的计划胎死腹中!
    那和尚思索了片刻后,再次开口:“回禀陛下,这三公子是太子伴读,三日前与太子一同与我在宫中巧遇,说是仰慕佛法,想同我探讨佛理。”
    太子见此,点头道:“回禀父皇,却有此事,那日儿臣见两人聊得投缘,不便打扰,便先行离去。”
    皇帝的眉头微微蹙起,好似不知该如何决断,这时卢家多年累积出的声望便起了作用,不管是皇帝一脉的人还是安月恒一脉的人,都开口求情:“回禀陛下,依老臣之见,此事必然是妖僧信口雌黄,卢家公子品行端庄,依老臣之见,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事的!”
    “微臣也认为此事尚有蹊跷,虽然说卢三公子曾同妖僧单独在一起,但是也许只是为妖僧外表所惑,潜心商讨佛法罢了,也并不能证明就是做出了收买妖僧之事。”又一大臣为卢三公子辩解。
    “陛下,微臣附议。”
    ……
    卢家家主和卢家众人的心不由得渐渐平静下来,是啊,没有证据,什么都是白搭。
    沐寂北双眼眯起,这些人都把卢家当做真正的君子之家,只是不知若是有朝一日知晓这卢家到底是有多么虚伪龌蹉,为了维护这假名声做出多少惨绝人寰的事情时,是会有多么的激动和气愤!
    沐寂北再次给赵于江使了个眼色,便见赵于江对太后身后的一个二等宫女做出了手势。
    就在皇帝和太后犹豫不决的时候,那宫女的手开始越发剧烈的颤抖,‘啪’一声,宫女手中的托盘掉在了地上,彩釉的酒壶碎了一地。
    那宫女慌张跪下:“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殿前失仪,拖出去砍了。”皇帝今日张口闭口尽是取人性命,可见恼火的实在是不轻。
    “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那宫女再次求情。
    太后见之是自己身边的二等丫鬟,平时话很少,不是个趋炎附势的,而且素来稳重,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连个托盘多举不好,实在反常!
    “且慢,萍儿,你可是知道什么?”太后放缓了语气。
    那丫鬟有些纠结的咬了咬唇,泪眼汪汪的看向太后:“太后娘娘,奴婢有罪啊。”
    “你且说来,自有哀家做主!”太后的语气陡然凌厉。
    那萍儿犹豫了一会,终于开口道:“那日太后派奴婢去请了悟大师,结果奴婢却。却瞧见…卢三公子把一摞子的银票给了悟大师,说。说是到时事发。让了悟大师说出。说出是有冤情…”
    “当时奴婢惊慌不已,连忙跑开,不敢告诉太后,也不敢张扬。回去的路上还撞到了王公公,被训斥了一顿。”那叫萍儿的婢女开口道。
    了悟已经提醒,恍然醒悟,开口道:“对了,那日卢三公子给我的银票还在这。”
    了悟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激动的递给皇帝,皇帝翻看起来,正是卢家钱庄的银票,便一把将之甩像了卢家家主:“如今人证物证俱全!朕倒是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卢家家主忐忑不安,这和尚当日可谓是狮子大开口,而这么大数量的银票到别处兑换起来却是格外显眼,反而容易弄巧成拙,而卢家家主也因为这么多年来的无往不胜,放松了戒备,根本不认为沐寂北有翻身的可能,更没想到音变一事就这么被化解了,于是便直接让卢引修在自家钱庄取了银票,但是要求那名妖僧做完事情之后立刻滚蛋。
    卢引修更是颤抖不已,却是开口道:“回禀陛下,这宫女也许早就同了悟勾结在一起,陷害于我,这银票也有可能是及早在卢家钱庄换出来了。”
    卢引修到底是年轻,经不住这样的场面,一面担心自己的父亲抛弃自己,一面担心会被坐实了罪名,心慌张不已,当初卢家家主秘密让他操办此事,就是因为他是太子伴读,出入宫中极为方便,不会惹人怀疑。
    这次卢引修的话一出,再没有人为他讲情了,不仅仅是因为银票一事,更是因为他这话似乎在影射太后。
    果然,太后一听更为恼火,也是认为这卢家果真是针对自己来的,拍案而起,笑问道:“怎么,卢三公子的意思是说哀家主导了这一场好戏,让萍儿同了悟联合起来设计于你!你可是此意!”
    卢引修的额上渐渐冒出冷汗,磕磕绊绊的开口不知是怎么解释:“微臣。微臣…”
    太后语气一顿,转而对着卢家家主,再次开口:“是不是卢大人也这样认为?”
    卢家家主心中一紧,立刻做出取舍:“回禀太后,是臣教子无方,才会做出这等事情,还请太后从重处置,微臣绝无半句怨言!”
    众人只觉得这卢家家主为了大义舍弃自己的私欲,果真是让人佩服,不然放在自己身上,自己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沐寂北却只是冷笑,这只是众人多年受卢家影响的惯性思维罢了,其实换个角度来说,虎毒不食子,这卢家家主却肯舍弃自己的儿子,连亲情丧且置之不顾,又怎么能对别人衷心呢。
    “好了,既然卢大人你也承认了此事,如今又人证物证俱全,那便将这始作俑者拉出去斩了吧!”今日事情诸多,太后和皇帝却默契的达成了统一。
    “太后饶命啊,太后饶命啊!父亲大人,救救我啊…”卢引修一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苦苦求饶,卢引修的小命从刚一出手就结束了。
    “太后明鉴,臣女有一事不明。”沐寂北再次开口,众人不由得将目光落在这个一开口就要人命的女子身上。
    多伦也微微坐直了身子,少见的带着分小心翼翼。
    “说吧。”太后的语气放平缓了许多。
    “既然是卢家收买了这妖僧,要求他说出有冤情一事,可为何这有冤情之人,却是出现在了多伦长公主府上。”沐寂北声音轻柔,可说出的话却是落在了每一个人身上。
    太后扫了眼多伦,没有开口。
    沐寂北继续道:“而且这钟磬一事似乎还未查出,到底是何人动了手脚!”
    多伦见此立即起身跪在了地上:“回禀母后,多伦不过是因为了悟大师的话才想起了孙夫人一事,将孙夫人等人召上大殿,不过是希望以母后之名平息这音变引起的动乱,母后笃信佛教,若是能在这寿宴上化解一桩冤案,自然是修行无量。”
    多伦的话说的滴水不漏,而且之前那妖僧确实只是说有冤情,听见这话想起孙夫人,倒是并不突兀,而且多伦还巧妙利用太后笃信佛法一事,表明自己心意。
    太后脸色很沉,只是:“嗯”了一声。
    沐寂北不再开口,垂下眸子,这太后明显已经是想到了多伦必然参与到了这件事中来,因为这次寿宴可以说是多伦一手操办的,太后一定能够猜到这钟磬一事也是同她脱不了干系,不过既然太后如此态度,明显是不想深究多伦。
    多伦虽然是异族女子所生,但是生母死的早,可以说是太后一手带大的,向来也是个能讨太后欢心的,比起端庄的德阳公主这个亲生女儿,可以说是弥补了太后的很多遗憾,带来了很多的欢乐。
    “今日是母后寿辰,万万不可因此生气,都是多伦办事不利,好好一个寿宴却被弄成这个样子,回去之后,多伦便立即为母后抄取百遍佛经,为母后祈福。”多伦在太后面前终于是收起了那一身的媚态,一双眼睛中满满都是自责。
    太后见此满意了不少,百遍佛经若是亲自来抄,可不是三两日能够完成的,太后见着下首的沐寂北正垂着头,也不张望,不由得生出几分满意,这是个懂人心思的人,不会在这种时候死咬着不放,让人为难。
    皇帝也不傻,卖了个人情给太后,开口道:“好了,今日之事明显是卢三公子一手谋划,卢爱卿却大义灭亲,实在是让朕为之动容,赏卢家家主落地珊瑚一件。”
    “谢主隆恩。”卢家家主跪在地上磕头叩拜,满眼都是感激之色。
    沐寂北不由得冷笑,这卢家家主还真是会做戏,只怕现在心中也是要痛死了吧,不过虽然死一个儿子,但是毕竟还有两个,不知道若是再死一个,他是否还能这么平静。
    “将孙夫人,柳梦,王公公,都拖下去,赐白绫。”皇帝再次开口。
    “啊!不要。不要。沐寂北…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杀我儿子,逼死我丈夫,残害我女儿,又灭了我母家,你会遭到报应的!”孙夫人叫嚣着,柳梦却是已经忘记了反抗。
    可除了少数人,都觉得孙夫人的话很是好笑,沐寂北不过一介弱质女流,纵然今日偶然发觉了音变的实质,可是看她周身没有一丝凌厉之气,谁也不信她能扳倒这么多人!要说是太后或者多伦这样的女人,他们倒是还会相信,可沐寂北?还是别说笑了…
    沐寂北看着几人被拖出去的身影,没有开口,目光幽深,这次柳孙两家该死绝了吧。
    转过身后,太后再次开口:“相府五小姐聪慧异常,为我西罗化解了一场动乱,甚得哀家心意,就把那套南乔国送来的孔雀头面赐给沐五小姐吧。”
    “臣女谢太后赏赐,祝太后青春永驻,得享太平。”沐寂北乖巧的回话,既然太后决定放多伦一码,她自然不能再咬着不放,况且就算是追究起来,怕是也很难动摇多伦的地位。
    老太妃看着沐寂北重重的喘了口气,同这个丫头在一起,简直是能要了命,她的心被她扯拽的七上八下,直到现在才终于落了回来。
    看看这丫头惹上的都是些什么事,音变,换死囚,开暗道,铜锣国发兵,哪一件不是牵连极广,涉及重大,可这丫头却偏生完好无损。
    回到座位上,青瓷有些好奇,小声道:“小姐,你是怎么知道那钟磬上有盐岩的,你都不知道,你把那排编磬推倒的时候,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老太妃坐在前首,却也是竖起耳朵听着后面主仆二人的窃窃私语。
    “按照卢家以往的做法,一定会在比试之前就对我下手,可是我除了偶遇卢引玉之外,并未遭到卢家的任何设计,而卢引玉手段拙劣,一看便不是出自卢家家主之手,那么也就是说卢家是打算在这次宴会上动手了。”沐寂北柔声开口道。
    青瓷点点头表示明白:“可是小姐怎么会想到卢家是使用什么手段呢?”
    沐寂北解释道:“卢家最擅长的是什么?是音乐,是琴!在这大殿之上,卢家必然不敢公然要我性命,唯有依靠深谙的乐理,高超的琴技,或者君子的圣明声誉,来除掉我。而最有可能的一种,便是在乐器上动手脚,借助皇帝和太后之手,将我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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