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沙哑哭喊的声音,与衣钵撕裂声,交织一片!
    突然,只听一声异常沉重的闷哼声,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之后,一切陷入了死寂!
    东方荆蓦然回头,但见,衣不蔽体的潘若芝,头上满是鲜血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毫无声息。
    一刹那,东方荆的心中,竟闪过一丝无法言语的害怕。行动先与思考,快步的走过去。同时,大声的喝令那一行手下立即全部退下。旋即,慢慢的在潘若芝的身侧蹲了下来,手,覆上她的颈脖。微弱的呼吸,令东方荆几不可查的松下来一口气。继而,亲自将地上的潘若芝抱了起来。动作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小心翼翼。
    当年,他隐藏身份,在暗中,故意接近她。之后,就在潘江王为她张罗亲事之时,骗着她偷偷跟他逃出了藩王府。再之后,他伤害她,利用她,设计她,折磨她,最后,再将她一个人丢下,置之不理。而所有的一切,都只为报复潘江王。
    后来,听说她去了‘冀州城’。再后来,听说她又去了‘西夷城’。再再后来,还听说,她嫁给了‘函帝’慕容尘……一系列的听说,他没有特意的去打听,但却知道得一清二楚。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竟会在断崖下再一次遇到她。而她,竟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
    她不是说‘爱他’的么?
    她不是说,此生此世,只会嫁给他一个人么?
    她,竟敢背叛他!再次相见,让东方荆的新仇旧恨一刹那便交织在了一起。于是,忍不住就想要再折磨她!
    将她随意的卖入‘妓院’,再听着属下每日传回来的汇报,看着她受辱,真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有人会救走了她。于是,他日夜兼程,亲自赶来。在小镇中一番调查后,意外的让他发现,救走潘若芝的那一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风帝正在找的那一个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早已经派人通知了风帝,而自己,守株待兔等候在小镇中。
    昨夜,意外听说有人雇马车出了小镇,前往‘潘江城’。于是,自然便想到了是潘若芝,亲自带人前来拦截!
    东方荆褪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在昏迷过去的潘若芝身上,将她瘦得不成样子的身体,严严实实的遮住,不容人窥探半分。继而,抱着潘若芝,转身便进入了马车,命手下驾车,返回小镇。
    这一刻,东方荆的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复杂。丝丝怜惜与不舍,无法抑制的从心底里冒出来!可,下一刻,又与往常的很多次一样,忍不住深深抗拒!
    竹屋内!
    刚刚练完剑的宫玥戈踏入厅内,一眼便望见了在厅内徘徊踱步的夜千陵。而余光,不经意瞥见桌上那一段‘梓木’上,滴着几滴红色的鲜血。于是,快步的走近夜千陵,便执起了夜千陵的手。
    果不其然,那上面,布满了伤口。
    夜千陵并不想宫玥戈发现,微微抽了抽手,但是,没有成功!
    宫玥戈牵着夜千陵的手,带着夜千陵在桌子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再吩咐夜千陵别乱动。而后,自己转身便出了大厅,去外面端了一盆清水进来。一拂衣袖,坐下,亲自给夜千陵清洗伤口,包扎。每一个动作,都彰显温柔。
    末了,平静的道,“不要再做了,看你伤的!”
    夜千陵微微一怔,飘远的思绪,快速的收了回来,望着面前桌子上那一段染血的‘梓木’,开口道,“你都知道了?”
    宫玥戈轻轻地应了一声‘嗯’。早在那一日,看着面前之人站在那一颗‘梓木’跟前的时候,他便想到了。只是,并未阻止而已。但现在,却是舍不得她再弄了。转开话题,关切问道,“刚才,在想什么?”
    夜千陵并未想什么,只是,心中无端的不安!
    许久,夜千陵不知道忽然想到什么,反手便握住了宫玥戈的手,问道,“你认识‘东方荆’这个人么?”
    宫玥戈闻言,微微的诧异。片刻,一边继续给夜千陵包扎手,一边回道,“当初,骗着潘若芝离开‘潘江城’的那一个人,便是他!”当初,他有派人暗中去调查,“东方荆,不过是江湖一个小门派的少主而已,不过,他似乎与潘江王有仇。”
    夜千陵听着宫玥戈的话,蓦然想起了那一日在‘西夷城’外、潘若芝为自己种的那一片花海中,自己问潘若芝的时候,她的神色。那一日,她说起过那一个人,只是,她并未多提,也并未说起那一个人的名字。
    “好了,不要再想那些了。潘若芝回到潘江城,便没事了!”
    宫玥戈为夜千陵细心的包扎好伤口后,将夜千陵的手,纳入自己的大手之中。开口,打断夜千陵的思绪,不想夜千陵胡思乱想。
    只是,万事容易算计,唯独一个‘情’字,往往不在人的算计之中。谁能想到,那样无情狠绝对待潘若芝、并且还将潘若芝卖入妓院的人,心中,竟对潘若芝存着一份不为人知的‘情’呢?而这一份情,又促使着东方荆时刻在暗中留意着潘若芝的一切,以至于,在不久后,带来了风攸!
    夜千陵点了点头,不再多想。同时,也将心底的那一丝不安压制下去。
    随后,又将目光落向了面前的那一段‘梓木’。
    真的,很想很想亲手做一把古琴,送给面前之人,怎么办呢?
    宫玥戈看出夜千陵心思,眸底,漾起一丝浅浅柔光。微微思量后,拥着夜千陵在怀,轻声道,“不如,我们一起来做,可好?”
    夜千陵抿唇,点头道,“好!”
    可,话虽这样说,最后动手的,却全都是宫玥戈。
    因为,宫玥戈根本舍不得夜千陵再受一丁点的伤。那伤,虽是伤在她的手上,却全都疼在了他的心中!
    夜千陵丝毫插不进手,顿时,止不住的皱眉,瞪眼。在不知不觉中,倒是重拾了那一份久远的年少纯然。所有的神色,都清晰的展现在自己的脸上。
    宫玥戈不时的抬头望上一眼,深邃的黑眸,映着粼粼波光!
    时间,便在这样的美好中,快速的流逝着!
    几日后,古琴的底座做好。夜千陵霎时爱不释手的上下打量。最后,意味深远的目光,落在宫玥戈的身上,揶揄道,“没想到夫君竟还有这等手艺,以后,着实不用担心挨饿的问题了!”
    “陵儿,你这是在取笑为夫么?”
    宫玥戈抬步走近夜千陵,微沉的话语,却只听出了宠溺。
    夜千陵看着走近的宫玥戈,就要侧身闪开。但是,她快,宫玥戈比她更快。在她普一动的那一刻,身体,便落入那一个温暖宽厚的结实怀抱之中。令人安心的熟悉气息,顿时便扑面而来,直将夜千陵整个人包围住。也令夜千陵的心,一下子便定了!
    宫玥戈拥着夜千陵站在竹屋门口,静静的望着外面的风景。以前,倒是从未曾料到过会有这样一日!
    晚间!
    夜千陵再一次被噩梦惊醒,并且,如前几次一样,她丝毫不记得梦中的情形。
    一旁的宫玥戈,因夜千陵那细小的动作而睁开眼睛,侧身望去,将夜千陵拥入怀中,道,“又做噩梦了?”
    夜千陵靠着宫玥戈的怀中,心底的那一丝絮乱,被宫玥戈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慢慢抚平。许久,轻轻地点了点头,望着头顶昏暗不明的纱幔道,“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老是做噩梦。”以前,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过。
    “没事的,有我在!”
    宫玥戈倾身,亲吻了一下夜千陵的额头,安抚道!
    夜千陵再点头,只是,被这噩梦一吓,便再也睡不着,想要起身。
    宫玥戈看出了夜千陵的意思,先一步起身,再扶着夜千陵坐起来。而后,下床榻,点燃了桌子上的蜡烛,倒了一杯水,用内力微微的运热,回身,递给夜千陵。
    夜千陵接过,轻轻地喝了一口。待,将茶杯递回给宫玥戈的时候,蓦然意识到什么,猛的抬起头来,脱口道,“你的内力,已经恢复了?”摆置了半夜的水,绝不可能还是温的。那唯一的解释便是……
    宫玥戈在床沿坐下身来,道,“只是恢复了一成而已!”
    夜千陵心中,顿时,也为宫玥戈感到高兴。能恢复一成,那后面,自然就很容易恢复了!
    宫玥戈接过夜千陵手中的茶盏,放在一旁的木几上。旋即,用丝帕拭了拭夜千陵额上的那一层汗渍,对着夜千陵问道,“可是要起来?”
    夜千陵点头,她确实想要起身!
    宫玥戈取过夜千陵的外衣给夜千陵披上,再扶着夜千陵慢慢的下地。所有的一切,都无微不至!
    夜千陵起身后,向着窗边走去,想要微微的吹一吹冷风。
    但却意外的发现,外面竟然下雨了。
    蒙蒙细雨,静寂无声。
    不知何时靠近的宫玥戈,从身后拥住夜千陵,将下颚抵在夜千陵的头顶。之前,他就一直喜欢这样拥着她。只是,那个时候的她,都一直抗拒着他,不像此刻。
    薄唇,微微勾起。头一低,便在夜千陵的脸上落下了轻轻一吻!
    夜千陵略微的闪躲了一下,旋即,心中一动,转过身对着宫玥戈道,“不如,你为我抚一首曲子吧!”
    宫玥戈不料夜千陵会突然如此说,微微一怔后,却是浅笑着道,“好,你且等着,我这就去楼下将那琴取上来。”
    夜千陵拉住宫玥戈的手,挑眉道,“我们一起下去。”
    宫玥戈没有反对,为夜千陵将外衣穿好。这么几日的时间,面前之人的腹部,似乎,又大了不少!而从脉象上看,不管是孩子还是她,都非常的健康,没有任何的问题。
    两个人,手牵着手下楼!
    不一会儿后,楼下的大厅,便散发出了淡淡的烛光!
    夜千陵搬了一条椅子,在竹屋门前的屋檐下坐下,静静的望着屋外透过层层竹叶渗透下来的越来越大的雨!
    身后,宫玥戈一拂衣袖坐下。修长优美的手,指尖覆上琴弦。因为,眼下的这一古琴,并不是专业制作古琴的师傅所做,所以,音质方面,自然有些欠缺。
    但是,却丝毫影响不到宫玥戈!
    优美的旋律,渐渐的,如一条飘飞的白绫,在静寂的雨夜,轻悠悠的飘散开来!
    夜千陵望着前方,慢慢的,忍不住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不知不觉沉浸在那如痴如醉的琴音之中!
    雨声、风声、琴声,交织一片!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令人难忘而又值得回忆的夜晚!
    直到,朝阳的光芒,透过层层滴着水的竹叶洒落下来,屋檐下坐在椅子上、不知何时沉睡过去的夜千陵,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红唇,忍不住微微勾起了一丝浅浅的弧度。而身后的琴音,依旧传来。
    身后之人,竟抚了整整半夜的琴!
    夜千陵快速的站起身,向着厅内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你傻了,不会停一下么?”
    宫玥戈在夜千陵走近的那一刻,将手一收,道,“无妨!”昨夜,他在屋檐下之人沉睡过去后,起身,准备将她抱回房间,但却发现,自己琴音停下后,她的眉宇眼梢,便会带起一丝褶皱。于是……
    夜千陵听宫玥戈这般说,便未怎么在意。在宫玥戈的对面坐下,掀起桌子中央的托盘上一个茶杯,想要倒一杯水出来。可,这时才发现,茶壶空空如也!
    宫玥戈开口道,“没有水了,我去将楼上的水端下来,你且等着!”
    夜千陵点头,在宫玥戈转身上楼后,取过了桌子上的那一古琴,想要自己试试。
    但是,夜千陵并不是这块料。拨动了几下琴弦后,只发出了几个单调的声音,于是,作罢。将古琴往桌子中间微微一推。下一刻,蓦然发现自己的手掌心,竟染着丝丝鲜血。
    眸光,微微一凝!
    旋即,夜千陵快速的检查起古琴!
    宫玥戈端着茶壶下来,倒了一杯水给夜千陵。待,要收回手时,却被夜千陵的另一只手一把握住。
    指尖的伤口,因着这一握,带起丝丝疼痛,但却完全可以忽略。
    夜千陵望着手中握住的那一只手,但见,那才刚刚伤口复原的修长指尖,此刻,又布满了细小的伤口。显然,是因为抚了整整半夜琴的缘故!
    夜千陵将手中的茶盏一放,快速的站起身来,想要指责,却只有心疼,“宫玥戈,你怎么这么笨!”
    宫玥戈没有说话。
    夜千陵让宫玥戈坐下来,将自己身后的椅子拉近一分,细心的为宫玥戈的指尖涂了一点金疮药,道,“以后,千万不要再这样了。”
    “无妨!”
    宫玥戈并不在意这一点小伤口,大手,将夜千陵的小手包围住,道,“我教你抚琴吧!”
    夜千陵摇了摇头,抚琴似乎非常的难,道,“我学不会!”
    宫玥戈不语,起身来到夜千陵的身后,将桌子上的古琴移近一分。此刻,面前之人既然能发现自己手受伤了,那么,自然是抚过琴了。
    宫玥戈控制着夜千陵的手,带着夜千陵将手放上琴弦。
    不得不说,夜千陵在这方面的天赋,却是少的可怜。不过,宫玥戈耐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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