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呀努力,象只笨笨的小蜗牛一样,他费了好大力气,终于爬上了那只高高的椅子,然后他满意的吐了口气,又伸出小胖手摸起了手壶,笨手笨脚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倒完后,用两只小手捧了茶杯,咕咚咕咚的把一杯茶就喝光了,大概是解了渴了,小家伙满意的打了个水嗝,用小手还摸了摸肚子。
    他坐了一小会儿,小脑袋就开始望地上看,似乎是要下来,可上去不容易,下去更不容易,小家伙的腿太短,总也够不着踩着上来的那根木头,一个没坐好,咣当一下就从那椅子上摔下去了。
    我心里一紧,就想跑过去把这孩子抱起来,可惜我着急也是白着急,我的身体似乎被定在了床上,我动弹不了。
    无奈,我只能看着那孩子干着急,却是一点力也出不上。
    那孩子却也没哭,只是仍坐在地上,用手揉着小屁股,似乎是摔痛了。
    过了好半天,小家伙才又重新站了起来,伸手又把那黄乎乎的骆驼抱在了怀里,却是转了身,向床走了过来。
    我不知道这个家伙想干什么,但看那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或害人之心。
    我想很和蔼可亲的和他打招呼,可惜身不由己,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来到了我的面前。
    “玩骆骆。。。”小家伙将那只布骆驼放到我旁边,用天真而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我。
    屋子里光线虽不明,可这一离近了,我仍是看清了他的模样,待看清之后,我不由的大吃了一惊。
    那细长的丹凤眼,薄厚适中的唇,白净净的脸庞。。。怎么长得那么象骆尘净啊?
    这孩子,若不是骆尘净的儿子,就只能是小时候的骆尘净了。
    实在是,一模一样。
    “骆骆,骆骆。。。”小家伙见我不动,又将那布骆驼往我身边推了推,两只水灵灵的小眼睛亮若天上星辰,清如水中石子。
    我肯定是不忍拂了他的意的,可惜又动不了半分毫,只好用眼睛盯着小家伙,示意他我玩不了。
    他见我不去拿那只布骆驼,眼中的光亮黯了下去,却又换上了一副小心讨好的样子,软软道:“骆骆。。。”
    我知道是“骆骆”,可我动不了啊。
    我努力的给小家伙使眼色,可惜他没有弄懂我的意思,见我不理他,小嘴一咧就哭开了,哭的这个伤心啊,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虽没有怎么接触过孩子,可让如此可爱的孩子哭成这样,我却是绝对不忍心的。
    可惜任我把眼睛眨的生疼,小家伙仍是不管不顾的哭自己的,似乎被我这无动于衷的样子委屈住了,他抱起那只布骆驼,哭着就跑了。
    哎。。。。。。
    我想要喊住他,去追他,可。。。。。。
    那小家伙哭着跑出去了,虽然跑的仍是不快,但仍是很迅速的跑出了房间,他刚一跑出去,我身上的那种重压忽的一下就消失了。
    我没有细想什么,只是极快的掀开被子,赶紧向着那跑出屋的小家伙追了出去。
    外面,一片漆黑,小家伙早已是踪影不见。
    “小家伙,小家伙?”我轻轻的喊了几声,在门口附近多走动了几步。
    回答我的,没有那软软糯糯的“骆骆”,只有风声。
    风呼啸着从树梢房檐滚滚而过,发出尖锐凄厉的声音,如鬼哭狼嚎一样。
    在这寒冷的夜风,我机伶伶的打了个冷战。
    如此严冬,那孩子还穿的肚兜夏裤。
    我,平生第一次见了鬼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有事情,明天更两章,这个给保证~
    ☆、第 24 章
    清晨醒来之后,觉得身疲力竭,似乎跑了很远的路,背负过很重的东西一般。我没有直接起床,而是在床上躺了好久,用混沌不堪的脑子想了半天,才想起昨晚梦到了幼时的骆尘净,那个笨笨的、又招人疼的憨宝宝。
    想不到呀想不到,现在看起来如此聪明圆滑的骆尘净,当年竟然是一个爱哭的笨小鬼,真是让人莞尔。不过人家也不知怎么长的,从小时候长的就俊,那小模样,活脱脱是菩萨旁边的善财童子。
    我还正琢磨回味呢,只听得门外传来骆尘净的声音:“杜小姐,起了么?”
    我连忙坐起身:“马上就起。”
    骆尘净道:“嗯,吃完饭咱们就早早走吧。”
    这么着急走?
    忽然想起昨晚听到的他和十公子的对话,在这个伤心之地,他不愿多留也是理所当然。
    “嗯,好的。”我一边答应,一边起身下床。
    叠好被褥开了门,骆尘净送来了热水,我梳洗打扮的时候,他已经将早饭端了过来。
    我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而骆尘净明显在走神,拿起被褥往柜子里塞,也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呆呆的兀自伫立。
    原本我还想告诉他昨夜我梦见他小时候的事来着,可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只得将这话压下去了,没再提起。
    静静的吃罢早餐,骆尘净一边收拾碗碟,一边说道:“你略收拾下,咱们这就走。”
    我点头。
    我本就没带多少东西来,自然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跟随骆尘净一前一后出了南楼,走过东边房间的时候,我不由的又想起了昨晚那个孩子,还有他抱在怀中的那个黄色“骆骆”。
    昨晚,是梦还是真的遇了鬼,我到现在并不太确定,我只记得我追着那孩子出了门,然后再有记忆就是清晨醒来的时候了。
    追到那个孩子没有,我不知道,怎么从外面回来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等我醒来的时候,门窗关的严严的,茶壶是放在薰笼边上的,而不是放在桌子上。这么想来应该是做了个鬼梦。
    但昨晚那个孩子怀里抱的东西,分明是只黄色的骆驼,若我没猜错的话,临睡前骆尘净在东边房间里摆弄的,就应该是那个东西吧。可那个东西我只是瞥了一眼,并没看清它是什么,可我却很坚持的相信,那肯定是一只黄色的骆驼,一如梦中那孩子抱的一样。照这样看,我似乎又不象是在做梦。
    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骆尘净送完餐具喊我上路,我这才摇摇头将这事放下了。
    “你去门口等我,我去赶车。”骆尘净向我说道,示意我去门口。
    我点点头,拨腿就要向门口走,这时,十公子的声音从北楼里传来了出:“阿净,你真的要走么?”声音里,仍是乞求多过疑问。
    骆尘净略略停住了脚步,平静的回道:“昨晚我们不是商量好了么,你还提起来做什么?”
    十公子沉默了一下,低低道:“你有事做,我懂,我懂,那你什么时候再来?”
    骆尘净自嘲的笑了笑:“你觉得呢?”
    十公子叹了口气,似乎很是失落:“阿净。。。。。。”
    骆尘净打断了他的话,静静道:“我还要带杜小姐去看病,有事以后再说吧。”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都走了,我还留这做什么?
    我也悄悄的离开了这个静的吓人的庭院和那个未曾谋面的十公子。
    我不知道骆尘净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离开这里的,我只知道他离开的时候,头也没回,腰板挺的很直,除了挥鞭赶马,半天都直直的坐在前面,似乎庙里的泥塑木偶一般。
    我也曾想过要安慰他几句,可我并不知道他与那十公子有何前因,有何纠缠,有何瓜葛,这劝,也实在是无从劝起。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上路了。
    我也曾想问问他现在我们去哪,是回家,还是十公子给了他指引去别处找名医,或是怎么样的。可看他那魂游天外的样子,我识趣的闭上了嘴。
    我早就知道骆尘净是个有过去的人,他眼中的那悲哀不管他藏多深,却终是抹也抹不掉,他那温和微笑下的淡淡疏离,早就将他的孤寂与推拒表露无疑。
    前些天在客栈的时候,我还曾想过要嫁他,可经过昨晚偷听来的那一席谈话,我现在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并非我出尔反尔,而是我已经知道,和他在一起,这一生似乎都不会轻松的起来。
    他有太过沉重的过往,太过沉重的悲伤,太过沉重的隐情,而我已经过惯了闲坐看花落的平淡日子,最容不得就是麻烦与重压。
    我只想清清静静的过日子,平平淡淡的将这一生走完。
    如负重壳般的骆尘净,我消受不起。
    何况,他曾亲自说过,他不会成亲,不会生子,既然他已经这么肯定了,我却不会再去讨那个没趣。
    我和他,就这样了吧!
    病治好后,好好谢谢他,然后,就照平常朋友走动吧。
    我这边想好了,骆尘净那边却始终没有动静。
    默默走了一天的路,他仍没有半分从思绪中醒过来的意思,我琢磨了一下,开口道:“骆先生,我们现在去哪?回家么?”
    连问了三声,骆尘净才如梦惊醒般答道:“去北丘。”
    “北丘?”这个地方,我没听说过啊。
    骆尘净道:“你不用管,跟我走就行了,我知道在哪。”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是那位先生指引的咱们么?他怎么说?”
    “他起了卦,就告诉我你的贵人在北丘。清明节晚上,你去北丘,自然会有奇遇。”
    “起卦?怎么起的?”以前没算过卦,我还真不知道这卦是怎么算的,只看见书上说有抽观音签的,还有文王八卦。
    骆尘净道:“他精通各种术数,这次帮你起的梅花数。”
    “梅花术是怎么起的?骆先生会么?”
    “我对这方面可不精通。梅花术说简单也简单,生辰八字一律不问,一般是拿当时发生的情景入卦的。他昨天就是以咱们到达的年月日为上卦,年月日时为下卦,合成一卦,然后再根据体用生克的变化,就能卜出结果了。若再想推算的仔细些,那入卦的东西就多,术法就复杂的很了。”
    听他说来,似乎很有趣,我追问道:“按情景入卦?这倒没听过。”
    骆尘净解释给我听:“梅花术入门很简单的,就你刚才这句话,就可以按字数来入卦。前五个字为上卦,后五个字为下卦,这就是一卦了。刚才有个小树枝落在了车顶上,这也可以入卦,那边两只喜鹊在打架,这也可以入卦卜吉凶。”
    “这,这也行?”这么点点小事就能入卦,这卦能准么?我有些怀疑。
    骆尘净却道:“当然行了。那树枝早不落晚不落,偏偏咱们走到那里它才落,它肯定就与咱们息息相关了。那两只喜鹊早不打晚不打,咱们走到这里就看见它们打架了,这种巧合本身就是一种契机了。”
    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而这卜测之术,当真也是神秘莫测。而这精通各种术数的十公子,又该是如何聪明绝顶的人物?
    我怀着崇拜的心情,就卜测方面向骆尘净提了好些的问题,骆尘净在侃侃而谈中,也就渐渐忘却了从十公子家里带出来的沉默与伤怀。
    北丘是个什么地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一直在向北走。
    这次赶路很急,骆尘净说再过几日就是到清明节了,我们必须加快赶路的速度,不然在清明节前是赶不到北丘的,而这次要是错过了,我的病不光治不好,可能还要添病。
    从十公子家里出来,我就已经不再发烧了,我以为那鬼门十三针把我的病治好了呢,现在听骆尘的意思,似乎我并没有痊愈啊。
    “我不发烧了,这病还不是好了么?”我刻意回避了鬼门十三针,在他们扎针的时候,我应该是昏睡的,若我真提出这鬼门十三针来,以骆尘净的聪明,自然就能猜出我已经听到他们的谈话了。
    那种私密性极强的谈话,我敢肯定骆尘净不愿让别人知道,我也无意揭人伤疤,也只好旁敲侧击着问了。
    骆尘净向我解释道:“控制着发烧只是暂时的,若是错过了清明节那贵人,你这病可就不好治了。”
    哦,原来这和他扎我虎口一样,只治了治标,没治得了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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