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事情,她这段时间总是若有似无地听罗美玲那闺女提及过几次,但她从没往心里去,也是上次在年前回老公寓后,听郝会计无意识地随便那么一提,说他家小勺和她干儿子易辉感情还真不错,才影影绰绰地起了一点怪异的心思。
    但是,一番若有似无的打探之后,孙母又觉得应该没什么,但是却没想到,今天去自家儿子看他,结果被告知,孙韶除了开学头两天,基本就不在宿舍歇夜。
    孙母这才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妙,想都没多想,她便拎着保温桶到了易辉的公寓门口,可是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
    本来孙母觉得自己这么想东想西不靠谱,本想这次就算了,反正也不赶巧,两个孩子,一个都没遇上,干脆下次再来看看他们好了,但是脚却像生了根一样,怎么也挪不动,最后便等在了易辉的公寓门前,直到刚刚,电梯门开的一瞬间,伴随着保温桶的跌落,孙母觉得自己心里有个关于信念的东西,也被两个孩子的行为敲成了碎片。
    她是真的对两个孩子的现状和举动感到一种未知的惶恐和无措,她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怎么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但是当易辉这么重重地跪在自己面前后,那个声音又变成了无措的尖啸。
    易辉跪在那里后,一言不发地静默了良久,才低哑着嗓子开口道:“妈,这个要求,我做不到,您要不高兴,您打我骂我都行,别让我跟小勺分开。我真的觉得,这辈子遇到小勺,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幸运的事情了……”
    孙母张张嘴,心里本能地就想反驳,不管你说得多好听,男人跟男人,你跟小勺,这些其实都是不对的,但是一张嘴,眼睛就对上了易辉的眼睛,易辉的眼眶已经泛起了红血丝,眼底赤色的一片执着和坚决,顿时,孙母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径自捏紧了孙韶的手掌,坐在沙发里不说话。
    气氛陷入一种怪异的僵持中,易辉跪在那里不起身,孙母则将头埋得更低不去看他,孙韶依旧睡得天昏地暗,三人在这小小的客厅里,像是被时间凝塑的雕像一样,以一种扭曲、僵硬而又痛苦的姿势摆在客厅里。
    时间滑到后半夜后,孙韶被自己的尿憋醒,迷迷瞪瞪地揉着脑袋起身,一起身,就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攥着,而易辉则跪在自己面前,他惊了一跳,酒意当即醒了五六成,再转头一看旁边正坐着自家老娘,当即酒意便全部从脑子里散了出去,他正经做好,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易辉和孙母齐齐扭头过来看着孙韶,却不发一言,或者说,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孙韶看着两人的表情,心里打起了鼓,摸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屋子里现在很黑,灯都没点,只有窗外的点点星光透着阳台上的落地大窗子撒进来,黑暗里,孙韶只能看到自己身边和身前两个人黑乎乎的身影,和模糊的脸庞。
    良久,孙母忽而道:“小勺,跟妈回家吧,以后别再来这里了,也别再见……阿易了,好不好?”
    轰地一下,孙韶就觉得自己脑中有一口大钟撞响了,而且就响在他的耳边,让他出现了瞬时性耳鸣,他抱着嗡嗡地脑袋,看了看跪在那里,像是古代等候判决的犯人一样面无表情的易辉,顿时,心里一阵绞痛,想也没想,孙韶也跪到了易辉的身旁,凄厉地喊道:“妈——”
    一看孙韶也这幅样子,孙母终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捂着脸哭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哟……”
    孙韶跪在那里,听着孙母的抽泣声,心里难受地像被人拿钝刀子一刀一刀割过去一样,但他却知道,此时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母亲想要他做的,他做不到。
    违心的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做,这一点孙韶是知道的,但只要一想,违心的事情是要对现在正跪在他身边的男人做,孙韶就觉得心口处被什么利器豁开了一个大口子,冷风嗖嗖地直往里面灌。
    所以,最后,孙韶只能无能地默默跪在那里,任由养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母亲,通过哭泣去发泄负面情绪。
    一夜折腾,先是来来回回奔走找小勺,后又等两个孩子等了大半夜,到最后,又被两人的事情这么一惊一吓,孙母的体力早就有些不支,于是哭着哭着,便昏了过去,吓得孙韶和易辉两人以为他们把自家的老娘给气倒了,当即两人就开着车,将孙母送到了医院急诊室。
    全身检查一做,确定孙母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而体力又不够才昏倒的后,两人才松了口气,这时,天际已经泛白,一整夜已经耗掉了。
    孙韶和易辉瘫坐在病床两边的椅子上,无声地对视着。
    许久之后,易辉神色黯然,嗓音低哑地开口道:“……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孙韶窒了一下,试图露出一个笑容安抚易辉,但嘴角这一刻重得像挂了铅块一样,最后,他只能坚定地对易辉摇头,“死也不会,除非你先撇开了我。”
    易辉这才露出点笑意,只是眼光触及孙母的时候,又变得消沉起来,孙韶目光也不由投到躺在病床上的母亲,脑仁里一阵阵地抽着疼。
    他曾经设想过不下于一百种出柜的方式,却从没有想过会是这一种,他甚至都为自己的出柜划定了五年计划,第二个五年计划等种种,但最终却全权夭折在摇篮里。
    孙母这一睡,便一直睡到傍晚五点左右才醒来,她醒得时候,只有孙韶趴在她的床边陪着她,孙母当即鼻子一酸,想起孙韶八岁那年,自己也是生了场重病,被邻居送到医院后,也是当时小豆丁一样的孙韶跟前跟后照顾自己,小孩子最容易乏,两天一做,便经常累得在自己的病床便打瞌睡,但却从来不抱怨。
    那时,她就想,自己家小勺是多好的孩子啊,这样的孩子,偏偏命苦,投胎投到了自己的肚子里。而现在,好不容易,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朝着好的地方发展了,但是这孩子又喜欢上了男人,这以后日子怎么往下走啊……
    想到这里,孙母忽然抹了抹眼,眼底飘过一些坚韧,她伸手将孙韶给弄醒,问他易辉去哪了。
    孙韶看孙母一醒来就主动提及易辉,脑子里飞速地转了转,做出了些猜测,当即,脸上的高兴便掩藏不住。
    孙韶老实地道:“医生本来说,如果你今天晚上之前醒不过来,最好能再住院观察几天,他就出去给你买住院要用的东西了。”
    孙母听了,当场便掀了被子,“正好,你现在跟我回家。”
    “妈——”孙韶怔住。
    孙母恶狠狠地盯住了孙韶,“你还叫我一声妈,就跟我回家,除非你以后再也不认我这个妈了。”
    孙母这难得的决绝和气势一下震住了孙韶,等孙韶回神时,他已经跟孙母坐在了回家的出租车上,他呆愣了一下,立即想起来要给易辉发短信,结果手机才一掏出来,就被孙母夺了过去。
    孙韶看着孙母这从来没有展示过的强势和霸道,有些怔愣,随后却也明白,孙母这一天一夜的转变,其实都是源自于他。
    顿时,心里的愧疚排山倒海式地压倒了他,让他无法硬气而直挺挺地挺着胸膛昂着头颅对自己母亲说“不”。
    父母与子女,从来就不是一场简单的敌我战斗。
    最终,孙韶还是在孙母的强势和哀求中,颓丧地妥协,被无形的锁链禁锢在老公寓楼里。那天,孙韶和孙母前脚回到家,易辉后脚就跟了上来,但是孙母还是赶在易辉前将大门狠狠地拍上,孙韶也只能趁着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以口型对易辉道:“别担心……”
    之后的近一个星期里,孙母替孙韶用电话给他请了假,每日每夜地找着机会,拉着孙韶谈心,探寻问题的根源。甚至无师自通地知道了心理学上的一些东西,最后还对孙韶提出,给他找个心理医生治疗一番,他的问题其实就是一种心理疾病,是能治好的。
    只短短几天,孙母就迅速地消瘦了下去,脸上也带上了浓厚得化不开的沉郁,看着这样的孙母,孙韶也越来越说不出什么话来,越来越多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上不上,下不下的。
    基本孙母说什么,他都开始慢慢地以“嗯”回应,只有当孙母说道“和阿易永远断了吧,当是我这个做妈的不厚道,是我们家对不起他”时,他才钝钝地抬头看一眼孙母,然后闷不吭声地狠命摇头。
    而其实,孙韶自己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看孙母消瘦的同时,他自己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神情越来越恍惚,有时候和孙母说着话,忽然就走了神,问他想什么,永远是摇头。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孙母也越来越焦躁,在这过程中,不断加重她的焦躁情绪的,还有楼下守着的另一个。
    易辉自那天和孙韶被孙母隔开后,也几乎没日没夜地守在了楼下,每天都要在孙母经过的路上远远看着孙母,也不上前,就远远地看着,像是荒野上寻求同伴和认可的孤兽,晚上大半时间都是歇在车子里,他手里店面的事情,基本都撇在了一边。
    几天下来,易辉也以一种非常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胡子拉碴,身形憔悴起来。
    孙母在两个孩子的现状,和自己的担忧以及多年来的传统挂念里不断摇摆,她忽然有些怀疑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她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就在两个月前,她还是一个有着两个孝顺儿子,事业发出第二春的幸运幸福的小老太,为什么几乎短短几天,她和她的两个儿子都像掉进了地狱里一样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粗?
    终于,在四月的一天早晨,孙母一声招呼都没打地,就消失在家中。
    孙韶躺在床上睁眼后,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像往日一样叫他起床的孙母,这才觉得不对劲,爬起来后,将屋子里里外外转了一遍都没看到孙母后,孙韶才惊觉自家老娘不见了,当场,他就慌了。
    孙母这几天看他看得很严,因为易辉就在楼下,日以继夜地守着,等着,只等什么时候,孙母待见他了,他就能上来和孙韶见面了。所以孙母不管是外出买菜还是下楼办事儿,一准儿都是提前打招呼,并连声威逼利诱孙韶决不能下楼,也不能开门放易辉进来,更绝的是,她有时还找了对门的小宝给她当耳报神。
    但今天,孙母居然什么都没说,甚至连早饭都没做,就消失在家里。
    孙韶甚至不敢往下细想,穿着拖鞋就冲出了门,到了楼下的时候,一眼看到停在附近的自由客,立即跑过去,敲醒了睡在里面的易辉。
    易辉睁眼看终于看到了孙韶,先是一喜,但随后看到孙韶表情不对,便立即摇下车窗问他:“怎么了?”
    “我妈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易辉也是一惊,立刻打开车门下了车。
    第六十六章
    孙母在与孙韶和易辉僵持了近一个星期后,突然从家中消失,吓得孙韶当场跑出去找了易辉,两人匆匆一合计,便将孙母最有可能去的几个地方给找了一遍,结果还是连个影子都没发现,最后两人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孙母这两天态度其实已经有些摇摆,今早之所以招呼都不打,人就不见了影子,肯定是有什么两人没想到的原因。
    当下,孙韶和易辉坐下来,逼着自己冷静地去想孙母到底去哪了?又做什么去了?
    想了半天,孙韶脑中忽然一个激灵,人就直挺挺地站了起来——会不会去他老爹的墓地那儿了?
    孙母和孙父是自由恋爱认识的,这在他们那个时代,也算是一件时髦事儿,而且,孙父家里本来是看不上孙母的,总觉得孙母命不好,年纪轻轻,家里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就只剩她和她的老母亲了。
    这在当时,如果是个男人,人家也许还会夸赞一句,脊梁骨能撑起一个家,是条汉子,但放在女人身上,异样的眼光总是多过认可与夸赞,而孙母的老母亲还在孙母跟孙父谈恋爱的档口,一个老毛病犯了,没挺住,人就走了。
    孙父家里的人就愈发不同意他俩在一起了,但孙父却执意娶了孙母,因为孙父违背了家里人的意愿,几乎是一结婚,两人就被赶出了家门。
    那时,孙父连个像样的落脚处都无法提供给孙母,只急匆匆地找人借了不少月子钱,在离自己家里人远远的村子的另一头,起了间小瓦房。
    两人便在那简陋的小瓦房里开始了新生活,但时日一久,孙父就发现,只在农村里瞎忙活,别说过好日子,就是起房子借得月子钱,大概一辈子都还不上。所以,孙父便毅然决然地带着孙母踏上了去城市打拼的道路。
    孙父比起同龄人来说,骨子里其实有一种非常大胆的野望,看到一步多半就能想到五步六步以后的事情,于是没几年,孙父在城里也算闯荡出了点模样,买了城里的房子,跟孙母和孙韶一起定居在城里了。
    但好景不长,就在孙父手里的小生意一点点要变得红火的时候,孙父却突然病倒了,并且一病不起,就这么去了。
    从孙父病倒到孙父最终含恨而终,前后战线拉了快两年,这两年中,孙母早期被生活磨练出来的坚韧性子便一点点地显了出来,自始自终,孙母从没有抱怨过自己的命,也没有抱怨过孙父,每天都奔西走,一边操持孙父手里的小生意,一边照顾孙韶,还一边帮孙父寻医问药。
    只是孙母终究不是做小生意的料,而且孙父的病越到后期越费钱,生意上的周转资金基本被抽干了,生意便就那么倒了。但是孙父的病还是要大把大把地往里头投钱,孙母便开始朝身边的人借钱。
    借到孙父的家人那边时,居然只有两个老人家拿了点自己的棺材本出来,其余,诸如孙父的兄弟姐妹和亲戚朋友不但没有一个伸出援助之手,还一个个开始以讹传讹地说果然孙母的命不好,先是克死了自己屋里人,现在又克到了孙父,如果他们伸了手,以后肯定也要受到孙母连累了。
    到最后,反而是他们的邻居帮着筹了点钱。但这些,孙母却从来没有跟孙父说过,每天只让他安心养病。
    直到最后,孙父走得时候,孙母还笑中带泪地跟他说:“你别怕,也不用担心,只是你走了,一定要走慢点,等我把小勺好好养大了,我就去陪你……下辈子,我还是要跟你的。”
    所以,如果孙母平常去过的地方都不在的话,孙韶能想到的,也就只剩这个地方了。因为,前几天清明节的时候,孙母为了孙韶和易辉的事情,根本没顾上去看看孙父,这在以往,是绝对不会有的事情。
    孙韶把自己想到的这些一说,易辉也不耽误,抄起钥匙拉着孙韶就往往楼下跑,下楼后开了车便往孙韶父亲葬的那个墓地去了。
    两人到墓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除了入口处的守墓人住的地方还有点光亮外,整个墓地黑漆漆的,没丁点亮堂的地方。
    两人看这情形,不由面面相觑了一下——这么晚了,孙母难道真的还留在这里面?
    就是两个自诩胆子肥壮的大男人,一想到要走这里面穿过一圈,到孙父的墓地那里去找人,也不禁有些胆颤,更何况孙母呢?
    孙韶几乎只要一想到,孙母此刻可能正在这黑漆漆的墓地里,抱着孙父的墓碑哭诉,心里就一阵绞痛,当下,他也不多说什么,埋着头就往里面冲,易辉紧跟在他身后。
    十分钟的路程,两人硬是花了不到三分钟就跑到了,结果到孙父的墓前一看,两人就傻住了——居然没人?!
    孙韶当场就懵了,在来这之前,他几乎就已经认定,自家老娘一定是跑这儿来了,不管是哭诉还是想找点寄托,孙母应该也只有这里可以来了才对。
    一旁的易辉则掏出手机,弄亮了,照了照四周,确定确实没有人之后,才蹲下身子,这一下蹲,就看到孙父的墓前其实是有人来过了,墓前摆着一束还挺新鲜的花,周围还飘着点若有似无的酒味儿,肯定是今天刚有人来祭扫过,不然这酒味应该早就挥发了才对。
    易辉将自己观察所得全部告知孙韶,然后推测:“妈是不是祭扫完,现在已经回去了,刚好和我们错开了?”
    孙韶一想,确实有这可能性,便拉着易辉又往家跑,结果回家一看,屋子里还是空荡荡的,别说孙母了,连孙母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看到。
    孙韶绷了一天的神经有点趋于崩溃,早先,他还能尽量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比如孙母已经有点动摇了,也许去跟父亲絮叨絮叨就能想开一点,也不要求她态度立即就来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但是只要看开了,理解了,慢慢地,总能都好起来。
    但现在,孙母消失已经快一天一夜了,而他却一点对方的消息都没有,容不得他开始胡乱猜想。
    易辉在旁边看到孙韶煞白着脸的样子,心里也不禁心疼得很,坐在沙发上,将孙韶搂在怀里不停地低声抚慰,也尽量挑好的可能猜测给孙韶听,两人在客厅里静坐了一夜,直到第二天破晓的时候,孙韶才因为易辉催眠一样话语,浑浑噩噩地眯了过去。
    易辉低头看着孙韶白煞煞的脸色,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儿,想了半天,还是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一接通,他就道:“帮我找个人。”
    “谁?”
    “小勺的母亲,我干妈。”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会儿,像是猜到他这边出了什么事儿一样,爽利地就应道:“半天时间。”
    “得……尽快点,哥。”易辉道,声音满是一种低落和无奈,有些像回到了在孤儿院和易煜相伴的那个时光。
    “……知道了。”电话那头道,“也就这种时候才肯乖乖叫哥了,这事儿你应该一早就打电话给我,两个小时,等着。”
    易辉一挂电话,孙韶忽然就从迷瞪的状态里惊醒,坐了起来,看着易辉便急切地道:“谁?谁打电话?是我妈吗?”
    易辉摇头,“不是,我给大哥打了电话,他说等两个小时,他帮我们找人。”
    两个小时对此刻的孙韶来说差不多跟两年一样难熬,好不容易两个小时过了,易辉的电话也响了起来,易辉接了电话,怔了一下后,便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就对孙韶道:“大哥叫我们下去,他人在楼下。”
    “楼下?”孙韶脑子有些发懵,但是也顾不得去想易煜怎么知道他们在哪以及他家在哪这些琐事了,拉着易辉就跑下了楼,果不其然在易辉的自由客旁边看到一辆很低调的黑色房车,孙韶和易辉走过去,车窗就摇了下来,副驾驶座上的易煜咬着烟蒂对两人抬了抬下颚:“上车。”
    “去哪?”孙韶下意识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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