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我从来就没有这么想过。”顾垂宇突然觉得无力反驳,为什么以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她说的那样,可是天知道,他从来就没有那么想过!
    注视他略显颓唐的脸,商净笑笑,继续道:“我这次出去,倒是看清了很多事……人是那么地脆弱,随便一个天灾人祸就能夺去生命,而我为什么不好好珍惜拥有的光阴,与其成天伤春悲秋,还不如去寻找新的幸福,如果说是上天注定的话,那么你肯定不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一半。”真正走出来的她始终相信*情是一种温暖人心的感情,而不是将人伤得体无完肤肝肠寸断。
    “为什么?”顾垂宇不喜欢她这种断言。
    “因为你没有心。”
    冷硬的话让顾垂宇莫名心惊,“是,我以前是没有心,我不把女人当回事,不相信什么虚无缥缈的*情,到现在我也是这样,只有你让我放不开手。”这种从没有过的心情就是*情吗?“我什么时候做过说断不断,还回头找人这么丢脸的事?”
    “你从头至尾就没想过认认真真跟我在一起,有妻子时想让我当情妇,离了婚也从不打算告诉我,而且还有一个情人长伴左右,你这样人说出来的话有相信的必要吗?还有让终于跳出来的我又蠢到家跳进去的必要吗?”
    顾垂宇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净净……”
    “多说无益,顾垂宇,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现在的自己居然能释然地说出这些话,真是太好了。
    谁知顾垂宇倾身就封住了那张狠心的小嘴,同时双手控制着力道将她双臂锢住不让她乱动。
    “唔!”商净顿时就想撇开,谁知这时门“咔嚓”开了,还能听到父亲与护士打招呼的声音,她瞪圆了双眼。
    顾垂宇当然也听到了,他轻咬了一下她的唇,不紧不慢地退开。刚起身,商父就进来了。
    还以为商净没醒,商父轻手轻脚地进来,却没料到女儿不但醒了,还一大早的会客了。
    “顾书记?”商父看清来人,惊讶脱口而出,他怎么大清早的就来了?
    “早啊,商叔,”顾垂宇从容地打招呼,“这么早就过来了?”
    您比我早,商父忍住没说出口,笑了笑,“是呀。”
    “我今天可能忙,所以趁早上来看看她,既然您来了,我也有事先走了。”顾垂宇拿了外套,微笑着告别。
    商父将顾垂宇送出门外,转回来将手中的热粥放在几案上,略为凝重的问:“小净啊,这倒底是怎么回事?”这位顾书记在s城时就愿意慷慨解囊,妻子去世时他千里迢迢地去拜祭,而到了z城小净受了伤他也知道,不仅知道,连医药费都帮她给付完了,昨天护士还说给她安排了一次全身检查,今天早上六点半不到他又出现在这儿,不让他想歪都难。可是,这顾书记是结了婚的吧?
    商净沉默了片刻,“爸,您放心,不是您想的那样,我跟他没关系。”
    有些话果然是要母女才能说啊,商父摇了摇头,不过也猜出个所以然来,“那你总该告诉我,他来了我是让他进还是不让他进?”
    “不要让他进来。”商净回答得很干脆。
    顾垂宇立刻在商父心里形成了欺负女儿的混蛋的形象。
    顾垂宇是真的很忙,工作上他忙着z城的旧城改造,一连几天亲自跑了几个旧城区,察看了居民的困难条件,与有关方面负责的同志规划新区,另一方面他开始暗地里彻底调查周家,两家断不了,就只能找出弱点或是突破口作为交换条件。这点很难,周家有见不得人的事,但摊出来对顾家也没好处,尤其现在掌权的还是那个精明的老太太,自家老头见她都是恭恭敬敬地,他必须要有万全的准备才行。
    于是只有趁着清晨才有机会去看看商净,但自从那天被商父碰上之后,门神又重新光临801病房,并且这尊比他二哥更加得罪不起,想他隔日早晨去的时候被护士委婉地拦在门外,随后商父就到了,他狗腿地叫了一声商叔,谁知商父不冷不热地来了句,“顾书记,我看我也大不了你多少,你就叫我一声大哥吧,叫叔叔我受不起。”
    他了个去!三字经在肚子里转了一圏,才忍住了没脱口而出。内伤,绝对是红果果的内伤,现在想想他都有吐血的冲动。
    大她七八岁又怎么了,他净净就是得要人宠着,总不能让她照顾人吧?
    明白了商父对他的敌意,他顾垂宇打从娘胎出来第一次忍气吞声,每次去见到商父都是笑脸迎人,可无论怎么样,人生生就没让他见到过想见的人。他所有的信息都是从医院得到的第二手资料,甚至连她出院了也是。明明隔天就是假期,偏偏要选个星期五的下午,等他好不容易赶到时,商净正好上了一辆破丰田,而车主正是那天去医院看她的两个男人中的胖子,他正殷勤地请商父上车,那笑容着实欠扁。顾垂宇忍住大庭广众下动手的冲动,在车内狠狠抽了一根烟,冷眼看着那辆破车离开,决定不再被牵着鼻子走。
    这个周末顾垂宇足不出户,打电话让人去调查商净的新住处和那胖子的车牌号,自己则关在书房分析着发来的周家资料,他几乎把与老太太稍微有点关系的人都调查了个遍,可是到现在还没发现有什么能改变那铁娘子的关键人物。
    抽多了烟嗓子有些干涩,他清了清嗓子,摸了摸脸上新长出来的胡茬,喝了口水倒在沙发上稍作休息,他望着天花板出神,他这是在自掘坟墓,万一牺牲了这么多那丫头还不领情……不领也得领!想起他们最后一次的对话,他看似强势,其实已经外强中干了,他当然听得出她话里的认真,但他情愿相信她是在生气,而她眼底的冷漠,着实已经刺伤了他,想起是自己让这个感情至纯的姑娘伤透了心,他就一阵心惊,非常明白自己再没有什么实际行动,她连看都不会再看他一眼。
    原本拥有的东西太过理所当然,当它想要离去时自己竟然是这么胆战心惊。这段时间他梦见过几次,商净原本安安份份地呆在他的手掌之中,可是眨眼间,她就长出了翅膀远走高飞,连头也不回。那种蓦然失去的巨大空虚直到他醒来还挥之不去。
    突地手机响了,他语气不善地接起电话,“喂?”
    谁知对方比他更横,“你小子在搞什么东西?”
    “哦,爸,是您啊。”顾垂宇懒懒地叫自己亲爸。
    “废话,”顾卫军是个臭脾气,一个不高兴就吹鼻子瞪眼,自从妻子去世后,一家人也只有被惯大的顾垂宇不怕他,“我问你,你调查周家干什么?”
    顾垂宇也没想过能瞒得住这件事,他轻描淡写地道:“不干什么,知己知彼呗。”
    “他是咱亲家,又不是敌人,你调查得详详细细做什么?你又在整什么幺蛾子?这事万一让周家知道了他们该怎么想?”
    “没事儿,您不说谁知道。”顾垂宇避重就轻。
    “屁话!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周香姑娘跑你那去了那么久,你还不给人一个交待?我看她是个好姑娘,赶紧的给我办了证,还有别在外头整事,你在那边那个赶紧断了,别给人添堵。”
    “您老花镜该换换了。”好姑娘?周香?
    “你这臭小子,怎么说话的!她脾气是直了一点,但我觉得好,治得住你!”他这老么就是被祖辈还有他妈给惯得无法无天,从小到大就跟霸王似的。
    “您要觉着好您娶回去也成,当我后妈我也认了。”这顾老爷子的面子总比他的大吧?顾垂宇无下限地病急乱投医。
    “我抽你几耳刮子!”顾父骂道,“少给我折腾,你跟周香到底怎么样了?”
    “不知道。”被父亲一提他才记起难得见到周香,他极少在家也是个事实,但回来的时候还会看到陈静可怜兮兮的脸,周香倒是没见过。看来她是铁了心拿陈静开刀,打算给他个下马威,等着他去求她啊。他本来也就想借她的手把陈静送走,搞了这么久倒是他意料之外,到底是她手段太差了还是陈静太能忍了?
    “什么叫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行了,我还有事,不跟您说了。”也不等那头说话,他径直切断电话。再说下去难保露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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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净在家静养了一个星期,觉得骨头都要生锈了,在饭桌上死活缠着商父要加入他的晨练队伍,商父扒了一口饭,慢慢道:“也不是不让你去,只不过你自己可能不太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商净见父亲放松了口风,忙不迭地道。
    “是吗?可是顾书记已经跟着我锻炼了一星期了。”商父抬头瞅她的脸色,果然女儿听到那个名字神情一瞬间就变了。
    “爸,你怎么跟他……”
    “哪里是我跟他,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说什么自己家就在附近,怎么就那么巧碰上了。“我可没给他好脸色,但他就跟看不懂人情事故一样,天天跟着我屁股后头转,还他的医药费他也不要,反而还千方百计塞给我各式各样的去疤药膏,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莫名其妙地就收了。这不你这几天用的就是他拿的。”
    “爸——”商净无奈。她还以为是父亲从哪买来的药呢。
    “我管他是谁,能消掉你的疤痕才是最主要的,他愿意送我为什么不愿意拿?”商父照搬着顾垂宇的说辞,后头还有一句:您女儿当然是最重要的。
    “您再见到他就别理他了。”她当然明白顾垂宇的心思和手段。
    “不过他今天早上没来,或许已经放弃了吧。”
    商净沉默地吃了口菜。
    第五十三章
    一连两天顾垂宇没有出现,商父心想是真偃旗息鼓了。他打完一套太极,心想着明天要不要让女儿出来放放风,谁知一转身就碰上顾垂宇略显疲惫的笑脸。
    “商叔,您这中山装一穿很有道骨仙风啊。”
    商父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到运动器材旁边。
    “唉,我这两天回家了一趟,刚学的太极拳都忘了,还请您有空指点一番啊。”顾垂宇不卑不亢地笑道。
    “我可没那么大面子指点您。”
    “哪的话,要是以后我跟商净成了,那您就是泰山大人啊。”顾垂宇冷不丁地蹦出一句。
    商父差点岔气,他到底是指什么想到这份上的?
    “我实话跟您说吧,我这次回去是解决问题去了。”顾垂宇非常清楚商父现在是他惟一的救兵,“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喝个早茶?”
    “……哼。”商父并没有反对,他倒要听听这家伙哪儿来的盲目自信。
    结果顾垂宇老老实实地全招了,他其实也可以避重就轻,但他非常明白如果不表现出诚意,商父是不会被打动的,并且如果他在商净那儿已经听到了些许片断,骗他只会弄巧成拙。
    商父听完,脸色十分难看,“就你这样的人还想娶我女儿?”
    “当然,不然我没事跑这儿跟您说这些找骂做什么?”顾垂宇喝了口浓茶。
    “那我现在可以非常明确地告诉你,不可能!”
    “商叔,别这么早下定论,您听我把话说完。”他是在冒险,但他也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我刚才跟您说过,我跑回去跟周家正式解除联姻关系了,第一个不放过我的不是周家,而是我父亲。”
    “哼,说得好听,父子之间还有隔夜仇?”不过是被骂几句罢了。
    “您这就想错了,我爸那人是个爆脾气,性格顽固,最不喜欢别人忤逆他的意思,我当初应了联姻如今又出尔反尔,他决计是不会容忍,为了顾家的面子,他是无论如何也要我重新娶周家的女人。您也知道,官场上一个人是成不了事的,我现在虽然是市委书记,但如果我执意对着干的话,可能也就是市委书记到头了。”
    “说得这么玄乎。”商父话虽这么说,但眼里却透出一丝异光。
    “这是不久后的事实,您可以慢慢了解。”顾垂宇不在意地笑笑。
    “……那既然你都没前途了,还想娶我女儿?”
    “您放心,我不会让商净受一点苦,我手里的微薄积蓄可以让她买她所有想买的东西,当然,飞机游艇那些就不用了,我本来就有。”顾垂宇微微一笑,递了一支烟给商父,商父拒绝。
    “你……这些东西别人买不起吗?我小净也不稀罕那些。”
    “当然,”顾垂宇也不否认,“可是您认为,还有多少男人能做到我这一步?”
    商父沉默了一会,缓缓道:“你说得很动听,但是俗话说得好,狗改不了□,你以往劣迹斑斑,是父亲最不期望看到的女婿对象,我又怎么能相信你?”
    “我承认以往是我太混蛋,但您也是男人,您也明白男人的劣根,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改邪归正了不是吗?实话告诉您,我现在平步青云,官路畅通,随时都有美女投怀送抱,如果不是为了令媛,我又何苦放弃到手的一切?我自认没人能比得上我对商净的珍惜,也没人能像我一样能给商净一个无忧的未来,为人父母,最期盼的不过如此,您说呢?”
    ……小净说得对,他就不该理他!
    这时的商净正在做早餐,突然打了个喷嚏,莫名其妙地揉了揉鼻子,将正熬着的粥搅了两下,开小火又出了厨房,她开电视看了会新闻,望望挂钟奇怪商父怎么还没回来,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是报社办公室打来的。
    “喂,小商,我是杜姐。”
    “哦,杜姐,你好。”
    “你好,你现在伤好些了吗?瞧我这阵子忙得头昏眼花,也没能去看看你。”
    “呵呵,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报社打算开个表彰大会,为你和去d国的同志庆功,正好趁有中央下来的同志,所以何总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出来走动了,如果可以的话明天开大会是最好了。”
    “呃,咱们是正常工作而已吧……”开表彰大会的话不会太夸张了吗?
    “你可是为咱报社挣了大脸面,不仅敢于以身犯险,还勇于舍己救人,当然已经立了大功了。”杜姐笑道,“这可是大好机会,我连想得都得不到,就别推脱了,怎么样,明天可以来报社吗?下午开完表彰大会还有个庆功酒会,市里很多领导都会出席的。”
    商净不想去,但她明白这事拒绝不了,只得点头答应。
    “呵呵,这才对,记得明天下午三点,对了,因为你有伤在身,酒会上请位亲友陪同也没关系。”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杜姐。”
    隔日,商净参加完表彰大会,已经五点多了,本是不想父亲陪她交际应酬,但转念一想,父亲一个人在家吃饭也孤单,还不如让他上饭店换换口味。于是打了个电话给商父,询问他愿不愿意过来。
    谁知商父拒绝了,他说:“我一老头子跑到你工作场合去不合适,正好阎勇过来看你,不如让他陪你去吧。”
    “咦?阎哥过来了?”商净一愣。
    “对,他就在旁边。”
    “呃,好啊,您问他愿意来吗?”她犹豫了一下问道。她还以为自己跟阎勇只是一面之交,可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跟董斌一起来看她,并且自那天以后,他似乎变积极了许多,经常去医院看望她,连出院他也特意赶过去接他们。这难道是在追她吗?她那种蓬头垢面的形象……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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