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钦差有先斩后奏之权,公羊统本可以下令将柳长卿立刻处死,可估计是他怕朝廷怪罪他不寻找公主的下落,而特意将柳长卿行刑的时间推迟了一个月,下个月初九,柳长卿就要被问斩了。”
    李大同吃着吃着甜点喝着茶,娓娓道来。
    王肃观并没有说什么,他有心着力培养李大同,让他成为阎罗殿的二把手,便放任李大同去处理这些事情。
    柳长卿死的话,新任的云州刺史对云州政局的影响会非常大,不过这并不是李大同最关心的事情,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王肃观,王肃观关心的事情,他便关心,王肃观要做的事情,他便要帮他做好。
    “本来,大都督已经向朝廷上书了,可是柳长卿自己认罪,此事已无转圜余地,所以,我安排好人手,等行刑的那一天,便劫法场救人,送柳刺史父女俩去隐居,等这件事情的风头过来再说。”
    王肃观心头一凛,以自己在云州的势力来说,要劫法场救人,简直轻而易举,柳长卿自己认罪,这件事情确实难有转圜的余地,更何况柳似伊已经“投河自尽”,无法见人,只能送他们父女俩离开,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王肃观点了点头,颔首道:“如果柳长卿一直不肯翻供,那就照你说的做吧。至于劫狱之事,放手去做,让方老三从黑铁城调集‘战刀’的人马来做,正好看看战刀最近训练如何。”
    李大同眉头皱起,道:“大人,我说的劫狱,只打算用偷梁换柱的办法来做,如果让战刀公开劫狱,只怕事情会闹的不可收拾。”
    王肃观无畏的笑了笑,道:“小心总没错,可是战刀要增强战力,就必须进行实战,智慧是大脑,战力是四肢,一个完整的人,就是要由大脑和四肢组成。让战刀放手去大干一场,经验便是从这样的行动中逐渐总结出来的。”
    李大同点了点头,话音一转,又道:“云佑和贝叶传来消息,下个月初三,大盛帝国的宰相贝世勋会派人来与咱们商谈合作的事情,他们约同咱们在大雾山下的桃林相见。到时候,贝世勋的长子贝昭玥会出现商谈与咱们合作的事宜。”
    王肃观心头一奇,一个宰相的儿子莫非就能够做出十年之内不向云州进攻的保证?
    只怕他们另有所图才是。
    “他们还有没有说其他的?”王肃观沉吟道。
    “有,他们说他们一个月之内一定要凑足一百件火器,让咱们不要将火器卖给其他人,全都留给咱们。对了,他们还要很多的弹药,越多越好,有多少要多少。”
    王肃观想了想,双眉忽然一跳,道:“好,那便去一趟大盛帝国又如何?由你留守云州,我和盖大嘴、五步蛇去大盛帝国跑一趟。在离开之前,传令阎罗殿各路人马,八月十五,在黑铁城赏月,具体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
    李大同明白的点了点头,将煮好的茶倒进王肃观的杯子里,含笑道:“只怕这次中秋赏月,大人是无法与会了吧。”
    王肃观自然知道李大同所指,自己身边有那么多女人,有她们在,自己哪能分身,此事自然交由阎罗殿的几位巨头去做。
    在王肃观看来,这次“赏月”,会是阎罗殿步入正规、走向强大的一个转折点,那无异于前世的一次阅兵,历史上的嵩山封禅。
    “哦,对了,河边的红巾军你都抓起来了吗?”
    王肃观忽然问道。
    李大同咧了咧嘴嘴,摇头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的。大人,二夫人以为你死了之后,整个人变得失魂落魄的,简直如行尸走肉一般,那样子让人看一眼便害怕。虽然大人有惊无险,安然无恙,但我总觉得大人应该亲自去见一面二夫人才好。如果大人不出现,我们冒然去将人抓走,弄不好激怒了二夫人,那就麻烦了。”
    王肃观目光一闪,也确实没有料到苏婉怡对自己竟然情深至此,笑了笑道:“也好,我待会儿亲自跑一趟。”
    正谈之间,盖志新、黄大力、于不减、武不折等人,甚至连潜伏在云王府的林知儒都闻讯赶来了。
    王肃观心头暗叹,自己如今是整个阎罗殿、镇北折冲府,上万人的主心骨,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己的这条命,可贵重的很,不能轻易涉险了。
    对了,还有他儿子,将来要称帝,必须得把称帝道路上的所有阻碍全都清理掉才行。
    王肃观静静坐在最首,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话,王肃观的头都快要大了。
    “盖大哥,你先说吧。”王肃观咧着嘴道。
    盖志新面色一喜,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道:“大人,据我猜测,公羊统可能与红巾军也有关联。”
    “啊?!”所有人都骇然大惊,再这么算下去,他们身边的官员,都要成为红巾军了。
    “你可有何证据?”王肃观又惊又喜,如果公羊统真是红巾军,那简直是苍天助他。
    不过,红巾军的手究竟伸的有多长,倒真让人难以预测了。
    “昨夜有个姓洪的老头子前来游说我,让我带领阎罗殿,向红巾军投诚。听那老头子的口气,他们在朝廷中大有后台,能够让阎罗殿的道朝廷的支持,帮我彻底掌控阎罗殿。他们唯一需要的,便是让我为他们制造火器。”
    黄大力在嘴上抓了两把,憨笑道:“嘿嘿,这老头子的如意算盘打的不错,盖大嘴,你就答应他吧,杀了我们这帮老兄弟,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但掌控阎罗殿,还能够得到朝廷的赏识,更能与红巾军化解仇恨,何乐而不为呢,哈哈。”
    盖大嘴哈哈一笑,自然知道黄大力是在跟自己开玩笑,道:“我倒是想啊,等我啥时候嫌官小了,嫌钱不够花了,或者嫌你在身边太碍眼了,再去投靠朝廷吧,哈哈。”
    盖志新引来一片哄笑。
    顿了一顿,盖志新面色一肃,道:“当时,我旁敲侧击,但还是拿不准这位姓洪的老头子是什么来路,便做出一副心动的样子,其实说实话,我还真有些心动,呵呵。我将他送走之后,鹰眼的人立刻传来消息,说外面有人监视。于是,我便将计就计,坐在马车中绕着云州瞎跑,并且派鹰眼的人严密监视那些暗中监视我的人。”
    “果然,被我这一通瞎闹,那些监视我的人也拿不准我究竟在做什么,便跑去给他们的上官报信。他们所去的地方,竟然是钦差辕仗。不用怀疑,那些监视我的人,自然是那姓洪的老头留下的,那姓洪与公羊统勾结在一起,而且公羊统在云州的时候,大人又被红巾军刺杀,所以,我猜测……”
    “所以,你猜测公羊统也是红巾军的人。”王肃观接口道。
    第二百二十七章 :指点江山(下)
    李大同若有所思,沉吟道:“既然姓洪的人来找你投靠红巾军,为他们制造火器,只怕公羊统才是绿枚、秃笔他们幕后的那只黑手。”
    王肃观摇了摇头,道:“不会的,公羊统与绿枚、秃笔见过面,如果他们是一路人马,应该不会同时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抓住破绽。那次门前偶遇,应该只是巧合。这么看来,就有三种可能性,第一,公羊统的身边藏有红巾军,只是连公羊统自己也不知道;第二,公羊统确实是红巾军,但他与秃笔、绿枚并不是一路的,只怕这红巾军中也是错综复杂,诡秘难测;第三,公羊统是红巾军,但秃笔和绿枚是什么人,就不得而知了。”
    王肃观的分析,细致入微,在场的除了懒得动脑子的黄大力,人人钦佩的五体投地,只是对王肃观早就视若天神,敬畏有加,见怪不怪了。
    说到此处,他的双目陡然一亮,沉声道:“盖大哥,派鹰眼的人严密监视公羊统的一举一动。另外,约秃笔和绿枚出来,将咱们要将火器卖给大盛帝国的消息传出去,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的,不管他们做什么,只要他们出现,咱们就能抓到线索。”
    盖志新点了点头,又道:“大人,还有一件事情,虽说对咱们没有什么影响,但我们觉得还是应该向您禀报一下。”
    “什么事?”王肃观喝了口茶,放下茶杯道。
    “派去监视东方廖的人回来了,不过东方廖一回六棱山,便不知所踪了。鹰眼的人四处寻找,没有任何线索。”盖志新禀道。
    王肃观目光一闪,沉吟道:“有田氏这层关系,东方廖应该不会与我们为难,只是,还是得小心为上。”
    林知儒直属于王肃观的“霹雳”火器队,连李大同等人都没有权力调动,他掌握的消息,一向是直接跟王肃观汇报。
    此刻,他陡然想起一事,忙道:“大人,属下觉得东方廖的失踪可能与云王有关。”
    “怎么讲?”王肃观双眉一挑,问道。
    “前些日子,云王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竟派了一队人马去六棱山公干。我们刚进入云王府时间太短,云王对我们不够信任,这件事情是由原来留守云王府的六个人负责的,具体他们做什么,我们也不太清楚。”
    “只是,他们在行动之前,我们曾约他们去赌博喝酒,他们喝大了,将去六棱山的事情说了出来。昨天夜里,派出去的那六个人都回来了,只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得而知。”
    王肃观沉吟道:“云王不可能派六个亲兵去抓东方廖或者对东方廖不利。只怕他们去六棱山,是有其他的事情。”
    王肃观一时也想不通这其中的关键,便作罢了。
    “阎罗殿安排的如何了,等中秋佳节的时候,让阎罗殿脱胎换骨吧。”王肃观看着武不折,淡笑着道。
    武不折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册子,递到王肃观面前,道:“这是我们商量的东西,都记在里面,请大人过目。”
    王肃观将册子拿在手中,大概看了一遍,井井有条,罗列详细,白无常和黑无常两块,都有着非茶馆详细的记载。黑无常、白无常下面的堂口以及战刀、鹰眼、毒蛇、霹雳的统帅问题,都记载的非常详细。
    王肃观满意的点头点头,颔首道:“做的不错。”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嚣,书房的大门被一脚踢开,哐啷一声,一扇门板朝王肃观迎面飞来。
    武不折霍然站起,袖子一拂,卷住门板,内劲一吐,大力如山,如暗涌喷发,将门板推了出去,插入门前的花园之中。
    门外,两女一男,表情各自不同,不过看他们的气势,仿佛正在厮杀大战一般。
    两女,正是刀如天和皇甫不同,那一男,便是土垚子了。
    二女一向笑脸对人,这时一个个恶狠狠的看着对方,不过刀如天容颜憔悴,怔怔的望着王肃观,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看的王肃观一阵心疼。
    “你们都下去吧。”王肃观一摆手,遣退李大同等人。
    几人识趣的逃掉,转瞬间整个书房前面,就剩下一位道士,两位气冲冲的女子。
    “怎么了,为何拆我的房子?”王肃观头疼的说道。
    皇甫不同指着刀如天,幸灾乐祸的道:“是她拆的,大哥,你快将她抓起来吧。”顿了一顿,她跑了过来,挽住王肃观的右臂,娇嗔道:“大哥,她将我师伯和师叔都抓起来了,还将他们剃了光头,在河边点了穴道罚跪,他们是道士,又不是和尚,没由来的被人欺负,我和师父刚才去找她要人,她还偏偏不给,你快替我主持公道吧。”
    刀如天听到王肃观活着的消息,既开心,又生气,恨不得飞快跑到王肃观的怀中,放下自己所有的自尊,在他怀中痛苦一场,可她为王肃观这几日担惊受怕,整个人游离在生死边缘,心想王肃观那偷马贼听说自己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怎么着也得亲自跑来,对自己安慰几句吧。
    哪知她一直等到日上三竿,可恶的王肃观非但没有出现,皇甫不同倒来找自己的麻烦,实在是委屈不已,便主动找来,将这混蛋痛揍一顿再说。
    “门是我拆的,臭道士也是我抓的,你把我抓起来吧。”刀如天心中仿佛被刀割一般痛,这几日她不及后果的抓红巾军为王肃观陪葬,杀了红巾军十名以上,连当日保护不利的高琼、三位道士都不可避免的都受到刀如天的责难,她如此疯狂的举动,只因为太爱王肃观了,便想着以退为进,让王肃观安慰两句,心中也好受一点。
    王肃观本以为刀如天抓的只是红巾军,万没料到她竟然连三位道士都擒拿住了,还给人家剃了光头,这个梁子,只怕是结下了。
    皇甫不同和刀如天都是要做自己的女人的,她们俩可别结怨太深,否则只怕真要天下大乱了。
    他头疼的道:“小如,你……快将三位道长放了吧,再向他们陪个罪,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哦,对了,让李大同将那些红巾军都押入……”
    王大都尉还没说完,刀如天再也听不下去了,苦笑一声,摇着头向后退去,原本活泼可爱、姿容秀美的绝世容颜上面,仿佛挂满了自嘲与心痛。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那是心碎的声音,王肃观心头有些抽搐,也感觉到自己伤了刀如天的心,嬉皮笑脸的道:“小如你受了几天……”
    “不要说了。”刀如天的声音非常平静,却让王肃观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皇甫不同吐了吐舌头,小鼻子一耸,无邪的道:“听到了吗,快向我师伯和师叔赔罪,将他们赶快送回来。”
    土垚子眼中凶光毕露,冷笑道:“赔罪?!我们四五行道的一世英名,都被你这个女土匪给毁了,也不必赔罪了,四五行道失去的,我们会亲手讨回。”
    刀如天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只是看着王肃观,轻轻摇头,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去。
    皇甫不同心中有气,但想到那也是刀如天气是叔伯们没有保护好王肃观,这才迁怒于他们,对刀如天的气早消了一半了,只是抱着好玩的心理跟刀如天纠缠,这时看到刀如天这幅神情,所有的怨气都消了。
    她刚想说点什么,只见刀如天凶狠的瞪了她一眼,没有半分感情的道:“三个臭道士,谁也活不了!”
    言罢,她身形一动,消失在原地。
    风吹过,刀如天已不知去向。
    王肃观心头烦闷,带着几分脾气,站在门口喊道:“来人,摆架黑沙河。”
    王肃观前脚一动,忽然想起一事,双目一张,暗道:“东方廖之所以弃六棱山离开,莫非与她有关?”
    第二百二十八章 :顺手牵羊
    王肃观带人刀如天一行人所在黑沙河岸边时,红巾军不见了,刀如天也不见了,只有横七竖八的几句尸体,有的死了几天了,爬满了蛆虫,苍蝇乱飞,有的鲜血正汨汨而流,应该是刚被人杀死的。
    只不过,高琼、金鑫子、木森子、游散人四个光头惊魂未定的爬在地上,捂着胸口咳嗽,几人面面相觑,似乎还没有明白过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肃观走了过来,看到几具尸首,不由皱起了眉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死了这么多人,看情形,似乎还不是同一天被杀的。”
    高琼调息了一下,整个人渐渐恢复了精神,道:“这是水玉罗刹刀如天杀的,你一天不出现,她便杀一人为你陪葬,如过你一辈子不出现,她扬言要杀光所有红巾军。当然了,还有一些试图救人,被刀如天手下的那三个高手给砍了的。刚才死的这些,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本来要杀三位道长的,可又找了三个红巾军杀了,解开其他人的穴道,将其他人全都放了,她自己也离开了。”
    王肃观咧了咧嘴,万没料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刀如天为了给自己复仇,一天杀一个红巾军。
    “那她为何要捉你们?”
    此言一出,王肃观瞬间反应过来,刀如天是恨这四人没有保护好自己,所以连他们四人也捉了。
    一念及此,王肃观说不出的歉疚,自己非但没有安慰一下她,反而让她跟皇甫不同他们道歉,这次只怕伤了那丫头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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