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前来跪。”皇帝示意的眼神,在东方濯的身上,脸色说不出的晦疑莫测。
    皇帝皇后都是见过黎苏的,一次是郡主的赐封,一次是赐婚后的召见,苏漓知道这一关迟早得过,定下心神,在众人的疑惑中走上前去。
    两旁的目光皆落在她的脸上,定国太子仍是温文尔雅,和缓的眼神,隐约透着一股子亲切,完全看不出一丁点被拒绝多次的羞恼和记恨,仿佛他向皇帝要她只是出于单纯的喜欢,而不是处心积虑想要得回她手中的东西。苏漓不禁在心里暗赞此人厉害。
    再看那忽尔都将军,脸色就没他那么好看了,除了武人特有的煞气,看向她的眼光中,还有一丝说不出的莫名敌意。而东方泽,则是看了眼她眼角的凤凰,便垂下了眸子,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把不祥变为祥瑞,凤凰涅槃,总有腾飞之日!原来这女子如此冰雪聪明,只是一句点拨,她便能惊天覆地!
    苏漓像从前接受郡主赐封时那样,恭谨小心地在东方濯身旁,重新跪下。曾经有人说,他们这样跪在一起,郎才女貌,怎么看都是一双璧人。当时皇帝也点头称是,眼神颇为赞同,如今再看他们两人跪在一起,想必赞叹没了,只剩下无边的猜疑。
    隔着丹陛,天子的威仪所带出的凌厉威势直迫眉睫,苏漓低下头去,恭敬行礼。只听皇帝说道:“你的舞跳得很好,长得也确是极美,难怪定国太子和忽尔都将军都看中了你!就连朕的皇儿也对你另眼相待,甚至还自作主张带你进宫,你……既然知道这张脸会惊到圣驾,想必也知道自己和已故的明玉郡主长得一模一样?”
    一石惊起千层浪,待选的少女们一片哗然。除了黎瑶以外,谁也没有想到,因胎记不祥而被人说成丑陋的苏漓,竟然与京都第一美人黎苏长得一模一样!
    世人皆知,静安王在大婚当日得知明玉郡主未婚先孕,一怒之下休了明玉郡主,并将其赶出王府,人人都以为他心里一定恨极了明玉郡主,可如今他却对与明玉郡主长得一样的苏漓青眼有加,那他对背叛他令他尊严扫地的明玉郡主,只怕不仅仅只有恨和厌恶那么简单!
    几乎有一半的少女,已经预见了自己将无功而返的结局,不少人已经脸色泛白,难掩失落之意。
    苏漓没有抬头,只静静答了声:“是。”
    皇帝又问:“你是如何认识的静安王?”声音没有起伏,但语气明显冷沉了许多。
    自古帝王多疑忌,这话一点不假。苏漓眉头轻皱,还未想好怎么回答,身边的东方濯竟先开了口:“回父皇……”
    “朕没问你!”皇帝沉声打断,凌厉的目光自他二人脸上一扫而过,强烈的压迫感使得苏漓的心里也不禁打了个寒颤。东方濯不得不马上住口,眉头紧锁。
    苏漓瞥了眼一旁席位上,静坐不动的东方泽。只见他低头饮茶,慢条斯理,目不斜视,面色淡漠之极,仿佛眼前一切,与他并无关联。他想独善其身?苏漓眉尖一挑,低眸禀道:“回陛下的话,民女是与镇宁王游湖之时,巧遇静安王,是镇宁王介绍民女与静安王认识的。”
    皇帝一听她与他所宠爱的另一个儿子竟然也有牵连,不禁眉头一皱,眸光登时眯起,脸色缓缓地沉了下去,整个面部因此看起来像是笼罩了一层阴云。
    周围的人,吓得都不敢吭声。
    皇帝厉目转向东方泽,皇帝沉声问道:“泽儿与苏小姐又如何相识?”
    东方泽立刻站起身来,淡淡的眸光扫向她,似乎毫不惊诧,低头回话:“启禀父皇,母妃生忌那天,儿臣从皇陵回宫的路上,遇见苏漓被两名持刀大汉追赶,儿臣见她手无寸铁却胆识过人,便命人出手救下了她。后得知她是相府千金,而那两名持刀之人,竟是多次作奸犯科的京都人贩子,专门从事拐卖妇女的勾当!”
    “什么?连相府千金也敢拐卖?”忽尔都奇异瞪眼,大声嘲笑道,“贵国的人贩子可真了得!让我大开眼界!”说完忍不住大笑了几声,但周围却无人附和,唯有苏沁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雪白,她惊惧的神情没有逃过苏漓的眼睛。一时间殿内安静异常,气氛诡异难言。
    郎昶微微皱眉,晴朗平和的双目投向苏漓,竟有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怜惜和愤怒。
    皇帝脸色阴沉,胸膛起伏,明显已有怒意,却没有说话。
    东方泽想了想,又道:“他们大概不知苏漓是相府千金……”
    “不管他们知不知道,这种恶行居然发生在京都重地,京兆府尹是怎么当的差?回头让他来见朕!”这种事情当着两国使者的面被揭开,还被人嘲笑了,皇帝的面子上过不去,自然龙颜大怒,猜忌之心已抛至一旁。选妃宴至此,他也已没了兴致。对东方濯和东方泽摆手道:“罢了,你们两个,去挑选自己中意的王妃吧。”
    众女期待的一刻,终于来临。当即呼吸一屏,个个都坐直了身体,内心无不企盼被她们所仰慕的那一人选中,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面对两侧席位上,众女投来的或娇羞或爱慕却无不炙热的眼光,东方泽与东方濯二人仿若不觉,俊目不约而同地望向跪在大殿中央的女子。
    东方濯正要答话,这时,东方泽朝皇帝恭敬问道:“父皇,殿内的女子,儿臣真的可以随意挑选吗?”
    皇帝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因心情不佳,神情有些不耐道:“当然,朕一言九鼎。”
    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东方泽当即出席,于丹陛之下,将待选席上的所有女子细细看了一遍,那些被他眼光所触及的女子,无不心中狂跳,面泛红潮,紧张而又期待地低下头去。唯有苏沁心里充满了莫名的绝望和害怕,自从看到苏漓画了凤凰的胎记,一向并不聪明的她,竟敏锐地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
    俊美的眸子光华流转,闪过一丝别人看不懂的深沉笑意。东方泽看了半响,最后指着一人道:“启禀父皇,儿臣……选她!”
    众女子们几乎是屏息着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他所中意的女子时,皆是瞪圆了眼睛,全都愣在当场。
    冷汗汵汵渗出,立时布满了掌心,服侍皇帝数十载的高公公,连忙抬眼去瞧皇帝的脸色,整个晟国上下,恐怕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皇帝的脾气和性情。
    有如阴云压顶,势强速疾。刚散去不久的阴霾,又重重笼罩了殿堂的上方。苏漓的眼皮止不住地跳了一跳,便见到皇帝目如雪刃,凌厉射来,看完了东方泽,定在她的脸上。
    对于东方泽三言两语引开帝王注意,转头又将矛头扯回对着自己的行为,苏漓虽感意外,却没表现出像其他人那样的震惊神色。反而帝王的注视,像是在她头顶悬了一把利剑,不知何时会掉下来。苏漓微微皱眉,连忙将头又垂低了一分,眼角余光瞥见身旁之人,脸色铁青,手上青筋根根暴起。
    被抢占先机,东方濯先是一愣,继而怒从心起,几乎要压制不住,他抬头狠狠瞪着身旁这个似乎总是爱跟自己作对的东方泽,目光阴鹜,心下一横,干脆连过场也不走了,直接将手也指向同一个方向,面色异常坚定,沉声说道:“启禀父皇,儿臣,也选她!”
    此言一出,如一盆冷水骤然投入滚滚沸油,整座朝和殿,一下子炸开了锅。
    如果说两位使者同时看中苏漓让人感到十分意外,那么,这两位皇子与使者相同的选择,绝对是将这个意外,推向最令人惊惶的顶端。
    待选的少女们、参宴的各国使者、稳坐上位的皇帝皇后,还有这前前后后侍奉在大殿里的宫女太监们……无不惊愕怔愣,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都紧紧地盯向了苏漓。
    ☆、第六十二章选妃变选夫
    前所未有的强大压力,骤然笼罩在她的心头,面对四周投来的或嫉妒、或愤恨、或怀疑、或猜忌、或惊讶的各色眼光,苏漓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冷静和镇定,于一片哗然声中,静静地跪在那里,不说话,也不抬头看任何人。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看不见的波涛在平静的水面下汹涌。大约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皇后率先开口斥责道:“你们两个简直是胡闹,苏小姐不在名单之列,怎么能选?”
    东方泽没有说话,东方濯却抬头驳道:“母后,方才父皇的意思,大殿之内的女子任儿臣挑选,苏漓也在殿内,父皇并没有说不能选她。”
    “你……”皇后被自己的儿子顶得哑口无言,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回头见皇帝脸色愈发阴沉,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东方濯又道:“苏漓身为丞相千金,又未曾婚配,本就应该在待选之列,但因那些不合实际的谣言而被剥夺了资格,儿臣认为,这对她不公平!”
    “胡说!公不公平不是你说了算!”皇后皱眉,平了平怒气,刚起身就有宫女来搀扶,却被她推开了。走下丹陛,皇后看了眼挑起这紧张气氛却仿佛与己无关的东方泽,又望了眼面色坚定的儿子,不由叹道:“濯儿,泽儿,你们两个是陛下最看重的皇子,你们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你们的王妃,或许有一天会成为一国之母,所以你们挑选妻子不能光凭一己喜恶,才德品貌俱佳方可。”
    东方泽恭敬笑道:“母后所言极是!”
    皇后望着他,欣慰点头,人人都以为他就此退步,刚要松一口气,谁知东方泽又道:“但儿臣选她,恰恰就是因为才德品貌这四个字!”
    皇后眸光一凝,东方泽紧接着又道:“儿臣第一次见她,她被两名持刀大汉追赶多时,试想,令京兆尹数捕不获的人贩子该是何等奸诈狡猾,她却能从此二人手中逃脱寻救,可见其机敏才智,非寻常女子可比!”
    “儿臣第二次见她,她被自己的姐姐无故打骂,不仅不还手,且在其父、兄面前只字不提,唯恐丞相为此多添烦忧,此乃恭顺孝义,为女子典范!”
    “儿臣第三次见她是她感念儿臣救命之恩,陪儿臣游湖赏花,在二皇兄的船上,我们遇见了刺客,苏漓一介弱质女流却临危不乱,为搭救同在船上的黎二小姐,险些命丧黄泉……”
    “如此才智机敏、胆识过人,虽为相府千金却不骄纵任性,而且……她还温婉善良,集恭顺仁孝于一身,这样的女子,儿臣认为,实乃女子中的典范!”
    一席慷慨陈词,侃侃道出。听得众人张口结舌,怔愣之际,一时无从辩驳。
    就连苏漓也是微微一愣,别的不说,恭顺孝义这四个字,她即便有,也绝非对苏相如一家。她也相信,那天在相府发生的事,以东方泽之聪明,不可能真的会理解成这样的涵义。那他今日在皇帝皇后面前,这样抬高她到底是何用意?
    她当然不会以为他在这短短的几月时间内对自己有了情意,更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让他要利用她竟到了非她不娶的地步!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他甘冒惹怒皇帝的危险,也要抢在东方濯的前头选她?苏漓凝眉沉思,不动声色地看了东方泽一眼,发现他此刻面带微笑,目无波澜,仿佛所言无一不实,全部发自肺腑。如此更让苏漓觉得此人心深如海,深不可测。
    待选席上,苏沁紧咬下唇,面如土色,悔不该当日行止过头,竟反衬得苏漓这般出色。
    站在苏沁一旁的黎瑶,此刻看向苏漓的目光,竟有一丝晦暗难辨。苏漓无意间看到黎瑶似乎忧色满面,连忙暗暗地微笑了一下。这丫头,到底还是担心她的吧。
    黎瑶欲言又止,苏漓立刻微微摇头,示意她不可多话。
    皇后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看皇帝,皇帝面无表情,盯着苏漓依然没有说话。皇后把不准皇帝心思,朝待选席上看了一眼,对东方泽笑道:“听起来,她似乎的确是一位难得的优秀女子!”
    听口气,竟似是可以考虑让苏漓加入待选之列。
    席间众女子们闻言面色皆变,除了未被选中的严重失落,内心涌起的更多情绪却是惊诧之后的愤懑不平。
    一名着粉色衣裙的胆大少女控制不住,竟起身抗议道:“皇后娘娘,玉儿不服!”
    众人先是一惊,眼光刷的一下齐齐朝粉衣少女望去,见是御史大夫宋无庸之女宋玉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这位宋小姐的母亲是皇后娘娘的表妹,素来与皇后感情甚好,其父又得皇帝重用,因此宋家地位在朝中甚至超过了苏丞相,直逼摄政王。而宋无庸中年才得一女,甚是娇惯,使得她胆大妄为气势凌人的个性,早早的就在京都城里出了名。此刻皇宫殿内,帝后驾前,也唯有她敢站出来说出自己的不满。
    皇后抬眼看了看她,平声道:“你有何不服?”
    宋玉委屈道:“启禀娘娘,两位王爷选妃,玉儿有幸在名单之列,原本倍感皇家恩宠,虽不敢妄想被两位王爷选中,但玉儿和其它姐妹们都是抱着一腔诚挚而来,原想不管王爷选了哪位姐妹,玉儿也不会觉得有任何委屈。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现在,王爷却偏偏选了不在名单里的苏漓!”宋玉用手指着苏漓,有些激动道,“既然不按名单来选,那玉儿想请问陛下和娘娘,当初拟那名单又有何用?”
    “放肆!”皇后面色一沉,厉声呵斥,“本宫与陛下亲定的名册,有没有用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纵然宋玉平常胆大出了名,此刻被皇后这么一喝,脸色也不禁发白,吓得慌忙出席拜倒。低头叩道:“娘娘息怒!玉儿该死!玉儿绝不敢质疑陛下和娘娘,请娘娘明鉴!”
    皇后脸色稍稍和缓,回头向皇帝求情:“陛下,玉儿年纪轻,一时心直口快,陛下千万别怪她。”
    皇帝看过来一眼,没有表情,皇后心思一转,又叹道:“臣妾细想之下,她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既然有名册,还是照着名册来选为好,免得坏了规矩!陛下,您说呢?”
    皇帝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游弋在两个儿子和两国使者之间。
    东方濯皱眉,似乎甚为不满母后没有站在自己这一边,冷冷道:“规矩是人定的!如果一定要照老规矩办,儿臣恳请父皇,重拟名单!相府千金苏漓,品貌淑婉,德行俱佳,应添入名单之列,请父皇恩准!”低头叩拜,这是东方濯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直接和皇后作对。
    皇后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目光变得凌厉朝苏漓看去,对于这个导致他们母子失和的罪魁祸首非常反感。而这样浓烈的敌意,苏漓自然感受得到,却什么也不能说。
    宋玉不服道:“可是王爷,苏漓是个不祥之人!”
    东方濯闻言冷冷转头望她,沉声问道,“宋小姐找了江湖术士去给苏漓看过面相还是批过命格?你怎知她不祥?”
    宋玉理直气壮地回道:“外面都是这么传的!”
    “外面?”东方濯冷笑,“外面也说你骄纵任性仗势欺人,从不将平民百姓当人看,难道也是真的?”
    逼人的冷冽气势劈面而来,惊得宋玉浑身一颤,从心底里感到阵阵发寒。结巴道:“当……当然不是真的……”
    “既然你的传言不实,那又怎能断定苏漓不祥是事实?还敢拿这种谣言进宫在陛下面前蛊惑视听,你该当何罪?”
    “我……”宋玉吓得呆住,连忙拿眼光向皇后求救。但这时皇后的脸色并不比宋玉好多少!在皇帝面前,皇后对自己的儿子也不好太过斥责,以免引起皇帝反感,只能按捺住怒气,将目光投向两国使者。
    宋玉眼光一闪,仿佛得到暗示般,大着胆子说道:“就算她没有不祥,那刚才定国太子和忽尔都将军也已经选了她,现在两位王爷还选她,这算怎么回事?”
    众女原本心中就有所不平,只是不敢明着抗议,此刻被宋玉这么一说,便都跟着点头附和。
    一时间,殿内又是哗然大作,竟像是引起了公愤一般。
    东方濯不禁皱眉,还未开口,使者席上早有意见的忽尔都将军,此时腾地一下站起,大声叫道:“不错,本将军已经选了她,怎可让他人再选!二位皇子还是另觅佳人吧!”
    邻座的定国太子闻言笑道:“将军似乎忘记了,是本太子选人在先,将军也应该另选他人才是!”
    忽尔都昂头道:“太子此言差矣,是本将军遇见苏小姐在先,太子只是比本将军早讲了一句,算不得数。”
    前方传来一声轻笑。
    “哦?如果要照遇见苏小姐之先后而论,那二位使者怕是都要靠边站了!”似是还觉得不够乱,东方泽笑着插了一句。
    东方濯冷笑道:“皇弟最先认识她又如何,是本王冒着抗旨之罪带她进宫,她才有机会为父皇母后献舞,才有机会走进这座选妃大殿,皇弟你又做了什么?”
    “我的确什么都没做,在某些事情上,我永远没有二皇兄那样的胆量。”东方泽笑意深沉,分明意有所指。
    皇后脸色一变,抗旨罪名,非同小可。东方濯一时疏忽,被拿住短处,只觉得掉进了东方泽的陷进里,心头大怒,霍然而起。眼看场面越来越乱,就要难以控制,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帝终于开口了。
    “都给朕住口。”并不过分严厉的语气,使得在场之人面色皆是一肃。那些未出口的和即将出口的话,全都被吞咽了回去。
    任何时候,帝王的威仪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压制住一切纷乱和不平。
    “都回自己的座位上去。”皇帝淡淡瞟了众人一眼,出乎意料地没有责备,却更加让人胆颤心惊。除了苏漓以外,所有人都归位坐回。
    皇帝重又将目光投向苏漓,从开始他就一直在观察这个女子,发现她自进殿伊始,不管是他疑心试探,还是他的两个儿子对她赞赏、维护,甚至满大殿的人为她争论不休,就差打起来,她竟一直镇定如常,没有惊慌恐惧,也无欣喜感激,甚至看不到她有任何的情绪表现。
    这般年轻的女子,居然有这等定力!皇帝的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赞赏,转瞬即逝。想到本无联姻意图的两国使者,突然同时选中一个不受宠的相府千金,皇帝有些头痛,这件事不止匪夷所思,更是难以处理。现在,就连他的两个儿子也同时选中这个女子……
    皇帝眼光一沉,忽然对苏漓问道:“都说你是不祥之人,因为脸上长了一个胎记,是那只凤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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