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微微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已经决定的事,半途退却,不是她的作风,但此刻身体里剧烈的痛楚,阵阵冲击着她的感官,仿佛要将她撕裂,压埋在记忆深处的阴影,无法控制地又浮上脑海,她有些不能承受。
    眼底涌上潮热,她迅速仰起头,用力的吸气,试图稳住情绪,可眼泪却悄悄滑落眼角,当初被东方濯侵犯之时,她都忍住没让自己眼泪落下来,不知为何,此时却控制不住想哭。
    身子控制不住地轻颤,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坠下。那些曾经藏在内心深处的巨大的悲痛和委屈,在日积月累的压抑中已经沉重到她无法负荷,想不到竟然会选在这样的时候,突然爆发出来,无法自控。
    东方泽吓了一跳,完全没料到会出这样的状况!感受着身下的人儿,无声地颤抖,他既惊又痛,猛地抽离了她的身体,退到一旁喘息,低声道:“你走吧,快走!”
    痛楚消失了,失落却随之而来,苏漓蓦地瞪大了眼,颤声道:“你……”
    这个时候让她离开,他是想找死吗?
    “走!”他低吼了一声,双眸已经血红,他浑身发抖,疼痛已经到了极致,双手紧紧扶住池边,几乎快要站立不住,身子仿佛绷得死紧的弦,再轻轻一碰便会断开!
    苏漓颤抖的心,忽然平静了一分,觉得自己竟如此残忍!他终不舍她,一再地忍耐,却又一再地被她撩拨!尽管如此,他仍不肯伤她一分!这一刻她清楚地知道,如果她真的就这样走了,才会悔恨终生!
    于是她迅速稳住心神,坚定不移地再次抱住了他,轻声道:“我不会走。我要你。”
    “你?!”他惊得呆了一呆,刚才在他身下哭泣的女子,此刻竟然说要他?
    以她的个性,单凭身体上的痛,绝不可能会是这样的反应。但究竟是何原因,会令她在两情相悦之时,失控的哭泣?他从未见过她这样子,慌乱无措之下,只能拼命地控制自己离开她。
    苏漓鼓足勇气,抬头吻住他的唇,她动作是那样青涩,却激烈得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宣泄心底仍然难以疏解的情绪。
    情火一瞬点燃,东方泽僵直片刻,内心的渴望炸开,吞噬了他的理智,他大力抱过她,毫不犹豫,迅速攻城略地,一步步带着她随他沉浸**之海,**快感节节攀升,最后一起冲上快乐的顶峰……
    喘息休止,激情释放,夜静谧而安详。
    最好的入梦时间,他和她,却都没有睡去。
    身上疼痛已经不再明显,她浑身酸软无力,躺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想动。
    温暖的池水,如练的月华,他拥着她,眸光温柔得不象是他。
    他的怀抱,温暖结实,像是一个牢靠的避风港。她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腔,闭着眼睛,听着他从狂乱逐渐平稳的有力的心跳,此时此刻,曾经所受过的所有委屈和痛苦,还有那个一直不敢面对的噩梦,好似都已经离她远去了。唯有他身体的温暖,紧紧漫上她的心间。
    “苏苏。”男子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他一只手紧紧搂住她的纤腰,另一只手轻柔抚摸着绸缎一般的青丝。
    苏漓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抬头。
    “你愿意相信我吗?”激情过后,他嗓音低沉暗哑,性感而迷人。
    苏漓心头一动,下意识问道:“相信你什么?”
    “相信我必不负你。”
    苏漓沉默,许久没有出声。
    东方泽眼光微暗,抬起她的头,一个吻迅速落了下来,啃咬着她红唇,力道不轻不重,似乎一个惩罚。
    她推不动他,只得承受,敏感的身子,却察觉到他的身体很快又发生了变化,她心里微惊,连忙推开他,闪到一旁,“难道毒还没解么?”
    东方泽低笑出声,没有说话,长臂一舒,将远离的女子一把捞了回来,压在池边。
    苏漓吸了一口气,有些惶恐的去阻止他肆无忌惮侵犯她的手,急声道:“别!”一抹羞涩悄悄爬上清丽的面颊,娇艳欲滴,诱人轻薄。
    东方泽低笑一声,在她颊上轻吻了一下,随即温唇又含住她小巧的耳垂。
    苏漓浑身一颤,只听他在耳边低声说道:“刚才……是谁说要我?”
    苏漓的脸瞬间红了,被他撩拨得浑身发软,酥痒难耐,她拼命地躲开他,直觉地叫道:“别闹。”
    东方泽笑起来,郑重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无比认真的轻声道:“苏苏,你……不可负我。答应我,和我一起,不离,不弃。”
    他是如此贪心,不仅要她相信他的承诺,还必须要她也许下诺言,让他们之间种下牵绊,从此命运息息相关。
    苏漓心头一跳,仰起头,笑着望他,“只要你不负我,我便不负你!你若负我……”
    她目光轻轻一闪,那句话,并没有说完。东方泽已将她紧紧拥住,在她头顶温柔地叹息。此生能得她如此相待,他怎可能负她?!
    拥佳人在怀,他扬唇满足而笑,沉浸在难言的喜悦当中。
    感受到男子温柔缱绻的爱意,苏漓心内柔软一团,此时情意正浓,无从多想,她抬手也紧紧回抱住他。
    如银月色倾倒整夜,雪光风霁,已胜却人间无数。
    48
    温泉池气候虽是温暖如春,仍是叫苏漓吹了些风,回府的路上,便觉得头有点痛,到了卧房就昏昏沉沉地躺下了。挽心为她把了脉,估摸可能是着凉染了风寒。
    东方泽却不放心,急忙召来太医,太医查看之下,表示郡主并无大碍,开了安神调养的方子,说是吃上几天即可痊愈,他这才松了口气。
    这一躺,就是好几天,东方泽每日忙完朝中政务,必定会来看她,陪她呆上一阵。他贴心细致的关怀,令她的心,不自觉泛起丝丝暖意。
    转眼之间,就到了正月十五,因为皇帝生病,京城取消了一年一度的元宵灯会,晟都百姓只在各自家中挂上彩灯,增添节日气氛,小肆庆祝。郡主府也不例外,阳璇第一次在晟国过年,许多风俗礼仪与汴国多有不同,这叫她感到十分新鲜。整座府邸张灯结彩,被她从里到外布置得喜气洋洋,先前沉闷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东方泽按例进宫去面见皇帝,不得空过来。晚宴过后,苏漓身上未大好,先回房歇息。站在窗前,她怔怔发呆,唇边不觉漾起一抹悲凉笑意,原本是一家人聚在一处团圆的日子,却因为一场变故,而变得面目全非。
    想回的再回不去,能回的却不想回。
    前尘旧事,仿如一梦。
    “小姐,吃药了。”沫香端着安神汤进了房来,苏漓微微叹了口气,看着那碗药,口内涌出苦涩。太医开的安神药汤果然管用,服下一刻,头有些发沉,苏漓便上床歇了。
    沫香仔细地为她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退出内室。
    不知不觉间,苏漓迷迷糊糊地入了梦,她仿佛置身重重迷雾之中,一切都看不清,雾色深处,隐隐有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死盯着她,恍惚间听到一声冷笑,阵阵浓雾直接扑面而来,忽然幻化成狰狞的魔鬼,紧紧扼住她的脖子!
    无法呼吸,窒息的闷痛让她顿时惊出一声冷汗,腾地直坐起身,止不住咳了几声。眼光微动,察觉低垂的帷帐,有缕缕白烟从缝隙中钻进来,隐约还有刺目的红色亮光跳跃。她心一沉,一把扯开帷帐,浓白的烟雾顿时迎面扑来!
    苏漓一愣,紧闭的窗子外,竟已是火光冲天,凶猛的火苗钻过窗框忽忽地往屋里窜!像是狰狞着欲要噬人的猛兽!头依旧发沉,安神的药效还没过去,她咬牙定住心神,挣扎着起身下床,冲过去打开了内室的门。
    热浪伴随着浓烟滚滚而来,苏漓不由后退几步,面颊被大火烤得滚烫,身子却阵阵发冷,这么大的烟,根本看不清屋里的状况,只觉得火势迅猛!硬冲明显是自寻死路,可若是不想办法逃生,这里又无安全之地容身,一时间竟是进退不得!
    冬日天干物燥,寒风呼啸,只在转眼之间,原本势头迅猛的大火,借风势又嚣张地拔高许多,火舌猛窜几下,顷刻卷上了房梁。
    室内浓烟弥漫,苏漓呼吸艰难,内室屏风后通往镇宁王府的地道,在东方泽脱罪之后随即被封死,最佳的逃生之路也已断绝,上天还真是待她不薄!
    忽然,外头“铛铛铛铛”一阵密集的锣声,有人拔高声音大叫:“走水啦,快来人啊!”很快,园子里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似乎冲进来了不少人。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挽心急切地叫她。
    “火太大了,你不能进去。”是阳璇的声音,她似乎拉住了正急欲往里冲的挽心。
    “我……咳咳……”苏漓张口回应,一股浓烟不慎吸入肺中,刺得喉咙生疼,连咳了几声,根本说不出话。她猛然想起外间角落放置的铜盆,顿时灵光一闪,用力挥散面前白烟,小心避开地上几处火苗,飞快将铜盆架上的布巾在水中浸湿,掩住口鼻,呼吸立时顺畅几分。
    院子里混乱不堪,几十个人拼命的奔跑,将一盆盆水接连不断泼向火海,却是杯水车薪,毫无作用,屋子里的烟反倒更浓了。
    外面很吵,挽心与阳璇焦急的声音不时传进来,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眼前浓雾重重,火势越来越猛,苏漓坐在墙角,什么也看不见,意识渐渐混沌,神思恍惚之间,仿佛听到阳璇震惊大叫:“镇宁王!”
    后窗外,猛地传来几声惊天巨响,层层水浪夹裹着千万碎冰,带着雷霆之力“哗啦”穿窗而入,犹如潮涨时海浪奔涌,火势顿时弱了几分!
    “苏苏,你在哪儿?!”高大的黑色身影犹如凌空振翅的飞鹰,纵身跃了进来。
    是东方泽!
    苏漓昏沉的意识不由一振,猛地叫道:“我在这儿,咳咳……”
    东方泽循声一望,双眼锐利如鹰,挥退烟雾,隐约看到屋子的角落缩着一个纤瘦身形,一脚踹翻已经着了火的书架,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苏漓靠在他胸前,听到他的心在砰砰急跳,显然是紧张之极。蓦然发觉他身上衣衫湿透,冷如寒冰,似乎刚在水中浸过一般!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想到方才那几声巨响,她心中似有了悟,微弱地喘息,却说不出半个字。
    东方泽猛地低头堵住她颤抖的红唇,渡过一口温热的气息。
    这情形好熟悉,仿佛望月湖底救她那一幕!闷痛的窒息感消失了,苏漓紧绷的心神顿时一松,意识有些模糊。
    东方泽忽然放开了手,飞快将身上大麾脱下,紧紧将她裹住,猛地打横抱起,不再迟疑地向来路飞跃出去。
    一阵北风呼啸而过,方才减弱的火苗登时腾地窜起,东方泽脸色微变,抱住苏漓的手臂一紧,身形在空中一转,熊熊烈焰悉数被他后背挡个严实,速度却不减分毫,直向窗外弹去!
    他高大的身影一落到院前,阳璇与挽心立即围了上来。
    “小姐!”看到苏漓完好无恙,挽心惊惶的脸色方才松了口气。
    察觉到怀中苏漓在簌簌发抖,东方泽俊脸阴沉,“回王府再说。”
    阳璇若有所思地凝视东方泽飞速疾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院墙之外,竟有片刻失神。
    苏漓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缓缓睁开眼,宽大舒适的卧房,一室静谧,布置简洁精致,充满了男子气息,竟是东方泽的寝室。
    房里没有人,她慢慢坐起身,喉咙仍然隐隐作痛,刚要起身下床,东方泽的身影一闪,人已到了床前。
    见她醒了,他面上一喜,将她抱进怀里,关切道:“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苏漓窝在他温暖的怀抱,心中已然安定,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声音有点哑,她心中一叹,他又一次不顾危险地救了她!
    “还好,虚惊一场。我仔细查看过了,你身上没受伤,只是上次风寒还没痊愈,今儿又受了寒,还得要好生调养几日。”他在她耳边,低柔细语。
    查看过了?!苏漓身子立时一僵。
    “害羞了?”看她连耳朵都红了,东方泽低笑道:“你已经是我的人,还怕什么?”
    苏漓蹙眉,稍稍将身子挪开一点,“我们还没成亲,被人知道……不好。”嗓子忽然一痛,她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东方泽连忙为她倒了杯茶,想到昨日惊险一幕,他眼中笑意骤然消散,“昨晚那场大火不是意外。”
    “我知道,”苏漓喝了几口茶,觉得舒服了一些,方平静道,“昨晚虽然风大,但我那儿没点灯,园子里的灯笼刮过来也着不起那么大火。关键……是我从那烟里闻到了硝石的味道!只是我想不到,究竟是谁,跟我有如此深仇大恨,等不及要在府里下手。”
    “别说你,就连我也没想到!”东方泽冷冷道。
    “你抓到人了?”苏漓惊问。
    他点头,语气如冰:“人是找到了,但已经死了。”
    苏漓微微一怔,“死了?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年初一出城去找江元,路上遇到静安王府被流放的下人?”
    苏漓心底一动,诧异道:“是那个女子?”
    “不错。”东方泽眼底闪过一丝戾气,“盛秦找到她的时候,人已经服毒自尽。她易了容,扮作府中一个下人的摸样,按时间算,混进府中也没几日,应该是昨儿才找到机会。这女子会些拳脚功夫,趁你睡着,又将沫香打昏才下的手。”
    苏漓心中一沉,一个被流放的婢女,能够在押解途中成功摆脱官兵,偷潜回城,混进郡主府为旧主子报仇,单凭她一己之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这么多事,根本不可能,除非她背后……有人暗中相助!
    最令她费解的是,即便这婢女得手将她害死,那背后的人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一时之间,她也想不透这其中的关键。
    东方泽沉声道:“这事不能就此作罢,人虽死了,她背后的主使人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我已经吩咐盛秦去查了,有消息自然会禀报。”
    苏漓“嗯”了一声,敛了思绪,一抬眼见他眉宇间隐有疲态,心里微微一疼,连忙道:“天色不早了,你也快歇着吧,明儿还得早朝呢。”
    东方泽闻言一笑,忽然凑近了她,目光闪动,邪魅笑道:“好啊,那我们……就早点安寝。”说着,他竟抱着她就往床上滚去!
    苏漓登时被吓了一跳,直觉地去推他,却挣不开他紧实的怀抱。一张俊脸悬在面前,眼底柔情暗涌,她心止不住砰地一跳,秀眉轻蹙道:“别闹了,折腾这半天,你不累吗?”
    他唇角微扬,笑得有点坏,“在苏苏面前,再累也不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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