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扶你过去!”
    江小高站起来,见江云漪有些不对劲就走过来想扶她,语气里有些紧张,因为江云漪的面色开始发白泛青。
    “云漪,你,你在流血?血!?怎么会有血!?”
    江大月刚刚站起来就看到江云漪所坐的地方一滩红色的血顺着江云漪的手腕往下滴,那血红艳艳的,就好似中苑花园里盛开的海棠花。
    “刚才河岸决堤时,不小心被爆出的碎石砸到了。”
    江云漪也是刚刚才意识自己居然受了伤,方才她整个心神都在决堤的河水上,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这时经江大月一提醒才发现自己整个手臂疼得厉害!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一家人被江云漪那满臂被染红的血迹给吓坏了,方才大家都从外面冒回来,身上的蓑衣都没有脱,所以自然发现不了江云漪受了伤。
    此刻将她身上的蓑衣脱下来,才看清那整条手臂竟然已经被鲜血给染红了。
    “快,快去请李朗中!”
    江大林看着江云漪那受伤的手臂,才想起她当时为何会受伤。
    那时他正在帮忙修补那个缺口,河口决堤时是闺女拉了他一把,不然他早被突然奔腾的洪水给冲走了。
    “怎么,怎么会连自己受了伤都不知道呢!”
    姚芳华哆嗦着手,看着那肩膀上血淋淋的伤口,说话也在打哆嗦。这么恐怖的伤口,怎么会不疼?
    “我……”
    江云漪刚说了一个字,便晕了过去。她其实是有感到疼的,只是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直到回来时,可能已经疼得麻木了,所以才没有知觉。
    现在心神一松,那种疼痛的感觉便透过伤口传遍四肢百骇,但因为失血过多,她一时承受不住才晕了过去。
    待江云漪醒过来时,她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
    “江姑娘!你醒了没?张虎有事禀报!”
    张虎在外头敲开了江云漪的房门,他知道江云漪受了伤,但这事还得跟她马上禀报才成。
    “门没带,进来吧。”
    江云漪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她的右手臂被碎石砸伤,现在力气都提不起来,只能用左手臂支撑着坐起来。
    “什么事?”
    江云漪拿枕头靠着背,见张虎进来就问。
    “住下游的村民房子被河水冲塌不少,现在村长正带着一群人在清漪园外,说,说是想借住清漪园。待村民们的房子重建后,再搬走……”
    张虎思考半晌,才将村长的要求提了出来。他知道这场大雨清漪园的损失应该是最小的。
    清漪园是新建的房子,江云漪为求牢固,所用的建材至少也选中等。而暖房那边因为有修排水沟的原故,也没有如村民们那样大半的农田全被水淹了。
    现在这个时侯村长带着村民们要求借住清漪园,其实得看江云漪想不想收留。
    但都是乡里乡亲的,不收留似乎说不过去。若收留了,这么多人,谁养?
    “东苑的厢房和北苑的下人房收拾出来够村民们住么?住得下,够他们吃么?”
    江云漪微一沉吟问。她现在受了伤实在没心思想这么多,何况这些事应该由官府的人去操心。
    不是她冷血无情,而是她就算有心也无力!
    “我明白了!”
    下游的村民至少也有百号人,把清漪园的下人通铺全收拾出来也不够这么多人住的。
    “等等!你告诉村长,我愿意出资帮村民们重建家园。但清漪园目前实在住不了那么多人,你先让人在我们家原来的木屋休息,顺便让外厨房的师傅多煮点粥让村民们垫垫肚子。”
    江云漪想了想觉得不能让张虎这个时侯去火上浇油,虽然她确实没有义务要安顿这些村民,但人在绝望的时侯遭到这样的拒绝必会迁怒。
    她不能这么做!而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出资帮村民们重建家园,并向村民们施粥,这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
    “我马上去办!”
    张虎一听就笑了,她知道江云漪并不是一个慈悲之人,但也知道她并不冷血。现在看她还能在这个时侯为村民们做这些,他不由由衷钦佩。
    只是有些人知足感恩,有些人却觉得江云漪不让他们住进清漪园就是不对的,就是不应该的。
    “她江云漪凭啥不让我们住清漪园而让我们住这破不木屋啊!”
    旺财媳妇本想着借住这个机会住进清漪园,以后就可以赖着不出来,谁想到最后却被安排和村民们一起挤在江家四房原先住的五间木屋里。
    谁不知道江家四房自清漪园建起来后,这五间木屋便被江云漪收拾出来放杂物,现在居然让他们住,简直是可恶!
    “旺财媳妇你脑子锈透了吧,人家凭啥让俺们住进清漪园,能给俺们住这木屋已经是积德了。”
    接话头是杨家的三媳妇柳氏,她这话初听是在责怪旺财媳妇,但细品却能品出这分明同旺财媳妇一样在埋怨江云漪不让住清漪园,而安排他们住木屋的不满。
    “哎呀,就算不让俺们住进去俺们也认了,毕竟只是乡里乡亲,无亲无故的,可这连老子娘和亲哥亲嫂亲弟亲侄都跟着俺们一起挤木屋,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当初江家一房分家时,江家四房被分到了上游这边的两亩薄田,所以也就跟着在这边建了房子。
    然江家其它几房多数都住下游,此次玉带河决堤江家其它几房的房子和农田也全被淹了。
    倒是江家三房的李小丫因为有孕,加上江三做牢,带着儿子一直寄住在娘家,李家的房子也多数在上游,虽然离江云漪家有些远,但并没有受到洪水的骚扰。
    “嗷呜!俺就知道俺生了一个不孝子啊,昨儿个还把俺直接从清漪园打出来。如今俺房子都没得住了,他江老四也不肯让俺住清漪园哪,俺这是造了啥子孽才生出这么一个杀千刀的儿子啊……”
    赵氏的家被淹了,良田成涝,心里本就难受得紧,现在又听这帮媳妇子在这边使劲地笑话她,便可着劲儿地闹了起来。
    昨儿个她来清漪园还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她的家都没了,这不是正是时侯嘛。她就不信这一次住不进清漪园!
    “婆婆,您别哭坏了身子,我相信四哥不会把俺们扔在外头,一会子准来接您进去住。”
    说话的是王氏,今儿她的家也被水淹了,她便先带着孩子陪同婆婆一起来清漪园暂住。
    江家旺已于数日前同几名镇里的秀才结伴上京赶考去了,她只好先跟牙行请假回来照顾孩子,哪晓得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她一个妇道人家,家没了当然是要找亲戚借住,而整个丰泽屯她最想住的地方就是清漪园,现在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在眼前,她哪里会错过。
    只是先前她因为卖掉小小和高子的事儿一直不敢再来找江老四麻烦,如今是天在助她,她自然要好好把握。
    不过,云漪那丫头长本事后,人也变了,连婆婆和杨大妞来找他们逛下园子都被赶了出来,现在他们要住进去只怕不容易啊!
    “是啊,赵娘子,大林那么孝顺,哪里舍得让你住外头啊,一会子一定会接你进去住的。”
    一名刚回丰泽屯不久不大了解内幕的大娘一见赵氏哭得厉害不由温言劝解。在她印象中江大林是丰泽屯里极为孝顺的一个人,必定不会任由生母流露在外头。
    “秦大娘哪,你是有所不知哪,这江老四现在可长本事了,人家啊……”
    旺财媳妇一听孙大娘这样的话就知道她是个不知情的,便把江老四如何设计把老江家的人全告上公堂,任青天大老爷将他的老子娘及亲兄亲嫂给打得几个月起不了炕。
    然后又添油加醋说自打江家四房分出来后,那是天天大鱼大肉的吃,任由老子娘吃糠编排得江家四房一无是处。
    “啊?”
    秦大娘瞪大了眼,明显有些质疑旺财媳妇的话。这旺财媳妇她还是知道的,是个极小眼儿的媳妇子,她可不能轻易上她的当。
    “杨秋菊,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咋地不说他们老江家干了啥子好事才让官府给抓了打了?若不是云漪丫头念亲情,他们还能呆这?”
    许秀英一听杨秋菊逮着机会又乱编排江云漪一家,心头那股火气就忍不住往上冒。
    这个杨秋菊咋回事,不咬江家四房一口心里就不舒服还是咋地?怎么一门心思老想让江老四家倒霉哪。
    “咋地?难道俺说错了?这江老四现在不是住着大房子?这连给工人吃的饭都顿顿带肉,难不成他自己不吃?我说许秀英,这江老四一家给你啥好处了,你怎么老替他们打掩护哪!”
    旺财媳妇一看许秀英又站出来跟她作对,就想起上次她家的鸭蛋没能从江云漪手里坑到八百文钱。
    这都得怪许秀英多管闲事,若不是她,那八百文早是她的了!
    “我说旺财媳妇你是不是闲得慌,你闲得慌就去帮你家男人收拾房子啊,没得来这里跟人家掺和啥哪!”
    虽然家被淹了,但这丰泽屯多数人的家都是用泥巴砌的,这泥巴别看不好看,但还是挺结实。
    只不过重糊泥巴不是件易事,村长才命这些媳妇子带着孩子先到清漪园借住,汉子们及不带孩子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是要留在家里帮忙收拾,以便能早日把家园重建起来。
    所以此刻聚集在江家大门口的都是一些大媳妇,倒是小孩子成群结队全跑原先被淹的农田里摸鱼去了,只有一些比较小的孩子被母亲紧紧地抱着留下在此处等消息。
    “好啊,你们陈家人这是合着伙来欺负我啊!你是不是看我李家没人啊!哼!不过也是啊,现在整个丰泽屯谁不知道你们陈家人就死抱着江老四家这个大腿了,处处为他们说话……”
    旺财媳妇看陈三媳妇开口,轻轻冷笑一声,直接将整个陈家人全给数落进去。哼,她就是觉得老陈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每次都跟她作对,实在是可恨至极!
    “我说杨秋菊你是不是属狗的啊,逮着谁就咬谁,这狗都没你这么勤快!”
    陈家人护短,一见杨秋菊几句话就把他们陈家人所有的人都骂进去,哪里还忍得下去。
    “我说你们这些婆娘有没没完?这老江家跟他们四房的事儿干你们这些娘们啥事啊?要你们在人家大门前吵个没完?”
    杨大平的家也被淹了,不过他这人天生就懒,反正家里有老子娘在忙和,他听说江云漪放话出来会先管下游村民的饭食,便过来蹲着也想蹭一顿。
    哪想这饭还没吃上,先听这群娘们吵上了!
    “干你屁事!”
    几个女人吵架,突然插进一个男人的声音,又是指责他们的,这时不管是何原因,这个男人都将是被女人齐批的对象。
    杨秋菊、许秀英、陈三媳妇齐齐对着杨大平吼,吼完之后又狠狠地怒瞪了他一眼,但也消停了一会,不再吵了。
    “娘,听说四伯家有好多好吃,我想吃,娘带我去嘛!”
    江子临是王氏最小的儿子,今年不过六岁,长得极为可爱,声音里透着童真,看着极讨人喜欢。
    “子临乖,那你求求那位叔叔,让他叫你四伯来接我们进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王氏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暗芒,抱着儿子语气极其温柔,然后用她那双保养得还算不错的手指着守着清漪园大门的张虎。
    张虎现在在丰泽屯有一个外号,叫门神,而且是专职丰泽江家清漪园的门神。方才他听从江云漪的吩咐过来跟聚集到清漪园的村民说了江云漪的意思就没离开。
    他知道这些村民里有的人必是要闹上一闹的,哪想这才刚开始就闹上了。可江姑娘说了,你闹任他闹,不必理他,所以他也当没听见。
    “叔叔,叔叔,我想吃好吃的,你带我和娘进去好不好?”
    王子临由王氏抱到张虎面前,小小的手拉着张虎的衣襟,声音还有些奶气,但模样儿却很讨喜。
    “子临啊,姑姑刚好有桃干儿,来,给你吃!”
    江大月也听到外头的吵闹声了,但云漪丫头让张虎全权处理,可她见王氏抱着小子临过来,就知道这个王氏想利用小儿子进清漪园。
    以张虎的粗个性对付大人可以粗鲁,但对付小孩子绝对应付不过,所以她就随手从暖房的休息室那边抓了一把桃干儿哄小子临吃。
    “呵,原来是他二姐啊!”
    王氏看到江大月出现,心中暗恨,面上却带着最柔和的笑,任江大月喂小儿子吃桃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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