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谁也不愿,就怨自己当初瞎了眼……爹啊,娘啊,你们怎么那般狠心,生生把女儿送到这样一个见不得人的地方?”
    “你——”谢玉还没有被人这么挤兑过,顿时气怒交集,狠狠的一跺脚,“嫂子,妹妹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我那兄长平日里更是对你百依百顺,还有爹娘——”
    话音未落,谢明扬夫妻也闻讯赶来,谢夫人冲着谢玉厉声道:
    “住嘴!”
    上前就把儿媳妇搂在怀里:
    “媳妇儿哎,你怎么就这般痴傻?你放心,爹娘一定为你做主就是,你可莫要这般,否则,可要吓杀为娘了!”
    谢玉气苦,先是嫂子说话夹枪带棒也就罢了,娘到了竟也不分青红皂白就责骂自己:
    “娘,嫂子自己想不开,关玉儿什么事?是不是要逼得玉儿也这般——”
    谢明扬从一进房间就恶狠狠的盯着谢玉,方才容家已经派人送了信来,说是已然查明,坊间关于容府小姐的流言始作俑者就是自己女儿谢玉,容文翰拼着这个丞相不做,也要和自己在皇上面前分说,求皇上给主持公道!
    至于自己儿子,自然更不用说,肯定也是容文翰的手笔!
    自己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坑爹的女儿?
    现在听谢玉还是这般蛮横,气的扬起巴掌朝着谢玉狠狠的扇了过去:
    “你要去寻死便去寻死,我决不让人拦你!孽障,那安弥逊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拿你哥的前途去做赌注?”
    谢明扬此言一出,那本已平静下来的少夫人又开始放声痛哭。谢玉则是完全傻掉了,什么拿兄长的前途开玩笑了,什么告御状,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126鬼蜮伎俩
    “爹——”谢玉没想到,自己也有承受家法的那一天。
    谢家的传统,自来女孩儿比男孩儿娇贵,谢家又是世家豪门,从来都是即便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也是从不需要给什么人做出交代的。迄今为止,即便是庶出的,也从来没有一个谢家小姐受过这般苦楚。
    看到那扔在面前的几指厚的竹板,谢玉吓得魂儿都要飞了:
    “爹,爹,您不能这样对女儿——”
    身体的疼痛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自己丢不起。
    看到爱女跪在地上哀哀哭泣的模样,谢夫人也很是心疼,看向谢明扬:
    “老爷,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别的法子?”谢明扬嘴里泛起一阵铁锈味儿。谢家容家虽是并称,却一直貌合神离,互相看不顺眼。这一朝,更因为政见不合,多有龃龉。
    只是两家皆是根深叶茂,倒也对彼此无可奈何,甚至夜深人静时,想到容家无子,不过一个黄毛丫头承继后嗣,谢明扬还颇为自得,心理上颇有优越感。
    却哪里想到,今次竟然这般重重的被打脸。
    只是虽明知道儿子出事应是容家的首尾,可再怎么说,还是自己儿子有错在先,再是痛恨,也只能哑巴吃黄连,咽下这颗苦果。至于女儿,若真是坐实了诬陷中伤的罪名,闺阁女子便这般长舌,那名声算是尽毁了!
    目前之机,只能自己先低头,打消容家御前对质的念头。
    当下冲仆妇恨恨道:
    “打!”
    谢玉没想到,父亲竟是来真的,脸色顿时苍白之极,正自彷徨,第一板已经重重的落了下来,谢玉惨叫一声,声音之凄厉,直惊得病中的谢家少夫人差点儿从床上掉下来。
    侧耳倾听片刻,那凄厉的叫声终止越来越弱,到最后,没了一点儿声响。
    好不容易刑罚完毕,看到趴在藤椅上进气多出气少的宝贝女儿,谢夫人好险没哭晕过去。
    “快,还,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抬了小姐回房,请御医——”
    却又被谢明扬拦住,只说宫中李嬷嬷通晓医术,派人快马加鞭去了太子那里,央着太子妃使人请那李嬷嬷来就是。
    “李嬷嬷?”谢夫人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那李嬷嬷,不是,自来同容家交好吗?若不是因了那容霁云,我的玉儿怎么会生受这般责罚?要请她来,岂不要容家看我们的笑话?”
    “愚蠢!你以为我是因为玉儿闯祸才打她的吗?”谢明扬也是堵得受不了,“老夫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心疼,老夫又何尝忍心——”
    之所以把女儿打得这么狠,目的不就是为了给容家一个交代吗?女儿此时的惨状,自然要让容家知晓。
    缓步来到谢玉近前:
    “玉儿,是爹,对不起你。你放心,这笔账,爹有朝一日一定会替你讨回!”
    自己势必要毁了容家,以偿今日儿子女儿所受的屈辱!
    谢玉咬着嘴唇慢慢点了下头,吃力道:
    “爹,女儿,不怨你,都是那,容霁云——”
    最后三个字,语气刻毒无比!
    “爹爹知道,你一向心高气傲。”谢明扬叹了口气,“只是爹爹有一句话你要记得,以后万事必得谋划停当,绝不可再如这次般莽撞行事,授人以柄!至于说那容霁云,怕绝不是寻常之辈!”
    原只说,容家女多年流落在外,少人教养,比起自己的女儿来,定然有云泥之别,可这几年看来,容家由她主事,无论外界如何风风雨雨,容家却都是不动安然如山,从未卷进任何一场风波中。
    便如女儿这次针对容霁云,本来流言最是不可察,偏容文翰忙于国事之余,仍是那么快就掌握了相关的证据,这期间,据说容家女亦是功不可没。
    以为是羔羊,原来,却是头潜伏在暗处的凶狠的狼吗?
    既然是狼,那索性先把她的狼牙一颗颗拔掉!所谓杀人不见血,却也要让她痛到极致!
    “竟然是你?”傅青轩漫步进入茶馆,四下里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从楼上低头哈腰跑下来的周荣。
    大早上的,茶馆中本就寥寥,坐着品茶的几人,也都是有些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却在看到进来的青衣公子时,神情俱是一震!
    不过是一件没多少花饰的藏青色袍子,愈发衬得人面白如玉,在这样一个有些混沌的早晨,恍若一道再耀眼不过的阳光,耀华了所有人的眼。
    “傅爷。”周荣倒还客气,“您快请,那方才往贵府上送信的官人就在楼上。”又皮笑肉不笑道,“自然,您若是现在马上就走,那也是使得的,就只是那青公子——”
    傅青轩脸色一下难看之极,哼了声跟着周荣便直往楼上雅间而去。
    “傅掌柜的,请——”
    周荣站在门旁,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傅青轩看着那影影绰绰的珠帘,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转身便要下楼。哪知身后却忽然转出两个侍卫,手按剑柄,满脸煞气的瞧着自己。
    身后珠帘随之一响,有细碎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傅青轩慢慢回身,瞳孔猛地一收缩——
    却是一个三十许的华贵男子!
    此刻,男子的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狂热迷恋和掠夺,甚至有些失而复得的狂喜:
    “阿青,是你,又回来了,对不对?”
    竟是张开双臂就要去搂傅青轩:
    “我就知道,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舍得扔下我,怎么会死?”
    ……
    一直等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没有见傅青轩从楼上下来,外面的长随有些心急,最后跑到茶馆里,哪知里面却是空无一人,又上了二楼,也是不见一个人影。
    那长随唬得魂都要飞了,连滚带爬的就跑去了铺子。
    听说傅青轩去茶馆后便不见了踪影,张才也是吓了一跳。知道傅青轩对外的身份虽不过是店铺的掌柜罢了,其实和自家小姐却是亲如兄妹,感情最是亲厚。当即不敢停留,竟是备了马匹就往府中而去。
    霁云刚送了父亲离开,回身便看见一脸惶急的张才打马而来,顿时一愣。待听了张才的回禀,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因傅青轩长得过于俊美,那些应酬之事,自己从未让他出面,因此识得傅青轩真面的也不过寥寥几人罢了,而且平日里,还特意派有护卫随身保护,缘何突然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忙坐上马车赶往商铺。
    很快那服侍傅青轩的长随就被带到了霁云面前。
    “小姐——”那长随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直吓得浑身发抖,“奴才所言句句属实,爷自来起得早,正在厅里坐着呢,就有人送了封信来,爷当即就叫小的套上车子,和他去那个茶馆儿……”
    说着不住磕头:
    “小姐,奴才真的不知道爷怎么就会突然不见了呢?”
    “什么信?”霁云直觉,那封信应该有问题。忙起身跟着长随去傅家宅子,却是毫无所获。
    不得已,又忙带人赶往茶馆儿,到了后才知道,那茶馆儿主人早在一月前就已亡故,妻儿老小早就回乡下老家去了。
    竟然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吗?
    霁云身子一晃,差点儿摔倒——三哥一向体弱,又生的如斯俊美,若是有个……
    一把抓住闻讯赶来的阿逊:
    “阿逊,快派人,去东西南北四门探查有没有见到三哥外出,再让人彻查所有的烟花柳巷……”
    心头已经要滴下血来,到底是谁,敢这样对待三哥!
    阿逊抱着甚至站都站不稳的霁云,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云儿莫慌,你若是倒下了,那三哥还要靠谁?现在,要紧的是要赶紧找到三哥才是。”
    “三哥平日里深居简出,能识得三哥的人,必然是亲近之人,容五容六,你们且去瞧一下,看平日里跟着三爷的那些人可有什么异常?”
    一番安排之后,返身抱住霁云往马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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