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太太就道:“姐姐喊她来了,若是她不认姐姐该怎么做,若是她认了姐姐又该怎么做?她毕竟是佟府的庶女,旁的人不知道,若是这件事传出去,四丫头的名声可就要受牵连了!”
    大太太就冷了脸,看着姨太太道:“那你说说看,如何处理?!”姨太太就笑着道:“说好办其实很好办,说不好办其实也很难,若是灌了药死了,对外宣称病逝也无妨,只是她一死夏姨娘并着老七都不能再留,这样动静大老爷那边却是无法交代的……要是随便找户人家嫁出去,这样的人家一时间又怎么寻的到?!”大太太眉头一挑,听着夏姨娘一顿又接着道:“姐姐不如这样,你就把他给天青做妾算了……我知你向来疼天青,把他当和慎之一样待,如今他这样子我看着心疼,你看着也心疼,既然六丫头不好处理,索性你就给了他吧,你也不用明着嫁弄的人尽皆知,就入了夜一顶轿子抬出去,去了山东我不说,谁又知道她是佟府的小姐?”
    “你打的好算盘。”大太太冷了脸道:“你也知道佟府有规矩不让女儿为人与妾,我若把她给了你,大老爷那边又要如何交代?!”姨太太就不以为然的道:“姐姐糊涂了不是,人还活着生米成了熟饭,大老爷再心疼女儿难道还不要你这个嫡妻不成!也不过气一气罢了,可比起留了那个丫头在你眼前晃要来的好吧。”
    大太太目光微闪,姨太太知道大太太动了心,她压着声音道:“她这样的相貌,越发便是越是出挑,前有侯爷看中她,说不定哪一日三皇子也能瞧中,到时候她若是得了势压力四丫头一头你该如何,不是凭添了郁堵么!”
    “你不要说了!”大太太沉了脸:“我不会答应的。”她很清楚自己妹妹的个性,这件事说的一万个好处,但有一样却是真真存在的,那就是她府里的庶女给了她儿子做妾,这面子上她无论如何也下不去。
    只是六丫头……却是留不得了,不如就趁了这个机会……她看向房妈妈,房妈妈随即也沉了脸,面露郑重之色!
    姨太太看着心惊,又想到徐天青的表情,就站起来笑着道:“姐姐,这件事你若是不好做主,那明天见了六丫头,就让我来说,若是我有办法让她低头答应,想必即是大老爷回来,这责任也落不到你这个嫡母头上不是!”
    若是六丫头不顾廉耻自己答应,大老爷问责她确实可以推卸责任!
    姨太太见大太太没有说话,就笑着往外走:“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一早姐姐什么也不用说,我自有办法!”
    天色也渐渐放明,析秋梳洗过后就带着春雁去了大太太房里。
    大太太已经起床,正坐在桌前吃早饭,见她进来也不抬头,由房妈妈服侍着喝了半碗粥才漱了口起身,析秋便接了代荷端来的茶奉给大太太,大太太才抬头看着她道:“怎么来的这样早?!”
    析秋就垂了脸回道:“司杏一夜未归,也不知去了哪里……女儿睡的不安稳,翻来覆去的做了许多梦,早上起来眼皮就一直跳,心里不安就早早到母亲这里来了。”
    “哦?”大太太挑着眉头看她:“都做了些什么梦?”析秋露出不安的表情来,抬眼飞快的看了眼大太太,回道:“梦到鑫哥儿,一直哭闹着却没有人来哄……女儿站在一边想去抱抱他,可是怎么也动不了,心里着急……鑫哥儿又哭的越发的凶……就这样断断续续的梦了半夜,后半夜醒过来,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大太太脸色巨变,她想到独自留在侯府的鑫哥儿,好些日子没有瞧见她心里惦记,可又舍不开面子去侯府,析秋这么一说让她心疼的颤了颤,脸上却不露分毫:“不过是个梦!鑫哥儿将来是世子,留在侯府里自是锦衣玉食,又有太夫人亲自照顾,哪里就有这样的,你也不要胡思乱想的。”
    析秋就点点头,脸色依旧显的苍白,眼底下有明显的淤青色:“母亲说的是,是女儿多虑了!”大太太却避而不问司杏的事。
    这时门帘子掀开,佟析砚并着佟析玉进来,佟析玉瘦了许多,原本就高高瘦瘦的人现在瞧着更是只剩了骨架子撑着,双眼无神跟在佟析砚身后朝大太太行了礼,就一声不吭的站在她们后面。
    看来,侯府婚事未成,打击最大的不是大太太,而是她!
    佟析砚坐在大太太身边,脸上也并没有多少笑容,大太太就沉了脸斥道:“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整日里摆着个脸色……”她看着佟析砚道:“这里没你的事,你带着八妹妹回去吧。”
    佟析砚就挽着大太太的手,勉强露出丝笑容来:“娘,我还没吃早饭,你赏了我早饭,我再回去行不行。”大太太嗔怒道:“这么大人也不知道照顾自己。”又看着房妈妈道:“去,把四小姐的早饭送道她房里去。”执意让佟析砚回去。
    佟析砚看了眼析秋,嘟了嘴不肯走,大太太就沉了脸,佟析砚无法只得站起来:“您别生气,我回去还不行么。”说着,就和佟析玉行了礼,两人前后出了门。
    析秋站在大太太面前,房里又恢复的安静,大太太沉吟了许久才对代荷道:“把姨太太请来吧!”语气很不好。
    代荷看了眼析秋,就掀了帘子出去,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姨太太一身桃夹色对襟滚着金边缠枝褙子,捏着帕子脸色沉沉的走了进来,一进门看见析秋也在,就冷哼一声,也不管旁的就坐在大太太下首边坐了下来。
    析秋无所谓,上去朝姨太太行了礼,大太太余光看着姨太太,却是皱了皱眉头。
    姨太太目光一闪,就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析秋,隔着帘子对外面道:“去!把那丫头带来!”
    析秋就垂了脸,目光落在房门口,紧接着司杏就被一个婆子推着进来,析秋看着随即眼睛眯了起来,她发髻散乱,左右两边的脸都肿了起来,一身衣裳皱皱的挂在身上,狼狈不堪!
    “小姐!”司杏一见析秋也在里面,眼睛一红就跑了过来,跪在析秋脚边掩面而哭,析秋眯着眼睛看着她,又去看姨太太:“姨母,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问问你的好丫头罢!”姨太太冷哼一声,满脸的嘲讽!
    析秋看了眼大太太,她正高坐在上,满脸祥和的看着眼前的画面,析秋心里冷笑就低头去看司杏:“司杏,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要是司杏一口咬定,她和徐天青没有事,若在有徐天青作证,便是大太太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最多只是送出府或是送到庄子里去,这样一来司杏总是保住了一条命!
    司杏低着头脑中想到昨晚姨太太和她说的话:“你九岁进府,在府里待了六年,想必大太太的手段你也见识过许多,如今你们小姐可算是大太太眼中钉,肉中刺,你说你犯了这样的事,他会怎么处置你?!”
    司杏一脸坚毅,皱眉道:“奴婢什么也没有做,请姨太太明鉴!”姨太太挑着眉头看着司杏道:“明鉴?求我?”她呵呵笑了一声道:“傻丫头,难怪你时至今日也不过是个二等丫头,原是这样单纯的孩子,我若明鉴你又怎么会在这里,我今儿就把话挑明了告诉你,这件事你若听我的,我到是可以把你留在天青身边,至于以后你有什么造化,那要看你的本事,你若是骨头硬不认,那这是生是死是留是去……我也无能为力,最重要的是……这辈子你都不可能再见到天青,你最好想清楚了!”
    司杏脸色一怔,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姨太太就凑近了她,笑着道:“你虽不如你们小姐长的貌美,可这相貌也是不错,你说你若是和你们小姐一起抬进门,这往后你们可就不是主仆,而是姐妹了!”她说着一顿:“你又比你们小姐灵活,这以后的日子,还不是靠你自己去过!况且,天青的前途无可限量,你们主仆跟了也不算委屈你们。”
    司杏的心砰砰的跳,让她和小姐一起做表少爷做妾?小姐绝对不会同意的,她惊的脸色发白,手也止不住的抖了起来……可是她会留在表少爷身边,往后的年年岁岁日日月月,都能看着他,和他同床共枕生儿育女,莫说姨娘就是她一辈子没有名分,她也心甘情愿!
    “你好好想想吧!我若不是为了天青,也不会废了这口舌与你说话!”说完,姨太太便挥了袖子出门。
    司杏低着头,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析秋道:“小姐,奴婢办事不利,求小姐不要怪奴婢!”她紧紧攥着拳头,生怕自己一松开,就会生出悔意来!
    房间里,众人的目光就颇有深意的落在析秋身上,鄙夷的,不屑的,怜悯的,得意的……析秋毫不在意,只震惊的看着司杏,满脸的哀痛,她红着眼睛眼泪晕在眼眶中,久久无语……
    大太太也是惊了一跳,没想到姨太太竟是买通了六丫头的贴身丫头,她暗暗冷笑,这也不能怪她了……
    “呵呵……六丫头,这事你要怎么解释!”姨太太似笑非笑看着析秋,眼睛露出一丝冷意来:“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坏的可不是你一人的名声,这佟府的名声可都败在你身上,这样的罪名你怕是担不起吧!”
    析秋眯着眼睛,忽然微微笑了起来,她根本不听姨太太说什么,只看着司杏问道:“你真的想好了这么做?你不后悔?”司杏满脸的痛色,眼底极尽挣扎过后,她摇摇头道:“小姐说什么奴婢不明白!小姐是不是在怪奴婢办事不利,奴婢真的尽力了!”
    析秋就点点头,忽然抬头去看姨太太,满脸的冷意,又突然转身在大太太面前跪了下来……
    ☆、第一卷 庶难从命 093 退路
    众人一阵错愕,皆是看着析秋,等着她说话。
    析秋抬起脸满面的从容与淡然,根本不去管姨太太说什么,就面露哀色淡淡的道:“母亲,自大姐姐去世后,府里一直多是非,先是您病重在床,后女儿也是噩梦连连,婚事多生波折……昨晚又梦见鑫哥儿在我面前哭,女儿心中一直不安,所以……”她满脸的坚毅,道:“女儿不能替大姐姐照顾您,照顾鑫哥儿,所以想去庙里替大姐姐侍奉佛祖,求佛祖保佑母亲,保佑鑫哥儿平安康健,事事顺遂!”大太太听着眉头微挑,析秋顿了一顿又道:“若是如此女儿也能静心为姐姐守孝,为她抄了佛经供在佛祖前,祈求大姐姐来世能托生福贵,安宁一生……女儿心意已决还求母亲恩准。”
    她的话犹如一块巨石投入湖里,姨太太,司杏,墨菊包括房妈妈,代荷……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六小姐竟然做了这样的决定!
    司杏跪在地上,满脸的泪水和不敢置信,她爬着到析秋脚边,哭着道:“小姐,您不能去普济寺啊,那里是什么地方,您身子娇弱哪能受那样清寒的苦,小姐……”析秋根本不看她,在她说出那话时,她们的姐妹情谊主仆缘分便已终结。
    姨太太满脸的震惊,她本以为析秋会和她辩一辩,如果她和她辩那她就能拿出徐天青收着的这几年所有析秋的东西出来,还有墨菊作证去年析秋和徐天青在佟敏之房里,过后两人点点滴滴来往,如果可以她甚至可以把那两块身份腰牌拿出来,铁证如山,无论她怎么辩,这件事她的名声就彻底毁了,若是这个时候她再退让一步,答应让天青娶她,便是为妾她也该求之不得感激涕零才是!
    姨太太打了好算盘,可是析秋却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在事情刚刚开头时,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打断了:“去寺庙?你大姐姐死了这么久不见你去寺庙替她侍奉,偏偏在今天提出这样的话来,六丫头你心里想什么我清楚的很,我告诉你,今天这事你若不和我们说清楚,哪里也不准去!”
    姨太太虽是大太太的妹妹,可毕竟是客,她此刻这样竟是反客为主了!
    大太太皱了皱眉,露出一丝不悦来。
    析秋就微笑着回头,讥诮的去看姨太太:“姨母说的话我听不明白,我便是要说清楚也不是和您!”她说完,转头去看大太太:“母亲,我虽是姨娘生的,可这几年全由母亲教养,与其他姐妹一样,同样吃穿用度从不单独偏袒谁,便是母亲出门,也是几个姐妹都随在身边,旁人看着都分不清谁是嫡女谁又是庶女,这些恩情女儿铭记在心,至死不敢忘……旁人都道我们佟府内宅祥和,便是二叔那边也是没有外心,这样的家也让女儿留恋不已,女儿现在一心只想报答母亲的恩情,为佟府做些事,可是女儿人微力薄,所以才想到去佛祖前侍奉,只求母亲平平安安,家宅安宁祥和!”
    她是在提醒大太太,这些年大太太待她们姐妹宽厚,便是外人也分不清嫡庶,姨太太拿了这些所谓的证据,看着是在威胁她,可事实却是在威胁佟府,大家都是绑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不会因此得利!
    大太太听着便是眼角一跳,心底动了动!
    析秋又转身看着姨太太:“姨母,余下的话您也不用再说,我虽是年纪小,可却是佟府的女儿,这辈子我宁绞了头发终生不嫁,也断不会与人为妾,若是姨母再逼,那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那大家便是一拍两散,谁也不要好!”
    “我逼你?”姨太太冷笑一声,还要说什么,大太太却是眼睛一眯打断她的话,她看着析秋,挑眉道:“你要为你大姐姐守孝?”
    析秋就认真的点头:“是!求母亲成全。”姨太太就气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析秋道:“我看你是不敢承认吧,你这几年送给天青的东西可都在我手中,我若是拿出来你也不用去寺庙守孝,我看你直接绞了头发倒来的干净!”
    析秋就笑着站了起来,她比姨太太略高一些,两人相对而立便有俯视之势,她微微笑道:“若真是如此,那就请姨母拿出来吧,我若是不认还请姨母去京衙告我,告我佟氏女勾引表哥,告我佟氏门风败坏,再顺便告父亲教女无道,告母亲管理无德……”姨太太被她说的一愣,析秋又道:“姨母,母亲待你一直亲厚,待表哥更是视如己出,父亲也是常常信中勉励他,姨母不思感谢,如今竟抓了个丫头的不是,来往我身上泼这样的脏水,我想问问姨母,您这样到底是何居心?”
    大太太眼睛一眯,怀疑的目光终于落在姨太太身上,六丫头说的不错,她不管说到哪里去,都是佟府的女儿,姨太太这么做难道不只是要挟六丫头?她到底存的是什么心?!
    姨太太看到大太太怀疑的目光,就指着析秋道:“好伶俐的口齿!”她气的面色通红:“我泼你脏水,你即是这样说,那我便让你心服口服!”她回头对墨菊道:“去,把那些东西拿来,我倒要看看六小姐有什么话说。”
    析秋满脸从容:“姨母请!”大太太脸色却变的极其难看,她一拍桌子便怒道:“都给我闭嘴!”她看着姨太太道:“什么勾引,什么门风败坏,休要再信口开河胡言乱语!”姨太太眉头一皱,没料到大太太会临阵倒戈,怒喊道:“大姐!”
    大太太拧着眉头看着她:“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到此为止!”她不让姨太太说话,就看着析秋眼底露出一丝笑意来:“难得你有这片孝心,要去为你大姐姐守孝。”她说着微顿又道:“这样,你先出去,这件事让母亲想一想!”
    析秋听着目光就是微微闪了闪,俯身朝大太太行了礼:“是!”说着就转了身出门,姨太太看着直瞪眼,大太太就眯着眼睛看她,姨太太心里一惊,就垂了脸不再说,这边房妈妈并着墨菊也出了门,司杏由两个婆子也拉着出来,房妈妈又回身去关了房门,一行人就站在门外候着。
    析秋淡然从容的在椅子上坐下来,司杏看着她,眼底里满是痛楚,她跪在析秋脚边哭着道:“小姐……奴婢……奴婢真的是没有办法!”析秋似笑非笑,冷冷的道:“你不用再和我说这些,自今日起你的事再与我无关,你是生是死,是福贵是荣华再与我不相干,你……好自为之!”
    司杏惊怔的坐在地上,她哭着拼命的摇头,可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咬着嘴唇跪在析秋脚边,就要给析秋磕头,析秋眉头微蹙看向一边的春柳,春柳不似春雁,她上去就一把将司杏拉开,冷着脸斥道:“你不用惺惺作态,你今天能说这样的话,想必有人给了你承诺了,你即是如愿了自该高兴才是,做出这样又是给谁看,滚!”
    司杏被春柳推倒在一边,她趴在地上,双眼祈求的看着析秋,又道:“小姐,您就答应了吧,那庙里清苦您怎么能去,您不想想自己也该想想姨娘啊,她该多担心!”春柳握着拳头,恨不得上去撕了她的嘴,她看着司杏道:“这番话你也能说的出口,小姐这些年待你的好,便是养条狗也该忠心摇尾,你呢……你连条狗都不如!”
    房妈妈在一边听着,就皱着眉头上去劝道:“两位姑娘都少说一句,如今事情还没有定论,到底怎么处置也听大太太,你们这么吵着没的吵着太太了。”
    司杏低头哭着,春柳就哼了一声,转身走到析秋身边站定。
    析秋就笑着对房妈妈道:“妈妈说的对,事情该如何定,也该听母亲的才是!”
    房妈妈目光微闪,以前她便知道六小姐聪明,却没有料到六小姐不但聪明,而且处事还这般果断!
    昨天当姨太太说起这事,她本也以为六小姐退无可退,必然会答应姨太太的胁迫,却没有想到她竟提出去庙里为大小姐守孝,为大太太和鑫爷祈福,这样的退一步看着是六小姐让步,难道不是她迂回的把这件事压下去了么!?
    这件事其实大太太也有所为难,无论怎么处理总是有不周之处,两面不是正犹豫难决,她却是简单的的一番话就提醒了大太太,姨太太手里捏着证据说了几次却一次都没有拿给交给大太太,分明就存了别的心思,这件事一旦传出去毁的可不是六小姐一个人的名声啊!
    连她听着都心惊不已,姨太太真是一石二鸟好手段!
    她暗暗点头,比起弄的两败俱伤,这样的法子却是极佳的,况且,对于大太太来说,只要送走了六小姐不让她再出现在府里,保住了佟府的名声,那么六小姐是生是死便与她无关,最好的便是六小姐死在庙里,这样一来大太太就能彻底落个清静!
    房妈妈暗暗叹气,若不是出了侯府的事,六小姐这样的姿色头脑,岂不是一枚绝佳的棋子。
    念头闪过,房间里大太太和姨太太正压着声音在说话:“你乱叫什么,非要弄的人尽皆知不成?!”姨太太就横眉倒竖看着大太太,不悦道:“姐姐,我们明明说好的,您只要不说话,让我去处置即可,您怎么临时又变成这样!”她说着又哭了,擦这眼泪道:“天青现在变成这样,全是因为她,若非她勾引,天青那样老实的孩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天青又是这样倔强,我若是不全了他的心愿,他若是再做傻事怎么办,姐姐……您就当心疼天青,成全了他吧!”
    大太太就拧着眉头道:“六丫头去了庙里,难道你就没有法子了?”姨太太一愣,大太太就笑看着她:“庙里是什么样的地方?那是人龙混杂之处,等六丫头去了庙里,你派了人将她抬到山东去,再做出她被歹徒劫走的样子,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到时候谁又知道?!”这样一来,即解决了六丫头,又全了佟府的名声,到时候大老爷问起来她也没有责任,这样的法子真是滴水不漏万全之策!
    姨太太眼睛一亮,拉着大太太的手道:“您是说,让我在庙里把她劫走?”这样好,到时候六丫头可是无主的人,还不是一心跟着天青,任由她搓扁捏圆……
    大太太就微微点头,又眯着眼睛看向姨太太,伸出手来:“既然这样,那你就把六丫头留在天青手里的东西都交给我吧,若是将来老爷问起来,我也好说话。”
    姨太太眼睛一跳,这才明白大太太打的是这个主意,她根本不相信自己,手里拿着六丫头的把柄害怕她出去渲染,六丫头怎么样没有关系,可是四丫头还没嫁,若是周家听到风声,难保他们不会多想……
    真是好算计!
    姨太太就用帕子捂了嘴角,笑着道:“姐姐这个办法好,即是这样那我就听姐姐的,稍后就让人把东西都送来,姐姐可要收好了,免得被旁的人看见!”大太太就露出满意的表情来,又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也不要多说什么了。”
    姨太太点点头,又忽然道:“京城这么多庵庙,您要把她送去哪里?”大太太眉头一挑,笑着道:“你可听说过城外箕尾山下有座半梅庵?”
    “自是知道!”姨太太笑道:“可是大名鼎鼎!”箕尾山每年春日都有无数人踏青游玩,半梅庵就落在箕尾山的山脚下,又因为供奉的药师佛很灵验,每年都有香客慕名而去为家中病人祛病除灾,所以虽是庵庙但不忌男女香客,可谓是人龙混杂事甚至更常有各种肮脏的事发生。
    若是六丫头去了半梅庵,又是在郊外她办起事来也方便许多!
    “姐姐想的周到,那便听姐姐的。”姨太太掩袖而笑:难怪平日教训她说是手段太软,压不住家里头的事,才让徐老爷在外头养了外室,如今看到她不得不佩服,姐姐的手段确实比她高明!
    大太太看着她就微微笑了起来!
    析秋在外面稍侯了片刻,大太太就喊了房妈妈进去,小片刻房妈妈就笑着出来,看着析秋道:“六小姐,太太请您进去!”
    商量好了?析秋心里冷笑回头看了眼春柳,春柳会意就点头出了门,析秋进了房间大太太便满脸苦涩的看着她道:“你这孩子,你姨母刚刚也是一番气话罢了,都是因为你表哥做了些傻事,她心里不痛快就说了几句,你倒好也不管不顾顶撞她,还不快和你姨母道歉……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往后谁也不要再提了!”
    姨太太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析秋就侧身给姨太太福了福道:“女儿刚刚失言,还请姨母不要见怪!”姨太太就摆着手道:“姨母的话也说的重,都是一家人都别计较了!”
    一团和气的样子,仿佛刚刚剑拔弩张势要析秋不死不休的样子,只是幻觉!
    大太太又道:“你即是有这份孝心,愿替你大姐姐守孝,那我也只能全了你这份心,这样吧,你也不着急就眼见着就要端午节了,就在家过了端午我再让来总管送你去半梅庵,那里山清水秀又清净,你住在那边我也放心。”
    半梅庵?析秋眼睛微微一眯,便点头道:“女儿全凭母亲吩咐!”话音方落,门外钱妈妈就小跑着进来,她这几日和来旺家的都负责接待普宁师太,所以一直没在大太太面前露面,如今跑来大太太眼角便是一跳,问道:“怎么了,这样慌慌张张的?”
    钱妈妈就白了脸道:“太太,普宁师太设的法坛着了火,烧起来了!”大太太一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好好的法坛怎么会烧了?师太人呢?”这法坛是佛祖的法坛,是讲究吉利风水更是讲缘分的,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烧了?
    钱妈妈回道:“师太在后面稍后就来!”大太太脸色也白了一白,析秋也捏着帕子,满脸惊恐的道:“母亲……会不会是……”大太太身体就是一颤,难道还是那恶鬼作祟?!
    房间里一时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这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家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稍过了片刻普宁师太就脸色沉沉的走了进来,大太太就立刻迎了过去,看着师太道:“师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弥陀佛!”普宁师太沉着脸道:“这孽障顽固不化,依旧不肯离去!”大太太一惊就问道:“那可如何是好?”大太太一想到那几日噩梦连连,便是心有余悸,普宁师太就摇着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大太太顾不得许多,就道:“师太当说无妨!”
    普宁师太就道:“事由太太和六小姐而起,恐怕还需得由二位化解方可!”大太太看了眼析秋,见她脸色难看,显得很不安的样子,就去问道:“怎样化解?”
    “此法不说也罢!小姐正值妙龄,太太又庶务缠身,恐怕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她顿了一顿,大太太就赶紧道:“师太不用顾虑,请说!”普宁师太便道:“需二位在佛祖前侍奉九九八十一天,再由贫尼日日念往生咒七七四十九遍,方才能化解此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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