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拧了眉头,想着要不要说给萧四郎听,萧四郎端着茶正等着她说话……
    “妾身也只是猜想。”析秋说着有些犹豫:“毕竟没有证据,说给四爷听,总觉得有些……”有些像长舌妇一样。
    萧四郎整了整坐姿,认真看着她,析秋想了想便轻声道:“藤姨娘在庵庙里自缢,妾身虽没有看见,却总觉得有些蹊跷。”萧四郎一顿,析便将藤秋娘去求二夫人,第二天二夫人去了宫中,太后娘娘就为藤家的事在圣上面上开了口,紧接府里头沈姨娘就流产了,二夫人怀孕两个半月却和太夫人以及萧延亦说两个月,以及藤秋娘忽然死去……
    都是细碎的事情,析秋也是一件一件串起来的,她说完看着萧四郎:“二嫂出生高贵,在府里一直得众人尊敬,娘也很喜欢她,甚至和我们几个妯娌间也是相处的和睦。”一顿又道:“所以妾身也不相信,只是怀疑而已!”
    萧四郎拧了眉头,侯府自初人员关系就相对简单,女人之间的争斗他没有亲身体验可也并不少见,旁的府里的事也多少听说过,现在听析秋如此一说便面露不悦道:“既是这样,便去让二哥查一查,若是真有此事,怎么也不能放任她如此下去!”
    “别!”析秋就怕他这样,所以才不敢和他说:“一来我们没有证据说了别人也不定会信,二来,毕竟是二房里的事,我们也不好插手手,说不定传出去反倒落了我们居心叵测也未可知!”
    谁知道会不会生出他们夫妻为了爵位的事,想要二房没落好收渔翁之利。
    萧四郎一怔拧了眉头,女人的心思他难以理解,就见析秋按着他,又道:“四爷就听妾身的,这件事您若是要说,也要再等等,好不好?”就是说也不该他们说,二房不还有沈姨娘嘛!
    萧四郎迟疑的点了点头,析秋将敏哥儿刚刚说的事和萧四郎又细说了一遍:“……《五字鉴》是妾身在四爷书房里找到送过去的。”
    萧四郎才想到析秋那日在他书房里找书的事,却没有说找的什么书。
    “妾身不放心鑫哥儿,所以就使了小聪明,提醒一下太夫人和侯爷……鑫哥儿实在太弱了,他还小没有防备也受不得任何一次的伤害……”萧四郎不待她说完忽然拂袖站了起来,冷声道:“不管她是谁,府里的事怎能容她如此行径,侯府非王府后院,任她如何都无人去管。”
    想到鑫哥儿和析秋的关系,萧四郎看着析秋道:“你做的对,可也太隐晦了些,大哥和娘未必全然明白意思。”
    析秋也叹气,难道还让她去和太夫人说,怀疑二夫人对鑫哥儿不利?莫说太夫人不信,就是她自己也难以说服,毕竟二夫人现在对鑫哥儿什么也没有做,她且不是成了无风起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四爷。妾身想着,能不能在鑫哥儿身边多加两个随从,添个精明的丫头。”防患于未然。
    萧四郎凝眉想了想,点头道:“这件事我去和二哥说!”说着一顿又道:“你也自当小心一些,她若真有异心,府里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她!”
    析秋点了点头,藤秋娘的事也罢,沈氏的事也罢,都是二房的事他们夫妻不好干预,但鑫哥儿不同,若无意外他就是侯府未来的当家人,是侯府未来的希望,又代表着未来侯府的立场和势力方向,是整个宣宁侯府的大事,不能有任何的马虎之处!
    鑫哥儿只是孩子,不论她是谁的外孙或是谁的骨肉,孩子都是无辜的,她不能无视他可能受到的伤害。
    萧四郎沉了脸色坐了在析秋身边,揽了她的肩:“这两天开始府里的事都是你在管,你也注意点身体,别太劳累,一般的事情就让下人去办!”析秋点了点头,回道:“妾身知道了。”
    萧四郎点了点头。
    敏哥儿的脸在门口探了探,析秋便拉着萧四郎起身,道:“我们去吃饭吧。”萧四郎却是拧了眉头道:“我去一趟凌波馆,你先休息不用等我。”
    “四爷现在去找二哥?”
    萧四郎点了点头,沉声道:“也正有别的事情找他。”
    析秋没再说什么,牵着敏哥儿送萧四郎出门,母子两人则回了房里用饭。
    萧四郎一路到凌波馆,萧延亦正和幕僚说话,萧四郎进来幕僚便行了礼退了出去,萧延亦和萧四郎各在正厅里坐了一边,萧延亦便道:“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
    萧四郎挑了挑眉,萧延亦便道:“藤家沉掉的那一船盐,市舶司已经查出乃是走私的私盐,船上两员船工已经主动招供,这件事你怎么看?”
    大周的盐业有明文律例,凡未得盐运司许可经营的商家,一律不得私自开盐。
    但因为盐业赋税沉重,却又是暴利,便是有律法限令也依旧有人私下偷运偷卖,此类事也不可能一一细纠,但是,但凡查出违反律例者,惩罚皆是没收家产充公流放!
    萧四郎点了点头,回道:“圣上即是要做,自是早已经摸清了底细,想必这两日段公公就会带人去搜藤府各处……轻则没收家产,重则充军流放。”说着一顿又道:“五弟那边,还是你去劝一劝,藤家已是强弩之末,让他不要再想去做补救。”
    “嗯。”萧延亦点了点头,又道:“藤家之后,我料想市舶司必然会再重启几处,福建那边我打算派人过去,先做了准备,一旦将来圣上重开海禁,我们也不至于全无准备。”
    萧四郎想了想,对萧延亦道:“沈家在福建还有一脉未净,你既是派人过去,不如和沈家的人打个照面,当初我在福建也多亏他们才能顺利查出大哥死因,如今先皇后离世多年,沈家早已非皇亲国戚,能给以方便也不用过多顾忌。”
    萧延亦点了点头:“我回头吩咐下去,就让戴全去吧!”萧四郎没有意见,萧延亦又道:“苗疆那边可有消息?”
    说到苗疆,萧四郎便沉脸,语气也恢复冷淡:“没有,派去的人悉数没有回来。”
    萧延亦也凝了眉头,叹气道:“这么多年了……”说着一顿将藤秋娘手里有苗药的事说了一遍,萧四郎猛地站了起来,身上骤然散开浓浓的杀气,他怒道:“此事你怎么不早说!”
    “你冷静一点。”萧延亦劝解道:“我们没有证据,即便是告诉你又能如何。”
    萧四郎周身气息冰冷,萧延亦又道:“老四,你平时处事冷静,可但凡和这件事有关你便总是冲动行事,以后这事便让我去处理,你不用管了!”
    “你如何管?!”萧四郎拂袖冷冷道:“你不用说了,我心中有数!”说完,转身要走出去,忽然又似想到什么,回头看着萧延亦道:“鑫哥儿的事,你上点心。”说着一顿又道:“让胡总管挑两个会些拳脚的小厮跟着,再从娘身边挑个年纪大些的丫头陪着。”
    萧延亦一怔,惊诧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你后院的事自己处理!”说完,不想和他多说转身便出了门。
    萧延亦怔怔的坐在哪里,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萧四郎回去时,析秋正在房里做着针线等他,见他回来便站了吩咐门外的春柳:“将饭菜端进来。”说着,服侍萧四郎脱了外套边道:“四爷去二哥那边了?”
    萧四郎在桌边坐了下来,微微点了点头,析秋又道:“您和二哥说了?”
    “嗯。”不如去时温和,此刻处处透着冷意,析秋疑惑的看着他,坐在他对面:“四爷和二哥起了争执?”
    正好春柳端了饭菜来,萧四郎没有说话,析秋拿了帕子服侍他洗了手,便坐在一边陪着他吃饭,等萧四郎吃完析秋奉了茶,他喝了一口道:“没有,我只和他提了提,旁的没有多说。”
    析秋放了心。
    等萧四郎进去梳洗,碧梧带着问玉匆匆来了,析秋眉头一拧看着两人问道:“什么事,这样匆匆忙忙的。”
    问玉就低声回道:“夫人,奴婢刚刚看到秋萍匆匆出了门,像是去了前院。”析秋听着一愣,问道:“可看清去了哪里?”
    问玉点了点头,回道:“像是去了二夫人的院子,奴婢不敢走的太近,在门口看着她进去就出来了。”
    “你再回去,看着她还会去哪里,一定看仔细了。”
    问玉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碧梧面露犹豫道:“夫人,浆洗房里的胡韩瑞家的,和奴婢说了一件事。”析秋一愣,就听碧槐压低了声音,回道:“浆洗房里虽不负责各处主子贴身的衣裳,但主子的床单等物都由她那边负责,二房那边藤姨娘每月月初都要换两次的床单,月底只换一次便罢,沈姨娘那边也有规律,到了每月二十日沈姨娘的床单每一日都要拿来洗……”
    后面的事碧梧有点没明白,就照搬了说给析秋听:“可自从上上个月,沈姨娘月初就会连着换几日的床单,且单子上多少都会因为小日子弄了一些……”
    碧梧没有听懂,但析秋却是明白了其中所代表的意思。
    沈氏月底侍寝,但她的小日子却是二十左右来,小日子干净后就轮到她侍寝,按女性生理期说,侍寝的那几日正好是安全期,很不容易怀孕,而二夫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恰恰把她安排在那几日,沈氏也必定明白,她改变不了侍寝的时间,所以就暗地里用了药,将自己的小日子提前了,这样一来侍寝的那几日就不是她的安全期。
    小日子来时,床单上多少总有些肮脏的,所以胡韩瑞家的从沈姨娘洗床单的时间上,判断出沈姨娘偷偷调整了小日子的时间。
    析秋点了点头,道:“这件事你不明白便罢了,问玉那边你也去看着点,她年纪小我怕她一个人应付不了。”碧梧点了应是,匆匆出了门。
    萧四郎正好从里面出来,问道:“和谁在说话?”刚刚紧绷着的脸色已经松了不少。
    析秋便笑着道:“今日把二十八的菜单拟了,碧梧来说厨房里几道配料不够,几个婆子要来请示明日采买的事,她挡了回去说明儿一早再议!”萧四郎听着就点了点头,靠在了床上朝析秋招了招手,问道:“快到端午节了,城外每年都会有划龙舟竞赛,你想不想去凑凑热闹,若是想去我便让人按排,待那一日我陪你去看。”
    析秋眼睛一亮,又想到那么多人,萧四郎说安排必定是要费一番功夫的,便道:“还是算了,划龙舟也没有出彩之处,妾身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说着一顿又道:“四爷若是得空,不如带敏哥儿去看吧,妾身在家里等你们。”
    萧四郎抱着她,回道:“你若不去,敏哥儿便让天诚陪着去便罢了!”
    析秋不置可否,笑看着萧四郎道:“四爷若真是诚信邀请妾身去,那妾身就勉为其难,走这一遭吧!”萧四郎被她的语气逗的笑了起来,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捏了她的鼻尖回道:“那真是难为夫人了。”
    析秋歪在他的怀里咯咯的笑了起来,萧四郎侧目看着她,想到她刚刚和他说起种种猜测和怀疑,又私下里用的小手段,觉得她不但心思细腻用的小聪明也让他好笑不已,心也随着软成了一片,抱她入怀亲昵的道:“往后再有这样的事,你定要告诉我,你要记住我永远在你身后,支持你!”
    析秋回揽着他的腰,闷闷的点了点头,又昂着头看他,满脸真诚崇拜的样子:“嗯,有四爷这样一颗大树,妾身自是要好好享受底下的阴凉才是!”
    萧四郎男子顶天立地的感觉,瞬间被她推到一个高度,不由哈哈笑了起来,揉着她松下来的头发:“何时竟学会溜须拍马了,嗯?”析秋被她搂着,连忙摇着头真诚的回道:“妾身句句出自肺腑,绝无半句虚假,还请四爷明鉴!”
    萧四郎越发的欢快,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中才能平了心头的喜爱,便转身压了她在身下,挑了眉头道:“既如此,那便好好在大树下乘凉吧。”
    析秋一愣,萧四郎的吻已如江水般不留一丝缝隙席卷而来……
    她抬手环着他的脖子,回应着他的吻,随即他身体一侧,就将析秋带到他身上趴着,萧四郎唇角一勾,煞有其事的以手臂枕着头,挑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着析秋……
    暗示她,可以为他宽衣了。
    析秋失笑……
    忍着羞赧一脸坦然的给他脱了衣服,半点没有平日里脸红羞涩的样子,萧四郎不由狐疑的去看她,析秋便绷不住笑歪在一边……
    萧四郎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揽住,不由分说便吻住她的唇,满腹的空气被他吻尽,析秋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彼此间的气息……
    再回神时,身上的衣裳已被褪了干净。
    萧四郎压进她的身体,紧紧搂着她……
    一声轻轻的呢喃声,析秋弓着身子抓着萧四郎的手臂,迷蒙着眼睛看着他,叹着问道:“妾身是不是也要如大嫂那样,吃一些药……”
    “不用。”萧四郎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身上:“便是再等几年也无妨,等你年纪再大些也好。”
    析秋配着他的节奏,胸前的丰盈跳动着萧四郎覆手上去,仿佛丈量一般,笑着道:“还要再养些日子……”
    析秋所有的反抗,便化成细碎的嘤咛声……
    二夫人听邢妈妈回禀:“……荣总管说藤家的盐是私盐,若是他所料不错这两日处置藤家的圣旨就会送出去,抄家没族流放必逃不过!”二夫人听着点了点头,回道:“你回去告诉哥哥,让他谨慎一些,切不可马虎大意了。”
    邢妈妈点了点头。
    “夫人,郡王让您告诉侯爷,说端午节王府在府里设宴,请侯爷和萧四爷过去吃酒赏花。”
    “你回去告诉大哥,就说我知道了。”说完便想到藤秋娘连死前说的话,又想到萧延亦今天在太夫人房里的表现,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不经意间流露出希翼的眼神,那样的眼神她还是第一次看见。
    第二日上午,邢妈妈从王府回来,一进门就急急的关了门,让紫檀去外面守着门。
    二夫人正换了衣裳要去太夫人处请安,见邢妈妈如此,以为是荣郡王出了什么事,脸色一白站了起来,看着她问道:“怎么了,这样紧张。”
    邢妈妈就压低了声音,小声回道:“夫人,郡王让奴婢告诉您,侯爷今天上午往礼部递折子了。”二夫人神情一松,递折子稀松平常,随即她又想到荣郡王不会无缘无故说起递折子的事,遂正了脸色问道:“折子里说的什么?”
    邢妈妈就愤愤不平的回道:“是立世子的折子。”
    砰!
    二夫人手里手里端的茶盅就落在了地上,她顿时满脸的怒意难平,问道:“大哥确定是立世子的折子?”
    邢妈妈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萧延亦!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连我说都没说,就直接去办了。
    你将我置于何地!
    她喘着气,邢妈妈也是气的不得了,扶着二夫人道:“您也别气,这事儿还要礼部核过以后才能批下来,我们不如请太后娘娘去打个招呼吧!”
    二夫人摆了摆手,冷笑着道:“我原也不在乎一个世子之位,他若是与我商量立了鑫哥儿,我也无话可说毕竟他是佟析华留下的嫡长子,可是他如今竟是商量也不与我商量,直接递了折子进去,我便咽不下这口气。”
    她想到鑫哥儿那天说的先生教的典故,什么手足相残之事……
    “夫人,那折子到底是拦还是不拦?”邢妈妈问道,二夫人便想也不想回道:“自是要拦。”立世子前若是鑫哥儿夭折,那不过是侯府的嫡长子夭折,若是立了世子夭折,那可就是侯府的世子薨逝……
    无论是祖嗣还是葬礼皆是不等的。
    二夫人眯了眼角,寒光闪过她便冷笑起来,和佟析秋走的近……
    那便让你四婶婶亲手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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