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听着一愣,析秋便红着眼睛回道:“鑫哥儿还没醒,等她醒了再给他穿也不迟!”
    此话一出,其它人并未觉得什么,只当析秋疼爱鑫哥儿不相信这个事实,二夫人却是心里一怔,有了刚刚那一笑之后,现在再去看析秋,就觉得越看越觉得她处处透着诡异。
    太夫人点了点头,阮静柳也道:“现在先不要动他!”
    二夫人朝门口退了退,就见李妈妈的脸在外面一闪而过。
    “娘,我出去一下。”二夫人和太夫人打了招呼就出了次间,李妈妈在她耳边小声的回道:“春柳姑娘去了紫檀的房里,待了一刻钟才出来,奴婢随后进去了,并未发现异样……”一顿便问道:“夫人……您看?”
    二夫人听着,脸色就渐渐沉了下来。
    紫檀,春柳,佟析秋,还有那块石头……
    “去让小丫头看着紫檀,这几天都不要让她乱走动,等这阵过去,我再好好收拾她。”二夫人放轻了声音,慢慢的道。
    李妈妈会意,便退了一边没有说话。
    因为紫檀的事,对鑫哥儿的死而产生的喜悦冲淡了许多,二夫人满脸的不悦,还有佟析秋和她预期想要的结果差了太多……
    不行,她还要再想办法,要让她彻底在侯府里消失,要让她名誉扫地,恶名昭彰!
    她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微微眯起了眼睛,正在这时……
    “鑫哥儿!”太夫人的一声高喝,让她神情一怔,难道是彻底的死了?
    她迅速掀了帘子进去,眼眶里已经蓄积了泪水,进门的那一刹恰到好处的滑落下来:“鑫哥儿,鑫哥儿!”二夫人也走到床边,眼泪啪啪的落在床边。
    太夫人抱着鑫哥儿,就不停的喊他的名字:“鑫哥儿,鑫哥儿。你快醒醒啊,我是祖母!”
    二夫人哭着道:“鑫哥儿,你可不要吓我们啊,你不能死啊!”
    房间里安静下来。
    太夫人也是面色微微一怔朝她看来,萧延亦就面露不悦的看着二夫人,大夫人亦是淡淡挑了眉头。
    二夫人这才发现,太夫人虽是神情紧张,却并没有哭。
    她不由朝鑫哥儿看去,就见他惨白的小脸,正一点一点恢复血色。
    “二嫂,刚刚鑫哥儿动了!”析秋看向二夫人便道。
    二夫人很艰难的擦了眼泪,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来,僵硬的问道:“醒了?”
    回光返照?
    析秋便笑着点了点头,回道:“静柳姐说他要醒了,虽还有点虚弱,可已经度过了难关,只有细心养着就无碍了。”
    二夫人怔住,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鑫哥儿醒了?
    佟析秋依旧好好的待在侯府做她的四夫人,那她这次费尽了心思设的局,岂不是前功尽弃白费了心思。
    “祖母!”就在这时,鑫哥儿睁开了眼睛,声音虽若蚊吟,却宛若炸雷一样在二夫人耳边响起,听的格外的清晰。
    二夫人的脸就一点一点僵住,没了表情的看着鑫哥儿,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他,带着陌生的不愿相信的眼神。
    太夫人喜极而泣,抱着鑫哥儿亲了又亲,搂在怀里:“我的儿,我的儿……你终于醒了,可吓死祖母了!”
    “对不起祖母!”鑫哥儿要抬手去给太夫人擦眼泪,抬了几次都没了力气,太夫人忙自己擦了眼泪,将鑫哥儿放在床上:“鑫哥儿刚刚醒,身体还虚的很,赶快歇着,赶快歇着!”
    鑫哥儿躺在床上点了点头,长长的眼睛在房里众人身上转过,就落在萧延亦身上,声音低低的喊了声:“父亲!”又仿佛做错了事一样垂下了眼睛。
    “嗯。”萧延亦声音虽淡,却依旧有着毫不掩饰的喜悦,析秋甚至能听到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你好好休息!”
    没有预想的斥责,鑫哥儿便是一喜,将眼睛里氤氲的泪水又逼了回去,龇着嘴巴露出米粒大小的牙齿,笑着道:“孩儿知道了。”
    乖巧的让人生怜。
    鑫哥儿又转头看向二夫人,喊道:“母亲!”又去看大夫人和析秋:“大伯母,四婶婶。”
    析秋和大夫人各自点了点头,二夫人则去摸了摸鑫哥儿的头,笑着点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连着沉闷了几日的气氛,在鑫哥儿醒来之后,彻底天高云淡了,府里头的下人也松了口气,萧延筝带着晟哥儿和由奶娘抱着的敏哥儿,飞奔了进来。
    两个孩子和萧延筝一起,围在鑫哥儿床前叽叽喳喳的说话。
    太夫人让了位置,看向阮静柳问道:“他三天没有吃东西,这会儿可要煮些清淡的粥给他吃?”
    阮静柳点了点头回道:“弄些米汤,旁的东西不要吃,他身子还虚这两日让他多睡一睡,恢复也会快一些。”说着又嘱咐道:“千万不要让她吃生冷的东西,他的肠胃还很脆弱!”
    太夫人点了点头,转身和吴妈妈道:“你亲自去盯着,让厨房煮了稠稠的米汤来。”
    吴妈妈点头应是,看了析秋一眼转身就退了出去。
    “都回去吧。”太夫人摆了摆手挥退众人:“你们也熬了三日了,都回去好好休息!”
    大家都没有动,萧延筝更是看着鑫哥儿傻笑:“鑫哥儿醒了哪里能睡的着!”说着看着鑫哥儿:“你说是不是?”
    鑫哥儿就笑着眨了眨眼睛。
    敏哥儿坐在床上,膝盖上依旧打着绷带,安慰鑫哥儿道:“你快好点起来,我们可是好几日没有去学堂了,先生该是很着急了。”晟哥听着也点点头道:“是的,是的!”
    鑫哥儿就满脸担忧的去看太夫人:“祖母,宋先生是不是请辞了?您千万不能换了先生啊。”
    太夫人听着一愣,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笑着连连点头:“祖母答应你,只要鑫哥儿快快好起来,便是宋先生想要请辞,祖母也决不会同意的!”说着又看着析秋嘱咐道:“快派人去军营和老四说一声,免得他担心。”
    析秋应是。
    鑫哥儿听到宋先生没走就笑了起来,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太夫人和萧延筝看着就是一惊,要去喊鑫哥儿,阮静柳就笑着阻止道:“这两天他还是会有昏睡的情况,你们不用担心!”
    几个人就松了口气,太夫人看向二夫人面露紧张的问道:“承宁,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脸色这样差?”
    二夫人一愣,忙回道:“没有,就是这会儿心情起伏,胸口有些闷,没有事的!”太夫人却是不放心,立刻对她道:“不能强撑着,你快回去歇着吧”
    二夫人想了想还是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说着朝大夫人,析秋和萧延筝点了点头,又去看萧延亦:“侯爷可要一起回去?”
    萧延亦看了眼鑫哥儿,又想到自己几日都没有梳洗,便点了点头朝太夫人道:“娘,鑫哥儿即是没事,那我便先回去一趟,稍后再过来。”又看向析秋:“辛苦四弟妹了,鑫哥儿放在你这里,让你几日都未休息好。”
    析秋报以微笑,摇头道:“鑫哥儿喊我婶婶,便是操心也是应当的。”
    萧延亦就深看了眼析秋,点了点头,又转了目光和大夫人辞了,和二夫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两人并肩走在夹道上,二夫人和萧延亦道:“侯爷,如今鑫哥儿醒了,又封了世子,府里头可谓是双喜临门啊。”
    萧延亦淡淡点了头:“嗯。”没了话。
    二夫人又道:“这两日妾身也觉得身子一日一日比一日重,常有些精神不济。”萧延亦听着便转头看向她:“没事你就待在院子里,旁的事情吩咐李妈妈去做便罢了。”
    鑫哥儿这一次能醒来,得亏是析秋和阮静柳的照顾,若是没有她们……萧延亦长长叹了口气,娘年纪大了也常常是精神不济,看来要将鑫哥儿接到他身边才是,想到这里他不由转头去看二夫人,又露出犹豫的样子来。
    二夫人却是笑了起来,点头道:“谢侯爷关心。”想了想,摸了腰间那块石头,试探着问道:“如此一来,房里就没了服侍的人,沈姨娘也病着,妾身身边到有几个丫头不错,侯爷看放了谁在房里好?”
    萧延亦没有听到她说什么,问道:“什么?”
    二夫人一愣,暗暗去观察他的神色,猜测他是真的没有听到还是……
    “妾身的意思,房里头总归要放人的,妾身问问侯爷放在房里好?”
    这个时候说这些做什么,不是亲生的便没了血缘的亲厚!
    萧延亦就拧了拧眉头,原本想要和她商量鑫哥儿的事又重新压了下去,回道:“这件事你看着办吧。”随后一顿又道:“还有许多公务积压着,你先回去吧。”转身就朝另外一边走去,去了凌波馆。
    二夫人就愣在哪里。
    他是什么意思?
    是同意了吧,同意给丫头开了脸放在房里?
    “二夫人。既然侯爷没有意见,您看放了谁在房里比较好?”男人嘛,房里总要有人伺候的,如果他在外面被不三不四的人迷住,还不如留了人在房里的好,总归是自己的丫头,要打要卖还是夫人的权利,是不是抬姨娘也是夫人拿主意,比起让男人去外面要好的多。
    二夫人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道:“就紫鹃吧!”
    紫鹃老实,又是和紫檀一起到府里来的,比起紫檀来姿色上也差了一些。
    李妈妈没有意见,点头应是:“那奴婢去办!”
    二夫人沉着脸点了点头,李妈妈又问道:“那紫檀那边?”
    “她既生了二心,就留不得她!”二夫人一甩袖,满脸的愠怒,敢在她眼皮子底下用起来了手段,便要想好了这其中的代价。
    李妈妈心里沉了沉:“奴婢知道怎么做了!”
    不过一会儿工夫,鑫哥儿醒了的消息,以及二夫人要给紫鹃开脸的消息传遍了院子,大家都去紫鹃房里恭贺,唯独昔日红红火火的紫檀房里,却是冷冷清清的,她摔了桌上的一干茶碗碟盅,却又不敢真的大声发怒,气的扶着墙呼呼喘着气,身后的伤撕扯的火辣辣的疼,可也平复不了她胸口的怒!
    她知道鑫哥儿醒的时候,就知道二夫人不会轻饶了她,她办事不利,以二夫人的作风必定不可能轻易放过她,可是那是她的错吗,她也是按照她的吩咐办事,如今鑫哥儿醒了只能怪他运气太好!
    她紧紧攥了拳头,又砸了一个茶盅。
    正在这时,李妈妈挑着眉头走了进来,看着一屋子的狼藉,目光在地上这么一睃便落在一个官窑甜瓷兰花的花瓢上,立刻冷笑着喝道:“紫檀你发的什么疯!”三两步走了过去,一把推开她捡起地上花瓢的碎片就叱道:“这是年前二夫人赏你的吧?你可知道这是哪里的来的,这可是太后娘娘赏给二夫人的,二夫人疼你才将这给了你,你竟然……竟然……”
    李妈妈满脸的心疼,气的说不话来!
    紫檀也是一愣,她刚刚是气昏了头,见到东西便摔,哪里想得到这是二夫人赏的。
    随即便有些紧张的道:“李……李妈妈,奴……奴婢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李妈妈厉声道:“我瞧着你分明就是故意,瞧着二夫人待你宽厚就把自己当主子了?”说着,一挥手:“来人,将她给我绑了!”
    四个粗使婆子立刻掀了帘子,气势汹汹的进来了门。
    紫檀一怔,她又不是没有打碎过二夫人的东西,可是每一次二夫人也只是骂了几句,大不了罚了跪,何以这次竟要这样的排场。
    她看着李妈妈,看着一干凶神恶煞的婆子。
    忽然明白过来,这几个婆子分明就是早早候在了门外等着了,李妈妈这一次来目的就是要发落她,这个花瓢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紫檀站在哪里,不知是害怕还是生气,腿便抖了起来。
    粗使婆子三两下绑住了她手脚,紫檀脸上顿时疼的满是冷汗,她正要说话就瞧见李妈妈端了杯黑乎乎的药汁过来……
    她满脸惊恐的看向李妈妈,呜咽声不断。
    李妈妈却是冷笑一声,掰开她的嘴巴就将药汁灌了进去,在她耳边道:“这是天花的毒,紫檀姑娘保重!”
    紫檀惊恐的无以复加,被呛得不停的咳嗽。
    李妈妈却是手臂一挥,冷冷的站在哪里,满脸的嘲讽看着紫檀一点一点被拖出房间,
    紫檀脑子里便满是李妈妈讥诮的笑容……
    她随着郡主陪嫁到侯府,她想过她的未来,会配个小厮留在府里做管事妈妈,会发出了府二夫人给她嫁妆,她在外面找个老实可靠的人嫁了,也幻想过开了脸做了通房,怀了侯爷的子嗣又做了姨娘,生个一儿半女……
    可是从来没有想到过,她会被郡主当成弃子扔了出去,她从侯府出去会有什么下场,她比谁都清楚,郡主身边原本跟来了四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如今还剩下几个,那些人又去了哪里她比谁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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