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却是一本正经的嗯了一声,回道:“既如此,那我们索性搬来这里,四季如春景色如画又安静的很……”
    析秋知道他不过说说,他们每个人都有必须要做的事儿,哪能就这样随随便便住在山里头,她想着便很顺从乖巧的点了点头,回道:“嗯,听四爷的!”
    萧四郎哈哈笑了起来,越发的欢喜,道:“在门前种几垄菜地,门后栽了花……还要搭一架秋千……”析秋补充道:“院子后面有块空地,妾身想种些药材……”
    “好。”
    两人就这样旖旎的拥在一起,靠在床头轻声细语的说着,自冬日来别院一直说到大周各处的风景,说到塞外风土人情,又说起民风美食马匹行运……
    直到门外春柳和碧槐,碧梧垫着脚听了半天,春柳道:“听道声音了吗?也不知起了没有!”
    碧梧伸长了耳朵,摇头道:“好像听到了四爷的声音,不过也不确定。”
    三个人叹气,夫人没喊她们不敢进去,可现在已经辰时了……
    恰好岑妈妈从外面进来,碧槐虽平日机灵但男女之事上也不过是个孩子,也不见得比春柳和碧梧懂的多,便拉着岑妈妈问道:“夫人还没起,说是今儿要回去的,我们想进去收拾东西,可是……”
    “难得出来,让夫人多睡会儿。”岑妈妈暧昧的看了眼房间,指着三个人道:“都各自去忙吧,留个人守在外面便成了,索性也没什么事,何必急在一时。”
    三个人见岑妈妈表情颇有深意,可又不明白其中含意,只得各自点头准备散了,正在这个时候房间里夫人说话声传了出来,几个人听见立刻松了一口气,碧梧更是笑着道:“我去打水。”说着蹬蹬跑去端水。
    岑妈妈看着几个人直摇头。
    等服侍萧四郎和析秋起床,大家吃了早饭便开始收拾回程的东西,出了箕尾山析秋想到普宁师太,又去普济寺的山门脚下去逛了集市,她坐在马车里就看见碧梧一会儿拿了个小梳子,一会儿捧了三五根糖葫芦,稍后又包了一包油炸豆腐,她笑着和碧槐道:“你也别守着我了,去看着她,回头免得被人用的吃的拐走了。”
    碧槐笑着点头,也下了车随着碧梧和岑妈妈去逛。
    析秋听着车外的人声鼎沸,便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打着盹儿,等帘子掀开一股清风灌了进来,萧四郎进来了,析秋迫不及待的问道:“见到师太了吗,她可好?”
    萧四郎坐下来,析秋给他倒了茶递过去,他回道:“很好,说是等到中秋节时去府中看你。”停了停他又道:“你若是念着她,不如我们今晚在普济寺宿一夜罢。”
    析秋摇了摇头,已经在想中秋节的安排。
    马车又动了起来,春柳和碧槐碧梧以及岑妈妈四个人坐在车里细细去数各人买来的东西,难得出来一趟大家都显得很兴奋。
    等到了府中,春柳带着鑫哥儿和敏哥儿以及晟哥儿早早候在了仪门内,萧四郎当先下了马车,三个孩子恭恭敬敬的朝他行了礼,等见到析秋就扑了过来,你一句我一句的道:“四婶婶您终于回来了,我们可等了好久了。”
    析秋摸着鑫哥儿的头道:“这天多热,怎么不在房里待着,瞧这一头汗的。”又去看热的小脸红扑扑的敏哥儿,拿了帕子给他擦汗,晟哥儿也凑过来笑道:“四婶婶,别院好玩吗?有没有看到松鼠和箭猪?有没有给我们带礼物?”
    萧四郎看着几个人围着析秋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他面无表情打了招呼道:“我去外院看看。”又转身对天诚吩咐道:“你送夫人和几位小爷回去。”
    析秋和几个孩子行礼,萧四郎便转身去了外院。
    “我们回去吧。”析秋牵着三个人,边走边道:“买了礼物,回头让春柳拿给你们。”
    三个人便点头不迭去问别院什么样子,山上面什么样子,能不能放风筝,析秋有没有骑马。
    析秋笑着回着,春柳和碧槐跟在后头撑伞,析秋怕三个人晒着就叫了滑竿来,一路去了太夫人院子里。
    太夫人见她回来,上下打量了遍问道:“……我也好些年没有去,那边可还规整?”
    析秋笑着回了,太夫人就从身后拿了个红木的匣子出来递给析秋:“你生辰也没有在家里过,这个算是补给你的。”析秋一愣,道:“不过小生辰,让娘破费了。”
    太夫人无所谓的摆摆手:“我都老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无用,不如送给你们呢……打开看看可喜欢。”
    “谢谢娘。”析秋接过匣子打开,就见正红姑戎的里子上,躺着一只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耀眼夺目,她惊讶的看向太夫人,道:“娘,这……太贵重了。”
    太夫人见她喜欢,便呵呵笑着道:“哪里贵重不贵重的,年轻时侯爷送的,可那会儿贪利索不爱这些,这会儿想戴又戴不出去了,你戴着刚好。”
    析秋又谢了,让碧槐收起来,又从春柳手中拿了包袱出来,拆开道:“绕道去了普济寺,在山门上见了这些东西有意思,就随意买了。”说着拿了陶土烤的手炉出来,蓝白条纹上的漆,上头浮雕着寿星翁的图案,两头都有把手,冬日里暖手能将手从把手里穿过去又不会担心手炉会从手里滑出去摔了。
    太夫人看着析秋递给她,惊诧的道:“送给我的?”说着笑呵呵的接过手炉,拿在手里左右去瞧,和吴妈妈道:“这小玩意做的可真有心思,大小女子用刚刚合适。”
    “和娘的东西不能比,就多些巧趣。”
    太夫人点头回道:“这好的东西精贵,做的时候也小心,奇巧的样子商家也不敢做,若是没了市面好的东西也糟蹋了,反倒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却常有令人惊喜的模样。”
    析秋应是,又拿了个包着红花棉布的美人捶给吴妈妈,吴妈妈也是笑着收了,三个孩子就围在包袱边,晟哥儿拿了把木制的宝剑,鑫哥儿得了个竹制的长笛,敏哥儿则是一个推演九宫格的匣子。
    一屋子的人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又聊到碧梧采的野菜很难吃,碧梧红了脸道:“……奴婢小的时候在家中记得娘常做了给我吃,味道很好,这会儿吃出来却不是那个味儿了。”
    太夫人笑指着碧梧道:“这丫头,小时候吃的现在再去吃可就不见得好吃了,年纪不同自是口味也有变化。”
    碧梧连连应是。
    大夫人从门外进来,见到析秋回来,笑着点了点头:“原以为你们晚上才到……怎么不多住几日。”析秋笑着行了礼,回道:“心里惦记着家里的事儿,便是住下了心里也不安。”
    大夫人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笑着坐在析秋的对面。
    鑫哥儿就从包袱里拿了木制的漏勺出来:“伯母,伯母!”说着卖弄似得道:“这是四婶婶买的,说是给您浇花用的。”
    大夫人看着眉梢微挑,朝析秋看去,析秋笑着道:“瞧着好玩,随便买的。”
    “谢谢!”大夫人接过来交给一边的唐妈妈,笑着道:“让四弟妹破费了。”
    析秋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太夫人就笑着道:“你才回来风尘仆仆的,先回去梳洗换了衣裳,晚上到我这里来吃饭。”
    析秋点头应是,和大夫人打了招呼,就先回房梳洗换衣裳。
    春柳跟在她进房服侍,析秋问道:“这一日,家里可有发生什么事儿?”春柳看了眼门口,回道:“旁的事没有,二房那边倒有两桩。”
    析秋洗了脸,拿帕子擦着脸应道:“嗯。”春柳便回道:“紫鹃来领了两次牌子,一次说是二房里没了血燕,拿牌子领了四两回去,一次说是二夫人觉得冷,盖着被子也不觉得暖和,要领霜碳!”
    析秋一愣,回转看着春柳挑眉道:“觉得冷,要领碳?”
    春柳也觉得匪夷所思,不确定的问道:“奴婢也觉得古怪,就存了心思只给了她一半,剩下的一半奴婢亲自送过去的,进去时果真见二夫人房门上挂着帘子,腾腾的热气冒出来。”
    二夫人到底在想什么?大夏天觉得冷,是真的觉得冷,还是另有目的?
    “这件事太夫人知道吗?”析秋问道。
    春柳点了点头,回道:“吴妈妈也去瞧过,和奴婢一样也觉得不可思议,还请了太医来府里,太医也说不出到底什么病,可二夫人就是觉得冷。”
    析秋拧了眉没有说话,又问道:“那另外一件事呢?”
    “是连翘。”春柳回道:“她被太夫人抬做了姨娘。”
    析秋一怔,随即又觉得仿佛在意料之中,连翘会有这样的心思,也是因为紫檀的事儿让她有的:“是太夫人有意的抬的,还是侯爷要的?”她是知道太夫人挑了好几个出色的丫头由吴妈妈在调教,等过些日子就送去萧延亦房里的,既然她当初没挑连翘,就不会现在临时挑了她。
    “是侯爷要的。”春柳就将那天晚上的事儿和析秋说了一遍,又道:“……歇在凌波馆里的。”
    凌波馆可是连二夫人也没有去过两次,侯爷竟是留了连翘在里头留宿。
    析秋点了点头,想了想道:“回头你去库房找几喜庆的布,再挑一套头面给连翘送去,就当我们给她贺喜了。”
    春柳应是。
    析秋换了衣裳出来,门外就已经有婆子来回事:“二夫人说往后不用给她房里送吃食,她的一应吃食都从小厨房走。”
    “那你就听她安排吧,平日买了食材就拨一些过去。”析秋想也没有想便应了,厨房里还是有些婆子是二夫人当初安排的人,她便是不同意,她们私下里也会送过去,她又何必做这明面的上的恶人。
    婆子应是退了出去。
    等萧四郎回来,析秋和萧四郎便一起去太夫人房里,仿佛是刻意准备的,两桌子的菜摆在次间里,析秋要去帮着摆碗筷,太夫人笑着道:“不用,你坐着歇着。”
    析秋微微愣了一愣,就看着吴妈妈笑呵呵的去摆碗筷。
    “虽说生辰过了,可也算是老四单独给你过的,今儿我们在家里就补一个!”太夫人笑着说完,析秋走过去扶了她的手,红了脸道:“一个小生辰,反倒是我……”
    说不下去的样子。
    太夫人显得很高兴,大家随着她如稍间各自在座位上坐了下来,气氛愉悦的吃了饭又上了寿面,回到稍间里去喝茶,大夫人就笑着拿了礼物出来:“你后院种了三七,这本书或许能帮上你。”
    析秋谢了接过来,书面泛黄纸张有些脆硬,就见上面写着《草本》二字,析秋一愣看向大夫人道:“这本书早就失落了,太贵重了,大嫂。”
    “我留着也无用。”大夫人淡淡的道:“你常与药材打交道,送给你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析秋又是谢了,让碧槐小心收着。
    晟哥儿就从碧纱橱里抱着个东西跑出来,蹬蹬蹬的凑到析秋面前,笑嘻嘻的一股脑的塞在析秋手里,道:“四婶婶,这是我自己做的,送给你!”
    “谢谢晟哥儿。”析秋拿起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抖开来才发现是只长了许多脚的蜈蚣灯笼,她笑着道:“真好看,谢谢晟哥儿。”
    太夫人乐呵呵的样子,晟哥儿红了脸道:“其实……其实也不算我一个人做的,宋先生也帮忙了。”
    “是吗,可是我们晟哥儿还是很厉害,这个灯笼做出来费了许多功夫吧,四婶婶很喜欢,谢谢你!”析秋揽着他,摸着他的头谢道。
    晟哥儿眼睛明亮,忙点着头偎在析秋身边。
    鑫哥儿和敏哥儿则一人拿着长笛,一人抱着萧出来,敏哥儿道:“母亲,我和鑫哥儿没有礼物……”说着看向鑫哥儿又道:“我们给您吹首曲子行不行?”
    析秋笑着点头,洗耳恭听的样子:“好啊!”
    鑫哥儿和敏哥儿就一人站在一边,两人嘀嘀呜呜的试了半天的音,鑫哥儿起了头,两个人竟是很熟练的合奏了一首《秋湖月夜》,曲调悠扬抑扬顿挫,敏哥儿比先前的水平进步了许多,析秋愣在哪里,看的出来两个人是练了许久的。
    一曲完毕,太夫人鼓掌笑道:“真好听,鑫哥儿和敏哥儿吹的都快赶上乐师了。”
    大夫人也微微点头,就连萧延亦也点头道:“前后虽有些赶,但能吹出意境也属难能可贵了。”鑫哥儿和敏哥儿越发的高兴,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
    萧延亦看着鑫哥儿,目光又从析秋脸上划过,手在衣袖里动了动,又放弃似的松开。
    等析秋和敏哥儿回房里,析秋问他:“你是练习了很久了?什么时候开始练的?”
    敏哥儿垂着头,小声道:“自上次母亲说喜欢秋湖月夜,我便开始练了。”析秋笑着在他脸颊亲了一口,回头看向负手站在的一边的萧四郎,脸上满是暖暖的笑意。
    第二日一早,萧延筝就从庞家赶回来,捧着礼道:“初八就想回来的,可又听说你和四哥去别院了,就忍着没回来。”说完,又很八卦的凑在析秋耳边笑着问道:“听说别院后头有座温泉,可是别家的别院里都没有的,四嫂和四哥有没有试试?”
    析秋红了脸,推开萧延筝笑着道:“姑奶奶嫁了人说的话果然和在家里时不一样了,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了。”说着又笑着道:“那你和庞大人呢,过的如何?”
    这次轮到萧延筝闹了个大红脸,拍了析秋的手,笑道:“夫妻不就是那样,哪有好不好的。”说完,又红着脸看着析秋,小声道:“我前两日身子不适,他夜里不睡也要守在床前陪着我。”
    “你哪里不舒服?”析秋听着就以为她旧病犯了,萧延筝忙摆着手解释道:“不是,是……是我小日子来了,也不知怎么了,就突然疼的厉害,他一整日守着我。”
    析秋闻言松了口气,握了萧延筝的手道:“瞧着我们庞姑爷果然是心细的。”
    萧延筝红着脸没有反驳,析秋看着她这样知道她过的幸福,心里也放了心,至于庞家房里头的通房,既然萧延筝没有放在心上,她也不会刻意提起来。
    送萧延筝去太夫人房里,邱妈妈就来了,带了江氏的礼,佟析砚的礼,佟析玉的礼,还有夏姨娘,罗姨娘的礼物,最让析秋惊讶的是连梅姨娘也送了一对亲手绣的护膝来。
    她收了让邱妈妈带着了礼回去回了,一会儿钱夫人身边的妈妈,阮夫人身边的妈妈以及唐大奶奶身边的妈妈前后来了,皆是捧着礼,她们常来常往析秋让人收了造册,备了回礼送回去,随后沈夫人和卢夫人以及韩夫人也让人送了礼来。
    就连荣郡王妃也让身边的荣妈妈送了一座鸡翅木的插屏,上次萧延筝大婚见过一次,析秋笑着收了,关切的问道:“郡王妃的日子是不是就是这个月?”
    荣妈妈笑着回道:“在月底,不过也有早有迟!”析秋听着点了点头,又笑着道:“代我谢谢郡王妃,她怀着身子,按理我该去登门叩谢才是,却又怕若真是去了反倒给她添麻烦,就想着等洗三礼的时候,再上门凑个热闹讨杯喜酒喝。”
    “四夫人能去,郡王妃定然很高兴。”
    析秋又让春柳陪着荣妈妈去看望了二夫人。
    收了这么多的礼,她就觉得事情发展的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晚上萧四郎回来,她将今天一天收的礼单拿来给他看:“……她们怎么会知道我过生辰,还这样隆重的送了礼。”
    “你是二品夫人,又是侯府的四夫人。”萧四郎不以为然:“她们送你也不足为奇,收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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