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巷子口还有三四步路的时候。前面突然押进一个人來。那人身高不过六尺。戴了顶斗笠。挑了担青菜。正一步一晃地挨了过來。看模样是个菜农。陈群见到有人过來。心头大喜。寻思着找个机会脱身。赶紧抬眼看去。只见那菜农的斗笠压得甚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叫人看不真切。也不知道他注意到自己的处境沒有。陈群正焦急之时。那菜农已经來到了近前。
    巷子十分狭窄。那菜农又挑了担子。竟然挡住了陈群他们的去路。“刀疤脸”见状喝道:“那汉子。你且退一退。待我们过去。你再走也不迟。”
    他不说这话还好。这一说话。那菜农索性撂下担子。扯着嗓门。粗声粗气地说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凭什么要我让你们。你们退回去。让我先走。”
    这条巷子并不算短。三个人挟持着陈群已经快要走完了。如何肯退回去。再说了。陈群的四个随从还被杀死在这巷子里头。退回去自然就要露馅了。
    “刀疤脸”朝着两个同伴看了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狠色。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似乎要让出条道路來。菜农不屑地“哼”了一声。重新将担子挑到肩上。晃晃悠悠便走了过來。“刀疤脸”的两个同伴也都暗中戒备。两双手都悄悄握住了藏在身后的刀柄上。
    突然。那个菜农脚下一滑。立足不稳。整个人向“刀疤脸”跌了过去。“刀疤脸”一门心思控制着陈群。只以为两个同伴拿下一个菜农又有什么了不起。却不料那菜农眨眼间却到了自己的面前。
    “刀疤脸”还沒有反应过來。便觉得腹部一凉。低头看时。一柄短刀从他的腹部插入。向上撩起。直至胸前。划拉开一个大口子。五脏六腑都流了出來。“刀疤脸”痛苦地抬起头來。这才发现。自己的两个同伴已经捂着喉咙。正缓缓向地上倒去。那个菜农已经飘身退在三步之外。手里还持着那根扁担。只是扁担的两头都已经染上了一丝鲜血。
    那个菜农几乎是在举手投足之间便连杀三人。陈群不及出声。只见那个菜农将斗笠朝上面掀了一掀。咧嘴笑道:“长文先生。让你受惊了。”
    陈群定睛一看。吃惊地问道:“乐将军。你怎么來了。”
    原來。这个菜农竟然是曹操手下的大将乐进。曹操担心陈群的安危。派遣乐进暗中相护。结果还真救了陈群一命。
    乐进将斗笠再次压低下來。小声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所。先生请快随我來。”
    临近邺城西门有一处不太起眼的布店。生意十分清淡。见不到几个客人。突然。一个伙计匆匆从外面溜了进來。直接进了后堂。垂首说道:“回掌柜的。他们失手了。”
    后堂里的那个人背对着门。听了伙计的话轻轻“咦”了一声。沉默半晌。这才挥了挥手。让伙计退了出去。那人缓缓转过身來。赫然正是宋掌柜。
    原來。宋掌柜对刘欣心存感激。执意要到最危险的地方去。于是沮授便将他派到了邺城來。这间布店便是宋掌柜设在邺城的一处联络站。
    陈群等人刚刚离开濮阳。幻影就得到了消息。派人一路跟踪到了邺城。为了防止被陈群他们识破。负责跟踪的并非同一拨人手。进了邺城以后。继续跟踪的任务自然就转到了宋掌柜的手上。
    很快。宋掌柜便摸清了陈群这几个人的动向。他们进了许攸府中以后就再也沒有出來过。宋掌柜很想再立一场大功劳。以报答刘欣。所以他在邺城的这段日子十分用心。发展了许多人手。在许攸家中自然也有他的眼线。
    只是陈群这次的事情太过机密。宋掌柜安插在许攸家中的眼线居然探听不到任何消息。当然了。许攸对于陈群到來的事情严格保密。并不是为了防备宋掌柜他们。因为许攸根本就不知道有宋掌柜这个人的存在。他这样做自然是为了防止袁绍知道他和曹操之间有秘密往來。
    结果。许攸和陈群越是这样鬼鬼祟祟。宋掌柜就越是心痒难熬。情急之下便想到了绑架陈群。从他嘴里拷问出來。曹操派他找许攸的真实目的。即使问不出什么东西來。能够将曹操手下的重要谋士陈群干掉。而且是在袁绍的地盘上。不仅对于曹操是个沉重的打击。还能挑起袁曹两家的纷争。
    绑架、暗杀这些活也不是幻影最为拿手的事情。而且又沒有上面的命令。只是宋掌柜通过眼线得知许攸会让陈群从后门离开时。他才临时起意。因为宋掌柜非常清楚。这些大户人家的后门外面是少有人经过。这件事本來已经快要得手了。结果半路上突然冒出來个乐进。陈群跑了不说。他还折了三个手下。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好在这三个手下只是外围人员。接触不到邺城幻影的核心。不过。这样一來。潜伏在邺城的整个幻影的行动也需要稍作收敛。暂避风头了。
    但是。被邺城顿时乱作一团。同一天之内。在许攸家后面的那条巷子里先后死了七个人。这在邺城可是件了不起的大事。且不说那里是许攸家的后巷。许攸又是袁绍面前的红人。单单这七条人命就够邺城太守忙一阵子的了。
    幸好这些人的身份并不尊贵。有四个人是从兖州來的商贾。只是他们身上并沒有携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另外三个则是本地的小混混。又沒有什么苦主。吵吵嚷嚷了一段时间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许攸却是忐忑了好长一段时间。陈群前脚刚刚离开他家。后脚就遭了别人的暗算。会是谁向他们下毒手呢。许攸很快便将怀疑对象锁定在了逢纪的身上。正是那天他在袁绍面前和自己唱反调。才使袁绍始终下不了突袭曹操的决心。难道逢纪已经知道自己和曹操暗通款曲了。可是他又为什么不向曹操告密呢。陈群的随从都死了。他自己又到哪里去了呢。
    许攸想不明白这些问題。曹操和陈群也想不明白。若说是袁绍下的手。他完全可以大张旗鼓地派兵捉拿陈群。根本沒有必要这样偷偷摸摸的。难道是许攸想要杀人灭口。可是陈群本來就住在他家中。他有的是下手的机会。何必等到陈群离开以后再动手呢。
    这件突发事件令许多人伤透了脑筋。可是又有谁会想到。这只不过是刘欣的手下擅自搞的一次失败的行动而已。
    虽然这件事在邺城哄动一时。但是可以肯定。过一段时间以后就会渐渐被人们所淡忘。尽管如此。宋掌柜还是如实地将情况向襄阳作了报告。由于这次行动是他擅自策划的。等待他的将是來自幻影内部的严厉处罚。
    襄阳城中。糜竺焦急地算着日子。短短三天的时间在他看來。仿佛比三年还要漫长。到了第三天的午后。糜竺就再也坐不住了。连忙吩咐套了一辆马车。再次赶往州牧府。
    糜竺刚刚出门行了沒有多远。就听见身后传來一阵吆喝声。他扭头看时。只见数百骑人马簇拥着一辆囚车。正往这边而來。看他们行进的方向也是往东城区去的。
    襄阳城的大牢设在南门。按理说有囚犯來了应该押往南门去。而不应该送到满是官员府邸的东城区。
    糜竺的心中“咯噔”了一下。不由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再仔细一瞧。发现随车押运的这些士兵。除了飞虎亲卫。还有几十人身上穿的衣甲与刘欣手下的正规军团并不相同。
    正迟疑间。那队人马已经从他的身边经过。糜竺注意到。囚车里的那个人是个年过五旬的老者。满脸的萎靡。隔得老远便能闻到一股恶臭。显然遭了不少的罪。
    糜竺听张辽说过。刘欣无论是对待俘虏还是对待罪犯。都比较优厚。从來不允许底下的人滥用刑罚。即使动用囚车押运人犯。也会让他们坐在囚车中。而不会像这样将人犯架在半空。弄得半死不活的。不用说。这个人犯不是刘欣抓來的。肯定就是那天他所说的“罪魁祸首”。
    第428章不同的角度
    糜竺连忙吩咐道:“快。快赶到州牧府去。”
    襄阳城里不许纵马。那队骑兵也快不起來。糜竺很快就赶了上去。紧紧跟在他们的后面。远远的便望见囚车上那人低着头。随着囚车的颠簸左右摇晃着。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不一会儿。押解囚车的那队人便到了东城区。这里有严密的守卫。不可能让这么多士兵进到里面。所以队伍也随之停了下來。双方一番交接之后。大部分人都被留在了外面。只允许一名领头模样的人随着囚车向里走去。就连驾车的人都换成了一名飞虎亲卫。
    糜竺的马车却沒有阻碍。直接就进了东城区。因为他的宅子本來就在这里的。只不过糜家带來的人太多。糜竺便在在襄阳城中开设了几家店铺。这几天他是坐立不安。所以便去了城中的店铺转一转。今天的午饭也是在店铺中吃的。这刚刚赶回來。就碰到了押运囚车的队伍。
    果然不出糜竺所料。这辆囚车正是押往州牧府的。囚车前脚刚刚停在州牧府的门前。糜竺后脚就赶到了。
    这时。刘欣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带着沮授、典韦从府里走了出來。一出府门。刘欣就闻到一股恶臭。正是从囚车上散发出來的。他不由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车上是谁。”
    那名领头的军官正是曹操的亲兵队长王图。他听到刘欣问话。赶紧上前一步。躬身施了一礼。谄笑着说道:“回大人的话。车上正是大人您要的那个‘罪魁祸首’。司徒王允。”
    其实刘欣早就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应该就是曹操自己。否则就凭朝廷里那几个拥护刘协的大臣。根本不会想到偷袭襄阳这一招。既然罪魁祸首是曹操本人。他当然沒有将自己交出來的道理。所以刘欣一直在猜想。如果曹操真的交出这么一个替罪羊的话。那么这个替罪羊会是谁呢。
    刘欣想过很多人。却沒有想到曹操竟然把王允交了出來。并不是刘欣认为王允不够资格当这个替罪羊。相反。刘欣认为王允最有资格成为替罪羊。只是。刘欣还知道。王允于曹操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两个人曾经共同商议过对付董卓。再曹操行刺董卓失败以后。他也沒有将王允暴露出來。而且。王允是三公之中唯一一个跟随在刘协身边的人。在士林中有很大的影响。曹操怎么可能会将他交出來呢。
    然而。曹操真的把王允当作替罪羊交了出來。不仅如此。从囚车上这个人蓬头垢面、一身臭气的情况來看。王允还沒有少受折磨。可见曹操这个人当真心狠手辣。不念一丝旧情。其实。刘欣哪里知道。折磨王允并非出自曹操的指使。只不过是王图这个小人落井下石罢了。
    对于王允。刘欣并沒有太多的好感。毕竟他曾经派人來过襄阳。想要行刺自己。而且还对貂婵下了密令。害得自己到现在都不敢和貂婵太过亲近。这样一个人既然落到了自己的手上。刘欣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但是如何处置倒也不急在一时。
    刘欣挥了挥手。对府门外的亲卫说道:“來人。将王允带下去。好好给他洗个澡。先关押起來。容后再审。”
    王图做过牢头。也当过捕快。从來就不把这些囚犯当人看。他甚至将这些囚犯当作泄欲的工具。正因为他有这样变态的心理。一路上才会对王允百般虐待。以此为乐。听到刘欣居然还让人给王允洗澡。王图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刘欣一直在注意着这个人。见他生得高大英俊、仪表不凡。只是举止之间神情却有些猥琐。不由问道:“你是何人。”
    王图慌忙说道:“小人乃是曹丞相的亲兵校尉王图。奉丞相之命押解王允。如今王允已经交到了大人手上。不知道大人可有什么信物让小人带回。也好向丞相大人复命。”
    刘欣不觉有些诧异。沒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曹操竟然只派了一个亲兵队长前來押送交接。
    但是。刘欣很快就想通了。曹操这样做。无非是想表示他根本就沒将自己放在眼里。这和他拖到最后一天。才将“罪魁祸首”交出來是一个道理。只是想尽量保留一些面子罢了。
    在刘欣这里也是一样。他对曹操将谁充作“罪魁祸首”并不看重。重要的是曹操肯交出这样一个“罪魁祸首”。襄阳遭到曹操的偷袭。尽管沒有得逞。但是如果刘欣不采取一点报复措施的话。不仅会受到诸侯的耻笑。而且很有可能影响到军民的士气。现在曹操交出了“罪魁祸首”。刘欣就可以当作曹操对偷袭襄阳的事情低头认错了。
    至于曹操是不是真心认错。那刘欣就管不着了。他只要对襄阳的百姓。对天下的诸侯有个交代就可以了。刘欣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养生息。而不是大动干戈。想通了这一点。刘欣也就沒有必要纠结于曹操派谁过來了。于是点了点头。说道:“王校尉一路辛苦了。你们可以先去驿馆休息几天。饱览一下襄阳的风光。到时候我会修一封回书让你带给孟德。不过。你们这一行人的武器都必须交出來。等你们离开的时候才能还给你们。你可明白。”
    其实。不要说各地诸侯的使者。就连南來北往的客商也多有携带刀剑的。一來可以防身。二來佩剑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只是王图这一行人多达数百。若是允许他们带着刀枪在城中晃悠的话。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來。所以刘欣才特别强调。要他们交出武器。
    王图才不在乎刘欣允许不允许他携带武器呢。他本來就不是块打仗的料。吃喝玩乐倒是他所长。早听说襄阳城繁华无比。恨不得多呆几天才好。刘欣的话正中他的下怀。连忙拱手称谢。早有亲卫过來。将他带了下去。
    糜竺一直候在旁边。等到王图退下。这才拾步上前。拱手说道:“草民糜竺拜见大人。”
    刘欣早就注意到他了。不由笑着说道:“子仲先生今天怎么如此客气。不会是为了那个‘罪魁祸首’來的吧。”
    糜竺被刘欣说破心思。老脸一红。说道:“不敢相瞒大人。糜某正是为此事而來。大人如何肯定。曹操送过來的便是那个‘罪魁祸首’。难道大人就不怕曹操随便弄个人來唬弄一下。”
    沮授知道刘欣的心思。他又掌管着幻影。自然也知道曹操、袁术、严白虎三方一齐偷袭荆州的來龙去脉。抢前一步说道:“子仲先生多虑了。此人乃是三公之一的司徒王允。挟持伪帝刘协出走洛阳。暗中勾结曹操、袁术、严白虎。都是此人所为。绝无半点虚假。我家主公想索要的正是此人。”
    糜竺听到这句话。不觉有些天旋地转。脸色“刷”的一下便白。原以为再坚持半天。这事情就能过去了。沒想到该來的最终还是來了。
    刘欣知道糜竺心系徐州百姓。见到他神情凄惨。有些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先生的心情刘某能够理解。刘某一定会定一封书信给曹操。叫他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滥杀无辜。如果先生还不放心。刘某想委先生以安抚使之职。前往江夏、吴郡等地。设立难民营。专事收容因为遭逢战乱而背井离乡的徐州百姓。不知先生可愿担此重任。”
    安抚使这个官职糜竺沒有听说过。难民营更是前所未闻。但是大致的职责他却是听懂了。糜竺并非那种为富不仁的大户。在徐州的时候。每逢灾年他都会开设粥棚。刘欣所说的难民营在他理解中。大概和赈济灾民的意思差不多吧。只不过这是由官方开办的而已。
    糜竺并不在乎官位的高低。因此对于刘欣的这个任命。他是欣然接受。连忙拱手说道:“属下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刘欣颔首说道:“子仲啊。难民营的事情可不那么简单啊。不仅要给那些逃难來的百姓搭建帐蓬、准备食物。还要防止疫病流行。更要想方设法给这些百姓找些活干。让他们可以自食其力。尽快走出背井离乡的阴影。”
    糜竺听了一愣。原來难民营还这么多的道道在里面。但是。为了家乡的百姓。再困难他也不能退缩。糜竺咬了咬牙。说道:“属下绝不会辜负主公的厚望。”
    刘欣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有你这句话刘某就放心了。这样吧。子仲。你去找一下元皓。他会给你安排人手。调拨钱粮的。”
    看到糜竺匆匆离去的身影。沮授不解地问道:“主公为何想起來要设立这个难民营。徐州户口百万。要是知道主公设立了难民营。战乱起时。肯定会一股脑儿在涌过來。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负担啊。”
    刘欣呵呵笑道:“这要看你站在哪个角度了。不同的角度可以得出不同的结论。如果你看着这些逃难的百姓是负担。那么他们就一定会成为负担。如果你将这些逃难的百姓当作宝贵的资源。他们就肯定会让你大吃一惊。”
    第429章逐客令
    “换个角度?”沮授沉吟道,“主公的意思是让这些逃难过來的百姓为我所用?”
    刘欣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只要运作得当,坏事也能变成好事。江南三郡地广人稀,正好可以用來安置从徐州逃难过來的百姓。公与,你去安排一下,将曹嵩在徐州遇害身亡,曹操即将大举报复的消息在徐州各地散布出去。”
    沮授吃惊地说道:“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徐州一定大乱,当地的百姓人心惶惶,只怕……”
    刘欣不等他说话,摆了摆手道:“现在乱起來,老百姓们还有时间收拾细软,寻找出路。如果真等曹操的大军杀到面前,只怕连逃命都來不及了。”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徐州户口百万,这个消息真的传播开去,恐怕很多人都会选择逃离家园,北边是曹操,东边是大海,他们逃难的方向只有向西、向南。向西是袁术的地盘,刘欣不能够保证这些人会继续向西到达江夏。但是,如果这些百姓向南走的话,渡过长江就能來到吴郡。刘欣的计划是将难民营的重点放在那里,再逐步将这些百姓迁徙到会稽、豫章二郡去。至于那些逃难到江夏的百姓,刘欣也会将他们转移到江南三郡去。
    沮授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刘欣的意思,这样一來,江南三郡就会突然增加大量人口,从长远來看是有利于那一带发展的。但是,沮授仍然有些不太放心,担忧地问道:“启禀主公,故土难离乃是人之常情,只怕徐州的战乱一过,这些百姓还会大量返回故乡,到时候,江南三郡将会变得更加萧条,主公不可不慎啊!”
    刘欣颔首道:“你的担忧不无道理,光将人吸引过來是沒有用的,还要想办法留得住人才行。所以,这些百姓逃难过來以后,绝对不能够只将他们聚集在难民营里,而要让他们开荒种地、植桑养蚕,只有让他们将江南真正当作自己的故乡,他们才不会继续想着徐州。这些就交给仲翔去做吧。”
    沮授皱着眉头说道:“只是这样一來,江南三郡又要多上一笔不小的开支。最近各地战乱频繁,白瓷、襄纸外销不畅,收益远远不及往年。凉州、司隶以及江南三郡不仅都沒有增加多少税收进项,而且修整道路、兴建水利、赈济灾民都需要大量钱粮,府库已经入不敷出了。”
    刘欣也知道沮授说的是大实话,需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不仅是沮授说的这几个方面,今年新召募的大量军队饷银、装备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这也是他无力再发动一次大型战役的重要原因。
    但是,这几件事情却一样都不能省,刘欣沉思片刻,还是坚定地说道:“该花的钱还是要花!只要熬过了这两年,一切都会好起來的。这样吧,其他地方能节约就节约一下,通知巨达一声,长安、洛阳两地的宫室暂缓修建,集中力量先把城池修好。我再找夫人商量商量,看看能否从大汉钱庄借贷一些,以解燃眉之急。刘某的俸禄从这个月起先停了吧,夫人她们弄的那几家店铺生意还不错,足够贴补家用了。”
    其实,刘欣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俸禄,倒不是他钱太多了,而是他觉得,将來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何必再占这点便宜呢?但是,这番话落到沮授耳朵里,却令他激动莫名,要知道,就连当年的皇帝刘宏对于钱财都看得甚重。
    沮授突然站起身來,朝着刘欣深深一拜,哽咽道:“主忧臣辱!既然主公都不要俸禄了,属下敢不相随,从今天起,属下也不领俸禄了!”
    刘欣哈哈笑道:“公与啊,你为官清廉,又沒有其他产业,不领俸禄,夫人和孩子们吃什么?不要多想了,好好做事吧。”
    沮授一脸的坚决,拱手说道:“那属下就先领一半的俸禄!这是属下的一点心意,请主公恩准!”
    刘欣对于自己的手下非常厚待,像沮授这样级别的官员,俸禄自然十分丰厚,每年的收入折合成中平通宝大约有二十万钱之多,即使减半,也足够他们一家过上优越的生活了。想到这里,刘欣也就沒有继续坚持,点头说道:“既然先生有这份心,刘某也就不多说什么了,那一半俸禄就当朝廷向先生暂借的吧,待两年以后如数奉还!”
    这时,突听亲卫前來禀报,说是杨彪求见。杨彪虽然位列三公,实际上在刘欣势力集团中并沒有什么地位,和留在长安的那些公卿大夫一样,这次张辽与糜贞、郭嘉与唐娴两对新人的婚礼,也沒有邀请他來参加。不过,杨彪离开长安前往襄阳,是主动向刘欣做了报告的,所以刘欣对他的到來并沒有感到意外。其实,即使杨彪不主动报告,他的动向也瞒不过刘欣的耳目。
    刘欣这几天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不过,为了尽量拉拢这些旧臣,刘欣还是答应了杨彪的请求。尽管刘欣知道杨彪要來,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而來,因此,听说杨彪求见,刘欣倒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要玩什么新花样。
    杨彪并不是一个人來的,陪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的少年。一进书房,杨彪便拉了拉那少年的衣襟,两个人一齐翻身跪倒,向刘欣行起叩拜之礼來。
    刘欣吃了一惊,就算在朝堂觐见皇上,也不需要行叩拜之礼,何况自己现在还沒有坐上那个宝座。刘欣慌忙说道:“杨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來!这位小哥是什么人?”
    “下官已经见过了太后诏书,知道刘大人不仅为荆、益、司、凉四州总管,而且兼摄朝政,下官理当叩拜。”杨彪又冲着刘欣拜了两拜,这才在那个少年的搀扶之下爬了起來,指了指那个少年,说道,“这是犬子杨修,因为担心下官年迈,路途又远,所以坚持要陪下官同來。”
    听说他身旁的那个少年便是杨修,刘欣更加诧异了。刘欣早知道杨修学识渊博,就连狂士祢衡都对他刮目相看,却沒有想到他居然是杨彪的儿子,忍不住又打量了他两眼,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明白杨彪的來意了。
    杨修见到刘欣朝自己点头,慌忙又施了一礼,说道:“草民杨修见过大人。”
    “呵呵,杨大人,令郎果然是一表人材啊。”刘欣一边称赞一边说道,“刘某有心让令郎在礼部担任一件职司,不知道杨大人可舍得将令郎留在襄阳?”
    举孝廉是当时的人们步入仕途的一个重要途径,杨彪虽然沒有明说他儿子有多孝顺,言语中却多有暗示,所以,刘欣立即便猜到,杨彪大老远的赶过來,一定是想帮他儿子求个官职了。
    杨彪位列三公,杨修在大汉王朝也算得上名符其实的**了。若在平时,他想谋个官职自然是轻而易举,根本不需要杨彪开口,就会有人将官帽拱手送上。可惜在如今这个乱世,连朝廷的号令都沒有人听了,何况三公?杨彪不远千里跑來蘀儿子求个出身,也情有可原。
    这些情况刘欣再清楚不过了,而且他早就听说过杨修的才名,就算杨彪不开口,刘欣也会给杨修安排个官职。再说了,刘欣虽然设立了六部,但是这六部也只是搭起了一个架子,许多职位仍然空缺着,他也确实需要大量像杨修这样的青年才俊。现在杨彪主动求见,对刘欣來说正中下怀,既拉拢了旧臣,又收获了人才,正所谓一举两得。
    “多谢刘大人厚爱,下官哪有不愿意的道理。”果然,听说刘欣要为杨修安排个职司,杨彪喜出望外,一把拉过杨修,说道,“修儿,快些拜见主公!”
    杨彪自己身居太尉,那是朝廷的官职,他虽然在刘欣面前自称下官,甘居刘欣之下,却也不好称刘欣为主公。但是,杨彪却也清楚,吏、礼、户、兵、刑、工六部是刘欣在朝廷之外另设的衙门,掌管六部的都是刘欣的亲信,能够进入六部任职,也算是刘欣的私人了,自然应当称刘欣一声主公。
    杨修也是心中暗喜,恭恭敬敬地说道:“属下愿为主公效劳,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杨修,刘某听说你才华出众。不过,做人也好,为官也罢,讲究的是脚踏实地,切切不可恃才自傲!”刘欣见杨修躬身应诺,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杨大人,令郎的职司我会让伯喈先生來安排的,至于他将來能有什么造化,就看他自己的努力了。你们父子俩來襄阳一趟也不容易,就请在驿馆小住几天,游玩游玩。过两天我再安排你见一位老朋友。”
    刘欣确实感觉有些累了。这段时间以來,他忙着接见各地的官员,了解情况,布置任务,今天好不容易全部处理完了,曹操又将王允送了过來。他正打算好好休息两天,再來审审王允。所以,对于杨彪的來意,他也沒有仔细琢磨,只以为他是专程來蘀儿子求官的,现在满足了他的愿望,自然要下令送客了。
    杨彪也是官场老油条了,哪能听不出刘欣这是下逐客令了,慌忙欠身说道:“回大人,杨某此來尚有要事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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