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杨贺接过炭笔连声道谢。“在下姓杨名贺,请问仁兄贵姓?”
    “吾姓符名畴。”清秀考生良久之后,才低低说出自己姓名。
    杨贺笔试通过,被北学院录取后,跟北学院签订了一份协议,申请到了求学补助。杨贺之所以从鲁国赶到吴国北学院求学,一是因为北学院有名士教导,杨贺在鲁国是请不起名士。二是因为北学院会为学院提供生活费,可以让杨贺学习时衣食无忧,他在鲁国却是无法寻求到资助,不但无法脱产求学,生活都有困难。
    当杨贺从商人那里得知,只要跟吴国的北学院签订一份协议,就可以无忧无虑进修,当即动了心思,跟宗亲借了笔路费便往吴国都城赶来。跟北学院的协议只是毕业后得留在吴国工作两年偿还。
    杨贺办好入学手续,领到以后入住的宿舍号牌,拎起自己的大包袱去寻找宿舍。北学院的学生宿舍是两人一间,当杨贺推开宿舍门时,发现自己的舍友竟然是借给他炭笔的符畴。
    第132章
    北学院用来做学子宿舍的院落群,原来是太子昭宠姬们居住的地方。院落中间是种植了各种奇花异草的小花园,院落三面是青砖青瓦的房舍,一面是进出的院门,院落里十几间精致的房舍,被间隔成一间一间,每间安排两位学子居住,一个院落基本可以安置二十多名学子。
    “符兄,我们可真有缘!”杨贺进门一见自己的舍友是符畴,心中很高兴。
    “杨...”符畴比杨贺先到一步,正在整理自己的床铺,眼前这个人,他只记得姓杨,叫什么没记住。
    “在下杨贺,鲁国人,今年一十有七。”杨贺将自己的大布包放到房间的空床上,对着符畴拱手重新介绍自己。
    “符畴,东北郡人,今年也是十七。”东北郡是吴国从唐国手中取得的赔偿土地,是吴国刚成立的一个郡,郡下百姓大部分是唐国人。
    两个少年叙过年龄后,发觉是同年,感觉又亲近一些,各自报过出生月份,杨贺要比符畴大两月,杨贺连忙改口称呼符畴为符弟,而符畴则尊杨贺为杨兄。
    “学院为学子准备的房舍真不错,比吾家中房舍精致多了。”杨贺本来以为,学院免费为学子提供的住宿不会好到哪里,不想却是带着小花园的好房子。
    “虽然房间精致,不过住的人太多了。”符畴觉得,一个院落里住二十几人太多了点。
    “人多才热闹,符弟,等我们将东西安置妥当,去隔壁拜访下同窗才好。”
    杨贺将自己的大包袱打开,包袱中有两套洗得发白的衣服和一双打了补丁的布鞋。
    包袱中除了这点可怜的衣物,其他就是竹简。杨贺将竹简取出,放到自己床头一张书柜上,每间宿舍里,为每位学子配备的是一张床,一个书柜,一张椅子。
    “杨兄,畴正有此意。“符畴也正想着去跟同窗联络下感情。
    就在两人讨论之时,从门外走进几位年轻人,这几位年轻人是二月份参加提拔考试被录取进北学院的学子,他们已经在北学院进修了好几月,是北学院最早一批学子,也是最早住进这座院落的学子。
    “哈哈,就我们这个院落的学子最特别,来自各个诸侯国。”年轻人中最年长的卫仲听说杨贺来自鲁国,立刻嚷嚷起来。
    “卫兄也不是吴国人?”杨贺好奇。
    “唉,在下本是卫人,现在只能算是吴国人啦。”卫仲语气好似有感概,神态却没有多少失落,他是卫国望族子弟,卫国被赵侵吞后,卫仲随家族逃到陈国。
    卫氏家族脱离险境,家族众人对何去何从有了分歧。卫族的族长梦想恢复卫氏昔日荣华,想到楚国拥立公子适寻求复国,不过族中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复国希望太渺茫,他们不想将卫氏从国内带出的财富浪费在那位害卫国灭国的公子身上,这些卫人只想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日子,卫仲的伯父就是持这种意见的代表人物,他是个商人,对吴国很有好感,力主家族迁居吴国过安逸的日子。
    卫氏经过全族讨论后,分裂成两派,一派去楚国追随流亡的卫公子适,以求日后卫国能复国,一派随卫仲的伯父来了康城定居,卫仲和家人到了康城,刚好碰上二月二的提拔考试,卫氏家族中的年轻子弟全参加了考试,卫仲考进了前五十名,得以直接进入北学院进修。
    “卫兄怎么也住进学舍了?”杨贺见卫仲穿着光鲜,腰间佩的饰物都是贵重的玉器,不由好奇经济条件不错的卫仲为何会选择住在北学院学舍。
    “学弟有所不知,导师不但白天授课,晚上也经常到学院开课。”卫仲说到这里,忽然眉飞色舞。“而且明公子和楚大将军有空,也会来给我们讲解课业。”
    “哦,明公子和楚大将军也亲自为我们授课?”符畴眼睛闪烁着光芒。
    “明公子和楚大将军白天忙于政务,只有晚上有空能来教导学子。”卫仲住在学院里面,就是不想错过种听课机会。
    “据说明公子风姿天下第一,杨某真想先睹真颜。”杨贺到了康城后,耳朵里听得最多的就是郑钰铭和楚朝辉的各种事迹。
    “明公子不但风姿第一,学问也是第一,胸中丘壑,不是你我能想象到的。”跟随卫仲一起来拜访的学子脸上都是崇拜,这几人也不是吴国人,有两人是楚地的贵族子弟,一人是陈国士人。
    “哈哈,明公子和楚大将军的风姿,两位学弟早晚能亲眼目睹,今日我们初次相见,卫某请各位上街市喝杯清酒,请两位学弟不要推辞。”卫仲为人很爽朗好客。
    杨贺见卫仲一脸真诚,连忙道谢:“那杨某却之不恭,和符弟就叨扰卫学长一顿。”
    符畴皱眉,他对卫仲没有多大好感,卫仲对自己的母国被灭,显得有点没心没肺。不过符畴虽然对卫仲有看法,脸上却没有表露,也没有拒绝接受卫仲的邀请,毕竟他在康城人生地不熟,需要熟人带他认识此地情况。
    一行人说说笑笑出了院子,迎面碰到两位穿戴朴素的学子,卫仲热情的跟两人打了招呼,同时向两人发出邀请。
    “谢过卫学长盛情,吾兄弟二人得去作坊处勤工俭学。”
    “哦,那下次有空再聚。”卫仲也不勉强,和两位勤工俭学的学子道别后,带着杨贺一行从学院后门出去。
    “卫学长,什么是勤工俭学?”杨贺走到卫仲身边求教。
    “那是经济窘迫的学子,利用课业业余时间,到学院作坊处做工赚取报酬维持生计。”卫仲解释。
    “哦,哪里可以做工?”杨贺眼睛一亮,学院给予的补助仅够维持日常生活,杨贺如想添置衣物和学习用品,就得另想他法。
    “学院有专门的勤工俭学推荐处,杨弟如若需要,可去申请。”卫仲见杨贺穿戴,已知杨贺家中经济状况不佳,当即为杨贺细细说明。
    “贺是来对地方了。”杨贺长舒了口气,知道可以有途径可以赚取日常开支后,忐忑的心落了地,他回头问闷头走路的符畴。“符弟,你去不去勤工俭学?”
    “我?”符畴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符畴从小的教育告诉他,士子身份高贵,不能跟工匠手艺人为伍,更不能如匠人那样去作坊劳作,士子应该专门为君王效力才对。
    “呵呵,符弟家境不错的话,是不必为生活费用浪费那时间。”卫仲扫了符畴全身一眼,从符畴外表穿着来看,条件还算不错。
    “此事以后再说吧。”符畴脸色一暗,不愿继续这话题。
    卫仲请客的地方是刚开张半年的酒店,此酒店和康城原来的酒坊不同,不但卖酒,还卖饭菜、小吃和各色点心。
    酒店为新盖的三层楼房,此处原来位置的旧房屋在去年漪姬作乱中被烧毁,房主也在战乱中死去。去年年底,这条烧毁最严重的大街重建,街道两旁的残垣断壁推倒重新盖了整齐的三层楼房。这些楼房除了补偿原屋主房产,其他的全部出租,租金收入归吴王笙内库,因为改建大街的资金,是西侯掏的腰包,这些新盖的楼房房产当然也归西侯的遗产继承人所有。
    卫仲一行到达时,正是中午时分,酒店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常,一位肩头搭着布巾的青衣年轻人一瘸一瘸走过来。
    “学士,要大厅还是包间?”年轻人显然认识卫仲,知道卫仲是北学院的学子。
    “店家,有没有宽敞点的包间?”
    “楼上正好有一大包厢。”
    卫仲笑指着杨贺和符畴说道:“这两位是吾新同窗,今天第一次上贵店喝酒,贵店的厨子可得使出手段,帮吾招待好。”
    “学士尽管放心,本店这月刚推出几样新式菜肴,味道极好,包各位学士满意。”青衣年轻人请卫仲一行上楼。
    包厢果然如青衣年轻人所说,很大,包厢的窗户正好面对大街,打开木窗,街上景致尽收眼底。
    青衣年轻人为包厢中的客人倒好茶水,才拿了卫仲点的菜单,一瘸一瘸退出房间,去楼下厨房下单。
    “这人的腿怎么了?”杨贺觉得年轻人的一只脚很古怪。
    “他那是假腿。”同来的一位学子告诉杨贺,青衣年轻人的一条腿小腿截肢了,现在装的是木头做的假肢。
    “杨学弟,这年轻人本是蔚山虎贲,他那条腿在去年攻打叛军时残废的。”卫仲是酒店常客,对酒店中的服务人员很熟悉。
    “可惜了。”杨贺为年轻人惋惜,如果不是残疾,身为有拥立之功的虎贲,以后前程会很光明,不会像现在这样沦落成酒店的小二。
    “其实他这样也不错。”卫仲喝了口茶,他很喜爱这家酒店的清茶。
    “这样还不错?”杨贺愕然,都沦落成下人了。
    “你知道这酒店一日有多少进帐吗?”卫仲晃了晃脑袋,伸出一只手掌翻转了一下。“每日最起码有二十金收入。”
    “酒店的收入和这残疾虎贲有何关系?”杨贺不明白。
    “哎,这酒店是他开的啊,不,是他和袍泽共同出资开的!”
    攻打康城结束,许多受了伤的士兵治愈后,落下终身残疾,不得不领取一笔优厚抚恤金退伍。残疾士兵回乡种地很困难,可如果不种地,依靠抚恤金早晚会坐吃山空。郑钰铭思考后,安排人手对这些残疾士兵进行各种技术培训,残疾士兵学到了技术,利用手头的抚恤金可以做点小生意,这样就可以免除抚恤金用完后陷入困境。
    开酒店的瘸腿虎贲学的是烹调,是跟苏妇学的,学了三个月后,便跟几个同样因残疾退伍的战友,用抚恤金合股盘下了五间三层新楼,开起了酒楼。在这条新街上,有三、四个小店是残疾退伍军人所开,更多的蔚山残疾军人在学到技术后,选择回蔚山和南埠开店、开作坊,那里比康城的商机更大。
    “原来这样啊,如果每个诸侯国能将为王庭出力致残的将士安排好,何愁将士们不英勇?”杨贺长叹,他想到了自己的国家那些残疾的虎贲,那些虎贲如果在作战中残废,不但没有抚恤金,还会被王庭遗弃,很多虎贲在残疾后,都是默默回到家中,靠家人救济生活。如果不是虎贲,是平民辅兵的话,境遇更惨,因为他们身份比虎贲低下,受伤后得不到好好救治,往往是连残疾的机会都享受不到,就因为伤口感染而离开人世。
    “呵呵,吴国是个非常奇特的地方,诸位在此时间呆长,就会有深刻体会。”卫仲举起茶杯一饮而尽,他在康城只居住了半年,已深深喜欢上了这里。
    “我觉得,康城最让人心神向往的地方,是在此地只要有真才实学,不需要世家向君王推荐,你一样可以平步青云。”一位楚国的学子说出自己的心声,这位学子在楚国没有人脉依托,没有世家认可,根本就无法进入王庭行政体系,而吴国三年一次的提拔考试,让这位楚国学子看到了自己走上仕途的希望。
    “不错,哪怕你出生低贱,只要你有真才实学,如锥处囊中,必将颖脱!卫某在这里断言,吴国只要五年,必成六强之首!”卫仲拍案大呼。
    学子们被卫仲言论感染,纷纷发表感想,只有符畴,脸上神色越来越苍白,双唇越抿越紧。
    133、第133章
    东方天极微白,农户家中的雄鸡开始打鸣,一间茅草屋中正在打鼾的中年夫妇,被鸡叫惊醒。
    “孩他娘,快起床!”中年男子揉着眼睛,推醒身边的妇人。
    “哦!”妇人一咕噜爬起,手脚麻利的往身上套着葛衣,妇人穿好衣服,将头发随便捋了捋,就钻到厨房为全家做早餐。
    中年男子穿好衣服先到自家茅坑小解,家中的茅坑是新挖的,原来一家大小便都是在屋前屋后随地解决。自三月份,村里来了位技术指导后,中年男子才专为自家挖了个茅坑,这个茅坑是为积蓄肥料才有的。
    中年男子是土生土长的咽喉口人,祖辈在此居住有上百年了,可是不管是中年人,还是中年人的父亲和爷爷,种了一辈子田,却从不知可以用浇粪便来提高田地肥力。他的祖辈种田都是以轮作来积蓄田力,也就是家中种了四十亩地的话,每年只种二十亩,荒二十亩长草,到第二年,到长草的田地种植,去年种植过的田地则空闲了恢复地力,这种耕作方式叫轮作。
    村里来的那位技术指导懂得很多,农人只要有什么不懂去求教,那技术指导只要翻翻手中书籍,总能给农人找到答案。村里人就是在技术指导的指点下,田地夏收亩产产量比往年高了许多。知道只要给田地浇人和牲畜的粪便就能保持田地地力,中年男子就将自家所有田地都种上了作物,不过种的作物不同于往年的黄豆、和粟,而是土豆、番薯,玉米,原来的传统作物只种了黄豆,粟没有再种植。
    中年男子家中的四十田地归属也发生了变化,原来田地是卫国一个封主所有,中年男子算是租种,每年要向封主交纳田地三分之一的收获,除了交纳田地赋税,还得承担徭役、辅兵役,去年冬天此地被吴国大军占领后,田地绝大部分收归吴国国有,开春之后,新任的年轻郡守将土地重新进行了分配,中年男子家中只分配到原来一半田地,村中大部分农户都是如此,多出来的田地,暂时荒废着,据说要留着分配给难民和军中退役的将士。
    农人家中一下少掉一半田地,本来很有意见,不过新郡守收的田地赋税很低,只征收成的十分之一,而且农户不用服徭役、兵役,农人种地的同时,还可以向官府申请贷款养牛、马、羊。
    农人家养羊还养得起,养牛和马就养不起了,因为牛和马的价值非常的高,购买牛崽和马崽钱非常之多,饲养牲畜又需要技术,万一养的牲畜死亡,就等于家中破产,农人有钱也不敢冒这个险,何况咽喉之地的卫人,还挣扎在温饱线上,农人根本就不敢有这样的念头。牛马一向是贵族之家才养得起的牲畜。
    新郡守来后,在瞿城和咽喉口城池的城墙上张贴了公告,鼓励农户也养牛马,农户只要有当地有威望的人出具的信用书,可以到官方领到牛羊马或幼崽,还可以领到一笔饲养贷款,牛羊马、幼崽钱款和贷款在三年内还清,如牲畜在饲养过程中死亡,官府会帮着承担一半损失,而牛羊养大后,官府会以市场价收购,农人也可以在市场自由买卖。
    中年男子本来不精通养牛马,不过官府会义务帮饲养的农户提供饲养技术的公示,让中年男子壮了胆,中年男子爱做百日梦,总幻想自己一家有朝一日也能锦衣玉食。饲养牛马如果成功,得到的报酬将超过田地收入,他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渐渐长大,大儿已经十四,大女也已十二,再过五六年,儿女就得议亲,家中没有钱帛,哪能为儿子觅到好妇,为女儿觅到好婆家?
    为了以后的日子更好过,中年男子磨着族长为他担保,到官方领了一匹母马和一匹小马驹,五头羊回来饲养,中年男子的村里,只有中年男子有这胆量去做这件事。
    中年男子小解后,跑到侧屋将儿女叫醒,最小的孩子也有七岁了,也可以为家中干点活了。听到孩子们嘻嘻索索的穿衣声,中年男子离开了侧屋,钻进专为母马和小马驹盖的马棚,捧了点黄豆到马槽喂养两匹宝贝,又将草料撒了点给马棚隔壁的五只羊,五只羊有四只是母羊,都已经怀了羊崽,再过几天,羊崽就要出生,中年男子家中的牲畜数目将增多。等到孩子们起床吃过早饭,这母马和小马驹将由孩子们牵到村外围的草原上去放牧。对母马和小马驹,中年人当眼珠子一样爱护着。
    中年男子照拂过家中牲畜,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号角声,那是咽喉口士兵起床的信号,每天这个时候,士兵会听着号角起床训练。
    中年男子眯着眼看了了看远方,他心里很羡慕那些士兵,那些士兵的待遇让中年男子很眼馋,可惜他不在招募条件之内,倒是他十八岁的小舅子运气好,去年年底卫将军征兵时,被招募进部队,如今在部队吃饱穿好,每月有五金兵饷可拿,到二十五岁退役,还会领到一笔退伍费,同时还会分到二十亩良田耕种,小舅子退伍后分到的良田和他一样,都是三十年期限的,这中间只要种植作物,每年交清赋税就行,如果不种植荒废,田地就会被官方收回,子孙也永远不会有分田的机会。
    中年男子的小舅子身体魁梧,进了军队当了个刀盾手,每天上午训练,中午习字,下午继续训练。上个月小舅子休假,曾提着礼物前来拜访,中年男子发觉自己的小舅子瘦了一些,黑了一些,不过精气神比以往要好。
    “阿父!”中年男子的大儿穿好衣服出来,看到父亲连忙问安。
    “大崽,吃过早饭,带着弟弟放牧时放远点,村子附近的草不嫩了。”村中只有中年男子有胆量到官府赊欠牲畜回来蓄养,但在周围村子,却有好几个农人也去赊欠了牲畜,牲畜一多,村子附近的草就不够牲畜吃食,得到远点的地方放牧。
    “孩儿知道了。”中年男子的大儿应下父亲要求,便晃进茅坑小解去了。
    中年男子看着大儿瘦小的身材,微微叹了口气,如果大儿身体强壮,再过两年,中年男子倒想让自己儿子去当兵,可惜从小的营养不良,让大儿发育得很瘦弱。听说明年咽喉口城池内将开办学校,所有六岁以上孩童都可以进去识字,自家大儿明年才十五,不算成人,是不是也可以去上学呢?学了字可以当吏,当吏的待遇也很优厚,对于身体瘦弱的大儿,是条相当不错的道路呢,即使大儿不能前去,小儿正在年龄之内。去学校识字不但不用交束修,中午还可以白吃一顿,八岁的小儿在家也干不了什么重活,跑个十几里到城里上学倒不在话下。
    中年男子心里为两个儿子谋算着,至于两个女儿,他没有多想,一是女儿以后嫁人就是别人家的,二是两个女儿都可以帮家中干活,已是不可缺的助力,他以后多挣点钱,为女儿多置点嫁妆,为她们找个好人家,就已是对她们最大的负责。
    中年男子去洗了手和脸,回到房间,他的妻子已经做好早饭,等中年男子坐到蒲席上,妇人已经将早饭端到蒲席前的木板上,他们家没有案几,吃食都是放在木板之上,一家就围着木板进食。
    中年男子家不仅没有什么家具,连碗筷也不多,吃食基本都是用大陶盆盛了,一家大小用手抓了分食。
    中年男子坐下后,他的四个儿女陆续到来,跪坐在了父亲下首的蒲席上,蒲席是用草编织的。
    “这个玉米真香!”中年男子的三个大孩子吃饭都没有什么声音,唯独小儿活泼,吃饭总是边吃边说。
    “不要吃太多。”中年男子微笑地吩咐小儿,小儿年纪最小,最得他们夫妇疼爱。小儿吃喜欢的东西会吃得过多吃坏肚子。
    中年男子家的早饭是煮土豆、番薯、玉米,土豆是五月份的,番薯是昨天刚收获的,玉米还没到收获时候,是昨天收番薯时顺手采摘的嫩玉米。
    “阿父,我们以后家里会天天有这些吃食的吧。”小儿狼吞虎咽啃着玉米,玉米又嫩又香甜,比他原来认为非常好吃的土豆和番薯都味道要好,土豆从五月份吃到九月份,小儿已经有点腻味,不过小儿不敢说自己腻味土豆,毕竟去年这个时候,一家大小还饿着肚子,经常要以苦涩的野菜充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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