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回无可奈何,蹲在寝室阳台上撅了撅嘴,又听孙迪道:“哎,我跟你说,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吗,二十岁生日很重要,我给你办桌酒!”
    孙回一愣,刚想说她记错了,孙迪已经开口:“到时候叫上你姐夫,我让他喝几杯再跟我回家,一定老老实实的!”
    孙回讪讪道:“姐,我生日还早,不是最近。”
    孙迪奇怪:“不是最近?你企鹅上不是写了吗,我刚跟爸妈说过,爸妈没说不是啊!”
    孙回扒着铁栏杆,生锈的表面粗糙不平,楼下人影绰绰,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她喉咙有些酸涩,低低道:“不是最近,不过没关系啦!”
    反正她活了十九年,前八年湖里游树上爬,做饭耕地,在乡下作威作福,后十一年回到城里穿上裙子扮乖,从来没有人为她庆祝过生日,连亲生父母都不记得她何时出生,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二十岁是一个大生日,这里的习俗向来是宴请亲朋好友,共同见证小寿星长大成人。孙回参加过身在监狱的表哥的生日宴,宴席上亲戚云集,红包一箩筐,她也曾幻想过自己的二十岁生日,留出一头长发,穿上漂亮的裙子,可惜她来不及将头发养长。
    这天夜里,孙回换上姐姐替她买来的新衣服,躲在饭店底楼的阶梯边上。
    饭店是竹楼结构,总共两层,经营农家乐,老板和孙父是好友,这次生日宴打了九折,孙父在昨晚还在说吃饭烧钱,比划着账单让孙回看。
    孙回叹气,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出生,只清楚月份而已,户口簿上的日期也是估计了一个大概的时间,正巧拐弯的洗手间里走出两个亲戚,小声议论:“还真给她办酒啊,那老孙他们也还成,当初把她扔了,捡回来以后还是照样疼。”
    对方道:“还不错了,还能供她读书,毕竟是亲生的,养着养着也要培养出感情的!”
    声音渐渐远去,孙回咬了咬唇,呜咽了一声,像是小猫小狗在夜里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
    不远处突然有人道:“孙回,谭总让我来找你!”
    孙回循声望去,正见江兵不知何时站在离她几步开外的地方,面色掩在黑暗中,只有孙回的脸恰巧暴露在斜斜映来的月光下,脸上泪痕满满,双眸水漾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宿主muse扔了一个地雷、逗逗1127扔了一个地雷~(╯3╰)mua~啾啾
    ☆、第 8 章
    作者有话要说:  养肥不幸福,你们要养肥我就要报复社会,哼╭(╯^╰)╮
    我一定不会告诉你们男主是真心疼爱回回而且会知道回回生日的人,哼我一定不会告诉你们仔细去想前一句话不要想岔了,哼我真的在报复社会!
    感谢精灵扔了一个地雷、青儿扔了一个地雷,(╯3╰)啾啾
    还有,存稿用完了,呜呜~
    孙回拭了拭泪,手背上一阵冰凉,望过去的视线虽然模糊,却还能瞧清大概的轮廓。
    “干嘛……”开口带着哭音,有一丝颤抖,她又垂头擦了擦眼睛。
    江兵见她站得笔直,月色下一身亮红色的外套耀眼如火,本该是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现在却哀伤如斯,他迈出半步,又犹豫着收回了脚,站在原地说:“亲戚都差不多到齐了,找不到你。”
    她是小寿星,应该乖乖坐在主位上,笑眯眯地感谢亲戚们的道贺。
    孙回擦着眼睛随江兵往包厢走去,问他:“我眼睛红不红,看得出来哭过吗?”
    江兵侧头看了她一眼,不光眼睛红,连鼻头都是红通通的,他心下不忍,“红,要不你再站两分钟。”
    谁知孙回却贼笑:“那正好,嘿嘿!”江兵这才发现她竟然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嵌在肉嘟嘟的脸颊上煞是可爱,以前从未留意。
    走到包厢门口,正见孙迪在焦急踱步,见到孙回后谢天谢地,训斥道:“跑哪里去了,就等着你上菜呢!”
    孙回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眨了眨红通通的眼睛,果然听姐姐道:“怎么眼睛这么红,哭过了?”没等孙回应答,她又说,“行了,别闹小孩子脾气,赶紧进去!”
    孙回咬了咬唇,鼻子酸涩,心脏抽痛。
    包厢里的孙父和孙母早就说要开席,偏偏谭东年拦着:“回回还没到呢,再等等。”于是大家只能叫江兵出去找人。
    人找回来了,裹在红外套里像只小肉粽。她还习惯着寒冬的穿着,里三层外三层,也没人告诉她可以换下厚厚的毛线衫了,春节的时候姐姐还叮嘱她多穿几件衣服,于是她就一直穿得这么多。
    谭东年眼尖,立刻捕捉到了她眼中微红的水色,瞥了一眼江兵,江兵略一犹豫,小声道:“哭过了。”
    谭东年蹙了蹙眉,让服务员多加一杯热牛奶。孙迪注意不到妹妹的情绪,却时刻盯着谭东年的一举一动,自然也将这杯热牛奶看在眼中,她捏紧筷子,面上含笑,体贴的替谭东年夹菜。
    孙回难得胃口不佳,满桌佳肴变成了石头宴,眼睛说好看,嘴巴说不要,有亲戚过来让寿星喝酒,祝她生日快乐,孙母笑道:“你让她喝酒啊,她最高兴了!”说着,一旁有人递来一瓶已开启的啤酒。
    换作以前,孙回一定乐呵呵的接过,可今天她实在没有心情,只能强颜欢笑着喝了几口,坐下后她忍不住说:“妈,我不是今天生日。”
    孙母正要去隔壁桌敬酒,敷衍道:“那就先过着,以后再给你补。”
    孙回垂下头,眼睛里又要掉珠子了,恰好这时谢娇娇打来电话,想找她唠嗑,孙回借口道:“我室友说班主任有事找。”
    孙迪正在努力和谭东年搭话,转头看向跑过来的孙回,“现在?”
    孙回点点头,“嗯,可能跟奖学金有关。”
    孙迪转了转眼珠,灵光一闪,询问谭东年:“让江兵送回回去学校吧,大晚上的她一个人坐车我不放心。”
    谭东年蹙眉看向孙回,随即眼神示意江兵,这便是答应了。
    孙回知道自己又被利用了,出了饭店只一个人往前走,也不理会开车跟着她的江兵。
    走了一段路,孙回不耐烦:“你傻啊,你应该去看着谭总,我姐姐今晚要做坏事!”
    江兵一笑,看来这个小家伙并不呆,他道:“上车吧,我带你兜兜风怎么样?”
    孙回一愣,踟蹰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上了车。
    这次她坐在副驾驶上,开着车窗让江兵陪她一起吹冷风,直到眼睛被吹干了,她才看向江兵,“你是不是在同情我?你刚才全听见了是不是?”
    江兵默认,问她:“刚才没见你吃几口,要不要吃点儿东西再回学校?”
    也不知道车子往哪里开,附近并没有什么高楼大厦,似乎跑到了城北,再过去一段路便是南江汽车北站了。孙回道:“我不回学校也不想回家。”可她又没地方能去,索性就闭上眼睛睡了起来。
    可她哪里睡得着,再睁开眼的时候还在北站附近转悠,江兵一直在绕圈。
    孙回想了想,还是决定节省汽油,指着前面的路口说:“那里放我下来吧,我回家。”
    江兵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说道:“我直接送你到家门口吧,这里离你家还很远。”
    “不远。”孙回道,“我家旅馆开在那里。”
    孙回也不管放江兵回去是否会破坏姐姐的计划,她现在没有闲情逸致去缠人,下了车,旅馆近在咫尺,可她却怯步了。
    旅馆里只有陌生的客人,看店的于丽,除此之外再无他人,她要去那里做什么。
    孙回漫无目的地走在人行道上,不停唉声叹气,仿佛苍老了十岁。
    前方是片农民房,另一侧是新建成的小区。沿路的农民房底楼都改成了饭馆,二楼以上才住人。孙回肚子饿,跑去沙县小吃买了一个卤蛋和一块香干,边走边吃,体会月色下的孤寂,嚼一口就叹一声,眨了眨眼睛,又挤出了两滴眼泪。
    江兵重新见到孙回的时候,他刚将轿车停在小区里的地下车库,闯了马路跑到对面的农民房,正要往里头走去,便听见一道小兽般的呜咽声,哭几下断一断。江兵循声望去,正见一个红色的小肉粽垂着脑袋,哭一下,再啃一口香干,声音刚巧断在此处,嚼了几下后继续哭,如此反复,纵使三尺男儿心如刀铁,也不禁无奈心软。
    孙回咬下最后一口香干,正哭着去找路边的垃圾箱,突见“抛”下她驾车而去的江兵出现在对面,嘴一阖,揩去脸上的泪水说:“你住在这里啊?”
    江兵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小路里头的农民房外观不一,岔路口多,地面上都是垃圾和污水,路灯又昏暗,孙回绕来绕去便晕了,她跑快几步紧跟江兵,生怕窜出灰老鼠,小声道:“我不怕老鼠,实验课上我们专门拿小白鼠做实验,我是学生物的你知道吧,我就是觉得灰老鼠长得丑,长得丑就不要出来吓人了,小白鼠多可爱!”
    一路絮絮叨叨跑至一道铁门里,里头有三四幢楼房,夜深人静,房间里都点着灯,江兵停在底楼的一道门前,拿出钥匙开锁,孙回舒了口气,终于到家了。
    屋子里黑压压一片,江兵打开白炽灯,勉强照清屋内简单的结构,一套桌椅一个布衣柜,墙边置着炉灶,外加一张小床,里头有一块帘子。
    江兵道:“我跟何洲一起住,他应该还在上晚班,你先坐会儿休息休息,想想要去哪里,晚点儿我再送你去。”
    孙回小声道谢,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出租房里没有东西可以招待她,江兵只能倒了一杯热开水,孙回吃了食物有些口干,立刻灌下大半杯,抹了抹水渍又将杯子递给江兵,乖乖巧巧的模样是在诉说“续杯”,江兵笑了笑,起身又去灶台旁替她倒水,突然就听孙回小声开口:“我爸妈不是把我扔了,他们是把我送人了,也不是重新把我捡回来,是我叔叔阿姨不要我了。”
    江兵一愣,转头看向她。
    孙回有时候总在想,姐姐不开心了可以找她说话,但她却没有地方可以诉苦。她是个开心果,朋友众多,高中时还是一方大姐大,众星拱月,她深知一个道理,没人会喜欢听抱怨。
    可江兵不一样,她跟江兵不陌生也不熟悉,江兵可以理解她的意思,也不会将她的话告诉父母和姐姐。
    孙回蹙眉道:“我姐姐她本来叫孙招娣,我爸妈想生儿子。”
    招娣招娣,招来弟弟,可惜x染色体打败了y染色体,弟弟被她拱走了。
    孙回的出生不受欢迎,她是计划生育下的超生产物,孙父孙母心甘情愿为儿子交罚款,却不愿意替赔钱货女儿交。那时孙母躲在乡下生产,生完后问熟人谁家要孩子,恰巧熟人知道另一个乡有户人家不能生,就牵线搭桥将孙回送了过去。
    孙回将下巴搁在杯沿上,热气熏得双眼水润润的,她在向江兵证明这不是眼泪。
    “我那时候可皮了,是老大,游泳最厉害,还专门带着小朋友爬树偷果子。”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直到七岁那年养母意外怀孕,中年得子让二老乐坏了,过了一阵就商量着把孙回送回去,乡下地方养不起多余的孩子。
    孙回八岁那年告别只念了一年的乡下小学,被养母送回了孙家,孙父和孙母死活不肯要她,还是扎着麻花辫的孙招娣开口:“这是我亲妹妹,多个女儿养老不好吗,你们不要我要!”
    于是孙回被留了下来,孙招娣改名孙迪,从此以后孙家再也不需要招来弟弟了。
    孙回趴在桌上,咂巴着嘴说:“我妈不是不记得我几月份生的,她只是懒得去理,我是亲生女儿,她当然知道我几月份生的。”
    但具体的日期,孙母真的不记得了。孙回看向一声不吭的江兵,问道:“你知道我生日吗?”
    江兵顿了顿,见她睁着水润润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他,他不由自主道:“九月!”
    孙回眼睛一亮,立刻坐直了,“你怎么知道!”
    江兵一笑,“你忘记那天你上网吧,登记身份证的时候我在那里?”
    孙回笑了笑,心情豁然开朗,这一刻至少还有人记得她的生日。
    一帘之隔的地方摆着一张简陋的木板床,被吵醒的何洲侧躺在上头,透过帘子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小身影,叽叽喳喳的话语终于停了下来,他重新阖上眼睛,却难以再次睡着。
    耳洞竖起,听着外头的动静,孙回似乎有些累了,趴在桌上打鼾,江兵低声问她:“我送你回去吧,想好去哪里了吗?”
    孙回迷迷糊糊呢喃:“睡你这里好不好……”
    江兵没有应声,何洲睁开眼,似乎看见一个胳膊的轮廓举了起来,停在了小身影上头,顿了顿又重新放下,就这样坐到了一边。
    这一晚何洲没有睡好,他不敢翻身,怕惊动了外头的孙回,白炽灯一直亮着,他偶尔睁开眼看向帘子,辨出小身影还在,他又安心的继续睡,反反复复直到天明,邻居养的公鸡开始啼叫,江兵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惊了一下后立刻接起,何洲只能看见他走了出去,阖上门之前听他道:“谭总……”
    ☆、第 9 章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君你肿么了,收藏君你移情别恋见异思迁了嘛,收藏君你快给奴家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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