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弦从香萼口里得知这个消息,顿时惊诧不已。昨天夜里,霍方明明是送凤盏出城逃命的,汽车为何会突然掉入江中呢?这不是太诡异了么?况且,既然凤盏已经死了,那么霍方又在哪儿?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难不成霍方费了如此功夫将凤盏救出,就是为了杀人灭口?可是,汽车又如何会突然失控呢?
    霍府果真是正值多事之秋,前日老爷方才驾鹤西去,今日大少奶奶又坠河而死,连带霍管家一并失踪。一时之间,府里到处人心惶惶。
    凤盏因是代罪之身,霍氏宗祠已经将其除名,尸身也不得领回安葬。而姜韶琨被抓以后,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不仅交代了当初是受妹妹蛊惑,意图绑架二姨太张氏,而且还交代了手下如何莽撞,致使霍老爷死亡的事实。姜氏一族心中有愧,亦没有领回出嫁女儿的尸身。凤盏的后事,最终是由她的丈夫霍裔凡出面安葬、请僧人超度的。
    日暮,素弦和咏荷在灵堂戴孝守灵,裔凡方才从外面回来,一脸肃然,沉声道:“素弦,跟我来一下。”刚刚处理完凤盏的后事,他脸色万分的严峻,她眼神不安地闪了一下,忐忑地跟着去了。一路沉默走着,沉重的气氛似乎预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回了东院的书房,裔凡便命香萼关了门,不许任何人打扰。素弦见他这般严肃,试探着问:“裔凡,大姐的事……”
    她的话却如同突然触及了导火线,他憋闷在胸的火气突然剧烈上涌,厉声质问:“你说,凤盏究竟是怎么死的?整件事情,是不是与你有关?”
    素弦当即一怔,“和我有关?”
    裔凡脸上愈发的扭曲,怒不可遏地抓住她的肩膀,她身体猛地向后一掣,抵在书桌上剧烈一颤,他凌厉如刀的目光紧盯着她:“我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心思阴险的女人。你还是不承认是么?好,我说给你听。昨晚被打伤的洪旺已经说了,凤盏是被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子救走的,这府里除了你的丫鬟青苹,还有那个女子,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从府里救人出去?我早就看出她并非等闲女子,只是一直没有揭穿,你真的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她被这一通话震得浑身一颤,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然而他逼视着她,她恍惚觉得自己如果不说话,下一秒就要被他的目光全部吞噬似的,她只能尽量地舒缓气息,“可是……我没有害死她,真的没有……”
    “那么,你是承认了?”他愈发激动,“她百般害你,你还要救她走,这不是暗藏阴谋,是什么?警方说,汽车的刹车系统是事先被人动过手脚,才会失控冲入江中的!”
    他话中冷漠,一字一句都像是无情的质问,她觉得自己就是他早就认定的罪人,她只能拼命地解释:“我真的没有那么做,裔凡……她被关在牢里,自然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他突然罕有地冷笑了一下,大声唤道:“香萼!”
    香萼怯生生地推门进来,方才已在外面听到屋内的争吵,这会儿更是如履薄冰,只听大少爷厉声问道:“昨天深夜零时以后,二太太是否一直都在房内,你说!”
    香萼小心地瞟了素弦一眼,见她神情凄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大少爷,您昨夜回房来看二奶奶,她……确实出去了一阵。”她并非不想为素弦隐瞒,然而,裔凡已经了解了一切,她说什么都是无用。
    他冷冰冰地扫了一眼满面苍凉的素弦,又唤小厮道:“青苹抓到了么?带她进来!”
    小厮垂首回道:“大少爷,青苹已经不见了。方才小的去她房里看,行李已然收拾一空。”
    素弦这才愕然回头:“什么?”
    她万万不敢相信,青苹竟然逃跑了?如此说来,霍方所驾驶的汽车,是她动的手脚了?她猛然回想起来,商会改选那天,张晋元说过的话犹在耳边:“我告诉你,霍方不可信任,与其玩火自焚,倒不如斩草除根!”
    如此说来,青苹竟是背着自己,遵照张晋元的指示,选择了如此巧妙的机会,将她一直憎恨的姜凤盏,连同目标霍方,一并害死了!
    霍方现在生死未卜,可他一旦死里逃生,一定会认为是自己要害他性命,若是回来报复,自己必然难逃一劫。
    想到这里,她就如失了魂魄般的,怔怔地站在那里。在这种情况下,她再解释什么,也是无济于事。
    “你走吧。”就在这无比沉重的静默之中,他突然开了口:“我的身边,容不下你这般心狠手毒的女人。香萼,拿笔墨来。”
    香萼惊得瞪大了眼睛,慌忙劝道:“大少爷,请您三思啊!这件事不一定是二奶奶做的啊!您是最了解二奶奶的,她不是这样的人,那辆车,明明是霍管家开走的,他不是还没找到么?”
    裔凡冷冷直视着素弦,“这个中原因,便只有她才清楚了。”
    她的眸光慢慢地转向他,在这样的时刻,她突然发现自己对于这个男人,仍然怀有不可割舍的眷恋情愫,她抱着一丝浅薄的希望:“裔凡,我不能说我是无辜的,可是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叫青苹去做过那件事。”她见他目光决然,并无一丝动摇之意,突然激动起来,迎着他的目光:“就算她死得并不正常,也是老天的报应,是老天对我的补偿!你也许还不知道,那日在听雨阁,她设局给我和裔风下了合欢散,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不需要被什么人当场撞见,我就只能羞愤而死!她这般阴毒,就算死了,也是死有余辜!”她一口气说完这一串话来,突然间头脑似被震了一记,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不可自持,她眼里的锐意慢慢消褪,只剩下漫漫的悲哀。
    他却不曾心软,冷冷道:“即便如此,你这么做,已经颠覆了在我心中的形象。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判断。”他漠然地看着她:“素弦,我不会再相信你,更不会再姑息你了。”
    他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她也恍然间意识到了,无论先前霍裔风怎么怀疑她、质问她,他都无条件地信任着她、包容着她,然而这一次,他是真的看清她了,也是真的心凉了。她明白自己再说下去,便是自取其辱,因为,她本来就不是无辜的,他说她“心狠手毒”,其实并不冤枉。
    她愣愣地看着他,龙飞凤舞地写下那一纸休书——“从此男婚女嫁,再无瓜葛”,这样的字眼仿若一把无比尖锐的利刃,毫不留情地戳进她的心尖,直到,割裂得血肉模糊。
    第一百零八章 数点残红,天涯犹叹(四)
    门突然开了,竟是家庸冲了进来,小脸憋得通红,抱着素弦哭道:“二娘,家庸不要你走……”
    她本来已经很认命了,这一瞬却仿佛被什么猛烈刺激了一下,身子僵直地站着,泪水却肆意地淌落下来。
    裔凡神情异常严肃:“香萼,带家庸回房去!”
    家庸立时死死地抱住素弦:“二娘要走,我就跟二娘一块走!”小大人似的,牵起她的手,“二娘不哭,二娘我们走!”
    她这一刻才体会到什么是撕心裂肺的痛,心上在淌血,视线已经模糊不清,她缓缓地蹲下身去,泪眼朦胧地,对他微笑着,柔声哄着他:“家庸乖,跟二娘回房去,好不好?”
    家庸努力地点点头:“嗯!”
    她拉着他,从书房出去了。
    夜幕沉降,肃穆的灵堂里,霍氏两兄弟还在灵前守灵,咏荷因是白天忙碌得紧,听从大哥的吩咐回房去了。
    那幅乌木框的遗像上,霍彦辰目光迥然,笑意慈祥,裔风一直静静地凝视着,神情却慢慢变得复杂,“大哥,你说可不可笑,我一直以自己身为霍氏的子孙而骄傲。可是到头来,我却被突然告知,原来自己是个外人。而我们的爹,也早已看出我并非他的血脉,可他还是隐瞒了我一辈子。”
    裔凡并不惊讶,他早已从父亲那里得知了这件事。二弟突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一时间一定难以接受。
    “你应该可以感受得到,爹一直都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他养育你,栽培你,他希望你能出人投地,他希望你能延续霍家的家业。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是真心待你的。”裔凡道。
    裔风木然地望着父亲的灵位:“我人生的这二十多年,经历了不少事情,可是没有哪件事像这件事一样,无论我怎样去想,始终难以接受。”默然片刻,他转头望向裔凡:“大哥,爹直到临终,都不肯闭眼,他一直有个夙愿,他想见你的亲生母亲,对吗?好在,他们终于可以在天堂相遇了。”
    裔凡沉默了一瞬,“我娘她,尚在人世。”
    裔风一怔,“什么?”
    裔凡沉重道:“当年行刑的时候,爹救了她,然后她就走了,经年杳无音讯。直到前不久,我才见到她。她已出家为尼,四方游历。只是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得知爹去世的消息。”
    裔风道:“你该去找她,让她见爹最后一面。”
    “她不会来的。”裔凡缓缓摇了摇头,“我了解我娘,她只会在爹入葬以后,悄悄地到他墓前缅怀。她早就看透了人生种种,关于情之真谛,她的理解要比我们普通人高深得多。”
    这时有脚步轻轻走来,裔凡回头一望,却是素弦。她梳理好了发髻,穿戴得十分整齐,似乎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裔凡,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裔风尚不明就里,见他二人之间氛围奇怪,便起身道:“我先回房去了。”
    素弦跨过高高的门槛,在他身边的蒲团跪下,给霍彦辰的灵位上了炷香,默默地磕了三个头。她掏出那只紫缎锦盒,交到裔凡手里:“这是我们从山中木屋回来以后,爹交给我的。他叫我不要打开,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
    裔凡怔了一下,拿起那只盒子,轻轻地在底部旋转了几下,底部薄薄的一层忽然卷起,露出黑色灯芯绒的底座,里面嵌着一把莲花形尾部的奇特钥匙。
    素弦不禁愕然,原来这盒子之所以比一般首饰盒厚,玄机竟然就在于此,它的开口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是从中间打开,而是从底部掀开的!
    他拿起那把钥匙在手心掂了掂,“这是书房密室的钥匙。”
    想不到,霍彦辰的考虑竟如此周密,即便霍方果真得偿所愿地打开了这只盒子,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苦苦寻找的密室钥匙,就嵌在盒子的底部!
    裔凡再次从中间打开了盒盖,那只碧绿的翡翠扳指应声滚落,他迅速地将它拾起:“这是爹的扳指。”
    他沉思的一瞬,素弦突然郑重地看着他:“裔凡,谢谢你。”
    他微微愕然:“你谢我什么?”
    她勉强微笑了一下,眼里却还是掩饰不住的哀伤:“你是在救我,不是么?如果让太太知道,我与凤盏的死有干系,我还能全身而退么?所以,与其说你休了我,不如说是救了我。”她佯装着一副轻松的样子,起了身道:“物归原主,我走了。”
    她转过身去,他突然也站起来,略有迟疑,还是开口问道:“你……这个时候走么?”
    她站定了片刻,却没有回头:“嗯。到了明天,家庸又该哭闹了。”她用力闭了闭眼,努力将那股眼泪倒流回去,转身对他道:“家庸在你身边,我很放心。”
    这一句话,却是抛开了所有伪装,发自肺腑要对他说的一句。
    她向前走了几步,他心里一紧,突然追过去拽住她:“你要回张晋元哪儿么?”他虽然不曾亲眼所见,但还是有强烈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个男人对于素弦,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她只是道:“放心吧。”她没有笑,也没有一点伤感的样子,似乎在等待他松开抓住自己的手,他想再说什么,却没再开口,她转过身去的同时他就把手松开,然后她走了,脚步越走越快,她心里的希望也掉得越快。
    她隐隐有那么一种期待,他不是对她毫无感情的,不是么?她在心里小小地奢望着,也许,他还记起她些许的好,能突然叫住自己,从此以后,无论怎样,她都不会再让他失望了,她会好好爱他,爱家庸,这样还不行么?
    但是,她只是那么一路走着,苍茫月色下,肃穆的宅门深深,不适合谁来被谁挽留。
    他久久地伫立在那里,直到她踽踽独行的身影隐没在茫茫的黑夜之中。良久,他返身回了灵堂。
    裔风匆匆赶来,“大哥,香萼跟我说,你要休了素弦?”
    “她已经走了。”裔凡继续跪在灵前,面无表情地道。
    裔风默默地跪在他身旁,“大哥,你是怀疑,大嫂的死——”
    话只说了一半,便被裔凡打断:“不要说了。”
    裔风怔了一下,突然提高了话音:“你不是说,你会无条件地信任她么?无论谁有质疑,你都不会听信,你会永远包容她,爱护她,你赶走了她,不会后悔么?”
    “我是很信任她。”裔凡道,“但是,我更信任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心。”沉默了一刻,他摊开掌心的钥匙,对二弟道:“找个恰当时间,我们可以去打开密室了。”
    裔风望了望那把造型奇特的钥匙,“爹把这钥匙给了素弦,他还是希望,你们可以一直在一起的。”
    裔凡眼里的光忽然黯淡下去,却并未接话,只道:“我看,还是等爹出殡以后吧。”
    霍彦辰入葬以后,一日晚间,裔凡和裔风进入书房,扳动了书架上《周易》的机关,打开了密道的铁门。墙壁上安有莲花造型的灯盏,用火把点燃以后,整个暗道灯火通明。穿过暗道,便到了一间六边形的储藏室,其余的五个边上,每一面墙壁上都绘有栩栩如生的彩绘佛像,样貌神韵或喜或威、或笑或怒,各有不同。但是,与去年所见不同,整个室内空无一物,地上隐有放置箱体所留下的尘土痕迹。
    裔风这时才从通道过来,见了眼前的情景,便道:“大哥,我方才查看门锁,发现有被人撬过的痕迹。难不成,这里已被盗贼光顾过了?”又思忖了片刻,“却也说不通,沉重的木箱,总不可能不留痕迹地被运出去。”
    裔凡凝视了一瞬墙上的佛像,道:“二弟,你可记得,爹临终前,对我们嘱咐了什么?”
    裔风回想了一下,“爹说过,面对神圣,要我们一定谦卑。如果‘神圣’指的是这五幅佛像,‘谦卑’,是什么意思?”
    裔凡想了想,道:“人们谦卑的时候,都要降低姿态,伏身以示敬畏。我们在佛像下面找找。”
    二人在佛像莲花座的地方细细观察了一番,却并未有发现什么机关。裔风仔细敲了敲墙壁,突然发现与来时通道组成三角形的两面墙壁后,似乎是空的。
    裔凡道:“我听爹说起过,这间密室之所以是六边形的,是因为它其余两面也是延伸的通道,分别通往不同的地方。想来爹是未雨绸缪,将箱子移入了其他的通道内。我们只需打开这两面墙便可。再仔细找找吧。”
    二人用强光灯和放大镜仔细检查莲花座的地方,这才发现,在莲花座一片勾勒莲花瓣的彩线上,似乎隐现微不可察的缝隙,隐匿在浓重的油彩之中,实在很难被人发现。裔风拿了薄铁片、匕首、撬棒等工具,小心翼翼地插入缝隙,将墙体上的整片莲瓣撬开,内部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块莲花形状的精密凹槽。
    裔凡想起这凹槽的形状,与母亲留给自己的那枚青玉莲花佩刚好吻合,正欲回房去取,裔风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同样的青玉莲花佩来,道:“看来,爹给我的这样东西,便是开启密道的钥匙。”
    裔凡回想起父亲说过,这两枚青玉莲花佩其实是一对,一枚在他的生母曾浣菽手里,另一枚则在父亲手里。父亲把这枚玉佩传给了裔风,可以想见,他虽然早就知道裔风不是他的儿子,可他自始至终是真心待他的。想到这里,心中一暖。
    莲花佩严丝合缝地镶入了凹槽之中,背后有一块奇怪的凸起,先前不知何用,原来这就是旋钮。裔风轻轻旋动,整道墙由下自上缓缓移动,不久,一条同样的黑暗密道展现在二人眼前。
    第一百零九章 苍山斜阳外,不负黄花约(一)
    “根据这里的气味来看,应该前不久刚打开过。”裔风举着火把,将墙壁上的油灯一一点上,十来只红漆木箱沿着墙壁整齐地摆放着。打开木箱,各式各样珍贵的古董文物分类保存完好,皆是光亮如新。其中,收藏有各式白瓷、青瓷、珐琅、景泰蓝器物,各式香炉、玉壶,一只箱子里整齐地收藏着各种折扇、纨扇、檀香扇、泥金扇,另一箱是收藏的各种鼻烟壶,有玛瑙、水晶、翡翠等等不同材质。最后一只大箱里,陈放着一尊青铜大鼎,半球腹,兽蹄形足,口沿饰环带状的重环纹,腹部刻有密密麻麻的篆字铭文。
    裔风不禁惊诧:“原来这就是传说中赫赫有名的‘雷公鼎’。”
    “是啊,这些便是咱们霍家祖上传承下来的国宝。”裔凡道,“而这一件,便是最为珍贵、也最具考古价值的‘雷公鼎’,相传是从西周晚期传下来的。”
    “大哥,你看。”裔风在箱子底部找到了一只扁状的烫金套盒,里面存有一块题字的旧丝帕。
    “泪竹痕尚鲜,佩兰香已老。流水去茫茫,碧波忆湘潇。银釭斜照下,音尘如梦绝。”下面的落款是:“菱歌”。
    裔风沉吟了半晌,“‘菱歌’是什么人呢?大哥,是你生母的小名么?”
    裔凡脸色忽然严肃起来,说道:“我听人说,当年爹的少福晋,闺名就叫菱歌。她嫁到府里来两年不到,就突然暴毙而亡,死因不详。”
    裔风思忖片刻,“那么,由此诗看来,少福晋当年的心境这般悲凉,究竟是为了什么人呢?若是为了爹,却又有哪些地方说不通,倒像是在怀念什么故去之人。”
    “过去的都过去了,再纠结只是徒增烦恼。”裔凡收回了丝帕,将它完好地放回盒内。正欲弯身放回原处,突然发现箱底有一只金箔的大信封,里面有一册关于所藏文物的记载详册,约有拇指长的厚度,每一页都是隽秀整齐的蝇头小楷,是霍彦辰一生整理下来的心血。另外有一封信,则是霍彦辰留下的遗嘱。
    裔凡缓缓读完那封信,原来父亲的遗愿,并非与巨额遗产的分配有关,而是希望他们两兄弟携手同心,将国宝文物世世代代地完好地保存下去。
    裔风轻叹了一声,“原来,爹的用心,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宏大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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