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缓缓的点了点头,随即对赵秉钧和杨度说道:“你们现在趁着早时去一趟庆亲王府,把前天我交代的事情给办好了,你们两个都去,说话客气一些,别弄得我恩将仇报似的。”
    杨度和赵秉钧齐齐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开了大书房。
    这时,张一鏖才将文件按照已经排好的秩序放在袁世凯面前的书案上,不过却又额外的拿起原本压在最下面的一份文件,递到袁世凯面前。
    第45章,北京复电
    袁世凯微微有些疑惑,他从没见过张一鏖有这样的习惯,于是下意识看了一眼文件封套,却是电文专用的牛皮纸封套,随即问道:“这是哪里送来的电文?”
    张一鏖回答道:“冬月二日直隶滦州发生起义事件,驻唐山二十镇总镇随事件汇报一同发来的另一份电文,当时在下没有立刻呈递上来,是因为这份电文是私人信件,因此没有混在公文中一同送来。”
    袁世凯更加疑惑了起来,一边打开封套一边喃喃自语似的说道:“私人信件?滦州那边还会有谁发来私人信件?”
    当他看到电文首行称谓时,不禁连眉头都皱聚在一起。只见电文首行称谓使用的是信函格式,写着“叔父大人膝下敬禀者”,“叔父”自然是对他的称呼,“膝下”则是代意晚辈向长辈行跪拜礼的意思。只是他怎么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还有一个在滦州的晚辈亲戚!
    他没有去看电文的内容,而是抬眼盯着张一鏖,按理说张一鏖是一个经验老道的幕僚,对于那些莫名其妙之人发来电文妄图攀附权贵,对方应该是能一眼看破的才是。
    “公绂,这是怎么回事?”
    “大人请挪目往下看,落款处自有分晓。”张一鏖不慌不忙的说道。
    袁世凯随即跳过电文正文,仔细看了一眼落款的地方,若不是看的仔细,还真把这落款当作是正文的一部分了,哪里会有人发电报时用这么复杂的落款?他耐着性子一字一字的看完落款,“高祖袁讳耀东之玄孙曾祖袁讳重三之曾孙父祖袁讳保恪之孙父袁讳世勋之子袁克礼季名肃谨禀”,这简直就是一个家系传承的名谱!
    不过,从高祖到曾祖再到祖父这三代人,名字都是有据可依的,直至于父亲袁世勋时才觉得很是眼生,更别提什么袁克礼又名袁肃,根本是闻所未闻。唯一觉得可信之处,那就是每代人的字牌丝毫无差。
    “你既能给我过目,必然是有其中道理。我袁氏一族人丁旺盛,同族同宗之人不在少数,但观此子之出生,理应不是偏远的亲戚,可我一点也没有印象。像这种电文何必还要拿给我来过目,由你代去一封回执打发了就算了。”袁世凯沉声说道,随即就将电文丢在桌案一旁。
    “大人,一开始在下也认为这封电文只是宵小之徒的装蒜,不过在下仔细思索了一阵,觉得这件事颇有蹊跷,应当小心一些处理才是。电文是随二十镇总镇的汇报文件一同发来,据二十镇潘统制的介绍,这位袁克礼是陆军预备大学堂派驻二十镇的见习军官,滦州起义之前其还曾遭到革命党的暗杀,不仅如此,就连通永镇总兵王怀庆还特意提及他在乱兵之中救下宫保大人的侄子。”张一鏖加重语气说道。
    “竟有此事?”袁世凯不是愚蠢之人,他当然立刻听明白张一鏖所说的蹊跷之处。
    “大人试想,若仅仅只是一个街头行骗的宵小,岂能使得革命党劳师动众要去刺杀?又岂能让潘统制、王总兵如此将这件事记挂在心上?当然,假若这袁克礼当真只是奸佞欺诈之徒,那这件事的影响也会十分严重,不仅有辱宫保大人的尊誉,也使得潘统制、王总兵以及滦州大小官员蒙羞。”张一鏖郑重其事的说道。
    “你可有调查过此人背景?确切是何出身?”袁世凯如今正处在风头浪尖之上他,最担心的莫过于有人在这个不恰当的时候做出不恰当的事情来,听完张一鏖的话之后,他的脸色瞬间严厉起来。
    尽管看上去只是区区一件小事,但他能够熬到今时今日,全靠的是步步为营、小心翼翼,深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道理。
    “正是,在下昨天特意去了一封电报到保定陆军预备大学堂,让学堂那边把袁克礼的学籍档案调出来彻查了一番,还找到与其熟络的同窗、教员询问。此人祖籍河南淮阳,父亲确实名叫袁世勋,原本家上还有几分田产,不过八年前袁世勋因病逝世,家道由此中落,没过几个月,其母也因积劳成疾而撒手人寰。”张一鏖立刻说道。
    “淮阳?与项城并不远,我少年时还曾多次去过那里。”袁世凯若有所思的说道。
    “确实相隔不远,项城袁氏几代兴旺,有旁支迁徙他处并不足奇。”张一鏖说道。
    “可还有其他的查证?”袁世凯又问道。
    “据说,父母双亡之后,袁克礼为躲避积债,变卖所剩无几的家产外出游学,先后在勤成学堂和莲池书院入学,生活基本上靠同窗和教员资助,他的学名袁肃正是莲池书院顾正明顾文鹭先生亲赐。再后来他因为生活实在难以为继,只能从书院辍学,进了陆军第一中学堂,后成绩优异而升入陆军军官学堂。”张一鏖补充的说道。
    陆军军官学堂正是现在的陆军预备大学堂,因为之前几经更换直辖的部门,有时是练兵处,有时又是陆军部,所以学堂名称也跟着频繁变动。不过如今只要提到陆军军官学堂,不是指保定陆军军官学堂,就是指陆军预备大学堂。
    听完张一鏖的介绍,袁世凯反而对这个莫名其妙的“侄子”有几分好感。且先不管其品性如何,只说在家道中落之后的八年时间里,一个少年没有向本族亲戚寻求帮助,独自一人外出闯荡,并且还不是毫无志气的浪迹江湖,而是选择读书求学。即便到最后实在无以维持生计,最终也是进入军事学堂。如今还能凭借一己之力升任军官,当真是难能可贵。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对比起自己膝下的十数儿女,若自己这个时候突然失势了,这些儿女当中能有多少人可以像袁克礼那样有坚韧不拔的毅力呢?
    张一鏖等了一会儿,见袁世凯一脸沉思,他只好又接着说道:“在下昨日收到保定复电之后,还特意去翻查了一下宫保大人的族谱。据族谱记载,宫保大人的族从祖父敬有公直至晚年都未曾迁出故里,另外族谱上还记录敬有公有嫡子三人、庶子二人,不过不知什么原因,族谱上只留有嫡长子和嫡次子的名字,嫡幼子和庶子的名字却没有。”
    袁世凯沉吟了一声,缓缓的说道:“我项城袁氏族谱只有嗣父在时稍微修编过一次,毕竟隔了两代人,多多少少会有考证不及的地方。”
    张一鏖缓缓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在下正是因为顾虑到这一点,无论以对方在滦州的影响,又或者是他自身的家世背景,这位袁克礼多多少少与宫保大人是有关联的,因此才需要慎重处理。”
    袁世凯同样点了点头,不过之前凝重的脸色渐渐释然开来,他很清楚张一鏖既然能把事情调查的这么清楚,又特意选在今天告诉自己,显然对方早已经有了应对之策。随即,他不动声色的问道:“既有此事,公绂认为当如何处置?”
    张一鏖平静的回答道:“依在下愚见,此事宜化小不宜闹大。既然滦州那边已经有人相信袁克礼是宫保大人的侄子,尽管尚且无从定论,但多少是有据可依,索性宫保大人就认了这个族从之侄,省的让滦州那边的人下不了台。”
    袁世凯面无表情,默然不语。
    张一鏖换了换气,继而又往下说道:“当然,袁克礼以区区下级军官的身份引得滦州一带又是风又是雨,哪怕现在并没有惹出什么大麻烦,可就怕宫保大人认了叔侄关系之后,难保这年轻人不会得意忘形。为保后顾无忧,宫保大人大可再令陆军预备大学堂那边去一封电报,将袁克礼召回保定继续完成学业。到时候无论此子是何德行,宫保大人都能进退有度。”
    袁世凯脸上渐渐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他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此法甚妙,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好了。”
    张一鏖不慌不忙的又从桌案上的文件堆里取出另外一份牛皮纸封套文件,好整以暇的说道:“回大人,在下昨日晚上已经拟好了两份电文,一份是宫保大人答复袁克礼的私函,另外一份是带陆军预备大学堂所拟的公函。请大人先过目。”
    袁世凯没有去接文件,脸上的笑容更加高兴起来,他赞叹的说道:“公绂啊公绂,若没有你帮我料理这些文案,老头子我该怎么办呐。行了,你直接发出去就是。”
    【多谢各位读者大大的支持,我一定会重振心态,把后面写好!】
    第46章,滦州谘议
    转眼间西历已经到了一九一二年一月,大清国的天下终于还是快走到头了。
    孙中山在南京宣誓就职临时大总统,五千年来中国第一个民主政权就这样揭开面纱,欣欣向荣的登上了历史舞台。
    无论是中国人还是洋人,无论是汉人还是满人,大家的目光随着孙中山的誓词而从武汉转向了南京。武汉还是老样子,做为武昌起义最后一战“阳夏保卫战”失利之后,革命军已经再没有反击的势头,而占据武昌和汉阳的北洋军一个个彷佛都短暂失忆了,忘记了自己原本使命似的,仅仅隔着长江与革命党对峙,偶尔炮兵还会零星的向汉口轰炸一番。
    青年学生们依然热衷于革命,巴不得革命烈火能一举烧到北京,将迂腐的满清王朝烧成灰烬;而老百姓们整日只能战战兢兢,在心里叨念着这动乱的时局快点过去。
    那些已经宣布独立的各省,隐隐约约之间已经展开内部的明争暗斗,立宪派、革命党、旧官僚阶级等等,各个势力互相攻讦,为了政治权力而分毫不让的争执。这些人就在翘首以盼,等着大厦倾覆之后的中国格局重新洗牌。
    对于袁肃而言,他并不是不关心国内大局势的变化,只是自己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就像是历史浩瀚汪洋之中的一粒啥子,以眼下的情况根本没有能力去干涉洪流的前进,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先好好的活下去。
    滦州在这段时间里总算有了一些变化,七十九标三个营的编制总算确定下来,之前起义动乱的阴影也从城中渐渐消散,城内城外的老百姓们正在努力恢复正常生活。
    自从前天袁肃拜访过张举人之后,他已经意识到军民x联防计划可以开始着手实施了。在过去的两天时间里,他曾多次去州府衙门与王磷同商议此事,王磷同在得知张举人会支持这个计划之后,顿时感到信心十足,愈发卖力的为这个计划出谋划策。
    只是袁肃现在需要的不是王磷同的谋策,而是希望王磷同能提供一些更实质的帮助,比如为民兵训练营提供场所,再比如提前到各村镇做思想动员工作,同时也要快些为军民x联防冠上官方化的头衔等等。
    在王磷同而言,只要不是让自己掏钱那事情就容易办得多。短短两天之间,他利用自己一州首长的权力,很快将南郊古城区划出了一片土地交给袁肃来开办训练营,同时还征调城内的青壮组成民工队,任凭袁肃调去修筑营盘。
    袁肃去实地考察过王磷同划出来的这片土地,居然正是起义发生那天,他率领警卫队设伏阻击起义军的地方。不过想来也是,南城郊这边是冗旧多年的古城区,从古城墙向北是一大片已经废弃的居民区,这里房屋跟城墙一样残破不堪,基本上没有人会在意这片区域。
    因此,像王磷同这样胆小怕事的官僚不必费多少心思就能拿下这片土地。
    不过袁肃还是挺满意的,虽然这里没有一栋完整的房子,可好在地方大,而且交通方便又接近城区,只要稍微整顿一下就能开辟出一座稍具规模的军营。
    袁肃暂时没有去调动那支民工队,毕竟现在还没能拉拢那些大户人家,纵然有王磷同出面不必支付工钱,但伙食、住宿等基本条件总是要承担下来的,如今政府的威信大不如前,徭役之类的情况已经由不得官服来做主了。除非他拿着枪杆子去威逼恐吓,可这样一来自己在滦州的人心必然大打折扣,与自己的初衷完全相悖。
    反正这件事并不急一时,只要等到张举人出面发起号召,到时候修建一座军营只不过是顺手带过的小事情而已。
    王磷同解决了场地问题之后,又花了一些功夫制造一系列官办手续,将民兵训练营归纳为滦州官办团练,甚至还颇有心思的将团练主事人填写为自己的名字。他自然不在乎袁肃为什么热衷于兴办民防,或许是因为安山镇劫案的压力,又或许是真心想做一番实事,但对于自己而言纯粹是为了个人利益。
    既然二十镇是关外的部队,迟早有一天是要调回关外的,等二十镇离去之后,滦州留下来的这支民防队伍自然而然就彻底归自己所有。在这个时代只有手里有兵,自然就会有权,他可不想做一辈子只会看别人脸色小官僚。
    到了一月二日这一天,袁肃再次来到州府衙门与王磷同见面,他向王磷同提出一个新的建议。清政府在一九零八年时迫于国内与国际的压力,而颁布了“预备九年立宪”的谕旨,次年又下令各省自发成立谘议局。
    直隶省内几个较大的州府早已相继完成本地谘议局的组建,只不过之前因为滦州地方太小,因而这件事一直拖延至今都还未落成。索性趁着这次推行军民x联防政策之际,把滦州谘议局也办起来。
    王磷同毕竟是有点门道的人,他立刻听明白了袁肃的意思,假借这次筹建谘议局的事情,利用谘议局议员的位置来引诱地方乡绅赞成军民x联防的计划。这一点确实很有说服力,他也十分相信只要这么办,滦州各地的豪绅肯定会纷纷响应,到时候再加上张举人的号召,赞成军民x联防计划的人肯定会挤破门楣。
    只是对于袁肃一个外省人突然来跟自己谈筹建滦州谘议局的事宜,他心中多多少少都会有所芥蒂。这三年来滦州谘议局之所以迟迟悬而未决,地方政治等级是一部分原因,另外一部分原因则是他根本不希望搞什么“立宪政治”、“民主政治”。
    并不是因为他骨子里迂腐愚忠,而是自己才爬上滦州知州的位置没几年,屁股还没坐热就要把权力分出去,实在不是滋味。曾经知府和省府不止一次提及滦州成立谘议局的事情,他都找了许多既冠冕堂皇又不得罪人的理由谢绝了。
    现在为了军民x联防而专门筹建谘议局,显然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因此在听完袁肃的建议之后,王磷同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推说成立谘议局之事十分繁复。先要一层一层往上报,随后还要一层一层往下批,没有数月时间是很难办成的,再者滦州只是一个小地方,弄不好报上去很有可能批不下来,倒头来凭白无故的浪费时间。
    袁肃原本对这种政治上的事情并不太懂,虽然他以为谘议局做为民意单位根本用不上层层审批那么麻烦,但是毕竟是预备立宪时期,清王朝官僚体系究竟是什么样子,自己可是说不清楚的。不过就在他听到王磷同称滦州是一个小地方,上面不会批准在这里设置谘议局时,心头立刻起了一阵疑虑。
    若是几年前滦州还没有火车站的时候,那自然是不被放在眼里的小地方,可现如今滦州有驻军又有火车站,有银行也有贸易公司,甚至在城外还有一片纺织业和农产品加工业的工厂。像这样五脏六腑俱全的地方,怎么可能是小地方?
    袁肃与王磷同的交往并不久,自己对其的了解也不是很深。他不知道王磷同反对筹建谘议局的目的是什么,但只要是有利于军民x联防计划执行的事情,自己一定会竭尽全力去促成。
    于是他坚持的劝说王磷同,以目前中国局势的发展,不管革命成功与否,也不管清王朝是否能挺过去,谘议局迟早是要在全国范围普及下来的。如今谘议局并没有太多的权力,相反提早筹备起来,还能趁机培养站在自己立场上的议员,否则一旦谘议系统成熟之后,再想利用谘议局站稳政治脚跟,那就太迟了一些。
    不得不说,袁肃这番歪打正着的话一下子说到了王磷同的心坎上。
    谘议局早已经在全国遍地开花,就算滦州还能再拖延一些时日,但到底不可能永远一成不变。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谘议局本来就是本地豪绅参政的捷径,他如果一意孤行反而还会得罪更多的权贵,到那个时候别说不能保证自己的权力地位,只怕这一辈子都别想再翻身。
    一番犹豫之后,王磷同只好答应了这件事,表示自己会尽快着手安排筹备工作。
    袁肃得到王磷同的同意之后,对自己的计划越来越有信心。他很清楚只要筹备谘议局的风声放出去,再适当的跟军民x联防计划扯上关系,军民x联防计划的影响力必然会水涨船高。
    本以为张举人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才能稳定情绪,然后再抽空来城内支持袁肃号召滦州豪绅参加军民x联防计划,没想到就在一月三日这天晌午,张举人便乘坐马车再几名留驻张府的新军士兵护送下,来到七十九标标部大院。
    不过张举人并没有进入标部大院,仅仅是派了人去找袁肃出来。
    袁肃接到通知之后,立刻放下手头上的工作,神色匆匆的出了标部大院。
    第47章,会众豪绅
    张举人没有下马车,只是透过窗户向袁肃说道:“昨日老夫已经派人向城中王夫子、陈员外还有其他镇子上的几位望族三老递了请帖,邀请他们今日正午到听风小筑一聚,你且随老夫同车,我们先去一趟州府衙门,邀上王知州同去听风小筑。”
    袁肃心中顿时一片欣喜,张举人还真是痛快人,才隔了没几天就进城来办正事了,当真让自己省了不少心。他随即说了一些奉承和感激的话,只是考虑到稍后返回时未必与张举人同路,因此并没有搭乘张举人的马车,而是请张举人先行一步,自己取了战马随后赶到。
    二人带着几名随行护卫的士兵来到州府衙门,王磷同整日清闲的很,一听张举人和袁肃到来,很快就亲自赶到府院门口迎接。听完张举人简单的交代,王磷同马上吩咐家仆备车,跟随袁肃和张举人一同前往听风小筑。
    但凡稍有历史的城镇之中,总会有一两家古迹斑斑却又店大业大的著名酒楼,听风小筑正是其中最富盛名的一家,据传酒楼已经经营了快四十余年,早已经是金匾老字号了。
    十数天前发生的起义事件,战火波及了整个滦州城,听风小筑也在所难免的受到波及,原本店家打算歇业一阵重新整顿,等过完年熬过这段混乱时期再行开业。哪里知道昨天接到预约,滦州各地七、八位大人物要来酒楼举办午宴,这些大人物不仅都是听风小筑的老主户,而且随便一个人都是店家不敢得罪的。
    为此,店家连夜高价购进食材张罗,哪怕通宵达旦也不能怠慢了这次午宴。
    袁肃、张举人等一行人来到听风小筑时,只见酒楼所在的街道上站满不少人,一看这些人的打扮就是保镖、枪手之流,但凡寻常老百姓路过,这些人立刻上前阻拦。袁肃看到这一幕场景时,心中忍不住犯嘀咕:这些豪绅要么是摆架子,要么是被匪患吓住了,倒真希望是后者,那样事情就更好办了。
    这些保镖、枪手看见由官军护送的马车走来,自然不敢上前骚扰,任由车驾通过。
    听风小筑是一座五进五出大宅院似建筑,与其说是酒楼,倒不如说是食府。
    门前已经停了许多装饰奢华的马车,档次最低的也有是两匹驾马,由此可见今日的聚餐可谓是滦州首脑会议一般的规格。门廊前等候了三名小厮和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在张举人、袁肃和王磷同各自下马下车后,他们连忙迎上前来。
    “诸位大人都到了吗?”张举人一边迈步跨进门槛,一边向那管家模样的人问道。
    “回张老爷,眼下就只缺小王大人尚且未到,可能是路途过远,有所耽搁了吧。”管家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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