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视线转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一身锦服的严洛双目熠熠的望着我,我重新将视线转回天上:“若说这一切是别人安排下的,或许我还有破绽可寻,可严世子是何等心思缜密之人?我便是存心想要寻些逃脱的机会,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这话并不是要严洛放松对我警惕之心,因为我也并未存着要独自一人脱身的意思,现下不必从前,为了肚子里的小东西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之中的,思及此处,我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自己也未意识到就连一直冷冰冰的目光也变的柔和起来。
    “天下与你孰轻孰重?”
    什么?我有些不解的看向严洛,这个问题让我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严洛难得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我,见我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问题,严洛叹了口气:“适才玉泽便是这般问我的,天下与你,孰轻?孰重?”
    突然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这般想着我便也真的笑了出来,笑了好一会儿我才答道:“自古只闻听君王为了红颜而失却天下,却不闻有人是为了一个女子而去争夺天下,况且这个问题用在你我身上,严世子不觉得十分的不妥当吗?”
    严洛没有再回答我,只是默默的陪我在寒风中伫立了很久,直到将要日落西山我才有些好奇的问道:“不知上次一役,明国与北袁损失了多少兵力?”
    “你很好奇?”严洛不答反问。
    我呵呵笑了两声:“是好奇,不过也就仅仅只是好奇而已,换做我是严世子的话,大抵会选择守军较少,防卫比较薄弱的临水关,青山关这里,毕竟已经失却了先机,严世子做的这个决定很是冒险呢。”
    严洛在我面前最爱做的表情便是苦笑,久而久之我便也习以为常了,看着现下又是一副苦笑表情的严洛我实在不知该不该告诉他,苦笑的表情做多了会显得有些哭笑不得。严洛点了点头:“你大抵还不知道,南元已是名存实亡,临水关的驻军全部换做了大祈的军队,欧阳子偕也已不知所踪,所以玉泽才会问我这个问题,我很清楚自己在赌,倘或在那个人心中你比这天下重要的话我便会胜,可若是在那人心中你及不上这如画江山,在我心中却又比这天下来的重的话,我便是败局已定。”
    “呵,好大的赌注,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和大祈的江山站在天平的两边,称称看是谁比较重一点,可是严世子,我不妨告诉你,只要我在,我便要大祈的江山也在,倘或大祈江山易主,除非是我已死,再无力去守护。你胜的话,无非就是得了江山做了皇帝,可若是我夫君胜的话,便是两者兼得,算起来,你的赌注虽大,回报却着实一般。”我表面上一副平静的样子,内心早已是天人交战。
    我会不会学宇文彩的娘亲我不知,月尘会不会做宇文烈做过的事也是未知,从前我绝不允许自己的生命中有这么多的未知,可如今我却希望这未知一直都是未知。
    江夏郡真的很小,小到这里连一个专职的郡守都没有,而是相对距离较近的武陵郡的郡守管辖着这里,可如今这里对于正在对峙的两军,无论是哪一方都是至关重要。直到到了江夏郡的小城池下我才又见到了那日将我送到军营后便一直消失未见的莫邪,以及比起从前似乎消瘦了很多的苏行云。
    “我要杀了你···我的朵儿,你这个妖孽,你害死了我所有的亲人···”自从看到我苏行云便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嘴里的话说多了便显得有些词不达意。
    我现下的心情也十分的不好,丝毫不客气的转向苏行云走去,莫邪一直负责任的拦在苏行云面前,担心自己一放手苏行云便会将我碎尸万段。我双眉微蹙,声音冷冷的说道:“是谁害死了他们,苏王殿下心中定然十分清楚,他们一个是因你而死,一个是你亲手所杀,苏国之所以会亡也是因为你,身为一国之王,丝毫不知体恤百姓,你以一国之力来复自己的家仇,苏王你真是很了不起。”
    苏行云的父亲的却是死在了战场之上,但苏国向大祈称臣之后,父皇丝毫不曾苛待过苏行云以及苏国的百姓,可苏行云却始终无法明白,一味沉浸在自己失去父亲的痛楚之中,更罔顾因他一人之恨而致使苏国有多少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亏他长了一副聪明的模样。
    不理会苏行云的叫骂声,我兀自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目前为止摆在我面前的是一盘死局,无解或是不可解?大祈失却了九哥,除了六哥之外良将甚少,反观之严洛这边,无论是莫邪还是宇文彩都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将领,我现下更是能体会那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寓意了。好在,好在大祈还有月尘这个军师在,想来也该是势均力敌的局面才对。
    我就好像是一个囚住了大祈大军的枷锁一般,近几日来明国大军不断的向其他几郡发动战事,可大祈的军队却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不敢予以明军太大的还击。不过几日下来,大祈便又将之前夺到手的三郡中的两郡输了出来,明军现在是势头高涨,军心大振,长此以往下去,大祈定会军心涣散,士气低落,再接下去怕是就会不战自乱了。
    心中不知是何感觉,想到月尘就在距离我不远的青山关中心中便一阵安稳,可只要思及现在的局势,心中那不多的安稳便会被浓重的不安感所取代,而就在我这般纠结且有些惶惶不可终日的时间中却等来了另一个消息,莫愁失踪了,伴随着莫愁失踪的另一件大事便是冉笙在苏国的起义军投靠了朝廷。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中也暗暗吁出一口气来,古语说,愿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可这一世之中我所见到能终成眷属的实在是少,便是真的在一起也未必就能相守终老,但愿,莫愁与冉笙能抛开所有的顾忌与心中一直放不下的爱恨情仇,此生再无憾。
    我坐在房中,房外刀剑交击的声音时常会传来,有一次我似乎在睡梦中听到了文弈唤我的声音,我知晓他们定然是想要将我救出去,可往往在刀剑交击一段时间之后便慢慢趋于平静,近几日甚至连刀剑交击的声音都少了,我开始在心中担忧是不是谁又受了伤。
    青山关城池是划分七个郡的界限,靠着大祈的三个郡在青山关以东,而青山关以西的四个郡现下已经全部到了严洛手中,就连青山关的城池也已被明军所占。昨夜严洛告诉我,若想打败大祈势必要除去那个人,我心中明白那个人是月尘。
    此刻我站在青山关足有十五六米高的城门之上,寒风吹的我浑身拟制不住的颤抖,心中既期盼着月尘会来,可只要想到月尘要一个人前来我心中便莫名的惊慌,我心中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月尘面临着的是昔年宇文烈所面临的同一个问题,是我,还是江山。
    尽管我一直在克制着,可是双眼中的泪还是模糊了我的双眼,莫邪和严洛一直伫立在我身边,突然莫邪一把拔出了自己的长剑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我知道,月尘终究是来了。好一会儿我才看清城门下那抹白色的身影正缓步向前走来,似乎只是在闲庭信步而没有面对生与死的抉择一般从容。
    第三百四十四章 彼与岸间即天堑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
    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玁狁孔棘。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等待一个人到来,就像在等待一朵花开,花开有心,花落无声,望着月尘的身影我再也移不开自己的视线,那绝世的风姿,优雅从容一如往昔,丝毫未因眼前险恶的局势而有一丝改变。他的到来似乎只是为了在所有人面前展示一朵花匠如何盛开,花,本不适宜形容男子,可在我心中,月尘是永远不败的花。
    顾不得莫邪的剑会不会划伤我,我扑到青石砖垒砌的城墙上,将大半的身子探出墙外,声音虽哽咽却尽量的在控制着不在月尘面前哭出声来:“月尘···”
    从前每当我这般唤着月尘的名字时,月尘都会浅笑着将我拥进怀中,现下虽不能,可月尘还是给了我一个世间最美的笑,轻声安慰道:“乖,莫怕。”
    我怎能不怕?怎会不怕?这一世从未如此次一般,心中充满了对前路的恐惧不安,似乎只要我稍稍一眨眼,一切都将变的物是人非,且再不是我倚靠着自身的力量能去改变挽回的。深深的望进月尘那双宛如宇宙黑洞一般漆黑的双眸中,再也无力自拔,也不愿自拔。
    若这是地狱,我愿永不超生,若这是黄粱一梦,我愿长醉不醒,即便是不断的沉沦,只要被这双眸子如此凝望,死生又有何妨。
    “南宫太子?”严洛的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月尘对着我加深了一下笑意,双眸看向严洛之时带着的是优雅礼貌的微笑:“太子这一身份已是前尘往事,如今在下只不过是一介布衣而已。”
    严洛迈步到我身边,声音竟然一丝温度:“百闻不如一见,世间大抵也只有南宫公子能在江山在握,天下唾手可得之时,如此潇洒的抛舍而去了,这一点,莫说是本殿,便是天下人也只能望而兴叹。”
    “严世子过奖了,世间或有繁花三千,但在下眼中所能容下的也不过只有在下的妻子一人而已。”月尘说这话时目光又转向了我,那眼神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一般。
    严洛沉默了一下声音才喃喃的响起:“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看来南宫公子与严世子是英雄所见略同呀?”不合时宜又暗含讽刺之意的话语出自一个声音算不得清丽的女声。
    回神的我看向不知何时已经伫立在城门下的宇文彩,一身红的好似如鲜血染就出来的战袍,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刚刚从人间炼狱之中爬出来的厉鬼冤魂。而她的身旁还站着不再一副癫狂之态的苏行云,甚至我还看到了抹身着灰色道袍的人,玉玑子。
    玉玑子面色十分严肃,手中还在握着那柄白色的拂尘,声音掺杂着冷寒的西北风:“妖孽,今日贫道定要取了你的性命,以慰天下因你而逝的亡灵。”
    月尘看向玉玑子,声音竟然带了几分浅浅的笑意:“玉道长此言差异,天道轮回,各安天命,在下所做的也不过只是承天命而行,仅此而已。”
    这是我的夫君,这就是南宫月尘,无论处于何种不利于他的局势之下,他总能做到将局面掌控在自己手中,优雅从容。就在我心中稍稍安了一下之时,才发现之前不知隐遁于何处的明国与北袁大军竟然在眨眼间便出现在了眼中,虽然距离月尘还有一定的距离,可似乎有些过于近了。
    我似乎什么做不了,唯有等待,等待着结局的到来,这是一种最无力的表现,尽管我十分的厌恶这种情况,可我却只能耐着性子等,我不认为这些人之中有谁能是月尘的对手,月尘的武功几乎可是算的上是杀人于无形之中了,只是,既然月尘在我心中是如此的难逢敌手,为何那股浓浓的不安就像是包围着我的寒风,直欲带走我所有的体温。
    “摆阵。”玉玑子挥了挥手中白色的拂尘,语气严峻的说道。
    这时我才发现不知何时月尘周围围着不少身着黑色道袍的道士,在距离月尘不远处还用木头扎了一座足有十多米高的高台,在看到那座高台之时我内心一阵冷寒,那高台似乎无比的诡异。就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莫邪已经拎着我的衣领,使着轻功带着我向前飞去,待脚落地我才发现所落之地正是之前的那处高台,心中的不安又加重了一些。
    莫邪拿起高台围栏上的一条铁链,将我的双手与高台中间极为粗重的一根木杆锁在一起,我一直没有出声,莫邪也沉默着,直到转身离开之时莫邪才说道:“若想少吃些苦头便不要挣扎,此锁链乃是玄铁所铸,除非你双腕断裂,否则是绝无挣脱出来的可能的。”
    我闭了闭眼,尽量声音不那么颤抖的问道:“告诉···我,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莫邪没有回答我,飞身向着月尘所在的地方而去,此刻高台之下,玉玑子,宇文彩与苏行云已经和月尘打成一团,即便莫邪也加入了战局,可月尘应对的却还算轻松,一抹白色的身影游走在刀拎剑雨之中,那些或砍或刺向月尘的武器有如刺在海绵之中一样,均被月尘的招式化去了所有的力道。
    月尘自来是没有武器的,他杀人的武器千奇百种,可以是一片飘飘欲落的花瓣,也可以是棋盘之上的一枚棋子,更甚者只是荷叶浮萍上的一滴晨露,而对于那些他不愿意浪费气力的人,多半会选择用毒,毒,一个杀人于无形,且让人防不胜防的利器。
    在我晃神的这一段时间,底下众人差不多均已挂了彩,而月尘却看上去却还是那般干净整洁,十分符合他好洁净的一贯作风,只是,尽管隔的很远,我却依然发现月尘的脸似乎苍白了不少。
    “哈哈哈···”这个仰天狂笑之人正是玉玑子,我不明白的是他吐出一大口鲜血,将衣襟都染的血红,却为何还能笑的出来。
    月尘语气淡淡的说道:“玉道长比之多年前又精进了不少。”
    玉玑子停住狂笑,双目晶亮的盯着月尘:“太子殿下谬赞了,贫道在修习武艺之上比之师兄弟们自来便是稍逊一些,好在贫道在五行八卦之上也算稍有天分,这个生死阵便是为了诛杀你,贫道足足耗去二十多年的时间,如今总算是得以施展一下了。”
    生死阵?为什么这个名字听起来这般诡异?想到这里我大声对着月尘说道:“月尘,我告诉你,我不管什么生死阵,你只要记住你生我才会生,你死的话我定不会比你多活一天,所以,除非你有万全之策,既能救我出去,且你自身不会有危险,不然现在你就马上离开,你听到没有?”
    月尘抬首看向我,双眸似乎有什么在涌动着,却又好像波澜不惊的样子,我眼前一阵一阵的模糊着,可是月尘的脸我却一直能看的清,因为那张风华绝代的容颜早已刻在了我的心中,即便双眼是模糊的,心却一直都是明亮的。
    “走?真是笑话,一入此阵除非破阵才可安然离开,以太子殿下对五行八卦的造诣自然早就已经找到了破解之法,贫道不妨再重述一遍,太子殿下你是由生门而入,定然是要从死门而出,死门的位置现在正是令夫人所在的高台,你二人之中必然会有一死一生。”玉玑子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似乎这生死阵是他此生最值得骄傲的东西。
    月尘沉默着没有说话,我却全是一震,猛然就明白了严洛那天的那番话,我不顾手腕上的生疼,尽量的将身子向高台围栏处靠近,声嘶力竭的嚷道:“月尘,求求你,不要管我不要管我,我要你活着你知道吗?求求你···”
    月尘是温柔的,却也是决绝的,我深知在他温柔的表象之下藏着一颗多么冷硬的心肠,所以有时很多事表面上是月尘做了让步,实际上却是我一直在妥协着,可是今时今日我只要他活着,我可以死,这一步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退让的。
    月尘没有回答我,或者是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我,因为玉玑子几人又向着月尘所在的方位攻去,玉玑子的拂尘招招致命,宇文彩的乌金鞭子像是一条游走在水中的毒蛇,而莫邪的剑更是凌厉到我看不清的地步,而苏行云却倒在地上爬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脸上满是血迹,而最明显的便是双目下的两条血痕,他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不断喊叫着,摸索着,我这才意识到苏行云瞎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火照之路人漫漫
    生死阵就像是一张网,将月尘网在了网中,而破阵定然要从我所在的位置而破,我不动阵法,不知若是月尘破阵而出的话会对我造成什么害怕,所谓不知者不畏,现下我只知道不能让月尘困死在这张网中,这番轮战下去,月尘即便不处于弱势,怕也难逃力竭而死的结局,要知道周围这三十万大军绝非儿戏。
    “月尘,不要管我···你破阵吧,唯有不受制于人大祈才有胜的希望,月尘···”冷风可谓无孔不入,处在高台之上全身更加冷寒起来,便是我的呼喊都显得如此破碎。
    月尘旋身飞起,一脚将玉玑子踢翻在地,宇文彩的乌金鞭子灵巧的向着月尘的颈项而去,我猛然顿住了喊声,连呼吸都忘记了,好在月尘似乎早就已经料到了宇文彩会出招,侧身一把攥住了那鞭身,使力一转,那鞭子便从宇文彩手中脱手而去。
    稍一得闲,月尘侧首看了我一眼,声音带着一丝云淡风轻的语气:“我曾说过,你若不在,我便拿这天下为你陪葬,你自来心中便是放不下大祈的江山的,所以,即便是为了大祈你也切不可有伤害自己的念头。”
    这句暗含威胁意思的话语是在提醒我吗?提醒我在月尘心中整个天下也是及不上一个我的,我若是敢有自戕以保全月尘的念头的话,他定然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代价便是整个天下,包含着我最在意的大祈江山基业以及心儿,这般霸道的温柔,如斯几人?
    玉玑子又吐出一口血来,嘴角却噙着一抹诡异的笑:“既然你不肯破阵,贫道便帮帮你。”
    说罢又挥着手中的拂尘站了起来,只是这次他的步法却十分奇怪,我并不在阵中,自然是不知处在阵法之中的人将面临的是何种的局面,和之前招招凌厉的攻击不同,此时玉玑子似乎只想躲避,而面对着在旁干扰的莫邪和宇文彩,月尘虽不显得吃力,但表情似乎严肃了很多。
    看着月尘招招致命的攻击着玉玑子,我便知晓月尘担心玉玑子会破阵,想到这里我便声音无比冷硬的怒吼道:“玉玑子你听着,早晚有一天我要荡平玉檀山,血洗你玉檀山一脉,将你的师兄师弟,徒子徒孙,用遍世间酷刑,要你成为玉檀山的千古罪人,你总称呼我妖孽,那我便会让你见识到妖孽的所作所为从不会为人道所阻。”
    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没想到的是玉玑子在听得我的话后果然有一瞬间的失神,虽然时间很短,可我知晓我的话定然能扰乱他的心绪,所以便再接再厉继续道:“你大抵早就听闻了我的恶名了吧?也该知晓,我所创的十大酷刑,无论是剥皮,腰斩,车裂,还是凌迟,缢首,烹煮,都足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把这些刑罚逐一用在你玉檀山所有的弟子身上,我定然会要他们知晓,有时候死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就在我刚停下想要好好喘口气时,一直伫立在城门之上的严洛却纵身向我所在的高台处飞来,这时我才知晓原来严洛的轻功也这么好,我向后退了两步,怒目瞪视着眼前的严洛,我以为严洛是要挟持我,正要开口讥笑他有些多此一举时,他却出其不意的在我胸口点了两下,以为遭到轻薄的我刚要发作,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严洛点完我的哑穴之后便提身向月尘所在的方向而去,我心中又惊又怒却无法开口说一句话,莫邪他们几人的功夫便可谓是极高了的,严洛恐怕更是深藏不露,长此下去月尘是必败无疑的。我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双目一眨不眨的望着高台之下的战场。
    “杀呀···”震颤天地的喊杀声从我身后传来,我有些木然的侧身去看,才发现为首的两名将领是如此的眼熟,尽管我可能压根没看到是谁,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一切只是我潜意识里的认知。
    比起其他几人,严洛果然是更为难缠的,现在我只希望月尘能尽量周旋下去,待到大祈大军靠近的话,莫邪和宇文彩势必不能再在此绊住月尘,到时便只余下玉玑子和严洛,以及已经瞎了的苏行云。想到这里我猛然一惊,尹玉泽呢?为何一直未见尹玉泽?
    我猛然转身看向大祈的军队,看到敌人这样杀气腾腾而来,为何明国的军队倒像是失去了行动能力一般,竟然不去迎战?太不寻常了,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隐隐在动,只是我不愿去相信,甚至不敢去想一想,因为我的无能为力。
    我将视线自军队上从新移回到高台之下时,恰巧便看到严洛的剑刺进了月尘的肩胛处,刺目的血迅速的将月尘素白的衣衫染红,如此刺目,月尘一掌打在莫邪胸口,将莫邪的身子震开足有四五米远的距离,不及回身便伸手握住了已然将他肩胛刺透了的长剑,手腕翻转,剑被折断,严洛的身子也被剑身上的真气震伤,向后跌出去好几米远才稳住身子,勉强没有跌倒。
    我咬紧下唇,却发不出一丝声音,那把玄铁的锁链因我拼命的拉扯,已经将我的手腕磨出了鲜血,嵌进了我的肉中,可我却不觉疼,只是心好像是无法透气一般,憋闷的似乎随时都会死掉。
    月尘丢掉手中的半截残剑,身子晃了几晃,仰首看向我时却给了我一抹浅笑,声音也和从前没什么不同的说道:“信我。”
    我信,我从来都是相信你的,你说与不说我都相信,相信你会保护我,相信你有能力保护我,可是我要怎么接受你为了保护我而让自己受伤?我拼命的点头,希望我的动作可以代我回答,我相信他。
    身后传来更为响亮的喊杀声,心间一颤,我动作缓慢的转身去看,终是看到了我最不愿看到的事,尹玉泽早就派军埋伏在了两旁,为的便是伏击定然会来营救我和月尘的大祈军队,多么周密的计划,将每一件事都料的如此准,即便月尘再三交代不可轻举妄动,可军中若只剩下六哥一人做主的话,他又岂会如此无动于衷?
    我仿佛看到了昔年乌孙的军队一般,我眼睁睁看着那些将士步入了绝无回还的死阵之中,如今我便要再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自己国家的将士再次步上那条绝路,这便是报应吗?报应果真不爽。
    我跌坐在高台上的木板上,如同坐牢的人一般双手握着围栏下的木桩,双眼模糊的望着月尘白色的身影一点点的被血染红,心也一点点的被撕裂,除了无声的哭着,抽泣着,我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耳边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除了呼呼的风声在告诉我自己并不是一个失聪的人之外,无论的那震彻天地的喊杀声,还是兵器交戈发出的刺耳响声我均已听不到,我像是被风化了的石像,只能呆呆的望着月尘。
    严洛的剑虽断了,莫邪的剑却还在手上,月尘提身去阻止要破阵的玉玑子,留下身后好大的空门,莫邪将手中的剑抛给了距离月尘较近,且伤势较轻的严洛,严洛似乎也抓准了时机,那一剑的威力怕是集结了他十成的功力。
    “不要···”伴随着我突然喊出的声音,严洛的剑挑散了月尘的发髻,剑锋虽偏了一下,却还是划伤了月尘的颈项。
    第三百四十六章 愿殇心殇情亦殇
    心口一阵钝痛,喉头一阵腥甜的味道,我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来,不止将我自身的衣衫染红,就连身前的围栏上都是血迹斑斑,体内似乎有一股真气在乱串一般,全身都有些轻微的抽搐起来。月尘曾告诉过我,古书典籍中有记载,雪狐族神主有了身孕之后所有灵力与内力俱被封存于体内,直到孕期结束,产子之后才会恢复。
    可眼下我体内这股真气又是怎么回事?我下意识的伸手抚摸了一下小腹,眼睛中的泪再也无法控制,好在我并未觉得腹痛。勉强聚起所有的心神,我看向站在高台之下,脸上带着浅笑的月尘,那笑为何令我如此不安?
    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在翻涌着的是何情绪?为何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神却带着浓浓的不舍与决绝的诀别之意?月尘,难道连你也要弃我而去?我沉沦进了那双这世间最温柔的眼眸中,呆愣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啊···杀···”
    我回身去看,才发现尹玉泽早已在大祈军队周围布好了阵法,阵法之中大祈将士在奋勇杀敌,可在那之中大祈士兵的尸身早已堆积成山,血流成河,一个个机关都像是催命的灵符,这短短的一段距离却成为了世间最为难行的路。好不容易突围出了一段距离的先头兵刚刚摆脱开身后追逐的明军,却在前行不足百米之中齐齐陷落进了一个早已挖好的大坑之中。
    人的惨叫声,马的嘶鸣声从那坑中传来,我知晓那坑中定然早就埋好了尖锐的毛刺,只等着他们落下来取走这些年轻士兵宝贵的性命。我声音沙哑哽咽的喃喃道:“不要···不要···”
    战场素来是残酷的,而在这种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上,一切更是如此,刀剑交戈,刺耳的声音远不及那刀剑刺入人的体内,划开人的肌肤时发出的闷哼声令人觉得心惊。可似乎尤嫌这些不够,明国的将士迅速向着那大坑靠近,手中的箭矢万箭齐发,直到那坑中静悄悄,再无一丝声音传出。
    我无助的转回身子看向月尘,之前肩胛处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流着血,风扬起他墨黑的发,凌乱破碎,让我无比的心疼,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九哥的悲剧再度在我眼前上演一次?我无限爱怜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就像是在抚摸我已经出生的孩子一般,我低声轻喃道:“宝宝,娘亲对不起你,娘亲不能看着你爹爹死去而无动于衷,原谅娘亲在你和你爹爹之间选择了你爹爹,原谅娘亲在你还未来得及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之前便要···亲手扼杀你,若有来世,娘亲定会好好待你···”
    说完我闭了闭眼,泪水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孩子呀,你知道娘亲又多么的舍不得你吗?可是娘亲真的没有办法,我可怜的孩子呀!不顾体内乱串的真气撞的我五脏六腑生疼,右掌强行聚拢那几股真气,口中的血不断被呛咳出来,沾湿身前的衣襟,风一吹透心凉。
    我睁开双眼看了一眼我聚满了真气的右掌,咬紧下唇将右手附上了自己的小腹,一阵绞痛传来,我终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哭声:“呜呜···呜呜···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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