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住她的下巴,“你配生我的孩子吗?”手移动到她的脸上,玩味的抚摸着,“去处理一下伤口,你如果就这么没了,我找不到好玩的玩具,你的父亲和哥哥……”他笑得意味深长。
    她的身体,却抖得更加厉害。
    心口疼到窒息,那时候他们结婚还没有多长时间,他索要得很厉害,她自己也觉得不太正常,却看到别人说这种男人对女人的“宠爱”,她信以为真,原本那么怕疼的她,忍住所有的不适。
    那天身体不好,可面对他的强要,还是挣扎了几下就投降了。大概是她的血液里有卑贱的因子,他都那么对她了,在看到身上的男人是自己曾心心念念的那个,竟然觉得有可耻的幸福,还勉强自己去配合他。
    他们的交谈不多,她就努力附和他,想着他们的关系总会变好。
    在他身下的时候,肚子已经不舒服了,她推他,却推不开,然后身体仿佛被雷击中,痛得她连叫都叫不出来,冷汗不停的冒出。她能感到,自己下面冒出一股粘稠的液体。
    醒来的时候,已经待在医院了,她流产了,房事剧烈,身体虚弱……她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怀孕了,更没有想过自己得到消息时孩子已经没了。
    眼泪从她脸上不停的滑落,医生劝着她,还年轻,想要孩子总会有的。她想要有人陪着自己,她一个人难受,看到医院白色的墙害怕。
    她打顾长夜的电话,他根本就不远接,就算接通了也是别人接的,总是说他不再。
    她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真没有用,连孩子都保不住。他一定生气了,觉得自己太娇气了,连怀孕了都不清楚,害死了他们之间的孩子。在医院住院的那几天,他一次都没有看过她。晚上做梦的时候,梦到他在骂着自己,说她配当一个母亲吗?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半夜醒来的时候,脸上全是泪水。拿起手机,没有一个来电,没有一条短信。
    她知道他生气了,知道自己很没有用,苦苦祈祷着他能回心转意。
    之后他惮度越来越差,她都一直忍着,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孩子,他们共同的孩子。
    直到有一天他笑着告诉她,他高兴还来不及,她连让他送去医院做流产手术的时间都省了,可真为他着想。
    她的第一个孩子,就那样从她肚子里消失,她连一点感受都没有。
    简凝滑到在地,佣人犹犹豫豫的走过来,拿起药箱为她上药,不发一言,却忍不住叹气。她想自己大概很可怜吧,连佣人都对她叹气,眼神里对她含着悲悯。
    已经忘记了疼痛了,连想要闭上眼睛,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都不可能,自作自受,大概才是她的最终结局,但能不能不要来得这么缓慢,所有的痛全都一起来,让她一次痛得彻底。
    活在未来遥遥无期的黑暗里,她害怕,这里又冷又疼,她怕冷,也怕疼,却偏偏深刻的明白了眼泪再也没有用了。
    婚之初(七)
    简凝这些天一直躺在床上,不言不语,家庭医生来为她检查过,认定她没有问题,只是皮外伤,但临走之后,却让她去看看心理医生,她的情绪不太正常。她轻笑,情绪正常了,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张嫂在门外敲门,她听到了声音也没有搭理,门被敲了许久,她这才叫人进来。
    “简……哦,夫人,楼下有电话找你。”
    简凝点点头,示意知道了。顾长夜在家的时候喊她简小姐喊习惯了,他不再的时候,也多半不与她对话,现在反倒不知道该喊她什么了。
    有她的电话……家里的电话没有几个人知道,也已经好久没有人打电话进来了。如果她告诉别人她现在连手机都没有用,会不会被人咒骂她不配待在地球上?她的脸上浮着一层笑,并不透切,像是硬装在她脸的表面,看上去又奇怪又诡异。
    第一个孩子没了,没有过多久,便有人给她打电话。她当时什么都不懂,别人喊她出去,她便去了。在咖啡厅见面之后,觉得又气又可笑,她是顾长夜的妻子,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对她说三道四了。说她和顾长夜根本就不配,顾长夜也根本就不爱她,不要缠着顾长夜,第一次的时候,她真觉得有人和自己开玩笑,完全不当一回事儿。
    慢慢的,找自己的人越来越多。
    那时她被惹得烦了,亲自去找顾长夜,对他埋怨着现在的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竟然来找她说些有的没了,她后来只记得顾长夜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却愚蠢的认为,顾长夜虽然连解释都没有,是在告诉她,这种事他连解释都没有必要,自己也应该当做没有这回事儿。
    在越来越多女人找上她之后,她终于发脾气了,开始向顾长夜撒娇,之后向他闹。她开始怀疑他在外面的所作所为,和每个妻子怀疑自己的丈夫出轨那般,她不停的打电话问他,不停的和他吵,不停的为此闹腾。
    一直到他喝醉了念着关甜的名字,她才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跟个戏子似的,说不定他还在旁边看着自己这个戏子表演。
    那些女人找她,都会对她说一句:顾长夜根本就不爱你。
    她觉得那句话是多么的正确。
    几乎平均三天,都会有一个女人找上门,将她们和顾长夜的关系在她耳边反复叙述,她分不清是真是假,在越来越没有安全感的日子里,她将手机扔掉了。
    安静了,再也没有人在她耳边说和顾长夜去了什么地方,也不会有女人说顾长夜对她有多好,更没有人再来提醒着她,她的丈夫根本不爱她。
    简凝披了一件衣服,慢吞吞的下楼,她有些期待会是自己父亲打来的电话,只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接起电话,她缓和着自己的语气,“你好,我是简凝,请问你是?”
    “顾夫人,你好,我是席蓉蓉,能和你见一面吗?”
    席蓉蓉约的是一个高级的咖啡厅,她到的时候,便有人将她引向二楼,二楼已经被人包下了。简凝明白,席蓉蓉现在正当红,记者们争着想拍到她的照片做新闻,自然会小心一些。
    简凝打扮得很随意,连妆都没有化,与精致无比的席蓉蓉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少了许多气势。席蓉蓉真人没有电视上那么好看,皮肤要差一点,但却看上去更为年轻。
    简凝看向席蓉蓉,“不知道席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席蓉蓉也在打量着简凝,漂亮是漂亮,却少了几分灵魂,而且对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来说,女人美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需要更多的美女突显他现在的地位。
    “夫人很忙吗?我只是想与夫人喝一杯咖啡而已。”席蓉蓉笑得甜美,却不时观察着简凝的表情,“嗯,前段时间有一张被媒体偷拍的报纸,相信夫人应该看过。媒体曝光之后,我一直心绪难安,一直想找个机会同夫人解释,我和顾少真的没有什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简凝原本以为,今天又会听到那句经典胆词:他根本不爱你。
    猜测失误了,“什么报刊?”她笑笑,“我从不看娱乐新闻。”
    “哦,是吗?”席蓉蓉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来,“那夫人是如何知道我的?”
    “席小姐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而我也恰好听得很清楚。”
    大概是觉得有几分尴尬,席蓉蓉让人赶快送上咖啡来,再继续同简凝闲聊,“夫人喜欢做什么?”
    “吃斋念佛。”
    “顾夫人真是会说笑。”
    简凝但笑不语,席蓉蓉则回忆了一下顾长夜的事,夸奖他真是一个好男人,相信大多数女人都会被那种男人吸引。
    简凝搅拌着面前的咖啡杯,知道她不过想要激怒自己,这种游戏太多人玩过了,别人玩得兴致勃勃,她却提不起半分兴趣,于是起身,“不好意思,我还有别的事,就先离开了。”
    席蓉蓉脸上的笑僵了一下,见她要走,脸上伪装的神情有轻微的撕裂,“听说顾少和你关系不太好。”
    简凝走了几步,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席蓉蓉,“你眼睛长得像她。”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席蓉蓉不明所以,却暗自生气,传言中不是说这位顾夫人很喜欢生气吗,怎么和传言中不同了。
    经纪人立即上前来,“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席蓉蓉双手抱胸,“很简单啊,让顾少以为是他老婆将我叫出来的,要知道他可没有将他老婆的联系方式告诉我。”
    “怪不得你上次和c一起吃饭。”
    席蓉蓉耸耸肩,“如果顾少知道我受到了委屈,那下一部戏的女主角……”
    经纪人摇摇头,现在的小姑娘,年纪不大,鬼点子一个比一个多。
    简凝收集了无数有关顾长夜的报刊,其中不乏许多当红女星,这些女人地征,在收集了众多报刊之后,她还是能看明白,她们或多或少的某个地方很像关甜,有的是背影很像,有的是侧脸很像,有的是嘴唇像……席蓉蓉则是眼睛长得很像关甜。
    这种类似于替身的戏码,竟然真实的上演在她的生活中,而且那个男人还是她的老公。气愤吗?她只觉得好笑,或者说可悲,内心恶毒的地方慢慢发酵,他顾长夜也只有通过这种可悲的方式,去延续他那高贵的爱情。
    难道不值得好好笑笑吗?
    她一个人胡乱的走着,城市那么大,却并没有她能够待的地方,她走到了一条很偏远的街道。街道两边种着杨树,根须散乱的落下来,多了几分慵懒。
    路上有一个老拿着袋子,正在不停的翻找着路边的垃圾桶,找出里面空的矿泉水瓶子。简凝看了一会儿那个老人,去最近的商店买了两瓶水,走到老的面前,将瓶子递给老。
    老看了一眼,见瓶子里有水,眼里闪过诧异。
    “给你喝的。”简凝递水的动作保持不变。
    老接过了一瓶水,去推脱另一瓶水,“我只喝一瓶就够了。”
    简凝看着手中的水,却用最快的速度将水喝光,然后将空瓶子递给老,“水空了。”
    老认真的看了她几眼,“小姑娘,心情不好?”
    简凝笑笑,却没有说话。老却没有喝水,而是看着她,“是不是失恋了?”
    简凝摇摇头,还是没有回答。
    老见她不说话,摇摇头,“你是个好姑娘,会有好报的。年轻的时候,总认为一点小事就是天崩地裂,等到了一定年龄,就知道了,那些根本就不是事儿。”
    简凝看了她一会儿,挥挥手,示意离开了。
    如果要到了一定的年龄,才能让这些东西如同过眼云烟,那她希望快点回到未来,哪怕她过去最不希望时间过得太快。
    念大学的时候,考试之前总希望能穿越到考试后,觉得那应该就是最美的事。事实上当考试完毕,也没有觉得有多兴奋,只是发现考试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而未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简小姐去见了席小姐。”男子低着头,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汇报着。
    顾长夜似乎觉得有趣,“然后?”
    “简小姐一会儿就离开了。”
    “没闹?”
    男子摇摇头。
    顾长夜靠在转椅椅背上,两只手不断的玩弄着手中进口的钢笔,眼眸微微敛着。他记得她过去很爱笑,每次看到自己时,都会讨好似的的笑起来,仿佛在等待着他的夸奖。她还会自己去做菜,满满的一大桌,等他回家吃饭。
    她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他每次看到她,都在想,她为什么就可以这么开心呢?她为什么笑得这么纯真呢?她知不知道,在她笑得这么美好时,另一个女人却长埋了地下。
    她的笑变得越来越碍眼,让他很想知道,如果这张脸不再笑了,会是什么样子。她的大小姐脾气还真是厉害,连他的那群兄弟都不敢来公司闹他,她竟然敢一个人前来,向他埋怨那些女人惹她不痛快。
    她一定不知道,她在说这话时,他想的是,那才达到了目的。
    她来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多,得到的不是他的安慰,而是他的不耐烦,然后他在她面前故意说起关甜的事。
    他成功了,终于看到了她不再对着他笑了。
    婚之初(八)
    这一个多月,是简凝在婚后生活得最平和的日子,她会在偶尔的时候回到家里看她的父亲和哥哥,她越来越喜欢喝哥哥一起说着小时候的事,很小的时候,他们一起去买方便面,那时候方便面很便宜,只需要八角钱一包,她和哥哥一起泡面吃,被妈妈看到了,妈妈训斥了她一顿,可哥哥却没有被训斥。她很不甘心的问简一凡,为什么只有她被训斥,简一凡笑,谁让她脚短,不会跑,被妈妈捉到了。后来随着年龄的增大,简一凡上了初中之后,她便很少和他一起去玩了,有了不同的朋友圈子。
    简凝每次从简家回来,心情就会好上许多。顾长夜这一个多月,一直没有回过别墅,这是她最自由的时光,她的心情好上了许多,还会一个人在房间里折着千纸鹤。她折千纸鹤的技术并不好,不能折的整整齐齐,只能折出一个大概的形状,折千纸鹤很好的人是关甜。高中的时候,班上流行折千纸鹤,她与关甜也加入。每次展恒来看到她折的千纸鹤,都会忍不住嘲笑她,如果送给哪个男生,一准会被她吓跑,嘲笑了她之后展恒又狠狠的夸奖了一通关甜,惹得简凝每次都有痛扁展恒的冲动。
    没有人知道,其实在后来,她一个人曾认真练习过如何折千纸鹤,要折得漂亮又舒服,那时她想着,总有一天,她要为心爱的人折一千只千纸鹤。
    一大叠纸在手中,她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将玻璃罐和彩纸收好,她躺在床上,慢慢的梦乡。
    好的心情,延伸进她的梦里,她看到了十八岁的自己,披着一头长发,眼睛闪动着明媚的光芒,好似一颗晶莹的水晶。她走在关甜和展恒的身后,对那两个人的亲密关系一直能保持这么久表示高度的不解。
    展恒笑她,当她恋爱了之后,就知道了。每次展恒这样说的时候,关甜就会在一边笑。展恒总会将关甜的手牵得很紧,好像这辈子都不会再放手。
    简凝偶尔羡慕嫉妒恨时,会对他们说,她也会找到一个爱自己的男人,很爱很爱自己。
    她没有想到,那个人出现得那么快。
    进大学的第一天,她就有幸看到了什么是以一敌众。她过去只是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这种情节,男主角拯救女主角时,历经艰难万险,以一人之力,打遍众人。那时她只觉得电视剧本假得出奇,一个人怎么可能如同铜墙铁壁一般。
    那是校园里一条僻静的小路,如果是平时,她一定拔腿就跑,没有办法,她一向是一个懦弱的女孩。
    只是当她看到人群中的那个人时,脚却怎么也迈不动了。一群人之中,她只看到了那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衫,站在人群中与众不同,他修长提拔的身体泛着一股儿冷意。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了什么叫格斗术,以及别的武术相混合。比起他动作的流畅有力,别的男生简直就是花拳绣腿,七八个男生,竟然打不赢一个男生。
    那时她是住在城堡空虚已久的公主,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坚信他就是那个能带自己走出城堡的王子,哪怕这个王子并非骑着白马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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