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厌的另一只手被他攥着,很瘦,薄薄的皮肤裹着坚硬的骨,入手冰凉,像一块冷玉。
    食指侧沿的伤口已经差不多愈合了,摸起来还能感觉到凹凸不平的疤,林溪月不理解对方为什么可以对自己这么狠……他都不会痛的吗?
    不知怎的,他又想起林厌浑身汗湿的倒在自己怀里的时候,明明都快要站不稳了,却还死活要将他推开。
    那是林溪月第一次窥见了林厌的脆弱,如同无暇的玉璧上的一丝裂缝,只要发现了,便再也挪不开眼……
    走神间,窗外又是一声雷响,震得屋子都晃了晃。林溪月被吓了个激灵,好歹压住了差点出口的近乎,却见林厌忽然回头,慌乱的闭上眼。
    是要被发现了吗?他揣测不安的想,连身体都微微紧绷……可下一秒,他感觉到身上的被子被人扯了扯,盖住了裸露在外的肩膀。
    林厌掐了烟,翻身上床在林溪月身边躺下,闭上眼重新酝酿睡意。
    至始至终,他都任由一手被对方死死攥着,姿势别扭。
    林溪月在黑暗中悄悄凝视着男人朦胧的侧颜,突然觉得他的哥哥似乎也没那么冷漠,尽管这个人的骨头是硬的,皮肤是冷得,但在两者之间流淌的血液,却仍尚有温度。
    只是不到划破皮肤、打断骨头,让温热的血淌出来的那一刻前,没有人知道。
    林厌大学的专业是美术方面,其实他并无什么天赋和兴趣,单纯是因为林家不允许他学会威胁到林溪月地位的专业,因此随便选了个。
    但是为了离开林家后能维持生计,在这方面到底是勤能补拙,林厌毕业时成绩优异,还拿过不少奖项。那些奖章林厌都带出来了,和为数不多的行李一起,塞进了箱子里。
    他在国内四处游荡的时候,将其放在本市的一个储物柜中,直到他归来定居后,才将其取出,带回家里。
    只是那些毕竟和从前有关,林厌并没有将其放在一眼可见的位置,而是统统收纳进一个箱子,归置在书房最下面的抽屉里。
    林溪月是不小心翻出来的。
    那天林厌出门办事,他在家里无所事事,四处参观的时候,翻到了这些。
    除此之外,书房还堆积着各式各样的颜料铅笔,以及画到一半或是失败了的草稿……林厌没有大多数艺术家身上那种崇敬之心,对于这些过去的作品,也不过是草草堆砌到一起。
    除去奖章之外,还有他出版过得画集,林溪月将其翻开,里面大多是一些水彩的山水画,有高楼大厦、有古道只马,也有小桥流水的乡下人家。每一幅画下面都标注了日期和地点,这些都是他去过的地方,粗略一算,竟也有大半个华国。
    翻着翻着,林溪月又发现,这些画面中基本都是山水建筑花草,极少有人。
    为什么呢?
    林溪月好奇心起,又开始专注放置了旧物的抽屉,他从所有奖章的最下面翻出一个素描本,那本子有些年头了,连边缘都有些发卷,林溪月将其翻开,里面都是些练习的草稿,有人物速写静物素描……画的十分随性。他随便翻了几页,突然从中掉出一张折叠的纸,将其打开,却是模糊的素描人像。
    而画上的人是迟纵。
    准确说,是十七岁的迟纵,分化没多久的年轻Alpha,像一只刚长出獠牙和尖爪的小兽,对谁都咋咋呼呼的,浑身散发着无处释放的荷尔蒙,一点情绪波动就信息素乱飚,十分讨嫌。
    但林溪月与他关系不错,一方面两家是世交,另一方面那时候的林溪月迟迟未曾分化,而大多数族人觉得就算分化了他也是个Omega,因此有授意让他多接触迟纵培养感情……
    如今看来,当年的林厌与迟纵,还有他不知道的交集。
    林溪月正想的入神,冷不丁听见一个声音响起在身后:“你在找什么?”
    从没做过贼的小少爷差点把手里的东西丢了,“哥、我……”
    下意识的本能,他将那张画着迟纵的素描纸揉在了掌心。
    光线不佳,林厌没有发现对方的小动作,只催促道:“看完了就收拾回去,别弄乱。”
    “嗯……”林溪月忙不迭答应,等对方走了以后,他才重新低头看向手里。
    少年迟纵的脸被他掌心的汗水弄湿,笔迹与纸张糊成一团,已是没法再看了。
    林溪月抿了抿唇,将其与其他废弃的草稿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今天懒得做饭,林厌叫了外卖。
    另一位少爷肠胃尊贵,于是他多点了一份白粥,还送了一包榨菜。
    林溪月怎么说也是个Alpha,一份白粥不够吃,于是林厌又给他洗了个西红柿。
    “白糖在厨房,想吃自己去拿。”
    “……”小少爷脸有点绿,他决定撒娇:“哥,您这是喂兔子呢?”
    林厌心想兔子还不喝粥呢,嘴上却道:“想吃什么自己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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