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送去艾先生的中心作鉴定的那小子。”
    “哦!”刘队想了想,“怎么跑的?”
    “不知道,下车的时候还在我们边上跟着,八成是刚才趁乱的时候溜走了。”
    ……
    刘队想了想,相比眼前这个烂摊子,那小子是不是逃走好像问题也不大,就说:“算了,跑了就跑了吧。艾先生,那家伙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该怎么说?
    “呃,有,但是……”
    但是什么呢?
    有病是艾西自己一手安排的,目的是为了让他引出凶手。可现在他一逃走,警方如何跟踪?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前面说过,艾西这一下子算是剜肉补疮,弄得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眼下也不是解释的时候,艾西看着刘队安排方茗和女尸见面,也没敢再插嘴。
    这等小事,队长一发话,别人自然不能说什么。
    于是,刘队领着艾西,带着方茗下了楼。
    忙碌了一上午的其他法医见到方茗,也就是熟识的水哥,都没敢说话,脸上一个个的都是古怪的表情。
    刘队发话了:“你们先出去,一会儿我叫你们。”
    于是,门口走廊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艾先生,接下来该怎么办?”刘队问。
    “咱们一起进去吧……”
    停尸房艾西可是头一次来,不过这工夫也顾不上害怕。尸体他昨晚已经见过一次,更不觉得有什么新鲜。
    冰冷的灰白色金属制成的停尸床上躺着昨晚遇害的可怜女孩。方先生一见,就失魂落魄地扑了上去,趴在女孩身上哭,不住地叫着“晓晓”、“晓晓”,另外两个大老爷们看着心酸,也揉了揉眼睛。
    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方先生被从停尸床前搀开了,像是傻了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女孩,一言不发。
    “莫非真的是?”
    “刘队,你怎么了?是不是的,您档案里不是有当初失踪女孩的照片吗?”
    “是啊,我刚才还看过了,的确有些像。可事经三年,体态啊,相貌啊,也许都有些变化,又何况这是成长的三年。这样吧,我还是安排一下dna测试,那东西更准确。”
    “也好。”
    “那方先生怎么办?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方先生这副样子,怕是无法工作了。今天局里闹得风风雨雨,也不合适让方先生再在这里出现。我那儿只怕是治不好他。为今之计是安排他找一家医院好好地疗养,看有没有转好的那一天。若是有,将来给他安排一个轻闲的位置;若是没有,也就只能住下去了。”
    “也好,艾先生您有什么推荐的去处吗?局里花钱,只求好的,不管花销。”刘队叹了口气,“这多少也是个补偿吧。是我的失察,让他再次遭遇这样的事件。”
    艾西想了想,无奈了。本来他安排那小子去自己师父的医院,是为了方便他逃走,也好让警察跟踪。可那小子跑了,自己却把方茗送了进去,这算怎么回事呢?
    不过艾西还是秉承着“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的原则,推荐了师父的精神病院。
    “你说好,我便放心了。不过还得劳驾艾先生多多关照,务必把方茗治好。”
    “成,我会尽全力的。”
    “我这就去安排。”
    刘队说做就做,立马安排人送方茗去医院,又嘱咐艾西跟着代为照顾。
    艾西不想去,告密者那档子事还没说明白呢!可想想也没法子,还是等麦涛回来再说吧,省得自己人单势孤,还容易被人误会。
    就这样,艾西把方先生送到了医院。
    见到师父,两人自然叙旧一番,可也没耽搁太多时间,因为麦涛已经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找他。
    结果,艾西只好简单地向师父介绍了方茗的情况。老先生见是警方安排的,又有爱徒推荐,自然满口答应。
    就这样,艾西把方茗安顿好了,转而回心理中心和麦涛碰面。
    刘队接到电话,听说一切安顿停当,多少也放了心。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
    方先生的办公室内还有不少他的私人物品。既然方先生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在这儿做法医了,那么这些东西最好也由人妥善保管。刘队当然知道方茗离了婚又没了孩子,家已然不能称之为家了,因此也没有送回他家的必要。
    方先生的东西安排由王昭来收拾。他与水哥最是熟悉,由他来做也是很好的选择。
    王昭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他还不了解事情的详情,可亲眼见到了水哥发飙,也就知道水哥确实存在精神问题。一回想起当初在办公室里大家有说有笑的光景,他止不住地唉声叹气。
    王昭在办公室里收拾水哥的东西,默然不语。其他几位法医经常受水哥的照顾,也帮着收拾。
    大家默默地做着,谁也没说话。桌面上的笔、本子、水哥最爱的茶叶、杯子,都被放进一个小纸箱。王昭蹲下来,打开了水哥办公桌下的柜子。
    柜门打开之后,王昭便愣住了:柜子的上层赫然放着一双女鞋。
    女鞋被塑料袋包裹着,王昭把袋子提在面前看了看——这鞋子有被人穿过的痕迹,脚掌的位置微微地有些变了色。
    男人的柜子里有双女鞋,这倒是不足为奇。
    不过这女鞋被人穿过了,还放在男人的柜子里,便有些奇怪。
    而最让人惊讶的是,其中的一只鞋鞋跟断掉了……王昭想起陈真佳子死去的男友说过的话。男人追着陈真佳子,想要教训她,半路上逃跑的真佳子崴了脚,随后出现了一个男人,带走了真佳子。而真佳子被发现时,并不是穿着出事时的高跟鞋,而是换上了一双平底鞋。那么她的高跟鞋去哪儿了呢?
    显然,这双鞋被装进袋子里面,正在他手里提着。
    真佳子被杀之后,送来的尸体和随身物品里压根没有提到这双鞋子,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水哥的柜子里?
    王昭彻底傻眼了……
    5
    队长办公室的门口,王昭磨蹭了好半天,这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进来。”刘队情绪不佳,看到王昭,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什么事?”
    “嗯,这个。”王昭直挠头,“嗯,我想问问您,水哥被送到什么医院去了?”
    “你问这个干吗……哦,算了,我告诉你好了,你跟他关系最好,去看看也是应该的。要不要给你拨点钱,送些东西过去?”
    “不,不用麻烦您这个。我自己买些东西吧,算我自己的心意。”
    “好吧,小区双尸案有什么下落了吗?”
    “还没。”王昭口不应心,抄好了精神病院的地址后就告辞了。
    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找到了当天负责搬运陈真佳子尸体的运尸工。
    面对王昭的质疑,运尸工可是吓了一跳。干这行,最重要的就是管住自己的手脚。运尸这工作虽然薪水微薄,诱惑却不少。总有些尸体的身上,携带着一些贵重的物品。如果自己顺走了,事后被发现,开除肯定是免不了的,弄不好还要连带出刑事责任来。
    偷尸体的东西,可是这一行里最大的忌讳。为此,运尸工手忙脚乱地连忙否认,“不不不,这事可跟我没关系!你看,”他掏出一份表格,“女尸在小巷子里被发现的时候,身边是有一双包在塑料袋里的女鞋的。你看这下面不是还有签字吗?只不过接收尸体的是娟姐,水哥后来是代为解剖,所以这里没有水哥的签字。”
    哦,果然如自己猜想的那样!可是,水哥为什么要偷拿这双女鞋呢?王昭的脑子没有搞心理的那么复杂,他当然没有联想到恋物癖这种情况。当然这也不可能,谁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恋物癖呀。
    看来,这事情唯有找水哥当面问个清楚了!
    王昭这样想着,便马不停蹄地驱车赶往医院。
    王昭去的时候,艾西正好往回走,两人没有碰上。艾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心理中心,麦涛正在那儿等他呢!
    “这事我没法解释,你先听听这个吧!”艾西把疑惑的麦涛领进办公室,然后从桌子下面取出一支录音笔。
    若说艾西是个无视咨询师道德、肆意偷偷录音的家伙,倒也是言重了。他早就意识到今天上午与告密者的谈话非同小可,才出此下策。
    听着录音,麦涛的脸色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他很快想到了艾西和告密者私下定的交易。然而这也无可厚非,至少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无法作出指责。人家做的没错啊,把一切都算计到了,准备着给你们警方提供线索,甚至只等着告密者从医院逃走,让你们方便去跟踪。这是多么愿意与警方合作的决心啊!不但不能批评,甚至还应该表扬呢!
    因此也不难看出,艾西是个头脑多么精细的人。能渔利的时候,咬住了肉轻易不撒嘴;不能渔利的时候,矛头一转,争取个积极配合警方的美名,又何乐而不为呢?
    机关算尽太聪明,可没料到警察局大厅出了乱子,告密者逃之夭夭,这正是人算不如天算!
    当然,麦涛可不傻,他知道直到今天艾西才将自己与告密者私下的协议说出来,这里面肯定有他自己的小算盘。
    不过,麦涛对此不好评论,听完了,就说:“艾西,眼下告密者从局里逃走,接下来要怎么办呢?发布公告抓捕吗?”
    “不,那样做只会让身为弟弟的凶手更快地对告密者的帮手下毒手。”
    “这事你和刘队商量了吗?”
    “自然还没有,等你回来呢。”
    “好吧,不过,我能不能再听一遍这个录音。”
    “当然可以。”艾西又播放录音,看到对方的反应,自己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也确实,从头到尾,这件事也怪不了他!
    艾西悠闲地靠在座位上抽烟,可听着听着,麦涛忽然一激灵:“等等,把刚才那句再倒一下。”
    “嗯?”艾西往回倒了一两秒。
    告密者的声音从录音设备中传出来:“……继承竟然还有时间限制,如果自父亲死后两年内无法达成目标,则视为自动丧失继承权。”
    “等等,就是这句。这话是什么意思?”
    “嗯?”艾西茫然,“这话有什么奇怪的吗?就是说身为凶手的弟弟必须在两年内……”
    两年内?!
    假如把凶手杀人的原因归结为那份糟糕的遗嘱,那么凶手现在连续杀人,理应说明这遗嘱还在时效限制内。然而,少女杀手最早的行动,却是从三年前就开始了!
    那时候,这兄弟俩的父亲应该还没死,他们当然也就不可能了解到遗嘱的细节!
    “糟了!”麦涛起身太猛,差点撞上了办公桌,“糟了,这告密者也是凶手!或者说,他才是三年前的凶手,而他弟弟是copy killer(模仿杀手)!”
    “我碰巧完成了遗嘱的内容。”这是告密者曾经说过的话。
    什么叫作碰巧呢?
    反观三年前的“少女杀手”,曾连续做过三案。第一案,被害者在平房大院里遇害,当时被害者的父母外出旅游,家里只留下被害者与其年迈的祖母。
    被害人在当时被证实与某男性交好,受到家庭的阻拦,所以被害人被父母锁在小屋里。
    因此,被害人与那男人密谋把钥匙交出来,让男人半夜潜入自己家,放她出来。这样的做法也许在某种程度上,带有私奔或者媾和的含义。不过,被害人的房门被换了钥匙,所以她交给凶手的钥匙唯独少了这一把。因此,凶手须在开门后潜入她祖母的房间偷得新钥匙,才能放她出来。
    不料,老年人睡觉浅,发觉了凶手,而后追到院子里。两人发生争斗,凶手持匕首意外杀死老人。
    被害人与凶手相见后,为此事又发生争执,凶手恼怒,掐死了被害人。在这一案中,凶手并未留下太多线索。他清理了尸体,并带走了被害人的衣物。这套衣物被证实很可能是别人送的。那么,送这衣服的人,理应就是凶手。
    从告密者的年龄来看,不过二十岁出头,而在告密者的谈话里有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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