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宁为谨介绍,陈仁觉飞快地继续:“这位小姑娘是宁为谨的病人,她胸口的小肿瘤是他亲动手割除下来的。”
    傅准挑了挑眉:“原来是趁职务之便,实私欲之事。”
    宁为谨从容地回应:“龌龊的人看整个世界都是龌龊的。”
    ……
    郑叮叮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宁为谨的堂弟宁为铭递给她一杯果汁,很温和地对她说:“很高兴认识你。”
    “谢谢。”郑叮叮看着宁为铭,感觉很微妙,他和宁为谨倒长得一点也不像。
    平心而论,相比宁为谨无法匹敌的精湛五官,宁为铭长相就平常很多。
    “你是不是在心里失望,为什么我长相和宁为谨差很多?”宁为铭笑着反问。
    被戳中心思的郑叮叮尴尬地一笑。
    宁为铭说:“以前呢,我带每一任女朋友来和他们见面,她们都会好奇地问我,为什么同样姓宁,宁为谨能长成那样,我却输他一个档次,久而久之,我被问得郁闷了,再也不带女朋友过来和他们玩了。”
    “那个,其实你长得也不错。”郑叮叮恭维道。
    宁为铭微笑地接受恭维:“是啊,至少我还比较像是一个正常人类。”
    郑叮叮偷看了一眼宁为谨,他正安静地喝着苏打水,表示没听见。
    “你是宁为谨带来的第一个女性朋友。”宁为铭接着说,“对此,我们都很意外,说实在,我们一直怀疑他有厌女症。”
    话音落下,陈仁觉和傅准都笑了笑。
    背景音乐响起那首熟悉的《like fire tonight》
    大家玩起了骰子,郑叮叮发现他们的手法都很完美,像是宁为铭,几颗玲珑有致的骰子随着他的手指上上下下,在五光十色的光线投射下,形成一个漂亮的,闪耀的弧。
    郑叮叮就坐在宁为谨身边,喝着热带水果汁,吃着冰激凌松饼。
    她发现相比他们的潇洒,宁为谨还是一本正经的认真模样。
    “他是在害羞。”陈仁觉对郑叮叮说,“因为你在他身边,他非常在意输赢。”
    宁为谨抬眸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一直输我的吗?和她在不在身边有何关系?”
    陈仁觉无奈地摇了摇头。
    郑叮叮笑了。
    宁为铭一边玩一边断断续续地和郑叮叮聊天:“你真的是宁为谨的病人?”
    郑叮叮点头。
    “刚才还以为是陈仁觉在开玩笑,因为按宁为谨的性格,他是不会对自己的病人下手的,怕影响不好。”宁为铭笑着说,“你可能不知道,大概两年前,有个十九岁的少女,也是他的病人,疯狂地爱恋他,每天都跑去医院送巧克力,爱心便当,整整持续了两个多月,我们都心软了,他却不为之所动,后来那个少女跟来这里找他,他直接不留情面地告诉她,说她这个年纪应该好好学习,不要花心思在其他地方,真的很好笑,当时我们都在场,之后我们问他为什么不给那个少女一个机会,他说怕影响不好。”
    傅准趁机凑趣:“现在呢,不怕影响不好了?”
    宁为谨回答:“有这回事?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就装吧。”傅准说,“那个小少女亲口说的,她将你亲手割下来的小瘤子收藏在抽屉里,这么变态可怕的事情,你会不记得?”
    郑叮叮看了一眼宁为谨,似乎在质问“你装蒜干嘛?”
    宁为谨腾出一只手,将另一份点心移到郑叮叮面前,示意她安心吃东西别听他们胡说。
    几局过后,中场休息的时候,几人又叫了几瓶酒水。
    郑叮叮凑过去,小声地揶揄宁为谨:“十九岁的小少女,你真禽兽。”
    “请你解释一下。”宁为谨看着她,“我做了什么事情变成禽兽了?”
    “你摸了人家还不负责,还教育她好好读书。”
    “我说错了?十九岁的年轻除了读书,还能做什么?”
    “十九岁不小了吧,为什么不能谈恋爱?”
    “因为不够成熟,也没有责任心,就算谈了成功率也很低。”宁为谨说,“何必浪费时间?”
    “你怎么那么刻板?要我说,十九岁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纯粹,出了社会就碰不到了,一个人精彩的时光只有那几年,都用在读书上,未免太无趣。”郑叮叮腹诽,社会上都是你这样心思缜密,城府颇深的男人。
    “看来你的十九岁很精彩。”宁为谨晃了晃手里的杯子,缓缓道,“精彩到至今难以忘怀。”
    听出他语气里的冷意,郑叮叮噤声。蓝紫的灯光转移,逐渐投射在他脸上,影影绰绰的,只有那双水润的眼眸清清楚楚,此刻散着有些妖冶的光,令他看起来像是希腊神话里的某个神。
    尤其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时候。
    她的耳膜被音乐冲击,有些头晕,不禁摇了摇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下一秒,搁在桌下的手背被他的手掌覆盖住,他修长的两指轻轻地摩挲她的手指,一点点地上下移动,让她觉得酥酥麻麻的,再看他的眼睛,越发的亮而妖冶,他很泰然地在桌下进行这样的调情。
    在她不设防的时候,他重重地捏了捏她的虎口。
    一阵疼,她蹙眉,压低声音:“干嘛捏我?”
    “你不是头晕吗?”宁为谨说,“捏一下这里会感觉舒服。”
    “……”郑叮叮才不信,他分明是在惩罚她。
    傅准突然起身,朝不远处的一桌新来的朋友招了招手,立刻起身大声说了一句:“我得过去一趟。”
    郑叮叮闻言看过去,然后看见了陈珣,他和他的团队纷纷落座。
    陈珣正笑着坐下,目光不经意地环顾四周,很快也看到了郑叮叮,他目光一敛,随即对她点了点头。
    隔着大面积,散漫,匀称的蓝紫光线,她眼眸里的陈珣离她很远,似乎在海的另一边。
    她收回目光,侧头的时候看见宁为谨正看着她,目光带着清醒的审视。
    傅准在那边打了招呼,很快走回来,笑着邀请:“是悦活的几个高管,我这几个月和他们谈合作的事情,认识了他们的头儿陈珣。他们真要玩牌呢,邀请我们过去。”
    “不用了吧。”陈仁觉打了个哈欠,“打牌没什么意思吧。”
    “我无所谓。”宁为铭微笑。
    宁为谨放下手里的杯子,沉吟了一会后说:“反正时间还早,就过去玩玩。”
    众人都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宁为谨。
    宁为谨侧头问郑叮叮:“你介意吗?”
    郑叮叮愣怔,慢慢地摇头,然后说:“我在这里休息一会,你们去玩,我等你们。”
    宁为谨站起身,拂了拂袖管,淡淡地说:“可以。”
    郑叮叮有点烦躁和不安,却说不出具体原因,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宁为谨的那双眼睛很厉害,似乎可以看透她的一切,包括她刚才和陈珣对视,他似乎知道了什么。
    她坐在原位喝果汁,余光偶尔瞟向角落的那桌,那边一共七八个人,正在玩牌,气氛算是平和,似乎没有在赌钱。
    过了一会,她再偷看的时候,发现宁为谨和傅准换了位置,和陈珣面对面,好像是开始新的一局。
    据她所知,陈珣很会玩牌,从来没有碰过对手。而宁为谨,医生会打牌吗?
    接下的一幕让她意外,宁为谨修长的两手正娴熟地洗牌。
    他左手平展,将牌放在前端,右手拇指放在牌的左端,食指轻压牌背,其余三指在右端握住副牌,然后几个干净,迅速又漂亮的动作后,左右手牌交错落下,双手将两部分牌推向前。
    陈珣颇有深意地看着宁为谨,微笑地问:“宁先生,冒昧问一下,你是什么职业?”
    “医生。”宁为谨回答得不能再简单。
    “还是个教授,二十七岁评上的,极稀有人才。”傅准补充道。
    “这么厉害。”陈珣凝视着宁为谨的脸。
    手机短信声响起,宁为谨说了声不好意思,然后去拿口袋里的手机,摸索的同时,不经意地将车钥匙也一同拿了出来,坦然地放在右手边。
    陈仁觉眼睛一亮,立刻拿起宁为谨的车钥匙晃了晃:“宁为谨,你中什么邪,怎么挂了一只小刺猬?”
    陈珣的目光顿时暗了下去,按着桌面的五指不自觉地使力。
    宁为谨回复完短信,将手机放回口袋,顺便从陈仁觉手里拿回钥匙,口吻平常到不能再平常:“我朋友亲手做的。”
    “哦,是叮叮吧。”傅准随意地说,“她还挺有才的,做得栩栩如生。”
    “她是玩具设计师,做这个是小意思。”宁为铭点了一根烟,补充了一句。
    “我们开始吧。”宁为谨正视陈珣。
    陈珣眼眸里的不悦和压抑一闪而过,浅浅地笑了:“开始吧。”
    一共三局。
    很明显,大家看得出陈珣的状态不好。
    “承让。”宁为谨放下手里的最后五张牌,竟然是顺子
    陈珣笑了:“今天有些累了,下次再玩。”
    “可以。”宁为谨起身,眼睛却未离开陈珣的脸,“多谢招待酒水。”
    “应该的。”陈珣的语气没有了敷衍,带着一点没法控制的情绪。
    等宁为谨他们走后,陈珣扯了扯领口,试图散去心底那点骤然而来,无可阻挡的烦躁感。
    郑叮叮喝完最后一口果汁,肩膀被轻轻一拍,回头一看,宁为谨他们几个回来了。
    “玩得开心吗?”郑叮叮问。
    “还不错。”宁为谨双手十指交叠,手肘轻轻抵在桌面上。
    “叮叮,你都不知道他的好胜心有多强,杀得有多凶。”傅准苦笑着摇头,“我说这有必要吗?不过是玩个牌,交个朋友,你何必目光冷肃,杀气腾腾,不给人家面子?”
    宁为谨不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时间,然后对郑叮叮说:“再过十分钟,我送你回去。”
    郑叮叮点头。
    起身出去的时候,郑叮叮的余光瞟到靠窗的位置,陈珣正站着那里,手里夹了一根烟。
    她的目光片刻的停留,腰间沉沉的力量已经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宁为谨的声音就在耳畔,近在咫尺,低沉,清晰,十分有存在感:“走路看前方,别撞到人。”
    郑叮叮回过头,“嗯”了一声。
    “他是陈珣?”宁为谨压低声音,直贴在郑叮叮的耳膜上,尾音微微上扬,“十九岁的精彩?”
    周围一阵嘈杂,郑叮叮对上宁为谨深不可测的眼眸,知道自己没撒谎的可能:“对。”
    “幸好你没撒谎。”宁为谨按在她后腰上的手一紧,带着她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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