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岁的孩子说话逻辑还有点乱,口齿也不清。但听他一个人在那里认真地喜欢来喜欢去,曾子牧的心就软得不像话了。
    此刻在这间房里,只有他和阳阳两个人,他可以最近距离地和自己的儿子相处。听他说话由他撒娇,那种感觉真是美好极了。
    于是他凑近到阳阳脸边,小声道:“阳阳既然喜欢曾叔叔,以后妈妈要是和别的叔叔去吃饭,你告诉曾叔叔好不好?”
    阳阳显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他很乖巧地没有追问原因,只是重重点头:“好的。”
    “记住,不要告诉妈妈。这是你跟曾叔叔之间的秘密。”
    “嗯,记住了,拉钩钩。”
    曾子牧伸出手来,用小指钩住了阳阳肉乎乎的手指头。钩住之后他又扭头去看房门,心里依旧记挂着严幼微。
    严幼微在曾子牧抱孩子进去之后就开门见山同两位乘警道:“我知道你们现在怀疑我,刚刚当着曾董的面不好意思说。没关系的,你们有什么疑问就问吧,我一定都说。”
    钱警官露出一丝微笑,显然对严幼微印象不错:“是这样的,我们想问一下,您昨天和夏小乔女士是不是在船上一间餐厅发生了争执。”
    “是的。”
    “能简单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当着警察的面严幼微没有避讳,把情况简略说了一下。两位警官边听边点头,最后钱警官道:“嗯,夏小乔的丈夫也是这么跟我们说的,你们两个说的基本吻合。我们也询问了昨天餐厅当班的服务生,还找到了一些目击的客人,综合了几方的证词,目前情况还算明朗。不过我们还想了解一下,您离开餐厅后又去了哪里?”
    “我碰上了一位朋友,他叫吴楚,他现在也在船上,你们可以去找他问一问。他送我回的房间,我就陪我儿子睡午觉了。”
    “请问有人可以证实吗?”
    “我儿子应该可以。不过他太小,还不到三岁,他说的话你们应该不会采信。”
    两位警官皆面露尴尬的神色。另一位自称姓李的警官就又问:“从那时候起你们就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去吗?”
    “不,晚上六点的时候,我刚才提到的吴先生又来找我去吃饭。我们一起去了餐厅,我可以把餐厅名给你们,你们去调查一下。虽然昨晚吃饭的人不算多,但我想应该有人能认出我来。”
    严幼微说话态度自然,语气平和,整个人看上去又漂亮大方,让人相处下来十分有好感。两位警官听她说得很认真,言辞间也没有闪烁其词,更没有心虚的表现,当下就认定她说的都是真的。
    本来他们也没认定严幼微杀了夏小乔,只不过她目前的嫌疑最大一点。但既然她能说出昨天的大部分行踪,警方暂时也就不准备对她做过多的询问。毕竟夏小乔人还没找到,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船这会儿又停靠在码头没有启航,上上下下乘客非常多。万一有人劫持了夏小乔下了船,他们却在董事长的好朋友身上浪费无谓的时间,岂不是自讨没趣?
    于是在目前没有更多证据表明严幼微和夏小乔失踪案有关的情况下,这两位警官也没再多问什么,只是把笔录整理一下给严幼微过目,让她在上面签了字,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等他们走了后,严幼微就进房去看阳阳。结果一开房门发现大的小的都不在。再仔细一听,浴室里有明显的响动,门缝下也有光线溢出。
    原来曾子牧抱阳阳洗澡去了。
    严幼微就站在房门口望着浴室发呆。她总觉得这几天曾子牧对阳阳好像越来越上心了。从前如果说还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的话,那今天的举动就过于亲密了。毕竟阳阳目前只是他一个老朋友的孩子,他直接就不避讳地给孩子洗澡好吗?而且他又是那样一个大人物,给孩子洗澡搞得一身是水,似乎也有损他的形象。
    可他却不在乎,连招呼都没打就自做主张了。难道说她刚才的感觉不是错觉,曾子牧真的有跟自己复合的意愿,而讨好阳阳就是他追求自己的第一步?
    曾子牧给阳阳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就见严幼微愣愣地站在那里发呆。他把阳阳往床上一放,伸手在严幼微面前晃了晃:“怎么了,在想什么?”
    “哦,洗完啦。”严幼微反应过来,笑着去逗阳阳,暂时没提刚才做笔录的事情。
    阳阳一边打呵欠一边还想玩玩具车,甚至热情地招呼曾子牧:“曾叔叔陪我睡觉好不好?”
    “阳阳……”
    “好啊。”曾子牧打断严幼微的话头,主动坐在床边来,“要叔叔给你讲故事吗?”
    “叔叔会讲什么故事?”
    “叔叔不会讲故事。”
    “谁说我不会。”曾子牧冲严幼微一笑,开始赶人,“行了,你出去吧,我来哄阳阳睡觉。保证又快又好。”
    严幼微还想再说什么,阳阳已经没良心地跟她挥手道别了:“妈妈明天见,要关门哦。”
    严幼微被这一大一小两个气得笑了,只能听话地离开,顺手把门关上。在关门的一刹那她听到曾子牧居然真的认真地给阳阳讲起了故事:“从前,森林里住着一只小熊。有一天小熊想去市中心玩,就问他的朋友们,有没有人要和我一起去啊……”
    这是什么故事,严幼微从来没听过,大概是曾子牧瞎编的吧。不过编得还挺有童趣的。想不到印象里严肃略显无趣的曾子牧,哄起孩子来这么有一套。如果让他照顾阳阳的话,他应该可以胜任吧。
    不知道为什么,严幼微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呆,心情没来由地就沉重起来。大概是听说夏小乔出事的事情,搞得她情绪有些糟糕。尽管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害她,可两位警官的到来还是令她感觉到了压力。
    她目前应该是这艘船上最有嫌疑的人吧。明知道她是曾子牧的朋友警方却还坚持来问话,可见他们一开始对她肯定有极大的怀疑。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警察的话,听说失踪人昨天和人在餐厅发生过争执,肯定会怀疑到那人身上。更何况她还有极大的伤人动机。夏小乔在餐厅里没遮没拦爆出了她和自己丈夫的丑事,一般人听了肯定觉得她这个正妻会因为这件事情报复害人。
    要是没有强有力的证据指向别人的话,严幼微自己都觉得她很难洗清嫌疑。
    曾子牧哄着孩子出来的时候,就见严幼微坐在那里望着面前的地毯出神。他走过来拍拍对方的肩膀,安慰她道:“怎么了,不过是例行问个话而已,不用这么紧张。我以前也被警方要求配合调查过,我弟弟他还曾背上过大案子,最终都证明了他的清白。只要你没做过,警方就赖不到你头上。”
    严幼微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亮亮的:“你相信我吗?”
    “为什么不相信。你有害人的动机吗?”
    “那个女的跟柯建中上过床。就是因为她我才和柯建中分手的。”
    “那又怎么样,柯建中都死这么多年了,他出轨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六年前你年轻气盛,正在气头上的时候都没对她下手。六年后又怎么会出手呢?”
    曾子牧的信任让严幼微备感安慰。
    但她还是有些担心。不光是担心自己牵涉其中,更担心夏小乔如今的安危。不管她现在是身是死,她一定身处危机当中。那滩血已经证明是她的了,那她至少已经受伤。如果不赶快找到她的话,就算现在她还活着,很快她也会变成一个死人的。
    想到这里严幼微就建议曾子牧:“你要不要去看看?毕竟在你的船上出了事情,你应该有权过问吧?船上有没有摄像头,应该能查到一些踪迹吧。”
    “摄像头装得不多。你也知道很多有钱人上船来,为的就是不被人察觉做点见不得人的事情。摄像头装多了会引人反感。”曾子牧边说边拿大衣往身上披:“不管怎样我先去看看情况,今晚可能晚点回来,也可能不回来了。你陪着阳阳早点睡。别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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