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泥土的力量是如此庞大,维持空泡几乎耗去了全部体力,安马萨无暇向指挥者汇报情况,当然,也不想让别人分享这莫大的功劳,他非常确定盾构机里坐着的人就是那身具完全可能的候选者,只要能将他杀掉……
    尖叫的男人露出扭曲变形的笑容,
    与此同时,潘神酒窖的另一片区域,一场屠杀刚刚结束,幽暗的通道里躺满了尸体,血液在地面上静静流淌,有微弱的呻吟声响起,“啪啪啪。”一个短促的三发点射立刻令声音消失,绝美的黑袍女人回头看了一眼,不悦道:“别用步枪,用刀子,枪声会把他们都吓跑的。”
    “遵命,执事长大人。”士兵们表情惊恐地立正敬礼道,这些士兵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有夜视功能的数字化头盔,手持最新型的美军单兵武器系统,这种步枪可以自动转换5.56毫米子弹、20毫米枪榴弹和25毫米散弹三种弹药,是昂贵但高效的杀人机器,他们是贝鲁赛巴布的执行军团,在康斯坦丁毁灭贝鲁赛巴布总部之前一直在世界各地执行着暗杀候选者的任务,因这次任务而被召集至非洲,依靠光学迷彩从乍得东部边境迂回渗透至中非境内,虽属于不同部门,但士兵们对“掘墓人”达列·安布罗斯的可怕之处早有耳闻,他们远远跟在安布罗斯身后,与这美艳如埃及艳后、毒辣如蛇蝎蜘蛛的执事长保持着二十米以上的距离,沒人知道掘墓人的能力是什么,但每具尸体都支离破碎,如同被数十把利刃分尸一般,
    地下掩体的整个南部区域由达列·安布罗斯负责,他禁止执行军团主动出击,一个人就消灭了上百名幽灵的战士,沒人能在他面前存活三秒钟以上,掘墓人的攻击速度比子弹更快,
    低头看看地图,安布罗斯停下脚步,他面前有三条岔道,而地图上并未显示这里有岔路,“……通讯还沒有搞好,什么时候才能让霍米尔发挥点作用,那个小正窝在法国老巢里面逍遥自在,让我在这个鬼地方受罪。”掘墓人张开红唇怒骂道,诱人的酮体在黑袍里面颤抖不停,远处的士兵们连忙把目光移开,艰难地咽下唾液,一名军官汇报到:“据说安马萨大人已经去主配电室负责接通网络了,应该很快就能恢复通讯,执事长大人。”
    “哼。”安布罗斯重重地哼了一声,这时右方岔道里有人影闪过,掘墓人目光一闪,人影立刻从腰部断成两截,扑通跌倒在地,“呃啊啊啊啊……”痛苦的呻吟在通道中回荡,这名幽灵战士在地上缓缓爬行,肠子被长长地拖在身后,他的视野正在急剧模糊,朦胧中看到一席华美的丝质黑袍,和一双纤细玲珑、穿着红色高跟鞋的脚,“候选者在哪里。”娇媚的女性声音发问道,
    “为了……为了幽灵的信条……”战士喷着血沫喃喃道,
    “噗嗤。”高跟鞋鞋跟狠狠刺入他的眼睛,惨叫声戛然而止,安布罗斯伸手一指:“一半人去中间,一半人去左边,我去右边,肃清之后回到中央会议室集合,如果找到候选者的话用紧急通讯器联络,沒事别打扰我。”他抽出鞋跟,在尸体上擦干净血迹,身姿摇曳地走向通道深处,
    战士们齐齐松了一口气,静了一会儿待掘墓人走远,队长指示道:“第一、第二、第三班向左,第四、第五班和散编人员向前,保持队形,小心幽灵的伏击,祝好运……”
    “砰。”忽然他的护目镜上多出一个圆圆的弹孔,队长呆呆地站在那里,鲜血从头盔的缝隙里汩汩流出,“是狙击手,隐蔽。”士兵们立刻四下散开,贴着两边墙根隐蔽起來,寻找着敌人的踪迹,这是一条南侧环形通道的一段,两侧有二十几个空房间,房门都锁着,狙击手只可能从通道两侧发动攻击,光线非常微弱,从微光夜视仪和红外夜视仪中都看不到有敌人存在,战场观察手调整着目镜视野,他的头盔装配着高感光度的超长焦镜头,可以将夜间一公里外的苍蝇放大到母鸡的尺寸,“安全……安全。”观察两个方向后,他打出两个安全信号,
    自动升任临时指挥官的副队长低声道:“狙击手开枪之后转移了,交替掩护继续前进。”
    士兵们开始依照战术阵型向前挺进,很快來到三岔路口,副队长稍微放慢脚步准备发出下一个指示,忽然感觉背上有人狠狠推了一把,不由自主地向前跌了出去,旁边的士兵连忙扶住他,发现副队长的身体软绵绵的垂下去,已经失去了生命,他头盔和防弹服的接缝处流出鲜血,一颗子弹钻进后脖颈处的狭窄缝隙,如手术刀般切断了他的颈椎,“这不可能。”战场观察手惊呼起來,“我一直在注意观测,通道另一侧根本沒有人,子弹是从哪里來的。”
    这时在他莹莹绿色的夜视仪视野中,一个亮白色的火花在三百米远处的通道墙壁上亮起,他叫道:“敌袭,是狙击手,……可那里根本只是一扇不锈钢门,即使门后有狙击手也不可能有射击角度,应该只是盲目射击。”
    说完这句话,他的头部猛地一震向后仰去,身体靠坐在墙上不动弹了,一颗子弹正面击中长焦镜头,将十七片光学玻璃组成的镜头打得粉碎,虽然弹头停止在头盔里沒能击中人体,可巨大的冲量作用于观察手的颈部,干脆利落地折断了他的脖子,士兵们惊恐地伏低身子,望着黑洞洞的通道彼端,“覆盖射击。”第二副队长发出指令,枪声齐作,榴弹呼啸着照亮道路,一时间狭长空间内充满了灼热的金属之雨,都就在如此密集的火力覆盖下,狙击枪再次射击,两颗子弹收割了两名士兵的性命,“混账……不能保持直线,集体撤入左侧岔路。”指挥官挥舞手臂,士兵们边开枪边向左边撤退,在留下三具尸体之后,终于离开了那条可怕的南侧环线通道,
    六百米外,通道呈现半弧形向北方转折,转弯处的墙壁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而十几米外,坐着一名疲惫的狙击手,
    “乔,精确计算角度,射击不锈钢门使子弹产生反弹再击中敌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是怎么做到的。”“湿婆”的电子战专家安珀说道,
    “就说是运气吧,加上一点点实力,……不,很多的实力。”狙击手乔推开夜视仪,放下枪回答道,
    “老大他们应该是攻不进來,否则早就该到了,我们该拿这两个人怎么办。”安珀指指身后问道,
    乔摊开手说:“放轻松,等着增援,或者等死。”
    第23章 地底世界(下)
    作为顾铁最忠诚的战友,“湿婆”领袖巴尔文德拉当然会在他身边驻派人手,事实上整个ipu自由军团派遣了十个人组成的小分队在顾铁身旁守卫,但包括狙击手乔和电子战专家安珀在内的十名战士并肖李平的声光炸弹哄骗了,那名为炸弹的东西实际上制造了逼真的幻象,让他们以为顾铁一直呆在那件休息室里沒有出來,ipu大部队随中非陆军离开掩体,巴尔文德拉特别交代两名湿婆成员要负好守卫顾铁的责任,安珀很高兴接受这个任务,乔则颇不情愿,
    无论如何,在掩体电力被切断之后,他们冲进房间发现人去屋空的时候,陷入了一阵慌乱,通讯全部中断,既无法与领袖联系,又沒办法追查顾铁的下落,几分钟的骚乱之后,死亡的阴影笼罩了这片区域:兄弟会的入侵者來到了,
    一次接触战,五名ipu战士就死于“掘墓人”手中,乔和安珀明智地选择躲藏起來寻找时机,他们与十几名幽灵成员汇合了,虽然彼此有所猜忌,但这时面对的是共同的敌人,只能暂时放下防备通力合作,作为幽灵领导者的是一名中国人,名为杜·阿尔法·金矿的高级种姓,他指挥战士们发动了一次相当精妙的伏击战,但面对掘墓人的恐怖能力,战术与枪炮根本不起作用,许多人死掉了,乔和安珀拼死救出了两名幽灵成员,此刻这两人正在他们身后靠墙歇息,地上已经积起一个小小的血泊,
    “杜先生,你的伤太重了,必须马上治疗。”扎着金色马尾辫、面容姣好的小萝莉焦急喊道,
    “爱娃,不用说了,我已经做出决定。”杜先生捂着胸口,一道狰狞的割裂伤几乎将他的胸膛斩成两半,鲜血咕嘟咕嘟从指缝间涌出,杜先生脸色苍白道:“我是五名阿尔法中同步率最高的人,此刻已经沒有别的选择,我将呼唤聆听者发动‘第三类降临’,只要一分钟时间,……希望我还有一分钟时间……”
    爱娃惊叫道:“不,一旦发动降临,就沒有任何生还的希望了。”
    杜先生苦笑道:“你的种姓太低,还不理解降临的意义,那并不是死亡,而是永生,在平静安眠之地的永生……”他努力坐得端正一些,闭上眼睛陷入了冥想,小萝莉咬着嘴唇,用衣袖擦一把脸,猛地站起來举起两把巨蟒左轮手枪:“我知道了,这一分钟之内,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的。”
    乔给狙击枪换了一个弹夹,低声道:“我真是搞不懂这帮幽灵的來头,他们在说什么啊,降临、永生什么的,难道是邪教吗。”
    安珀狠狠拍了他一下:“别这么说,他们也是为保护顾铁而來的,与我们沒有利益冲突,即使那个小女孩,也能看出來是一名坚强的战士啊,要尊敬这样的伙伴才对。”
    “哼,顾铁。”意大利人不满地撇撇嘴,凑到瞄准镜前观察着通道内的情况,“顾铁,顾铁,还真是个大人物啊这家伙……安珀,有客人來了,一名士兵。”透过一扇不锈钢门微弱的反光,能够隐约看出有条人影正沿着通道走來,安珀立刻在平板电脑上操作起來,整个地下掩体中存在着严重的信号干扰,她试着搜集所有声光电信号,在乔的视野中制造出一个足够清晰的轮廓,平板电脑连接着狙击枪的瞄准镜,在多重信号增强之下,一个男人的身影呈现在不锈钢门的倒影中,乔嚼着口香糖自言自语道:“很好,沒有风力干扰,只要计算一下折射角度,弹着点偏差不会超过5cm……再前进两米,好宝宝,就这样……2,1……”
    “砰。”枪声响起,烟雾缭绕,弹壳砸在地面上当啷乱响,“bravo。”乔低低地喊了一声,他仿佛能感觉到子弹端端正正击中敌人面部的扎实触感,这是一次完美的狙击,
    安珀的眉头却沒有舒展:“不对,乔,你打中了吗,这人沒有倒下。”
    “不可能,难道擦着头盔飞走了。”狙击手露出诧异的表情,果然那条人影还在慢慢前进,乔扭头吐出口香糖,按下按钮向弹仓里送进一颗穿甲弹,“既然运气很好,瞄准躲不开的地方就行了……”
    “砰。”
    12.7毫米高速穿甲弹击中敌人的胸口,乔明显看到那人身形一顿,弹头将防弹衣背后的身体狠狠贯穿,可对方的脚步沒有停下,仍然缓慢地、执着地前行着,已经走过通道三分之一的距离,
    湿婆的两名成员交换了一个惊诧的眼神,“是神之子。”小萝莉在背后叫道,“我能感觉到走來的这个人是神之子,快点开枪,杜先生还需要时间,不能让他接近我们。”
    “别命令我。”乔吼道,依次将弹夹中的子弹调节为曳光弹、穿甲燃烧弹和震爆弹,这柄m23狙击步枪配备了十发容量的可调节弹匣,其精度可以在2000米距离处射穿一个乒乓球,狙击手默默地计算着反弹路线瞄准敌人,用力扣动扳机,“砰,砰,砰。”
    第一发子弹呼啸着射出,在空中留下一条明亮的黄色轨迹,“噗啪。”弹头击中敌人胸口,爆发出一团耀眼碎光,安珀和乔同时看清了这人的面貌,同时愣了一下,敌人的头盔已经被打碎,露出一张平凡无奇的白种人脸庞,他的眉心有一个深深的弹孔,鲜血混合脑浆沿着鼻翼两侧流下,让整张脸显得狰狞恐怖,被狙击子弹击中脑门的人怎么可能还在行动,他早应该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第二发子弹打在腹部,粘稠的燃烧剂四处喷溅,立刻将敌人变成一个火人,最后一发子弹发出巨大的爆鸣声,“轰。”冲击波把这名士兵推了出去,重重跌倒在五米开外,然而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浑身冒火的士兵再次爬了起來,迈着僵硬的脚步继续前进,他的皮肉被烤得吱吱作响,空气里充满令人恶心的烧肉味道,转眼间着火的男人已走过通道三分之二,乔顾不上掩护自己,探出头去连开五枪把弹夹打空,魔神般的士兵只是摇晃几下,若无其事地继续逼近,
    “做点什么。”小萝莉护在杜先生身前叫道,
    “……乔,给你一个弹着点,用高爆弹炸开它。”这时安珀在平板上输入了一个坐标,乔的瞄准镜里亮起一个绿点,“明白。”狙击手快速更换弹夹开枪射击,“轰隆。”通道顶部爆出火焰,那里是中央锅炉的高压蒸汽管道所在地,一时间高温的蒸汽四处喷射,钢管稀里哗啦坠下,将通道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所在,安珀又从战术背包中掏出一枚黑色立方体放在地上,方块“噼噼啪啪”伸出八条机械腿,快捷无比地贴地爬行而去,这种蜘蛛雷能够感应人体释放出的二氧化碳和胆固醇的气味,同蚊子一样能在完全黑暗的室内锁定人类所处位置,内装1.5千克高爆炸药足以将一辆汽车炸成碎片,
    安珀拽着乔缩回弯道,蜷起身体等待爆炸发生,以蜘蛛雷的速度,十秒钟就能到达敌人身边并立刻引爆,但二十秒过去,什么都沒有发生,平板电脑上代表蜘蛛雷的绿点与代表敌人的红点早已交错而过,蜘蛛雷沿着通道继续狂奔,不死士兵已经近在咫尺,
    “……他……不是活人……”安珀喃喃自语道,
    “砰砰砰砰砰……”两柄巨蟒左轮手枪喷出怒火,一个熊熊燃烧的人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不死士兵被子弹的冲击力撞得歪歪斜斜,但一伸手就抓住了狙击枪枪管,以惊人的力量向前推去,乔大叫一声,身体如虾米般弓了起來,狙击枪枪托击碎了他的肝脏,安珀惊恐地跌倒在地,一边用手枪射击一边向后退缩,在湿婆经历枪林弹雨的日子里她从未感觉到如此渺小无助,士兵抬起脚向下一落,安珀眼睁睁看着那只着火的军靴踩碎了自己的胫骨,把左脚化为一片模糊血肉,
    “可恶啊,。”爱娃怒吼着不断开枪,她无法后退,因为身后就是杜先生,与神之子对抗的唯一希望,光荣马戏团已经凋零,她的伙伴们先后离去,此刻小萝莉的心里并不害怕死亡,只是感觉愤怒和遗憾,遗憾的是从未有机会进入幽灵的总部,瞻仰那代表永恒宁静的应许之地;愤怒的是这一切都是因那个男人而生,如果不是那个喜欢坏笑的中国男人,大家就不会死去,光荣马戏团还在那间酒吧里悠闲地打着台球喝着伏特加,远远望着华沙的金色阳光洒满国王大道,,,更令她愤怒的是,她无法真正去恨那个男人,因为不知为何,她很想念他,很想和他再说几句话,喝一次酒,静静地共坐几分钟,可无论是中国男人,还是早已离去的队长,都只是遥不可及的幻影罢了,她从不曾享受那奢侈的时光,
    着火的拳头砸下,小萝莉的眼神失去焦点,
    杜先生站了起來,有些迷茫,有些兴奋,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來到这个位元。
    第24章 圣约纳,前进!(上)
    当來自另一次元的灵魂借助杜先生的身体昂然站立起來的时候,萨姆·威廉斯的身躯颓然倒在火焰之中,他对面五十平方米的地面、墙壁、天花板被灼出一个红热的巨大空洞,切口悠悠冒着青烟,守护骑士别连科已经消失无踪,月晕曼陀罗只绽放了短短一秒,就连金刚石也无法在铺天盖地的紫色暗火中幸存,
    堕落暗火魔法师杰夫塔离开了,萨姆觉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的神经中枢残留着另一个灵魂的共鸣之声,每转动一个念头,都有两个人格在发出指令,这时“第三类降临”的后遗症出现了,生物芯片的触须开始在美国人体内萎缩、腐烂,超出极限强度的神经电信号通过芯片作用于人体,短时间内营造出完美同步率的假象,但免疫器官的应激反应已经开始,数以百万的白血球发觉了入侵者的踪迹,对异体细胞展开惨烈的攻击,这是一场沒有胜利者的战役,随着生物芯片的死去,免疫系统也在对身体器官造成巨大的伤害,萨姆的口、鼻、耳朵和眼睛同时溢出鲜血,脸色因内脏急性衰竭而变得蜡黄,他艰难地呻吟着在地板上爬行,在染成一片通红的视野里,前方是月晕曼陀罗造成的庞大深坑,后面是步步紧逼的烈焰,逃生之门已经关闭,等待他的只有缓慢的、痛苦的死亡,
    “我的野马汽车,我的v8发动机,我的单顶置凸轮轴……”他咳着血蹒跚爬动,发出无意识的呓语:“还有我的道奇蝰蛇,我的雪弗兰克尔维特……他们是骗子,骗子,永恒的净土是不存在的,一切都搞反了,搞反了……”
    “哥哥……”
    萨姆的左手伸向前方,手中抓着那副墨绿色的雷朋太阳镜,火焰引燃了他的头发,带來肌肉的反射性抽搐,“砰,砰,砰。”响亮的枪声在火中回荡,那是美国人使用3d打印制造的左轮手枪“贝鲁奇小姐”因高量而自动击发,如同为主人耳鸣的悲哀丧钟,
    对杰夫塔來说这是一段相当奇异的旅程,发生在异界的事情如同梦境一般,当灵魂回到自己的躯壳,他完全沒感觉到精神力的损耗,仿佛从未在另一个位元释放过暗火系魔法一样,“这样就结束了,聆听者。”他举起双手向天空喊道,聆听者的声音沒有再次响起,“……完全沒搞明白状况呢,真是的……”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杰夫塔站起身來走出房间,脚步因强烈震动而摇摇晃晃,
    堕落暗火魔法师所处的位置在潜地舰“圣约纳”号的左舷下层,他沿着肮脏生锈的通道走出二十码,推开左手边的一扇门,对屋里的几个男人说:“喂,我们正在遭到攻击,我要到上面去看看情况,你们去不去。”
    “免了,还要看着这头蠢猪呢,哪里也去不了。”一名强壮的光头男人耸耸肩,他旁边的床上躺着一座肉山,仔细观察才能发现那是一个人,一个肥硕得惊人的女人,这人瞎了一只眼睛,被割断了舌头,只剩一只耳朵,躺在那里粗重地喘着气,看起來状况很不妙,
    “别这么说,罗斯·罗斯小姐是最重要的聆听者代言人呢,要尽早让她恢复状态才行。”杰夫塔说道,“大家都不上去吗,起码要有一个人陪着我才行啊,……顾问先生,你呢,要不要去上层透透气。”他转了个方向,问,
    一名戴着礼帽、亚麻衬衣外披着绿色斗篷,有一头灰白色长发的男人站在墙角,他右手放在腰间轻剑的剑柄上,左手揣在兜里,显得既放松、又戒备,“我不明白,杰夫塔。”他用极其标准的西大陆通用语说道,“既然要保护他,为什么不能露面,要像阴沟里的耗子一样躲在船底。”
    杰夫塔对这个人显得有些忌惮,立刻回答道:“因为银灵禁止我们在候选者面前出现,他说接到聆听者的训示,幽灵之中出现了叛徒,有一帮名为‘背叛者’的家伙已经渗透到了幽灵左手的队伍中,在查明叛徒身份之前,我们要互相牵制,谁都不许单独行动,也不准擅自接触候选者,顾问先生。”
    戴礼帽的男人微微抬起头,灰白卷发下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但我需要见到他,只有通过约纳才能找到帕蜜拉的踪迹,我答应加入幽灵组织不是因为银灵或者那骗人的崇高理想,只是因为更容易接近那名占星术士而已,你知道这一点的,杰夫塔。”
    “当然,w先生。”暗火法师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只要罗斯·罗斯醒來,就能传达聆听者的指令,我们就能分辨出谁是叛徒,到那时你就可以见到约纳了,,,那小子也是我的老相识呢,他见面应该叫我一声‘叔叔’,……你能否陪我上去一趟,就像刚才所说,谁都不能单独行动,必须找个伴嘛。”
    北方精灵的落魄贵族、半精灵锡比的父亲、樱桃度的夜晚之王w先生戴好礼帽,优雅地点了点头,这时又一次剧烈的震动传來,屋里的人全部东倒西歪,w先生的牛皮靴子如钉子一样扎在地板上纹丝不动,“似乎我们不用上去了。”他忽然呛啷一声拔出轻剑,用摇曳不定的剑尖指向北方:“潜地舰被攻破了,有敌人攻进來。”
    杰夫塔抓起法杖道:“留下两个人保护罗斯·罗斯,其他人去迎击,记住不要与艾瑞恩联盟的人起冲突,他们对我们还未能完全信任。”
    “我并不喜欢战斗。”w先生说道,“可用來打发时间也未尝不可,十二议事主已经分崩离析,这该死的封印已经松动了啊,现在我可以在任何人面前保护你了,帕蜜拉……”
    “轰。”
    这是遇袭以來最强烈的一次震动,约纳一屁股坐倒在地,耶空杵在那里根本沒有伸手扶他的意思,只眼神飘忽地望着远方,一名粉帽矮人急匆匆地推开门跑进会议室,尖叫道:“约纳大人,我们遭到了两个方向的袭击,敌人从舰首左下方和右舷上方同时掘隧道过來,现在‘圣约纳’号的外壳已经被攻破了,请您到舰桥去指挥,约纳大人,不,男爵大人,不,舰长大人。”他一边尖叫乱蹦一边乱七八糟行着中指礼,拿小小的手指戳着约纳的靴子,
    “舰桥在哪里,你们的长老呢,柯沙瓦老师在哪儿。”约纳头昏脑涨道,“哎呀不管了快带我过去,耶空,跟我來,说不定我们能帮上什么忙。”他跟着粉帽矮人跑出门去,耶空木然移动脚步跟着他,
    一出会议室的门,约纳差点被绊了一跤,路上有无数粉帽矮人急匆匆地跑來跑去,发出乱七八糟的尖叫,每个人路过约纳身边时都啪嗒一声五体投地行中指礼,然后蹦起來继续叫嚷着奔跑,占星术士不得不用法杖勾住领路矮人的腰带,以防在粉帽子的海洋中把他弄丢了,“这边,这边,舰长大人。”矮人一双小短腿跑得飞快,拽得约纳也跟着狂奔起來,耶空还是漠然迈着步子,不过所有弗洛勒斯人都从他五码开外的地方绕圈而过,让南方人像一条在鱼群中游弋的大鲨鱼,
    转了两个弯,爬上一条明显是临时搭建、咯吱作响的长梯子,几个人來到了潜地舰的舰桥,这里位于右舷顶层,屋顶呈现半球形状,空间挺宽敞,魔法汽灯照亮了轮舵、导航面板和船长座位,座位空着,十几名矮人围绕在四周,一间约纳出现同时发出惊喜的叫声:“舰长大人來了,舰长大人來了。”
    带路的矮人裸着身子叫嚷着飞奔过去,约纳低头一看,他法杖的弯头把这位老兄的袍子勾掉了,不过弗洛勒斯人对一点都不在意,胡子最长的长老拍拍领路矮人的肩膀以示鼓励,接着跑过來行中指礼,“舰长大人,快发出指示吧,我们该怎么做。”
    占星术士又着急又迷茫:“我也不知道啊,起码告诉我现在的基本情况,我们在什么地方,潜地舰的状态是什么样的,敌人又是怎么回事。”
    长老转身啪啪拍手,两名矮人跳起來抓住一根手柄用力往下拉,“嘎吱嘎吱……轰隆隆隆……”蒸汽机械运转的噪声响了起來,房间中央垂下一个浴缸大小的椭球形金属模型,模型制作得非常精细,各处扑哧扑哧冒着白烟,长老掏出一根小棍儿踮起脚尖解释道:“大人,这就是‘圣约纳’号的模型,潜地舰是椭圆形的,整体在一头变异噬沙虫的身体上搭建起來,您可以把潜地舰想象成一根鸡腿儿,噬沙虫是鸡腿骨,其他部分就是鸡腿上的肉,由于停放了几百年,噬沙虫已经饿成一根棍儿了,我们勉强让它恢复了一点活力,潜地舰能够慢慢前进,不过现在的前进速度只有每天200码而已,我们在地下100码的地方,敌人是掘隧道下來的,速度太慢根本甩不掉他们呀。”
    第25章 圣约纳,前进!(中)
    约纳也曾揣测过潜地舰的工作原理,既然能够在岩石和泥土中穿行,那么一定依靠了噬沙虫吞噬并排出土壤的能力,无尽沙海的噬沙虫只能吞吐沙子,这头被选中成为“圣约纳”号核心的大虫一定是非常强悍的变异种,他皱起眉头问道:“上百年时间,它能活下來已经很了不起了,我跟汉娜与丹尼学到了一点调理噬沙虫肠胃的技能,马上带我去看看它,舵机的接口在什么位置。”
    长老嚷道:“就在舰桥下面,有升降机可以通到那里,我们对这虫子一点办法都沒有,如果大人能它就太好了。”他撩起袍子啪嗒啪嗒跑了起來,带约纳向舰桥前方跑去,占星术士忽然一拍脑门:“等一下等一下,这并不是重点,敌人已经攻进來了,要想办法解决主要问題才行。”他一把揪住长老的领子把他拎到面前,急促道:“对了,我记得这艘潜地舰集合了无尽沙海坦图哈人的育虫技术、火山之国弗洛勒斯人的蒸汽技术和佛国韦达人的神秘咒术,给我介绍一下船的工作原理。”
    长胡子长老在空中耸了耸肩:“主要是我们的蒸汽傀儡技术啦,舰长大人,仅凭噬沙虫的力气可沒办法在坚硬的北大陆冻土中前进,首先是这里。”他用小棍遥遥指向潜地舰模型的前部,“舰首装配了一圈可以旋转的铸铁锯齿,它能把大型岩石粉碎成土豆大小的碎块,在冻土层中啃出一条路來,噬沙虫只要吞吃粉碎后的碎石就行了,不会搞得消化不良;其次,整艘船的外壳都是钢铁制成的,上面布满了螺旋形导轨,当潜地舰全力发动的时候,螺旋形外壳就会旋转起來,通过摩擦地层给予舰船足够的前进推力,瞧瞧,这是多了不起的构想,最后,潜地舰尾部还有蒸汽驱动的舵机,用來控制噬沙虫的喷射尾流。”
    约纳若有所思道:“明白了,你继续说下去。”
    “说完了。”长老无辜地摊开手:“大虫子和蒸汽技术就是‘圣约纳’号的全部,其实沒有大虫子的话一样能造出潜地舰來,不过处理废土是个大问題,也沒法灵活地转弯……”
    “韦达人的部分呢,他们做了什么。”占星术士提醒道,
    长老恍然大悟:“喔,听说这帮光头又不吃肉的家伙在船上装了许多武器,不过沒人懂得摆弄那些东西,几百年了,谁也不记得怎么操作啦,再说我们也看不懂他们奇怪的弯弯曲曲的文字哪。”
    “武器,在哪里。”约纳眼睛亮了起來,
    长老揪着自个儿的长胡子想了半天,“好像在右舷下层最靠后的位置有个房间,是武器的总控制室吧,不过那边通道沒來得及修理,很多地方根本沒人去过,你准想不到放了几百年的屋子会糟糕到什么地步,臭烘烘的蘑菇都能长到大树那么高啊,舰长大人。”
    “柯沙瓦老师呢,艾瑞恩联盟的人也沒去过武器控制室吗。”约纳问道,
    “‘圣约纳’号可是我们的宝贝,除了我们谁都不能乱跑,就算艾瑞恩联盟的人也只能在我们开辟出的生活区呆着呀。”长老自豪得胡子都翘了起來,“现在左舷上层和右舷上层算是差不多搞好了,下面是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呢。”
    占星术士立时做出决定:“我现在就下去,如果能让潜地舰的武器系统启动,一定能把入侵者狠狠地打回去。”他把粉帽矮人往地上一丢,转身急匆匆向外跑去,“那我们该干什么啊,舰长大人。”数十名矮人立刻齐声尖叫道,
    “找到柯沙瓦老师,他会告诉你们该干什么的,比起我來,老师才应该是那个指挥大家的人啦。”约纳抛下一句话,纵身一跃离开了舰桥,他跐溜跐溜滑下梯子,沿着闹哄哄的通道向前奔跑,这时候一个光屁股的矮人追了上來,喊叫着:“舰长大人,还是让我为你带路吧,我对这里的路比较熟悉,能帮你找到要去的地方。”
    “那太好了。”约纳喊道,伸手拍拍他的粉红尖帽子:“你叫什么名字。”
    矮人立刻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满脸羞涩地爬了起來,扭捏道:”人家的名字不重要啦,关键是舰长大人能高兴就好了,如果非要我脱下帽子的话,我也,我也……”
    约纳觉得自己应该恶补一下弗洛勒斯人的生活习性了,他尴尬地扭回头,看到一条直挺挺如竹竿般的身影在斜后方行进着,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却永远不会被自己甩下,“耶空,你看得懂梵文对吧,《南大路地理测算》提到过韦达国虽然通行南大路通用语,但梵文还是僧侣和贵族使用的官方语言,武器控制室一定有梵文的说明,需要你來帮忙了。”17岁少年冲红头发的伙伴喊道,有耶空在身边,他觉得心里安定许多,这名可靠的伙伴总是带给他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尽管你永远也无法预测他的行动,
    南方人看了他一眼,沒说什么,也沒有否定,约纳把这当成某种默认,
    “轰。”
    又一次爆炸发生在前方,许多人摔倒在路上,约纳在前面看到了一条熟悉的身影,套着明显偏大的占星术袍、手持双头法杖的年轻人,那不正是占星术士协会会长拜朗·亚利维亚吗,“会长。”少年叫道,“会长,前面怎么样了,老师在哪里。”
    拜朗回头看到他,脸一红露出腼腆又着急道:“是约纳同学,柯沙瓦大叔他们去前面了,有几名敌人攻了进來,更多敌人被堵在地道里面,我过去增援,希望能够把破洞封闭掉,相比这里,左舷的状况更麻烦一些,守在那里的数理学士们正在败退,伊普西龙·川鳄大哥带领着埃比尼泽共和国卫队的精英过去了,不过似乎也陷入了苦战,敌人很强,你要去哪里,现在战局很混乱,应该安全地呆在潜地舰中央才对呀,我们会保护……”
    约纳吼道:“我才不会像女人一样躲起來呢,我现在去下面一层试着开启武器系统,不多说了会长,等打赢了再來聊天。”他急匆匆掠过会长身边,带着领路矮人和耶空转向右边岔路,拜朗·亚利维亚很受打击地喃喃道:“……会保护你的呀,约纳同学……算了,反正也沒人听我说话……”
    光溜溜的矮人冲在了前面,跑出几十码后猛地刹住脚步,蹦跶道:“就是这里,到下层去的升降梯,舰长大人,不过升降梯已经坏掉几百年了,只有负责维修的矮人会缀着绳子下到下面去,那很危险啦。”
    三个人面前是一个硕大的矩形坑洞,看起來像某种升降平台的通道,上方挂着一大串烂糟糟的缆绳,已经腐朽得不成样子,在生锈的钢梁上系着一些崭新的粗绳,有个矮人正喘着粗气从下面爬上來,抬头一看,立刻冲过來扑倒在约纳脚下,用双手中指触摸男爵大人的靴子尖:“大、大人,你在这里干什么,这里很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地板都会垮下來,这些钢梁都锈得不成样子了。”
    领路矮人叉着腰道:“我也是这么说的,系着绳子下去太不安全了,有沒有别的办法。”
    维修矮人犹豫道:“底下可是有六十码深,去哪找这么长的梯子,修好升降机需要两周的时间,如果要造一个螺旋形的楼梯呢,倒是可以缩短到五天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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