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我妈又吵架了,她又找了个男人,让我睡阳台,我不干,现在是无家可归。”
    汪思甜从自己的钥匙扣里解下一个磁卡扣和一个钥匙,“这是我那房子的地址,你要是不怕就先住那吧,那里应该是什么都有,就是脏点,我今天得回去了,明天晚上我再找时间帮你收拾。”
    “你没住在那?你住在哪儿啊?”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睡办公室,我们公司得有人值夜。”
    “那你们公司在哪儿啊?你有床吗?”
    “我有沙发和气垫床,想睡哪个睡哪个。”
    “哦。”女孩接过钥匙,“甜甜,咱们在里面发过誓,出来要走正道,不能再回去了。”
    “你想什么呢,我做的是正行生意。”
    “我知道。”女孩却在她的手机跟衣服上停留了一会儿,“我听小慧说你买了不少衣服……还总联络不上你……”
    “你们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犯不上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好不?”她站了起来,拿起红茶背起包走了,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手机响。
    “喂?”
    “我的车在你前面不到两米的地方,第二车道,过来吧,我捎你回去。”
    这个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汪思甜看见的只有车灯,她往停顿的车流里走了几步,听见前面喇叭响,仔细一看果然是林嘉木日常开的现代,她快跑了几步上了车,“林姐,这么巧。”
    “我在这里憋了有半个多小时了。”
    “呵呵……那你刚才看见我了?”
    “是啊,那是你朋友?”
    “嗯,她跟我是对床。”
    两个人正说着,车流动了起来,看来前面的事故已经解决了,“看看,我是福星吧。”
    “是,你是福星。”林嘉木笑了笑,汪思甜没跟她撒谎而是直接承认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又谨守承诺,说实话,让她有点小感动,“你郑哥蹲点回不来了,晚上就咱们俩个,咱们去吃日本料理怎么样?”
    汪思甜看了眼手里的红茶,“林姐,下次有这种事你早说行吗?我肚子里塞了一肚子的汉堡炸鸡薯条啊……”
    郑铎是晚上九点多回的办公室,敲了门之后没想到开门的是林嘉木,“你还没回家?”
    “几点了?”
    郑铎看了眼手表,“九点二十。”
    “啊……这么晚了……”林嘉木完全一副没搞清楚状况的样子。
    “林姐,你快来,马上就演到表哥向大小姐求婚了。”
    “表哥?”郑铎挑了挑眉。
    “我们在补看唐顿庄园……”
    “那你们继续看吧,我把东西放下就走。”郑铎摇了摇头,把背包放了下来。
    “这次拍到照片了吗?”
    “呵……拍到了,他不是跟他老婆说今晚要加班吗?果然下班时间我没有看见他出办公室,一直守到了晚上七点多,跟他一个写字楼的人走了差不多有多一半了,我装做是接人的,混了进去,他公司灯全都黑了,根本没人在加班。”
    “那你是怎么拍到照片的?”
    “他的车还在停车场,而且我盯了那么久的梢,根本没看见他出来,我肯定他还在写字楼,就开始一个楼层一个楼层的找,他的办公室在二十四楼,我在十八楼找到了他跟一个女的在茶水间里乱搞……照片和视频我都拍到了,我最瞧不上这种男的,搞外遇你好歹出去开间房,在茶水间玩什么情趣play?十八楼的人要是知道他们在茶水间里搞了些什么,都能把隔夜饭吐出来。”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男的也算是替家里省银子了。”林嘉木看郑铎这个时候还穿着一件半截袖的t恤,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穿这个冷不冷啊?”
    “还好,我车里还有外套,我嫌麻烦没穿。”
    “你吃饭了吗?”
    “我去盯梢前买了份盒饭。”
    汪思甜客厅扭头看着这两在门前腻腻歪歪的小声说话,心道他们那个年代的人谈恋爱都是这样吗?磨磨叽叽的……人家上个世纪的人看起来都比他们有效率。
    “对了,冯霞和她前前夫的事我查到了一些,准备继续调查,她前夫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郑铎挑了挑眉,“我趁着盯梢的空挡查了一下档案,冯霞的前夫现年七十六,住在夕阳红托老所,我准备找他去谈一谈。”
    “那你以什么身份去呢?”
    “梁家不是有个姑爷跟我年纪差不多吗?”郑铎坏笑了一下。
    冯霞的前夫妻马,退休前是钢厂的车间主任,很有些家底,据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退休之后在前里也是一把手,无论是子女还是妻子,没有唯他马首是瞻的,郑铎从侧面听到的对他的评价都是这老头子忒霸道不讲理,认准了道理油盐不进,他老婆跟他同岁,临死的那一年还因为打了碎了碗被他骂了足有三,四个小时,这些邻居们都看在眼里的,很为他老伴鸣不平。
    冯霞的前前夫死了之后,冯霞回家乡呆了一年,不知怎地又出来了,在一家职介所登了记,冯霞长得不惹人讨厌,穿衣服也朴素干净,其实是很合眼缘的,好多人家想要请她,可她不是嫌待遇不好就是不想带小孩子,一直到遇见这位马主任。
    一样是一拍即合,一样是兢兢业业做了几个月的保姆就摇身一变成了女主人,不一样的是这位马主任的坏脾气跟她结婚以后依旧存在,她出去要管,她穿什么也要管……
    “我最瞧不惯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到处乱逛的,尤其是凑在一堆打麻将看牌的,男男女女嬉嬉哈哈的在一起,能有什么好?”马主任拄着拐杖说话还是铿锵有力,他说完又看了一眼郑铎,“你说你姓什么来着?是她的什么人?”
    “我姓郑,我岳父是……”
    “哦,老梁……”马主任点了点头,好像想起了很多事似的,完全忘了这已经是郑铎第三次向他介绍自己了,他好像也不在意眼前人是谁,只想有人听他讲话,“她看着老实,结婚不到两个月就露出狐狸尾巴了,她说我年纪大了,取工资不方便,让我把工资卡给她,我又不傻,当然没给,她当时也没说什么,我后来拿着工资卡去银行取钱,那机器就是不听话,说我密码输入错误,我的密码怎么会错呢?后来机器就把我的卡吞了,她说我年纪大记性不好忘了,到底把我的工资卡哄去了,后来存折什么的我也都给她了,她又说怕我先死了以后她无家可归,让我写遗嘱,我一开始没答应,后来我大儿媳妇跟她吵了几回嘴,她就一直哭,我想着就哄哄她吧,就写了张纸给她……她对我真挺好的,伺候的也周道,会说话会疼人……”
    “你们为什么离婚呢?”
    “离婚……我儿女逼的呗……”
    “你儿女?”
    “我大孙子要结婚,没房子用,就想到了我的房子,我大儿子要把全家都搬过来,我不肯,他们几个就联合起来围攻我,说我记性不好啦,什么都不知道啦,被人把钱都骗光啦,冯霞跟我说他们还说她不走就搞死她,我骂他们他们也不听,打他们他们就跑,我老儿媳妇最坏,在背后出主意,净是些损招,后来她跟我说让我把房子悄悄的卖了,她和我一起回乡下盖几间大瓦房,前面有院又后面有山的,空气好,吃得也好,肯定能长命百岁,我就答应了,跟她一起找中介卖了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事儿让我的儿女们知道了,又是一通的闹,后来我就被送到这儿了。”
    他讲到这里,一个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牌的老头子乐了,“老马,你别在那儿吹牛了,谁不知道你那个小媳妇卷了你卖房子的钱跑了啊!你儿女够孝心的了,要是我早把你拿床破被子卷把卷把扔山里喂狼了。”
    “你知道啥你就在这儿胡说?”马主任拿了拐杖就要打那老头,被几个人一涌而上劝开了。
    ☆、71
    嘉木语录:在人人把自己关进防盗门之前,近邻是朋友也是敌人,他们比你们想像中的更了解你。
    冯霞的家乡听起来很偏远,实际上道路畅通,资源丰富,小镇子街面上也算干净,房子盖得也都整齐,来来往往的人穿得也很入时,看起来是座很平静的小镇。
    郑铎把车停好,下车在路边的水果摊买了点水果,顺便问了一句,“大哥,这里哪里有比较干净的旅馆?”
    卖水果的小贩瞧了瞧他又瞧了瞧他的车和车里的女人,“你们往走过一个十字路口,有一栋新建的六楼,楼下有个镇东旅馆,那里是我们镇上的五星级酒店。”
    郑铎乐了,没想到这人这么有风趣,“好,谢谢了。”
    那个镇东旅馆实在称不上什么五星级,郑铎开了间最好的套间,一夜也不过是四十块钱,有两张床,自带卫生间,有热水器和空调,还有能上网的电脑。
    郑铎看门上写着本店有wifi,拿钥匙的时候问了一句,“你们这里的wifi密码是多少?”
    老板娘拿了张纸写了密码给他,林嘉木见他办好了手续,掀开后车门拿了东西进来,郑铎把密码揣到了兜里,也回车里搬东西,老板娘看他们大箱子小箱子拿了足有四五个,不由得问道,“你们准备在这儿住多久?”
    “最多三天。”他们这三天的时间还是挤出来的呢。
    老板娘盯着那么多箱子看了一眼,三天?城里人她见过不少,拿这么多箱子的……“你们是回来窜亲戚的?”
    “是啊。”郑铎答得很顺口,“我奶奶是离这儿二十里郑家庄的人,她让我回来看看祖坟,也顺便找找老亲,老人嘛,岁数大了想落叶归根,想联络联络老亲,帮着照看一下坟茔。”
    “郑家庄?我就是郑家庄的人啊。”
    林嘉木瞧了瞬间被噎住的郑铎一眼,接了话,“我奶奶走的时候才十八,也不知道村里还剩几个老亲了,我们也是头一次来。”
    “哦,那就难怪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要找的是哪家啊?”
    郑铎说得其实是实话,但是他奶奶已经去世足有二十年了,活着的时候跟也很少跟他讲年轻时的事,他努力回忆也想不出多少有用的,忽然想到他酒鬼爹喝醉时曾经抱怨过郑家庄还有他们家四十多亩地跟一个油坊呢,也许……他说的是对的?“我奶奶只说当年我家有四十多亩地跟一个油坊。”
    “啊……你奶奶是郑大胡子的老儿媳妇?”老板娘瞬间来了精神,“当初村里人都传土改的时候郑家的老儿媳妇带着小孙子跟一个干部跑了……他老儿子一憋气喝药死了。”
    郑铎尴尬了起来,反正他记事儿以来奶奶就是单身,听说爷爷是个老干部,可是为官清正死得又早家里没留下什么,之前的事他真不知道,连四十亩地的事他都以为是他爸胡说的,“我奶奶让我来看看。”
    “哦,你们家的亲戚在镇上的可不多了。”老板娘说道,她还想再说什么,林嘉木拎起箱子,“对不住,我们的事挺多的,单位就给了三天假,以后再聊。”她说完就拉着郑铎走了。
    进了房间林嘉木坐在床上瞅着郑铎直乐,“没想到你还是地主家的儿子。”
    “你没听说郑家的人都不在镇上了吗?我们家啊,败落了。”郑铎说完也觉得好笑了起来。
    冯霞的娘家房子盖得很漂亮,四间的大瓦房,围墙奇高,门楼做得也极华丽,他家的大门紧闭,对面另一栋比她家的房子差一些的房子前面有几个女人坐在门前一边晾着蔬菜一边跟旁边的人说说笑笑,穿得很是入时。
    林嘉木手里拿着一张纸往这边走,看见了这几个人笑呵呵地走了过去,“这位大姐,请问这是冯霞的娘家吗?”
    “不是,对门才是。”说笑的那个女人指着对门说道。
    “她家怎么没人啊?”
    “他家一个什么亲戚娶媳妇,全家进城喝喜酒去了。”
    “哦。”林嘉木露出失望的神色,“大姐,我渴了,能给我口水喝吗?”
    “你等等啊。”那些女人里年轻的一个起身进屋去拿水,过了一会儿拿碗装了一碗水出来,林嘉木两口就喝进去一半,把碗还给了她,“谢谢你啊。”
    “不谢。”那个年轻的女人笑了。
    “姑娘,你找冯霞干什么?”那些女人里梳着短发的问她。
    “我……”林嘉木露了尴尬之色,“我找保姆。”
    “保姆?”一帮人都笑了起来,“你找她做保姆干什么?”
    林嘉木一见这些人提起冯霞和保姆的时候都是一脸的瞧不起,心里也就有谱了,“唉……不瞒你们说,冯霞伺候我公公一段时间,把我婆婆留下来的首饰骗走了不少,我想找找她。”
    这一帮人果然都露出了鄙夷之色,刚才去拿水的那个说道,“你不是头一个来找她的了,之前有个姓马的一家人来过,骂得老难听了,还说要报警抓她,冯老太太堵着门跟他们对骂,还说冯霞早就是嫁出去的人了,跟冯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爱上哪儿告上哪儿告,还打电话叫了一帮的亲戚硬把那帮人给哄走了。”
    “是啊,我们原来以为冯霞是出去做保姆,没想到……”之前跟林嘉木搭话的那个女人说道,“难怪冯家说盖新房就盖新房,还压了所有的邻居一头,钱的来路就不正。”
    盖新房压了所有邻居一头,这才是重点吧,农村就是这个样子的,你盖房子压人一头,人家当然心里埋怨,这家人的房子也是不差的,瞧着也只比冯家的房子略旧些,单独拿出来也是值得骄傲的,可就是被冯家压了一头……难怪说起冯霞的黑历史一个个的积极得很,“唉……那冯霞之前嫁的那家人家呢?”
    “那家人?呵,早就跟着她搬到城里享福了,听说买房子带户口,全家都是城里人了。”
    “啊?”a市买房落户的政策四年以前就停了,房子大多是比较偏远的地方,但都是新楼盘,也就是说四年前冯霞发了第一笔财,头一件事就是替家人买了房落了户,离婚没离家啊……“你知道她家在哪儿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就听她婆婆说过一次,说什么那房子升值啦,孙子和孙女一人一个房间啦,出门走几步就是超市啦……就是没地方种菜,什么都要买,哼,吹什么吹啊,条件好咋不说把她接去享福呢。”
    “那她男人在城里是做什么的啊?”
    “听说替人看大门,赚不了几个钱,还靠冯霞……我们原来还佩服她呢,没想到……”女人说完撇了撇嘴。
    林嘉木点了点头,“唉……那些首饰是我婆婆攒一辈子才攒下的,我公公着急上火病得进医院了……”她拿出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交给那妇人,“冯家的人回来了,您把这电话号交给他们家,让她们带话,就说我高价收那些首饰,钱不是问题,关键是要让老人安心。”
    妇人把电话号接了过来,“现在像你这么孝心的儿媳妇不多了,行,这事儿包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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