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提到三年前车祸逝世的长子,徐庸不由得心头一痛。他知道因为父母离婚,两兄弟自小分开,但感情一直很好。如果说能有什么人走进这个沉默寡言的二儿子的心,大概就是他的长兄了。
    “什么……约定?”徐庸的声音有点哑。
    厉致诚站在他身后,鸭舌帽遮住了他的眼和表情,淡淡的嗓音,却是字字千钧:
    “如果他有事,我来保爱达。”
    所以他归来。
    君子一诺。虽然生死相隔、困难重重,待他披荆斩棘、纵横捭阖,开出一条血路去赴约就是了。
    父子俩都沉默了一会儿,厉致诚再次开口:“我有三个条件。”
    ——
    厉致诚走后,徐庸还久久地坐在树下,沉思。
    身后的助理试探地问:“董事长,您在担心?”
    徐庸却笑了:“不,只是有点感慨。”
    想着他三个苛刻的条件,就让人忍不住感慨啊。
    虽然他是他的儿子,还是个忠诚孝顺又重诺的儿子。但果然被军人外公培养得很好,本质里,已经是一匹凶悍强势的狼了啊。
    他也许真的能救活爱达。
    然而就像狼的天性,尽管为践诺而来,他也会彻底占有和控制爱达,纳入他的权力范围。连他这个父亲,今后都不允许染指呀。
    ——
    而这时,厉致诚正沿着河堤,压低帽檐,漫步在阳光下。
    有的时候,缘分是种奇妙的东西。就譬如他此刻一抬头,就看到个眼熟的女人,站在不远处另一棵树下,望着另一个方向,像是在发呆。
    此前厉致诚对林浅的印象,是火车上很吵,但是嗓音又格外动听的女人。而且那么巧是爱达的人,那也就是他的人。所以他出手相助。
    还有个印象,就是他初次抵达爱达后,据顾延之所说,赖着不走的前任ceo的助理,也是个挺倒霉的女人,照片上的笑靥如小野花般绽放。
    但此刻,她孤零零的站在大树下,表情是悲伤的,泪水闪了闪又压了下去。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动物,沉默、委屈但是又很坚强。
    从这里出疗养院只有一条大路。她在前面慢慢地走,厉致诚就在后面无声无息地跟。等看到她上了一辆公交,厉致诚看了看已然漆黑空旷的郊区天色,看着她孤独一人坐在黑漆漆的大公交上,静默片刻,也跟了上去。
    ——
    时间再回到今天,爱达侧翼战初战告捷的次日早晨,顶层总裁办公室里。
    “要看吗?”厉致诚的嗓音清凉如水。白皙的俊脸上,黑眸幽沉而平静。
    林浅当然想看。甚至连目光,都下意识追随着他手上的纸条。
    但是……
    他保持端坐姿势不变,人高马大西装革履坐在她面前。阳光从他背后射过来,将他的黑色西装和短发,都涂上淡淡一层光泽。而他一只手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另一只手,就夹着那张锦囊妙计,轻轻搭在一旁的沙发靠背上,离她有点距离。
    “要看……”他盯着她,慢慢地说,“就自己过来取。”
    他明明什么过头的话都没说,林浅的脸却陡然又热起来。
    为什么这句话的潜台词,听起来就像在说:想看,就到我怀里来?
    林浅一动不动,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紧握的双手。
    是的,他就是这个意思。
    这纸条上如果写着他下一步的谋略,那就关乎着他的身家性命,关乎着爱达数亿的将来。他凭什么给她看?除非她是他的……女人。
    除非她选择到他怀里去。
    他的意思,再明确不过。坦荡而直白,强势而……蛊惑。
    林浅的脸晕上一层层的红。
    她抬起头,静静地望着他。
    还是那张没有太多表情的脸,眸色沉沉湛湛,身姿笔直挺拔。林浅脑子里,却突然冒出许久前的那个晚上,他沉默地坐在她身旁,吃着烤红薯,耳边的虎爪一动一动的样子。
    “厉总。”她轻声地、但是平稳地答道,“我还是不看了。如果没其他事,我先出去了。”
    她朝他点点头,起身,朝门外走去。
    眼角余光,能瞥见他一动不动,坐在原地望着她。
    刚走到门口,却听他的声音再次传来:“林浅。”
    林浅脚步一顿,转头望着他,笑意平和:“还有什么事?”
    他静静望着她,眸光明亮:“那晚,是我第一次吻女人。”
    林浅心头突地一跳,没出声。却又听他温凉的嗓音再次响起:“也是我第一次,想要得到一个女人。”
    林浅倏地抬头望着他。
    尼玛……
    挑明了!
    在她委婉的回避后,他的反应居然是……不退反进,更加直接的挑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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