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稻第一次看到她眼里的倔强,这个丫头,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正好广播站提醒这班列车即将出发,丁稻只好先上车,她们没有一开始见面的喜悦,上车前,丁稻很认真的再劝告她一次,“茭白,我不明白你们之间具体发生过什么,只是作为你朋友,我希望你想清楚,不要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她只是来送朋友的,为什么会变得这样,难道就是因为他是她叔叔,他们之间的爱情不能被世俗给接受吗?
    回去的路上,茭白的心情很低落,她需要一个人给她勇气。
    她打通他的电话,“叔叔,你还在工作吗?”
    “刚忙完,居然知道主动打电话给我了,有提高,叔叔今晚回去给你带好吃的。”孟灏轩很高兴。
    “我想吃你做的红烧排骨。”
    “小馋猫,等哪天我们到那个家给你做。”他宠溺地说。
    “可是我今晚就想吃。”她无理取闹起来,为什么连给她做一盘菜都要偷偷摸摸的。
    孟灏轩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茭白,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
    “没有,丁稻走了,我有些舍不得。”她慌忙擦干眼泪,努力让声音正常起来,不能让他担心。
    孟灏轩舒口气,“傻丫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再好的朋友也会有分别的一天。”
    “叔叔,我们不会分别的吧?”
    “当然,叔叔会套牢你一辈子的。”和她在一起后,孟灏轩对情话这东西也掌握的越来越有技巧。
    那就好,这样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都有勇气了。
    孟家下午显得格外冷清,王嫂请假回家过两天才能回来,另外一个保姆被夏绮遣出去买东西,茭白回来后,发现除了大门开着,里里外外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心里不舒服也没有介意这些,只想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可是走到楼梯口处她忽然听见东面那个房间有动静传出。
    她有些好奇,东面那间房是爷爷的卧室,她从来没有进去过,难道是爷爷在说话。
    她不想多管闲事,爷爷的事情也轮不到她管,可是走两步那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她听到了妈妈好像在说话。
    茭白返回下去,到他房间外仔细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妈妈怎么会和爷爷吵起来呢?
    “哦,对了,老爷子我还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你不是一直最疼你那个孙女孟宁宁吗?她可不是你亲身,她连个阿猫阿狗都算不上,只是她妈和别的男人养的野种,你不是说孟生荣娶了她妈好吗?她是不错,知道给孟家抹黑,你说你傻不傻?她给你儿子戴了这么个大绿帽,你还拿她孩子当个宝。”
    “这个不能给你,这是药,你要是吃了这药可见不到你的好媳妇了,我都告诉你实情你还不到地下找她报仇吗?”
    “宁宁啊,那丫头你就放心,我会帮你去好好收拾她的。”
    茭白在一门之隔听着里面传来的传出的急速喘气声,她难以置信这是出自她妈妈的声音,阴狠毒辣,句句都带着致命的袭击,她的妈妈不一直都是很温柔的吗?为什么会说出这么狠毒的话。
    她及时的推门进去,因为受的刺激太大声音很不稳定,一手夺过她手上的药,眼泪一滴一滴不听话的落下,“妈妈,快点,爷爷就要死了。”
    夏绮见是她进来,胆战心惊的心稍稍平静下来,这是她女儿所以没事,要是其他人,那么她会死的很惨吧。
    她抢过她手上的药,开始哽咽起来,“茭白,你要是今天将药喂给他,死的人就是我,你知道这个死老头是不会放过我的,你真的要看着妈妈死吗?”
    她的手猛的停着不动,那是她从小相依为命的妈妈,是她一直活下去的支撑力,她怎么会希望她死呢?
    “茭白,不要怪妈妈,是他对我们太绝,你才是他亲身孙女可是他是怎么对你的,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你一眼,他死有余辜。”
    茭白大脑一片空白,全身颤抖,小声念叨,“妈妈,我不在乎的,他对我怎么样我从来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我为这个孟家做这么多,我这么尽心服侍他,我得到的是什么,一个小辈都敢对我指手画脚,茭白,他要在不死妈妈会活不下去的。”夏绮一向也很坚强,茭白从来没有看过她掉这么多泪,她一直知道她活得很艰辛。
    还躺在床上的孟忠国此刻早已经没有以前的精神抖发,他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只手在空中不停划动,企图摸到些什么,瞳孔放大,脸色发紫,口中呜呜的说着什么。
    夏绮听到他的呜呜声,又站到他面前,举着手中的药瓶狰狞而又凶恶望着他,声音尖锐,“你不配得到它,当初你侮辱我们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你也会有今天呢?”说完,手一松,一颗颗白色的药粒散落在地下,滚到茭白的脚下,可是她不敢捡起来。
    孟忠国因为有心脏病,医生建议在他床边装一个响铃,只要一按,孟生荣和孟灏轩手机都会发出滴滴声音从而知道他有危险,这本来是为他夜里准备的,因为一般白天孟家都有人,但现在,却成了孟忠国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夏绮见他又将手往响铃方向移动,她喊过在一边已经接近崩溃的茭白,“茭白,过来帮他把手移开。”
    第29章
    茭白死死站在那里,仿佛脚下被什么东西给拽着根本一步不能走,夏绮见她还没有动,煽情中带着威胁,“茭白,妈妈也很害怕,可是我们迟早都要走这一步的,你要是妈妈的好女儿现在就过来。”
    她还是不敢动,或者说没有力气移动,爷爷的表情越来越狰狞,明明全身都在发紫,气喘不过来,但是眼睛却瞪的很大,他在死不瞑目吗?
    夏绮最终还是将她拉过来,让她站到床前,指着那个响铃,“茭白,如果你让他按到铃声,那么他活过来死的那个人就是妈妈,不要我多说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她就是在逼她,不让她记住这一幕她担心有一天她会将实情说出去。
    茭白的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的下一秒就要倒下去,脸色苍白的像鬼,她现在唯一想到的人是孟灏轩,她很害怕,她想要去找他,可是她不能,如果让他知道后,妈妈就会死,孟忠国一定会整死妈妈的,所以她不能。
    她呆呆的盯着孟忠国看,小时候她也幻想过爷爷的模样,可从第一次见到他,他就对自己一直都很冷淡,她一开始很难过,后来也释怀了,不过再怎么说他也是她的爷爷,是她爱的那个男人的父亲,她忽然想到,一旦他在她面前死去,她和孟灏轩还有可能吗?
    眼泪顺着眼角凶猛的落下,她看到他拼尽全力挣扎的想要够到不远处的那个按铃,一点点往前伸去,可他已经没有多余力气,再怎么伸手,却还是差那么一小截,她站在旁边只要稍微帮助他下他就可以按到,或者她捡起地上的小药片喂他吃也可以缓解他的痛苦。
    她又胡乱想到和孟灏轩发的那条信息,她说叔叔等有机会我会帮你欺负爷爷的,现在她真的看他一点点死去了,但茭白明白他其实很爱他父亲的,他不会原谅自己了。
    就那几分钟,茭白觉得比几个世纪还要漫长,她亲眼看着他在她面前一点点的死去,手最终也没有够到那个铃,而是慢慢放下直到落在床角不动,直到空气传出死一样的沉寂,他两个眼珠子瞪得很圆,怎么也不愿闭上。
    他的一生经历过无数的风风雨雨,领导孟氏一路走向辉煌,最后却已这样的方式死去,茭白知道,他在不甘心。
    随着他的断气,茭白无力坐到地板上,她似乎预感到她这一辈子因为那几分钟而会彻底走向另一个端点。
    夏绮确定他彻底的断气后,马上拿起电话叫救护车,焦急到话都表达不清楚,和里面护士说好一通才挂断。
    她对着电话冷笑一声,将茭白从地上拉起才发现她已经晕过去,她一直将她保护的很好,知道今天这事是吓到她了,但是在这样的家庭里无知是没有用的,接下来她们母女还有好一段路要走。
    幸好的是这件事办得异常顺利,这个老家伙终于死了。
    茭白只是惊吓过度,躺一会儿便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在房间里,听到有救护车的声音传来,爷爷那张放大瞳孔的脸又放大在她眼前,她害怕的蜷起来颤抖。
    夏绮慌张的走进她房间,让她换件衣服一起跟她去医院,并且反复嘱咐她要是有人问起就说下午她带她去医院看病的,等回来时发现爷爷正躺在地上然后立即打救护电话的,房间已经被她打扫干净,院子里的摄像头也被她换掉,也找过她一个医生朋友证明她和茭白下午的确是去医院的,一切被她掐的都很正确。
    茭白就想个木偶,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换好衣服,救护车正好到,下来两个医生,看到孟忠国的尸体,做一番检查,断定说,“人已经死了,抢救不过的。”
    夏绮激动的抓住医生的白大褂,“你乱说,我爸中午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死了。”一边说着一边大声哭起来。
    医生安慰她,“夫人,心脏病复发的时候人都是说死就死的,你节哀吧。”
    茭白冷眼的看这出闹剧,她不知道原来妈妈的表演天赋这么好,她难道就不知道害怕吗?
    “我不管,你们一定要将我爸抢救过来,我已经通知我老公和他弟弟了,他们现在估计都到医院,你们试试好不好,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医生被她弄得没有办法,又为孟忠国检查一遍,只能抱歉的摇摇头,“夫人,人已经断气好久根本不可能抢救过来,你们节哀吧。”
    救护车走后,夏绮便对着孟忠国尸体一直哭,家里已经没有别人,茭白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假惺惺的哭着。
    很短的时间内,孟忠国和孟灏轩便一起匆忙回来,见到孟灏轩茭白心脏像是被无数个细针扎过密密麻麻的疼着,她该用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他,她相当于亲手杀了他的父亲。
    兄弟两个都是一脸阴沉,孟灏轩推开趴在孟忠国尸体上哭的夏绮,就看到他父亲双眼圆瞪,全身一点血色都没有,他摸摸他的手,冰一样的凉。
    “爸,你醒醒,我是灏轩啊,我是你的儿子啊,”他立即崩溃的哭起来,孟生荣也跟着他一起哭起来。
    茭白撇过头不敢看他的眼泪,她还第一次看到他哭,原来他哭的时候她是这样的感觉,她恨不得死的那个人是她自己也不想看他流泪。
    夏绮被他推倒在地,她也不在乎,赶紧起身跟着他们兄弟俩一起失声痛哭。
    孟灏轩狠狠甩过她,大声质问,“你不是一直服侍我爸的吗?为什么会让他一个人在家。”
    夏绮哭哭啼啼的开始解释,“茭白不舒服我带她去医院检查□体的,我让保姆看着爸,没想到保姆居然没有将爸看好,灏轩,爸这样我心里也很难受。”
    孟灏轩戳破她可笑的谎言,“你说你是带茭白去医院检查身体的?他妈的她下午还打电话告诉我她去送她同学上火车站的。”
    夏绮理智全无,一点形象都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紧张的问,“她打电话给你干嘛?”
    “你真的想知道?”孟灏轩看着她忽然变色的脸,刚刚她的那些哭声带着多少分真心多少分做戏他心里清清楚楚,她是巴不得他父亲早早死掉吧,心里恨透她了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来伤害她,因为这一刻她的害怕是装不出来的。
    “我只是有一些问题不懂向叔叔请教的,”就在孟灏轩接下来要说什么时,站在一边的茭白终于站到他们中间开口讲话,她这么解释一部分原因是出于保护夏绮,另一个原因是她知道他们两个已经没有未来,所以她希望以前那些美好的回忆可以不被污染的保留在心底。
    孟灏轩注视着她,总觉得她哪里变得不一样了,但他现在没有心思管这么多,而是很认真的问她,“茭白,下午的时候你真的是和你妈妈去医院的吗?”
    无数个波浪在心里席卷而来,站在面前是她最爱的男人,她怎么忍心骗他,可是她如果否认倒霉的就是妈妈吧,凭他的力量弄垮妈妈实在太容易了。
    “恩,我下午头很疼妈妈陪我去医院的,要不要你再打个电话到医院确认下?”她看着他真的很平静地说,心中那根弦却咔嚓断了,她清楚的明白这个谎言的代价。
    “不用了,你说的话我都相信。”他比刚刚冷静几分,转过头对孟生荣面无表情地说,“哥,为爸办后事吧,让他在那个世界安逸点。”
    茭白再也坚持不下去,趁着大家都很忙悄悄的回房,她利用他对自己的信任欺骗了他,她亲手看着他父亲在她身边死去,这两道魔咒像电影般不断在她脑海里回放,一遍又一遍。
    看着他哭得这么伤心她没有资格来安慰他,因为她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当天晚上,孟生荣和孟灏轩帮孟忠国穿好寿衣后送他入柩,但不管他们怎么合他眼睛始终合不上来。
    “爸,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得冤枉的,查出凶手后我不会放过他,你在那个世界好好生活吧。”
    夏绮心虚,看他说完这话后好像向自己看了一眼,她现在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孟灏轩不会像孟生荣那么好糊弄,过他这关得需
    第30章
    孟忠国的葬礼办得很隆重,陌市大多数企业家和政府官员都出席了,连市长都亲自来送他最后一程。
    孟宁宁当天夜里就回到家,当她看到孟忠国冰凉的尸体躺在棺材里时,立即崩溃起来,任谁也拦不住,一直趴在他身上痛哭到天亮,那情景不管是谁看到都有几分动容。
    这几天,大家都在忙着孟忠国的后事,追悼会,火化,下葬,因此谁都没有时间关心他的死因,外界的人则一致认为他是因为心脏病去世的,让孟家人节哀顺变。
    火化那天,茭白作为家属也跟着去了,孟宁宁像疯了一般不让人抬她爷爷的尸体,她紧紧的抱住他谁都不给靠近,最后只得孟灏轩哄着她,“宁宁听话,让爷爷好安息的走好最后一程吧。”
    “叔叔,爷爷怎么可以丢下我,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我还有好多好多话和他说,他怎么能不要我了。”她最终还是放手让工作人员将人抬进去。
    孟灏轩将她搂住,双眼通红,声音几乎哽咽,“宁宁,爷爷会在那个世界很好,叔叔会代替爷爷继续爱你的。”
    茭白躲在人群最后面,根本不敢看前面的情况,这几天夜里孟忠国那张瞳孔睁大的脸总会一次次出现在她眼前,她害怕的不敢睡觉,从出事到现在她几乎没有合过眼,也感觉不到累,只是机械的跟着夏绮,她干什么她也跟着干什么。
    而且她没有哭,追悼会上夏绮和孟宁宁都哭到声音沙哑,只有她站在那里从头到尾一滴眼泪没有流,孟生荣对她很有意见,即使爷爷生前对她不好,在这样的场合她假装也要流两滴眼泪吧。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哭呢,人是他亲眼看着死的,她流的那叫鳄鱼的眼泪。
    孟灏轩从那天下午问她两句话后看都没有看过她一眼,即使孟生荣骂她的时候,他也只是在一边做自己的事情,不过这正好合了茭白的心愿,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其实她也哭过一次,是他守灵那晚,她看着他一个人跪在孟忠国面前,自言自语的说些什么,她从来不知道他也会有这么孤单的样子,可她不敢上前,只能远远地躲在角落里陪他流泪。
    孟忠国下葬后的那个晚上,孟生荣聚集所有人开了一个家庭会议,主要是商讨关于孟氏的问题,孟忠国早已经立下遗嘱,孟氏的股份他们兄弟两人一人一半,但由于孟灏轩是才到孟氏工作,所以董事长的位置暂时由孟生荣来接任。
    孟灏轩是无所谓,父亲刚死他没有心思想到公司,大哥说什么他便答应什么。
    “人死不能复生,大家都节哀吧,爸一定希望我们可以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孟生荣见气氛这么死气沉沉,只好这么安慰。
    孟宁宁终于不再哭,她现在累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孟灏轩见她这样让她先到房间好好睡一觉。
    “叔叔,我睡不着。”
    孟灏轩明白爷爷去世对她的伤害,尤其是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心疼的抚摸她头,“那叔叔陪你睡好不好?”
    茭白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心瞬间像是被什么紧紧缠住一样,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才几天而已,她是如此想念他温润如玉的嗓音。
    “好。”孟宁宁跟着他一起去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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