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梨挑了一套颜色鲜亮的衣裙,帮沈妍换上,给她整理了半天,还是怎么看怎么别扭。沈妍却觉得不错,又挑了几件与衣服相配的首饰戴上。
    “姑娘这样穿戴倒真象小家碧玉。”
    “呵呵,我本来就不是大家闺秀。”沈妍照了照镜子,比较满意,打量几个丫头说:“赶紧把你们的衣服首饰换掉,要穿戴最破最旧的。”
    “姑娘不说我们也是要换的,没有哪一家丫头越过主子去。”
    沈妍点点头,吩咐道:“雪梨,你去知会奶奶身边的丫头,让她们别穿戴得太显眼,也把奶奶打扮得朴素些。白芷、黄芪,你们去问问唐嫂,看看行李都收拾好了没有,仔细检查几遍,千万别遗漏,尤其是给贵人们带的礼物。”
    “是,姑娘。”
    刚吃过早饭,平海就带人来接她们了。
    沈妍扶着满脸憔悴、抽抽咽咽的平氏上车,又查看了行李,跟平海交待了几句,才上车。白芷和黄芪与她同车而坐,主仆闲聊轻松的话题,缓解紧张情绪。
    马车从夏水镇出发,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停到了武烈侯府的正门。
    “干什么的?谁让你们随便停车的?”两个门人绷着脸来到马车前面。
    平海忙上前,说:“这是四少爷养媳的车驾,还有平姨娘,刚从金州来。”
    门人冷呲一声,问:“你是第一天在侯府当差吗?不知道规矩呀?”
    “什么规矩?”
    “她们的车马进府要走后侧门。”
    平海一怔,忙问:“什么?后侧门不是仆人出入的门吗?怎么……”
    门人撇嘴冷笑,“你以为她们是什么?能当侯府的仆人就便宜她们了。”
    大户人家的府邸一般有五道门,什么身份的人该走哪一道门,都有规矩。
    正门很宽大,供身份尊贵的人出入,主子们嫁娶也要开正门。正门两侧各有一道小门,一道供主子或来客的车马通行,一道用来接待身份不尊贵的客人。府里的男主子们纳一房妾室,哪怕是傍晚从外面抬进来,也是走前侧门。
    除了正门,府邸后面还有一道后门,府里采买的东西一般从后门进府。后门一边也有一道侧门,称为后侧门,供身份低下的仆人们出入。
    沈妍是童养媳,但也是立过文书的,将来也是正妻的份位。平氏虽然说是养在外面的妾,但她生了儿子,也算是侯府的半个主子。门人让她们的车马走后侧门,就是把她们贬成了身份低贱的仆人,连妾室的身份都不算。
    这是武烈侯府给她们的一个赤果裸的下马威。
    平海明白这是有人故意难为他们,很生气,高声问:“谁说姨娘的车马不能走前侧门了?再说还有四少爷的养媳,将来是正室的身份,为什么走后侧门?”
    门人自知不占理,又不想跟平海走大冲突,就说:“你跟我们横什么?我告诉你,这是内院的管家娘子交待下来的,你想走正门,让四少爷来接。”
    “你明知道四少爷陪侯爷出府饮宴了,怎么让他来接?”
    “平兄弟,这我们就管不了,上面是这么交待的,要不就让她们走后侧门。”
    “你们……”平海气得脸都变了色,他知道平氏和沈妍进府会被人刁难,却没想到这么过份,竟然趁徐慕轩不在府里,竟然让她们走后侧门。
    白芷从车里探出头,喊道:“平大哥,你过来,姑娘有话吩咐。”
    平海冷哼一声,转身大步走过来,沈妍隔帘跟他低语几句,他点点头,又回到大门口,高声说:“烦请几位跟上面说一声,既然上面吩咐让有子的姨娘走后侧门,想必这也是咱们武烈侯府不同于其它名门旺族的规矩。姑娘说不会自降身份走后侧门进府,只能先住进客栈,等四少爷和侯爷回来再进府。”
    武烈侯府门口的街道很繁华,过往通行的路人不少,旁边也有官员贵胄的府邸。听到平海的话,路过的人都停下来,等着看热闹,指指点点评说。
    几个门人听平海这么说,脸色都很不自在,指使他们这么做的人,他们得罪不起。可要是不遵规矩,丢了侯府的脸面,主子们还会拿他们当替死鬼开刀。
    白芷下车,冲车夫挥手,说:“掉头,先找家客栈住下来。”
    平海点点头,大步向车队末尾走去,指挥最后面的马车掉头。
    “不要,不回去――我要见轩儿,我的轩儿……”平氏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
    马车正在掉头,沈妍想等马车拐过去之后,再下车去劝慰平氏,跟她讲明道理。没想到就在马车拐弯之际,平氏趁丫头没防备,从马车上扑下来,摔到地上。
    沈妍吓坏了,连忙让车夫停下车,她要下车去扶平氏。几个丫头怕把她摔伤了,赶紧扶她下去,雪梨机灵,趁她下车时,给她戴上了一顶帏帽。
    平家的下人匆忙下车,过去扶平氏,她们还没到平氏身边,平氏就爬起来向武烈府的大门冲去。几个门人赶紧拦住她,拿起棍棒向她呵斥比划。
    “我要见轩儿,我要见轩儿,我的轩儿……你们让我进去,让我……”平氏好象疯了一般,力气大的惊人,撞开门人,向正门扑去。
    “快,快拦住她。”沈妍又惊又气又急,忙带丫头去阻拦平氏。
    正在这时,从正侧门冲出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不由分说,抓住平氏就连踢带打。沈妍见有人打平氏,想带丫头上前去阻止,又被门人挡住了。平家的车夫和下人毕竟都是外来的,不敢跟侯府的人起冲突,只能哀求苦劝。
    平海正在车队末尾指挥马车,听到吵闹哭喊声,忙快步跑过来。看到平氏被踩到地下暴打,满脸是血,满身是土,忙冲过去,推开几个婆子,护住平氏。
    几个婆子以最快的速度钻进武烈侯府,等沈妍缓了口气,回过神来,打人的婆子早没影了。门人躲到侧门,棍棒早已收起来了,好象什么事出没发生一样。
    平氏昏过去了,丫头扶起她,沈妍给她诊了脉。平氏本来是焦急郁结,伤心过度,又连日少吃少喝,今天又挨了打,脉相很不好。
    沈妍咬了咬牙,吩咐说:“把奶奶扶上车,我们走。”
    今天早晨,沈妍跟平氏说了半天,让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稍安勿燥。平氏答应得很痛快,谁知道她怎么又突然发狂,惹来这场无妄之灾。
    平海也气坏了,说:“你们先住客栈也好,等轩哥儿和侯爷回来,我去求侯爷做主。皇上都夸赞过轩哥好几次,郡主和侯爷也重视他,这帮奴才欺人太甚了。”
    她们一来,门人就说让她们的车马走后侧门,说是上面的吩咐。上面那位究竟是谁,沈妍不得而知,但她知道奴才永远不敢做个这个主。
    刚才冲出来打平氏的婆子显然是早已等在门口里侧了,她们似乎早知道平氏会哭闹。她们冲出来打了平氏,又很快藏进了侯府,没准备能这么整齐吗?侯府这么多婆子,她们初来乍到不认识,平氏挨打连个真凶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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