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在这危机重重的侯府,还不知道斗争有多么惨烈、每走一步有多么艰难。沈妍不怕平氏帮不上忙,可她若成为他们的包袱,就会增加很多麻烦。
    或许,这些就是许夫人和某些人愿意看到的吧!
    沈妍洗了把脸,躺到床上,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睡着了。她心里烦闷憋屈,睡得也不沉稳,一觉睡醒,她的身体不那么疲乏了,脑子仍旧眩晕迷糊。
    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又端坐到床上,用双手揉两侧的太阳穴。揉了几十下,又用两手的中指按住头顶的百汇穴,轻轻揉压的几十下。她再次站起来,挺直了腰,摇动脑袋,向左向右各三十下。之后,她拿出一把特质的牛角梳,以督脉为分界线,梳理头顶上肝经、胆经、肾经和膀胱经上的穴道。
    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她就做完了头部的基本保健,脑子很快就清楚,身体也轻松了。她呼吸了几次,就让丫头们进来,伺候她洗漱更衣。
    “雪梨,你去看看姨娘,把那两个红色锦盒带上,那是准备让姨娘送人的。”
    “是,姑娘。”雪梨带上礼物出去了。
    白芷拿出一套颜色偏深的衣裙,说:“前年夫人给姑娘做的衣服就剩这一套干净了,要是今天这套再弄脏了,姑娘明天就要穿好料子的衣裙了。”
    “黄芪,你把那两套弄脏的衣服拿给唐嫂,让她赶紧洗了晾上,明天要穿。”
    她今天要去拜见海氏,穿了普通的衣服,明天拜见松阳郡主和徐老太太,就变成名贵的衣服,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又打海氏的脸吗?虽然还没见海氏,她也知道这人是个心肠毒辣、有手段的人,必须要处处防备,时时小心。
    收拾完毕,沈妍让丫头拿上给海氏等人准备的礼物,就去了平氏房里。平氏衣衫凌乱、头发披散,正坐在床上发愣,看到沈妍,她就沉下了脸。
    沈妍松了一口气,平氏看到她还有反映,哪怕是恼恨,她也很高兴。这说明平氏的崩溃是间歇性的,还没达到神经错乱的地步,应该不难医治。
    “姑娘,姨娘不梳洗,还……”雪梨的目光瞄向被摔碎的红色锦盒。
    沈妍蹙了蹙眉,“雪梨,你再去替姨娘准备一份礼物,玉扇,去打水拿妆盒。”
    “是,姑娘。”
    “娘,咱们初到侯府,按礼数,就必须去给奶奶、郡主和老太太请安。郡主和老太太让咱们明天再去,可咱们要去见奶奶,轩儿也快回来,您还是梳洗吧!”
    平氏冷哼一声,“你不是让丫头们叫我姨娘吗?你怎么又叫我娘了?这些年我白疼你了,你可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一点良心都没有。人家就说到了侯府你就会踩到我头上去攀高枝,我当时还不相信,现在算是看透你了。”
    “人家说?呵呵,人家是谁?是许夫人?许夫人这经讲得也太深奥了,连娘都能听到那么多意思来。”沈妍笑得很轻松,好象根本不把平氏的话放在心上。
    平氏本来就不精明,耳根子又软,现在又处于半崩溃状态,许夫人不是简单人物,本事不低,若要挑拨生事,三言两语就能挑起平氏心中的闲隙。
    如果沈妍跟平氏计较,生出怨恨,那岂不正中了许夫人的圈套?沈妍已经想明白,若不让许夫人等人得逞,她就要做到不跟平氏计较,哪怕只是表面上。
    “你别管是谁说的,反正人家的话是对的,你急着巴结海氏,不就是想攀高枝吗?”平氏冷哼一声,又说:“郡主不会让庶子承袭爵位,将来,爵位就要落到郡主和侯爷的亲孙子身上。海氏生下过嫡子,可惜死了,她要想保住自己在侯府的地位,就要从庶子中过继一个儿子,将来承袭爵位。
    七少爷蠢笨不成器,九少爷还小,也不聪明,轩儿比他们强多了,海氏要想在侯府立足,就只能过继轩儿。将来轩儿袭了爵,成了一等侯,我还要看海氏的脸色吗?还有你,我抬举你,你就是侯爷夫人,我不抬举你,照样可以把你贬为妾室,你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想攀高枝也要放聪明点儿。”
    听平氏说完这番话,沈妍冷眼注视她,心里不由轻颤。平氏就活生生坐在床上,可沈妍却感觉这些话不象出自平氏之口,凭沈妍对她的了解,她没有能力把事情分析得如此透彻,估计这些也是许夫人说的,许夫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平氏有了这样的想法,一旦让海氏知道,海氏是不会留她的。她们进府时闹的那一场是海氏给她们的下马威,沈妍也见识了海氏的手段。可现在,她根本不能说服平氏,只能等徐慕轩回来再说,府里的情况徐慕轩更清楚。
    沈妍坐到床边,轻声说:“娘,世子爷就留下了三个儿子,七少爷和九少爷确实不如轩哥儿,可奶奶要过继谁为嫡子、将来承袭爵位还没定下来。我们初来侯府,身份也摆明了,就要向奶奶伏低做小,这也是为轩哥儿谋划呀?”
    “为什么让我向她伏低做小?我有儿子,她没有。她想过继我的儿子,就要看我的脸色,我不求压她一头,平起平坐就行。”平氏冷冷哼哼,又说:“你也太自轻自贱,难怪人家说你是小门小户养的,根本就没有大家出身的气派。照这样看,你也不配做侯爷夫人,随便给你一个妾室的份位,也对得起你了。”
    沈妍真想吼骂平氏一顿,可又怕被别人看笑话,正中某些人的下怀,只好忍耐。有子的妾室又怎么样?还不照样被正室压一头,这就是礼教规矩。真不知许夫人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再这样糊涂下去,不吃苦头才怪。
    “娘的病还没好,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去看看轩哥儿回来没有,顺便给奶奶请安。”沈妍不想再跟平氏废话,有好多事情也跟她说不清。
    ……
    武烈侯府内院偏西有一座三进的大宅院,青砖红瓦,雕栏画栋,修缮得大气且精致。墙里墙外,几棵梧桐花开正艳,串串紫花散发出浓郁的幽香。
    这座宅院因花得名,写着“梧桐院”三个大字的牌匾挂于门口,颇显气派。
    梧桐院正院的花厅里,一个穿蓝紫色缂金丝绣花边交领褙子的中年美妇靠坐在美人榻上,正细细品尝时鲜果品。两个打扮素雅的丫头一个帮她捶腿,一个帮她揉肩。两个婆子跪到离她三尺远的地方,正满脸陪笑跟她低声说话。
    “她真是这么说的?”这中年美妇就是海氏了,此时,她笑得好不阴涩。
    “回奶奶,那平氏的话奴婢们一字不落,都听到了。”
    海氏咬牙冷哼,“这平氏还真清楚侯府的情况,想必是受了高人调教。”
    “什么高人调教?”海嬷嬷撇了撇嘴,又说:“要是高人,就应该教她听奶奶的话,四少爷还没过继到奶奶名下,她就不礼不敬,这不是连累四少爷吗?跟平氏说那些话的人不是想帮她,而是要害她,这道理不是明摆着吗?”
    海氏挥挥手,让两婆子下去,冷笑几声,说:“调教平氏的高人倒不是想害她,依我看是冲姓沈的丫头来的,唉!不管那人要害谁,我们看热闹就行。今天已经教训了平氏,她要再不知轻重,想把她从后角门拖出去也很容易。”
    名门旺族的府邸一般都有五道门,后角门位于后墙角落,也是门,却不算在这五道门之内。因为那五道门不管是走高贵人还是低贱人,都走人,而后角门却是往外拖尸体的。大户人家死的奴仆或身份低贱的妾室,都是从后角门拖出去。
    “奶奶身份尊贵,别跟一个乡野村落里来的妾室计较。”
    守在门口的丫头隔窗传报,“奶奶,大小姐和表小姐来了。”
    海嬷嬷赶紧迎上去,挑起帘子,看到两个窈窕华艳的身影前呼后拥走来,就笑得老脸开花了,“两位小姐慢些走,奶奶刚让人切了香瓜,正等你们呢。”
    “嬷嬷都说姑母正等我们呢,还让我们慢些走,这是什么道理?”走在前面的女孩声高且清脆,她就是明国公府旁支嫡女,海氏的嫡亲侄女海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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