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误会吗?妹妹?你说她是你妹妹不觉得可笑吗?”徐慕轩越想越生气,心里好象塞了一个醋缸,堵得难受,又酸酸的沉重,“你是引凤山庄的少主人,你受了伤为什么不找大夫?哪个大夫敢不给你医治?为什么要找她?”
    “碰巧而已,是我失礼了,我这就走。”沐元澈表情郁闷,语气绵软,昔日统帅千军万马的气势在徐慕轩面前早已消失怠尽,说话连一点底气都没有了。
    沈妍心里蹿起一股浓重的火气,虽说端华打她是因为端宁设计,但也牵扯到徐慕轩。从她受伤回来到现在,徐慕轩不闻不问,早令她心里憋了一口怨气。现在,她身和心的伤痛都已慢慢平复,徐慕轩突然出现,却来指责她。
    沐元澈受伤是因为去给她捉鸟采野果,她帮沐元澈治伤,不管是良心还是道义,都理所当然。而徐慕轩却是一脸捉奸在床的表情,这令她心里极不舒服。
    “趴下。”沈妍冲沐元澈吼呵一声,又转向徐慕轩,很平静地说:“他大腿上还有几处伤口,我要给他涂药包扎,你要么坐下来等,要么就出去。”
    沐元澈听沈妍这么说,又激动又兴奋,还有一点胜利者的快慰。但他不敢表现出来,也不敢趴下,只怯怯地坐在床边,低头无语,唉声叹气。
    徐慕轩脸色铁青,气得冷笑出了声,“好、好、好,我出去,我知道我多余。”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重重摔在地上,玉佩碎成几块,晶晶闪亮。
    白芷提着一壶热水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了。
    沈妍脸色很不好,看了白芷一眼,语气尽量平和,“用温水泡一包药粉。”
    徐慕轩觉得自己被忽略了,沈妍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他怔了怔,摔门而去。
    “妍儿,都是我不好,让你和轩儿产生误会了。”沐元澈连叹几声,又是懊悔,又是气闷,想劝说沈妍几句,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趴下,我给你包扎好,你赶紧滚蛋。”沈妍不知不觉中就暴了粗口。
    沐元澈赶紧趴下,积极配合沈妍给他包扎伤口,心情跟刚才就大不一样了。
    黄芪带来沐成沐功,见沐元澈伤得不轻,两人都担惊又害怕。两人商量了一下,一个去给沐元澈准备衣物用品,另一个偷偷去给桂嬷嬷送消息。
    沐元澈两腿上共有三处伤口,每一处都很深,他一受伤就用布带缠上了,也一直在流血。沈妍和两个丫头给他清洗消毒,费了好大功夫,才给他包扎好。
    沈妍松了一口气,看到沐元澈趴在软榻上睡着了,没叫他。沐成沐功都回来了,也不敢叫醒他,大概睡了一刻钟,他醒了,才收拾妥当,离开沈妍的小院。
    “姑娘,奴婢听说轩少爷做诗夺魁,慧宁公主赏赐了他一块翡翠玲珑佩。好多人都在议论,说那块玉佩是难得的珍品,价值不菲,又是公主赏赐,很有体面。”
    “碎了。”沈妍摇头叹息,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白芷和黄芪知道她心情不好,给沐元澈治伤又很累,让她服药后休息,就悄声退出了。沈妍确实很累,但她睡不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越想越难受。
    徐慕轩是心思缜密又敏感认真的人,沈妍有好多事情都瞒着他,就是不想让他费神多疑。包括济真堂的股份,还有她是名医金半两的事,若是让他知道金财神是大东家,跟她合作了几年,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波呢。
    沈妍觉得他容易把控,就因为他不是刚硬的人,有事对他隐瞒也容易。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做不到开诚布公、处处设防还有什么意思?
    来京城之前,沈妍就想进京后跟他深谈一次,把对他隐瞒的事情有选择地告诉他。了解到武烈侯府的情况,尤其是关系到银子的事,沈妍半个字也不想提了。
    还有和个月就秋闱了,她不想让徐慕轩分心,想等到秋闱之后再说。考完之后,不管徐慕轩考得怎么样,她都会对将来的生活有一个总体规划。那时候,她在京城的产业也起步了,有些事情她必须跟徐慕轩说清楚。
    今天的事,即使她跟徐慕轩费尽心思解释,他也会想很多,还不如什么也不说。等过一两天,他心平气和,不管他是不是能想明白,再去跟他说也不晚。
    想起这些事,沈妍就感觉很憋闷气离,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她是一个外表沉静,内心强势骄傲的人,她没想过让男人把他捧在手里疼爱,也不期待男人为她遮风挡雨。她需要理解和宽容,如果徐慕轩连这些都没有,就真没意思了。
    中午,项云环姐妹和几个丫头回来了,给她带回了荷花、荷叶和莲蓬,还有几条很小的五彩金鱼,跟她讲述了赛舟采莲、输者唱歌的热闹场景。沈妍心里装着很多事,没有多大兴趣,只陪她们应付说笑,白芷和黄芪都冒出了星星眼。
    女孩们分了十几个组,才轮到了一半,下午还是赛舟采莲的活动。沈妍临时调派,让雪梨和黄精、白术留下来伺候,让白芷和黄芪同项云环姐妹去玩。
    用过午饭,略微休息了一会儿,项家姐妹就同丫头们出去活动了。沈妍睡了一会儿,醒来身体舒适了很多,就同几个丫头玩扑克牌,逗鸟赏鱼嘻戏。
    傍晚,白芷黄氏尽兴而归,带回了莲籽和莲藕。小院里没有炉火,沈妍就让丫头跟餐堂要来雪花糖和香醋,调制了一道酸甜可口的雪藕。又取出莲籽中的莲芯,把莲籽用凉水浸透,洒了一层雪花糖,和其它果品拼成了果盘,甜脆可口。
    星辉璀灿,月明如洗,温和的夜风拂来缕缕花香。
    沈妍和项云环姐妹及丫头们在院子中吃果品纳凉,谈论今天比赛的事。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厮鬼鬼祟祟在门口探了几次头,被白芷揪住,提到院子里跪下。
    小厮说是徐慕轩让他来给沈妍捎个口信儿,说徐慕轩想见沈妍,让她到前后院之间的凉亭。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项云环呵断,骂了一顿,轰走了。
    项云环考虑得很周到,即使沈妍和徐慕轩有婚约,也不能随便见面,何况是夜晚,又在引凤山庄。端华公主身受重伤的事已经在山庄传开了,沈妍现在处于浪尖风口。这小厮面孔很生,说不定有人打着徐慕轩的名声,蓄意陷害呢。
    她不敢确定是徐慕轩约她,也不想赴约,若她去了,掉进别人陷阱里,惹出麻烦再后悔,可就晚了。就算是徐慕轩约她,也就是想解释今天上午的事。沈妍现在气消了一半,但还没真正心平气和,不想多说,也不想听他解释。
    过了一会儿,小厮又回来了,给沈妍带来一封信,信确实是徐慕轩写的,内容还是约她去凉亭。沈妍犹豫了片刻,仍决定不去,她怕误解加深,就写了一封回信。她在信中写明有事回京再说,别在山庄找事,希望徐慕轩能理解她的用意。
    第二天的活动项目是女孩采花做诗,咏歌赋词,还按昨天的分组比赛。而男子则是赛马打猎、比武赛舟,因为许多名门公子是文弱书生,规则也有变化。
    小院里就剩了沈妍和白芷黄芪,很安静,只有黄莺清脆鸣叫。沈妍独坐在房里,正在记事本上列计划,思虑生意上的事,两丫头在院子里闲聊。
    “姑娘,轩少爷来了。”
    “让他在院子里坐,我马上出去。”
    徐慕轩是书生,不通武艺骑射,今天的活动项目没有他的强项,他对那些项目也没兴趣,又惦记昨天的事,情绪低落,就来找沈妍了。
    沈妍来到院子里,见徐慕轩憔悴了很多,无精打采,不禁心中暗叹。白芷黄芪拿出茶饮点心,摆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就悄悄退进了房里。
    “妍儿,昨天的事是我不好,我太急了。”徐慕轩声音低沉嘶哑,连声叹气。
    “你急什么?”沈妍压抑心中的火气,极力心平气和询问,她停顿片刻,又说:“我记得你曾经写信跟我说过,你和胜战伯爷私交不错,你到京城后,他对你很照顾。他昨天来给我送东西,得知他受了伤,我给他包扎,你也值得发这么大的火?我们是引凤山庄的客人,他是主人,你这么闹一场,人家多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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