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姐儿,你没事就先回去吧!”项氏给下人使了眼色,让她们撵人。
    “大伯母为什么要撵我走?难道沈姑娘怕见我的小嫂?”
    萧水葳冷哼一声,重重放下茶盏,说:“看你讨厌才撵你走的,什么叫怕见你的小嫂?谁知道她是哪个葱?有话不痛痛快快说,不知道卖关子令人烦吗?”
    沈妍隐约猜到了红衣女子的身份,心窗好象破了一个洞,吹入阵阵冷风。她表面不动声色,笑意吟吟注视她们,此时还能笑出来,她也佩服自己。
    成熟不是心变老,而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还能保持微笑。
    徐慕绣甩开要拉她出去的丫头,对沈妍撇嘴冷笑,高声说:“小嫂是长辈给我四哥纳的贵妾,皇族贵女,都过门七天。将来你有幸进我们徐家的门,也应该给我小嫂敬一杯茶。今天先让你见见,你要是自形惭愧,趁早一头撞死。”
    红衣女子是长辈给徐慕轩纳的贵妾,沈妍已经想到了,但不敢相信。听徐慕绣一说,她就想起这红衣女子是松阳郡主的侄孙女,叫秦静,确实出身皇族。不过,松阳郡主娘家已经被削了爵,就等同于普通百姓,秦静更称不上贵女了。
    贵妾也是妾,这女子穿了一身红衣,有违礼法规矩,这不是成心在她面前招摇炫耀吗?长者赐,不可辞,若把这一条做为纳妾的理由,是不是太牵强了?
    “绣姐儿,你没事就快点出去。”项氏斥呵下人撵徐慕绣和红衣女子出去。
    “我的话说完了,自然会走,你留也留不住我。走吧!小嫂,四哥正等你红袖添香呢。”徐慕绣抛给沈妍一串蔑视的眼神,拉起红衣女子就往外走。
    “站住。”沈妍呵住徐慕绣和红衣女子,满脸含笑走向她们,突然抬手打了她们一人一个重重的耳光,吹了吹手,说:“走吧!没事了。”
    “你这个贱人,竟敢打我?”徐慕绣反映过来,就扑上来跟沈妍撕扯,红衣女子捂着脸站在徐慕绣身后,满脸委屈瞪视沈妍,却不敢动手。
    “打的就是你,你敢怎么样?”萧水葳中过来挡在沈妍面前。
    沈妍推开萧水葳,说:“回去转告你的家人、你的四哥,别妄想我进你们徐家二房的门。你们徐家二房要是有脸面、有骨气,就尽快给我把亲退了。”
    “还等什么?撵出去,大喜的日子,别让她们到处惹事生非。”项氏怕沈妍听说徐慕轩纳妾之事受打击,本想抚慰她几句,见她没吃亏,只好做罢。
    徐慕绣毕竟是主子,下人们给她留情面,听到项氏怒呵,才赶紧往外撵她们。
    “打得好,一看她就讨厌。”萧水葳冲沈妍竖起大拇指。
    沈妍摇头一笑,她没感觉到自己伤心,但她知道自己此时的笑容一定很苦涩。
    喜娘见惹出一场是非,赶紧说了几句讨喜的话,就带沈妍等人告辞了。沈妍没同喜娘等人回项家,而是去了林嬷嬷家里,萧水葳不放心,亦步亦趋跟着她。
    林嬷嬷听说沈妍知道徐慕轩纳妾的事了,唉叹了几声,就把细节全告诉了她。
    徐慕轩收到沈妍送来的血书、书信和银票,先跟平氏统一的口径,就去西山皇庄见了徐秉熙和松阳郡主。二人没质疑血书的真伪,就答应按徐瑞坤血书所写给平氏妻的身份,条件是让徐慕轩托情面关系,放他们离开皇庄。
    有海氏这个正妻在,平氏只能做平妻,平妻所出的子女也有嫡出的身份。正妻没有儿子,若是把庶子记到名下,就比平妻所出的儿子份位低了。
    徐秉熙和松阳郡主回府之后,一直没说把平氏抬平妻的事。徐慕轩也摸准了徐秉熙和松阳郡主的脉,把沈妍给他的五千两银子奉上了。徐秉熙看到银票,才宣布把平氏抬成平妻。为此,海氏狠闹了一场,却不能改变徐秉熙的决定。
    松阳郡主也为平氏正了名,额外的条件就是让徐慕轩纳她庶出的侄孙女为贵妾,并另给松阳郡主的娘家两千两银子。事到如今,徐慕轩骑虎难下,只好答应下来。两家确定下来,在白天,徐慕轩亲自以贵妾之礼把秦静迎进了徐家。
    沈妍听林嬷嬷说了事情经过,突然感觉自己很可笑。她费心思、花银子,想把平氏抬成了平妻,让徐慕轩有嫡子的身份,可等待她的是什么?她想看一场自己导演的好戏,却没想到别人早把她当成跳梁小丑,看她的笑话了。
    自她把血书、书信和银票转交给徐慕轩,她就接到过徐慕轩一封回信。徐慕轩以她的名誉去求慧宁公主放人,又和徐秉熙、松阳郡主谈条件、纳贵妾进门之事都没跟她说起。她现在也说不清她在徐慕轩心目中究竟算什么人了。
    林嬷嬷叹了口气,说:“姑娘,你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妾比妻先进门确实不好,其实也不算大事。郡主只是让轩少爷纳静姑娘为妾,只要不退亲,你还是正妻。将来轩少爷袭了爵,就是一等侯,有身份的男人哪能没有三妻四妾呢?”
    “天色不早,明天还要早起送亲,我先回去了。”沈妍不想听林嬷嬷说那些夫为妻纳的大道理,她们之间有时空的隔阂,有些东西根本无法沟通。
    萧水葳挽着沈妍出来,说:“妍儿,你还是赶紧把这门亲事退了吧!”
    “亲事肯定要退,但要等到环儿成亲之后,你回去跟谁也别说。”沈妍吩咐了丫头几句,又让丫头去追喜娘的马车,嘱咐喜娘等人回去先别提这件事。
    沈妍没感觉自己有多伤心,只是很气愤,又是那种无法发泄的闷气。徐慕轩纳妾前后,没问她的意见,连封信都没给她写,这种事能瞒得住吗?
    或许他不想隐瞒,只是不屑于告诉她而已。他有了嫡子的身份,将来会居袭爵位,还会中状元,一个身份显贵的男人有妻有妾有通房丫头不是很正常吗?毕竟他是这个时空土生土长的男人,认为妻妾成群是男人的荣耀。
    沈妍平静了许久,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回到项家,并没有半点失常。第二天,她很坦然地给项云环送嫁,碰到徐慕绣等人也只是一笑而过。
    给项云环送嫁回来,她把自己关进卧房思虑了很久,决定先跟汪仪凤说。她来到汪仪凤的院落,就感觉到气氛不对,一问才知道项家长房又出了烦心事。
    项云珠怀了两个月的身孕,掉进后花园的湖溏淹死了,被发现时,尸体都冻僵了。有人说是她自寻短见,有人说是她失足落水,也有人说她是被谋害的。
    项家虽说把项云珠族谱除名,可她毕竟是项家长房嫡支的嫡出女,有一定的身份。这件事若不了了之,项家就成了面团子,以后也不能在朝野立足了。
    同生死大事比起来,沈妍觉得自己的事都是太过渺小,不值一提。不管退亲会遇到多少波折,她也不会嫁给徐慕轩了,这也是她冷静思虑之后的决定。
    相比项云珠的绝然,她觉得自己还真是缺少一种精神。她两世阅历,正因为如此,做事才多了思量,正因为她的心理年龄较大,才无法承受那种精神的后果。
    在项家长房号召下,项家全族出动,要为项云珠讨个公道,查清此事,杀人偿命。庞贵妃无奈,只好强撑病体,亲自坐阵大皇子府,决定彻查此事。
    详查的最终结果就是项云珠失足落水,只是打死了几个下人,就把此事遮掩过去了。庞贵妃为安抚项家,让项云珠以侧妃的礼仪下葬,给了死人很大的体面。
    皇上和慧宁公主都知道不能以“失足落水”做为最后的结案陈词,可内宅的事不能彻底清查,一旦都翻出来,不知又要引起多大的风波。两个最高决策者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表彰了项家一番,复了项家长房的爵位,这件事就遮过去了。
    事情过去了很久,沈妍才知道将计就计是项老太爷的高招。一个被族谱除名的女儿死了,可要死得有价值,比活人更易利用,这不,项家长房又有爵位了。
    十天之后,项家长房的事才落定,文昌伯府的牌匾又挂到了项家长房的大门上。项家长房复了爵,诗书大族的项家又成了一门双爵的显贵,很快就会恢复元气。项大太太和项大奶奶哭了几鼻子,而项家其他人则悲伤中难掩满脸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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