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儿,你是最聪明的,也知道我最在乎你,我要是不喝醉,怎么会半夜跑来打碎你的窗户、害的你不能睡觉呢?”沐元澈见沈妍面色缓和,腆着脸拉住她的手,摇晃着说:“好妍儿,你信我,对吗?我真喝酒了,你闻闻,可臭呢。”
    “少废话。”沈妍粉面飞红,甩开沐元澈的手,绷着脸睃视他。
    萧水葳撇了撇嘴,说:“妍儿,你千万别信他的话,我们花朝国有一句话说得好,男人的话要是信得过,母猪都会上树。什么喝醉了酒?哼!我看他是半夜三更,不怀好意,来引凤居占你的便宜。他隔着窗户看到我和你一起,就把我当成了男子,怀疑你与男子私会,才一气之下打碎了窗户,进来兴师问罪。他看清是我,怕泄露了自己的龌龊心思,就开始装醉,还花言巧语哄骗你。”
    萧大姐,拜托,你别这么聪明好不好?你心里想想,别说出来,给我点面子行不行?沐元澈心里嘀咕。又哼哼唧唧,捂住脸埋进软枕里,趴在软榻上,把一尊清瘦的臀露于人前。他怕自己脸上的表情出卖他,而此时p股是最安全踏实的。
    “是真的吗?”沈妍不愿意相信萧水葳的话,又无法解释沐元澈冒失突兀的行为,对沐元澈今天的所作所为,她并没感觉到气愤,反而觉得有些可笑。
    “妍儿,我喝醉了。”沐元澈噘了噘嘴,好象癞皮狗一样趴在软榻上,一动不动,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扫视沈妍,想抓住最佳机会,求沈妍放过他。
    “喝醉了就去睡吧!三进里蕴儿住的那座院子空着呢,使用物件齐全。”沈妍轻哼一声,叫山橙进来吩咐了几句,就扯了沐元澈一把,示意他出去。
    “就这么放过他?他根本没醉,他就是……”萧水葳恨恨咬牙,越想越生气。
    沐元澈本来不想走,他半夜来找沈妍,就是有隐秘的心里话要说,还想伺机占沈妍的便宜。可一看到萧水葳凶神恶煞的样子,他就灰溜溜地跟着山橙走了。
    走到门外,他又回来,隔着门帘,说:“希望花朝国的母猪都会上树。”
    “你、你……我揍死你。”萧水葳要追出来,被沈妍拦住了。
    “我早就猜到他的来意了,不把他打发走了,咱们怎么说话?”沈妍冲萧水威眨了眨眼,又说:“咱们去暖阁,今晚就睡在暖阁,那边的软榻很大。”
    即使如萧水葳所说,沐元澈夜半来找她,怀疑她和男人私会,才打碎窗户要捉奸,沈妍也不想追究。把沐元澈打发去睡觉,明天找人来修好窗户,这件事就遮过去了。有时候,人就是要装糊涂,心知肚明装起来才更象样。
    不管沐元澈为何而来,沈妍都不想多问,至少她知道沐元澈决无恶意,这就足够了。不管她和沐元澈将来走到哪一步,现在的信任都难能可贵,值得珍惜。
    “我有些累了,咱们躺到榻上说话。”
    沈妍点点头,叫来丫头,把她和萧水葳的铺盖搬到暖阁,收拾齐整,两人又重新洗漱完毕,才躺到软榻上,低声私语,似乎有说不完的闺密私话。
    “大秦皇朝的朝廷真龌龊,皇帝也真昏慵,有几个朝臣怂恿大皇子纳我为侧妃,大皇子就去求皇帝成全,那皇帝还真跟我父亲去说了。父亲冷脸拒绝,别说是侧妃,就是正妃,也不会让我嫁给大皇子。那大皇子跟皇帝真是父子天性,好多朝臣都说大皇子能入主天下,让他当皇帝,那大秦皇朝岂不是很快就完蛋了?”
    因为“瘟疫”之事,大皇子被削去郡王爵,现在同其他皇子一样,都是王爵。可庞家势大,大皇子势力不减,仍是争夺储君之位最有力的人选。虽说大皇子同当今皇上脾气性情很相似,绝对做不了一个好皇帝。可一切皆有可能,谁也不知道风水怎么转,当今皇上不也在慧宁公主辅佐上坐上了龙椅吗?
    从本心来说,沈妍不希望大皇子当皇帝,并不只因为大皇子慵弱无能。端华公主是大皇子的胞妹,若大皇子登基,端华公主得势,凭庞贵妃的阴险、端华公主的疯狂,即使她远离朝堂,也不会让她有安定日子过,还会牵连项家和汪家。
    沈妍笑了笑,问:“慧宁公主怎么说?”
    “慧宁公主有几天没露面了,听说沈统领这几天病了,她留在府里照顾。”
    听说沐元澈病了,沈妍第一反映就是他在装,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他不得不逃避。又想到他夜半醉酒、冲动行事的样子,沈妍不由担心。
    萧水葳说着话就睡意朦胧了,沈妍则越来越精神,睡不着,躺了一会儿就起来了。她打开门,看到外间只有两个上夜的小丫头,几个大丫头都不在。
    “姑娘,花房里一夜生香的昙花开了,姐姐们都去看昙花了。”
    “我也去看看。”
    两个小丫头要挑灯照路,被沈妍拒绝了,萧水威在暖阁休息,外面不能少了伺候的人。再说,她看昙花只是顺路,她实际是想去看看沐元澈。
    沈妍打着灯笼刚走出月亮门,树上就掉下一个人,吓了她一跳。看到从树上掉下来的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她更加害怕,刚要喊人,地上的人就喋喋笑起来。
    “神经病,要死呀!吓我一跳。”沈妍看清地上的人,照他的腿就踹了一脚。
    沐元澈朝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小声点,那边有上夜的仆妇。”
    沈妍轻哼一声,冲他勾了勾手指,带他避开上夜的仆妇,朝花房走去。这间花房以绿叶植物为主,外面点着几盏灯笼,里面没有灯烛,也很明亮。进到花房的隔间,沈妍示意沐元澈坐下,她又捅开小火炉,烧水煮茶。
    “不管你因为什么事打碎我的窗户,我都不追究了,回头赔偿我五千两的修缮费。”沈妍挑了挑眼角,问:“半夜三更来找我有什么事?”
    破财能免灾是人生之幸事,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难题,无疑,这句话此时也适用于沐元澈。他明知修缮窗户连五两银子也花不了,对沈妍开出五千两银子的天价不敢有半点质疑,沈妍不追究他的荒唐,他已经念阿弥陀佛了。
    沐元澈连连点头,又叹了口气,问:“你还能想起老程的事吗?”
    “能呀!从把他当怪物捉的时候我就参与了,又给他治疗,现在也常来常往。”
    “他是我父亲。”
    沈妍刚喝了一口茶,还没咽下去,听到沐元澈的话,一口茶全喷出来,都“孝敬”了他那张俊脸。沐元澈没有强烈反映,她反而被呛得激烈咳嗽起来。
    “我一开始听到,比你还吃惊呢。”沐元澈用手帕擦脸,语气沉静平淡。
    “怎么会呢?”沈妍问话的语气很无力,她跟老程接触时间不短,也知道老程是个有故事的人,却没想到他的故事如此劲暴、如此令人震惊。
    “我五岁那年,父母回京,父亲担心我回京被害,就把我交给风叔叔,让他带我去楚国。现在想起当年的事,我对父亲只有模糊的印象,可父亲却记得我们一家在边郡生活的点点滴滴,讲我小时候的事,和我娘说的一样,他……”沐元澈忍不住哽咽,实在说不下去了,就化成了呜呜咽咽的抽泣声。
    “你哭什么?能父子相认,迟到多年也是好事,至少比我强。”沈妍心底涌动酸涩的暖流,禁不住眼圈发红,眼泪在眼眶打转,为自己、为沈妍、为沐元澈。
    前世,她有一个温暖的家,严母慈父,她自幼对父亲的依赖更胜母亲。她出了意外,魂飞异世,一直不敢去想晚年丧女的父母怎么承受这切肤剧痛。
    这一世的沈妍倒是有一个父亲,而且位高权重,尽享荣华富贵。可这个父亲禽兽不如,对子女有生恩没养恩,直到现在,也把她当成仇人,时时想杀而后快。
    沐元澈能与父亲相认,哪怕晚了这些年,历经了重重磨难,也值得珍惜。看得出老程是一个仗义笃直、重情重义的人,有这样的父亲,沐元澈此生足矣!
    “你又哭什么?”沐元澈把沈妍揽在怀中,给她擦眼泪,自己却哭得更厉害。
    沈妍推开他,揉着眼睛勉强一笑,“谁也不许哭了,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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