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蒙古军队?”克德里恩特目光闪烁。“南方?”克德里恩特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令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来。“或许我们可以联络这支新的蒙古军队。”看到部下惊骇万状的表情,克德里恩特解说道。“鞑靼人与中国人之间的战斗显然已经分出了胜负,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去年肆孽的鞑靼人是被赶出中国的清帝国的残余力量呢?这就能说明鞑靼人消失的原因了,因为中国人的军队已经出现,鞑靼人只能放弃即将到手的胜利,向更远、更寒冷的北方逃去,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克德里恩特没有猜中过程,却猜中了结果,甚至明确判断了清军残余的动向,可以说他也是一名优秀的指挥官,只是他手中的力量有限,又一度过于自大,试图攫取超过其能力范围内的成功,这才导致了后来的一系列失败。
    边上的军官却没有克德里恩特那么敏锐的洞察力,因此他提醒道:“阁下,据哥萨克人的报告,出现的不是中国人,是蒙古人。”
    “鞑靼人能驱使蒙古人一同作战,中国人自然也能驱使蒙古人一同作战。”克德里恩特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我们必须派出使者,联络中国人,要他们约束蒙古人的行动,协助帝国消灭那些帮助鞑靼人的蒙古土著。”
    “阁下,听说中国皇帝不单您派出的使者给赶了回来而且派兵对鄂霍茨克发动了进攻。”军官再度提醒道。“显然中国人同样具有侵略性,因此即便南方出现的蒙古人是中国人的附庸,也很难想象他们会认同帝国在下贝加尔的统治。”
    “你说的有道理。”克德里恩特清醒过来,被清廷好生揍了一顿的俄国人已经从自大变成了自卑,所以在即将面对将凶残的满人变成丧家之犬的华夏帝国时,不由自主的变得忐忑不安起来。“中国人也许会消灭鞑靼人及那些帮助鞑靼人的蒙古人,但也有相当大的可能将帝国在下贝加尔地区的统治一扫而光。”
    克德里恩特眯起眼睛考虑了许久,决定道:“立刻把周边所有村镇的俄国居民及全部物资都撤到涅尔琴斯克来,同时再向总督大人及雅库茨克督军区求援……”
    “我等受满人蒙蔽,与天朝对抗,自知罪不可赦,故而断然觉悟,倒戈一击,以偿赎前罪。”正当克德里恩特督军筹划应变的时候,在俄国人所谓的上乌利洪城外,科尔沁六旗的旗主正在向刚刚抵达的古晋献俘乞降。“如今奉上伪帝同治以下满人宗贵二百一十四人,另有满人宗贵首级六百一十一具,参领以下首级六千四百二十一具,并献生俘一万六千八百二十一口,还请大人检视。”
    端坐在帐篷虎皮椅上的古晋摸了摸已经花白的胡须,眯起眼看了看面前的六位旗主,蒙古人五体投地,显然不敢直视这名一战消灭六万蒙古精骑的华夏战将。但是古晋迟迟没有开口,让事先与达里冈爱部勾连过的六位旗主扎萨克产生了某名的惊恐,生怕这位杀神当场翻脸,让自投罗网的自己成了瓮中之鳖。
    或许觉得已经让科尔沁人感觉到了恐惧,古晋这才点点头:“几位旗主能幡然醒悟这是好事,但是,能不能偿赎先前罪过,并非本官能做主的,还要禀明圣上,祈请圣断才是。”
    如蒙大赦的几位旗主急忙应道:“还请大人成全。”
    “成全?成全也要看几位旗主的表现了。”古晋漠然的说道。“不要以为奉上清帝及些许俘虏就可以过关了,本官且问你们,建虏的兵甲、铳炮、火药、马匹以及财物呢?领完一万六千余口生俘就是全部了,几位旗主就没有隐没丁口吗?”古晋轻哼一声。“当然,本官也不会问你们讨要,但接下来该怎么做,好自为之吧。”
    几位科尔沁旗主汗流浃背,不得不再度叩谢道:“多谢大人宽宏大量,今后定当以大人马首是瞻,要我等科尔沁人往东我等绝不往西。”
    古晋淡然一笑:“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罢,本官就看你们今后的行动了,起来吧。”
    几位科尔沁旗主站了起来,自然有人让出位置让他们入列,此时就听古晋言到:“圣上有交代,此次北上有两件大事,第一,自然是追剿建虏残余,第二,则是从鄂罗斯人手中夺回北海。如今,追剿建虏残余已经由科尔沁诸旗代为完成了大半,允禵率领的小股残部,无粮也无后援,迟早死路一条,因此接下来的任务便是夺回整个北海。”
    古晋此次北征除了麾下两个骑军师是夏军外,其余的都是蒙古义从军,其中包括达里冈爱部的五千骑兵、左右三音诺颜部的一千五百骑兵、土谢图汗部的二千五百名骑兵、车臣汗部的五千骑兵,总兵力约为二万六千人。
    这个数字算起远不到清蒙联军近六万人的一半,因此若是清廷和科尔沁人能奋力一搏的话,胜败还为未可知,但谁让清廷及科尔沁上下已经是惊弓之鸟了呢,结果未战自乱,平白的断送了清廷的未来还要让科尔沁人屈辱的前来臣服。如今知道了实情,科尔沁人后悔之余,也只能将错就错了,谁让科尔沁人杀敌三千自损八百,一场厮杀下来连带本地蒙古人算在一起,也不过只有二万五千余人的兵力,光是数量上就已经不是夏军方面的对手,更不要说夏军骑军凶威赫赫,打起科尔沁人来以一敌三也不在话下。
    当然喽,夏蒙联军的实力若是野外会战是足够了,可是要攻城的话,联军装备的火炮口径太小,还不足以应对坚固的城墙,因此古晋只能在派兵押解一众满人俘虏返回内地的同时继续实施围困政策,以期将色楞格斯克、伊尔根斯克等地的俄国人活活饿死、困死在城内,至于已经成为下贝加尔地区东部最后、最大的俄国据点的尼布楚,则以袭扰为主,破坏其恢复生产的可能,逼得俄国人自动投降。
    古晋的算盘虽然打的不错,可没曾想就在他接受科尔沁人投降的同时,一支俄国援军从放松的封锁线外进入涅尔琴斯克城,这是雅库茨克督军区开来了一千名哥萨克兵及附带的满满的六十大车粮食,好在对夏蒙联军有利的是,雅库茨克方面也是竭尽全力了。
    “督军阁下,塞拉斯科大人让我告诉阁下,接下来雅库茨克方面已经无法再为阁下提供任何的帮助了。”指挥援军的维尔拉耶夫少校如此报告道。“去年督军大人筹措了二千五百名士兵前往收复鄂霍茨克,结果被华夏帝国打得大败而归,整个督军区受到震动,为了防止今年华夏帝国继续向内陆渗透,塞拉斯科大人只能首先选择保住雅库茨克督军区了。”
    顺着勒拿河水路行动的维尔拉耶夫少校并不知道,华夏暂时并没有继续越过朱格朱尔山脉向东西伯利亚内陆渗透的想法,但仓皇北逃的允禵残军却给抽空了兵力雅库茨克督军区西部领地的俄罗斯居民带来了最大的恐怖。
    “华夏帝国?”
    克德里恩特脸色份外的阴沉,这固然是因为维尔拉耶夫少校带来的消息证实了他之前的判断,也是因为外围蒙古兵重新活跃起来的缘故,无法在城外耕作只能靠少量渔猎获得补给的俄国人虽然获得了来自雅库茨克的补给,但城内足足七八千人的消耗还是很大的,仅仅六十车的补给品根本是杯水车薪。
    然而壮士断腕放弃苦心经营五十多年的城市向本土撤去,这根本不是克德里恩特一名小小的边地督军所能够决定的:“波普拉夫斯基,现在涅尔琴斯克有多少兵?”
    名叫波普拉夫斯基的年轻副官很快给出了答案:“算上刚刚到来的一千哥萨克部队,目前涅尔琴斯克城内一共有一千七百名哥萨克兵及六百名火枪手,各种火炮一共是三十一门,另外,由本地俄国居民组成的民兵也有四百人,但民兵只能用于协助守城。以上已经包括了斯利坚斯克、卡雷姆斯克等周边村镇撤入的全部兵力了。”
    “二千七百人?只有二千七百人。”克德里恩特叹息了一声,若是从前这点兵力足够征服一个十几万人口的超大蒙古部落了,但现在,却根本不够夏军塞牙的。“通知利耶夫少校,继续强化涅尔琴斯克的城防,另外,维尔拉耶夫少校,我把全部哥萨克人都交给你,你要想法在城外展开警戒,保证本地居民能下地耕作。”
    督军区的主城尼布楚尚能坚持,但围困多日的伊尔根斯克等地却无法继续撑下去了。
    华夏武成十七年五月初七,伊尔根斯克城内的俄国军民冒险突围,结果在离城后遭到车臣汗部的袭杀,俄国人虽然拼死抵抗,但由于长期围困后的体力不支等原因,最终突围失败,大部分的俄国人被相继斩杀,只有少数妇女作为奴隶逃过一死……
    第646章 夏俄战争(二)
    华夏武成十七年五月十八日,希洛克瘟疫盛行,城内侥幸生还的俄国居民不得不向城外的夏蒙联军投降;同日,阿马拉特城的俄国军民趁夏蒙联军疏漏脱城而出,但随即为科尔沁骑兵发现,在科尔沁人的围追堵截式的一路追杀下,最终只有不到五十人逃到了上安加拉斯克城,其余都在逃亡路上死于非命。
    五月三十日,色楞格斯克城内因为粮尽,二千多俄国军民随后试图突围,结果在夏蒙联军的严防死守下无一逃脱,至此,在下贝加尔地区,俄国仅剩下涅尔琴斯克一座孤城了。
    “督军大人,蒙古人,蒙古人又回来了。”身上还带着伤的哥萨克队长就这么血淋淋的被抬到了克德里恩特的面前。“还,还有中国人。”
    “终于来了吗?”已经早有准备的克德里恩特吐了口气。“走,去看看。”
    透过望远镜映入克德里恩特督军眼帘的是漫山遍野的骑兵,大部分是他已经早就熟悉的蒙古人,但是也有一些服色与众不同的部队:“那就是中国人吗?波普拉夫斯基,你代表我去跟中国人谈判,要求他们退出沙皇的领地……”
    一个多小时后,这位督军副官回到城内,用沮丧的口吻向翘首以盼的城内官员和神甫们报告道:“中国人宣称不承认帝国与清帝国签订的《涅尔琴斯克条约》,认为下贝加尔地区在二千年前就是中国的一部分,他们要求我们立刻投降,否则将被当做侵略者对待。”
    城内税务官暴跳如雷的喝骂道:“二千年前!荒唐至极,这些该死的异端,他们怎么不说在第一罗马之前他们就拥有此地的主权了。”
    “税务官阁下,也许中国人说的不错,此地二千年前就是他们的领土。”神甫眯起眼睛说道。“但主的荣光已经照耀在这片疆域上了,我们断然不能撤出这片已经属于沙皇陛下的国土,督军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克德里恩特没有立刻回答神甫的话,只是向副官问道:“波普拉夫斯基,你根据你的观察,中国人能攻下涅尔琴斯克吗?”
    年轻的副官回答道:“根据我的观察,中国人的小型火炮不少,但大口径重炮似乎不多,应该无法攻克涅尔琴斯克,但中国人和蒙古人的兵力太多,他们完全可以长期围困……”
    波普拉夫斯基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名上尉前来报告道:“中国人重新挖开了围城壕沟。”
    面对城内头面人物的目光,手上兵力有限的克德里恩特督军只能叹息一声:“愿主保佑在城内粮食消耗完之前,总督派来的援军已经抵达涅尔琴斯克了。”
    听罢克德里恩特的话,在场的俄国人有致一心的向上帝祈求起来,只是这些焦虑的人们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们期盼的对象,那支来自本土的俄国援军实际已经出现在了伊尔库茨克辖省(注:1708年彼得一世改革,将俄国全境分为8个省)的首府伊尔库茨克郊外了。
    说起来,并非是时任伊尔库茨克辖省(又称东西伯利亚)总督的普列宁·安德罗波耶夫·奥尔斯克伯爵无视东方出现的危机,实在是因为大北方战争才是俄国当下的重中之重,因此在那位著名的彼得一世的不断催促下,奥尔斯克伯爵一早已经把整个西伯利亚的兵力调往欧洲了,根本无力援助下贝加尔督军区,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下贝加尔督军区为了侵入黑龙江中下游地区向他申请兵员时,伯爵大人也只派出了三百名士兵的原因。
    那么有人会问,自俄国人在西伯利亚汗国首都成吉乌拉旧址建立秋明城以来已经一百二十多年了,星罗棋布的俄国居民点已经遍及整个西伯利亚,那么就算从定居的哥萨克人中拼拼凑凑也该凑出一支大军来增援东部,又怎么会拖了一年之久呢?
    持这种观点的人其实只看到了一,没有看到二。
    俄国虽然已经在西伯利亚拓殖百年以上,然而在乌拉尔山脉以西的俄国居民依旧是当地的少数人群,只能在主要城镇周边开垦,总数不会超过十五万户一百余万人,在如此广袤的西伯利亚只能算作沧海一粟而已。
    在俄罗斯人控制不了的乡野之中,遍布的都是那些战败后臣服俄国却因为俄国人横征暴敛心怀不满的本地土著居民,因此总督大人只能依靠几千名非正规的哥萨克人武装和若干城镇自卫队来震慑这些异族,根本不敢将其抽调一空,否则就有可能出现东方的危机没有解除,西伯利亚总督区自身也难保的可怕局面。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俄国除了内部的隐患外,又因为侵占准格尔人草场的原因与南面的准格尔帝国时有冲突,虽然还没有演化成大战,但在准格尔人虎视眈眈之下,奥尔斯克伯爵根本不敢露出一点破绽来,因此只好镇之以静固守根本期盼西线的战事早一点结束,西调的兵力能在东部陷入灭顶之灾前返回西伯利亚。
    好在上帝的确庇护了俄国人,树敌太多的瑞典人在大北方战争中四面楚歌,俄国因此在战争中获得了优势,虽然俄瑞之间的和约并未签订,双方还有再战的可能,但俄国的优势已经很难动摇,双头鹰可以分心盼顾东方了。再加上数年的战争下来,俄国西部地区已经民穷国疲无力供应多达十余万的军队,所以彼得一世在得到东西伯利亚方面的求援报告后,还是比较爽快的调拨了部分俄军回防西伯利亚。
    然而从俄国西部到伊尔库茨克辖省的距离太过遥远了,因此这支在奥尔斯克伯爵眼中已经非常庞大的援军——包括四个俄军正规团队计三千七百名的火枪手、五百名炮兵和二十八门火炮以及五千五百多名哥萨克骑兵,再加上随军商人、马戏班子、妓院和试图跟随军队到东方发财的俄国本土贫民,足足不下一万五千人——足足花了一年半才从乌拉尔山西面开到了伊尔库茨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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